睡过了头,已是上午九点三刻。雪花似乎带来了新的睡意。她还是起来,洗了把脸,随即,听见自行车的铃响,接着,“咯吱吱,咯吱吱”的踏雪的脚步,门被叩响。
一股寒气,携带着雪花,闯入门。是他。关门。
她说:别急,你把我抱疼了。
他拥起她,把她抱过自己的头顶,他说:外边真冷,还没见过这么大的雪。
她悬离着地,蹬着腿,说:放下我,放下我,你简直是雪人了。
他就松手,又是拍手又是蹬足。雪已融成水珠,风吹过草地一样,露珠纷纷跌落。地面,斑斑驳驳的一片水湿。
她说:还有头。
他拨拉着头发。水珠像头皮屑一样落下,似乎他刚浮出水面。他又抱住她。她咬住嘴唇,歪着脸,躲避他追逐的嘴,说:一股酒骚气。他说:这么冷,酒驱寒。
她挣脱着。他的双臂紧匝着她。像雪地上的野兔,他捕住了她的嘴。他的手改变了路线。她安静下来,似乎知道挣也挣不脱,便踮起脚,两张脸就保持在一个水平面,贴近了。
他的手在她的身体游走,变戏法一般,突然取出一张纸(她衣袋里的一封信)。他说:这是啥?
瞬间,她改变了身体的姿态,伸出手,说:给我,给我。
信像一只鸽,他和她的手如同两只鹞子。她的手一接近,他拿信的手就一闪。
她完全离开了他的怀抱,那样子,很急很急,像是饿急了的鹞子。
他升起胳膊,说:你说,是谁的信?
她一跳一跳,够不着,说:给我,给我。
他说:你不说,我就不给。
她说:跟你没关系,给我。
他说:跟我没关系,你急个啥?
她拽住他的胳膊,像攀住一棵树。可他把信封换到另一只手,那信,跟一只松鼠那样跳到另一棵树上。她的脸泛红,直喊:你给我,给我。
他说:要不,我看看,跟我没关系,就还你。
她还是一个劲地跳,还说:真的跟你没关系,给我,给我,不然,我生气啦。
他说:你生个气给我看看。
她趁机又一跳,他的手在空中一晃,轻易地躲过。信高高地悬在他的手里,跟挂在树梢上的风筝那样。她的脸沁出汗珠的光泽。
他说:你有本事你就够,够着了信归你。
她扯住他的胳膊肘,又跳了两次,仍然抢不到信。
他说:算了吧,我也不想知道谁的信。
她说:不想知道你就还给我。
他说:提一个条件。
她说:你还给我谈条件?
他说:以前,我都由着你,今天,我发现你那着急的劲头很可爱。
她无奈地说:你说吧。
他指指自己的嘴,说:来。
她搂住他的脖子,响响地一个亲吻。
他说:不够味,有点应付,有点形式。
她重复了一次,说:这回行了吧?
他说:勉强及格。
他那手降下来,她似乎担心他改变主意,一下子夺下来。她离开他几步,展开起皱的信纸。
她说:我说没啥吧,确实跟你没关系。
他说:跟我没关系?刚才你急成啥样了。
她说:你真坏。
他说:你急的样子真可爱。
她说:我懒得理你。
他说:东西到手,你又一本正经了。
雪已停。狗吠、驴叫、鸡鸣,或远或近地传过来。似乎地对天的信有了反应。
据报道,那是绿州罕见的一场大雪。那天,她想证实什么,给他看信,他没接信。俩人沉默了一阵,他以为在俩人的关系里,他第一次占了主动——她竟然顺从了他,好像他捏住了她什么把柄。中午,他骑车离开。他没料到,那天起,他和她的关系发生了转折,直到来年开春,她提出跟他分手。他收到她的信,还是感到有点突然,到底雪天那封信跟现在这封信是否有关系?他琢磨不透,有一点十分明确,她跟他已断了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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