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古城黑木国-驿路重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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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州府志·古迹》“巩屯驿”下记载:“《唐书》张掖有巩屯驿。其地未详。今黑水西岸有古驿址,俗曰西城驿者,或云即巩屯驿,或云元西城驿,或云明小沙河驿,盖不可知云。”黑水国区域也称西城驿沙窝,通过上述史料说明,唐、元、明三朝曾设驿站于此。唐之巩屯驿,在唐代《通典》、《元和郡县图志》及《旧唐书·地理志》中均无记载,惟《新唐书·地理志》中记云:“张掖,上有祁连山、合黎山,北九百里有盐池,西有巩屯驿。”《旧唐书·王君传》有记载:开元十五年(727年),王君任河西节度使,“会吐蕃使间道往突厥,君率精骑往肃州掩之,还至甘州南巩屯驿,护输伏兵突起,夺君旌节,先杀其左右……君从数十人与贼力战,自朝至晡,左右尽死,遂杀君,驮其尸以奔吐蕃,追及之,护输遂弃君尸而走……”王北辰先生在《甘肃黑水国古城考》一文中,作了详细的推理,其观点是可信的:巩屯驿应该位于河西走廊东西道路之上,王君自肃州还,自然应是到了张掖城西的巩屯驿被杀。

    前面已经谈过,陈子昂《还至张掖古城闻东军告捷赠韦五虚已》就是在巩屯驿闻得喜讯后,登临张掖故城感慨而作。巩屯驿和张掖故城在地理位置上是密切相联的。有一种可能,唐代所指的张掖故城即黑水国北城,而又误将张掖故城称为甘州故城,所以出现《旧唐书·王君传》将巩屯驿写在“甘州南”及《资治通鉴》胡注将巩屯驿写为“甘州西南”的错误。

    根据《甘州府志》记载,巩屯驿与元代的西城驿、明代的小沙河驿是在不同历史时期的同一驿址的沿续。而明代小沙河驿旧址在《甘州府志》的地图上有明确标记,其中对里程也作了准确说明,元代称西城驿,名称至今未变,因此,元明时期的遗址已不存在疑问。唐代巩屯驿旧址即此无疑。

    关于元代西城驿,我们在这里有必要讨论一下其名称问题。

    西城驿之置,在元代有关史书上找不到任何记载,《甘州府志》“或云元西城驿”,显然只是传说而已。元代在黑水国设置驿站(站赤)是很有可能的,黑水国南城最晚在明代修补过,南城东北角墩夯土层较薄,不见夹杂宋元瓷片,应该在西夏至元这一段时间内修筑,元朝在旧驿站的基础上加固使用。但这个驿站的名称是否就称作西城驿则值得我们进一步去探讨。《元史·英宗纪》中记载:英宗至治二年(1322年)三月“遣御史录囚置甘州八剌哈孙驿”。八剌哈孙是蒙古语“城”的意思,甘州八剌哈孙驿也就是“甘州城驿”,这个甘州城驿不会是在甘州城内,因为甘州城内已有甘州站,一城之内不会有两座站赤,那么“甘州城驿”应该是因设于甘州故城而命名为甘州八剌哈孙驿,而民间则与甘州站相区别称之为“西城驿”。“西城驿”是八剌哈孙驿的译名,八剌哈孙驿是源于甘州故城而命名的。

    黑水国南城保留了明代作为驿站建设的原始布局,加筑护门墩台,墙体增高,局部修葺加固,有庙宇、殿堂、邮丞住所、仓库、马厩和驿卒士兵营房等众多建筑遗迹,排列密集,市井可辨,明代在此设置驿站是利用了唐宋以来形成的基础设施。《甘镇志·驿传》记载了小沙河驿的详细情况:“甘州左等五卫,领驿六,递运所五,每驿递额设掌印百户各一员,甲军各一百一十三名,马骡各七十五匹头,牛车五十只辆,后皆不及常额,续有召募帮帖二役,现存人畜附各驿递下:……小沙河驿,隶中卫,城西三十里,甲军五十一名,马骡驴四十七匹头。”可见明代后期,小沙河驿在人员力量及物资储备上均有很大削弱,这可能是黑水国南城已逐渐不适邮驿,面临废弃的前兆。

    清代最终废弃小沙河驿,于今沙井乡设沙井驿,居甘泉驿和抚彝驿之中。

    南城位于大遗址黑水国保护区的冬南隅,平面呈正方形,东垣正中辟门,有圆弧状瓮城门,瓮城门南开,城内东北角设巨墩,城垣下半部被沙掩埋。南城是大遗址黑水国的标志性古城址,其特征是:古城垣保存相对完整;角墩高大宏伟,造型别致;城内建筑遗迹密布,并发现有壁画埋藏;城垣建设延续时代较长,研究价值较高。

    1992年在城垣上用平板仪测量,东垣长228.5米,南垣长252.5米,西垣长223.5米,北垣长263.5米,总长968米。平均南北宽度为226米,平均东西长为258米,城址面积为58308万平方米。若从基础测量,结果应略大于上列数据。墙基厚度4.6米,残高7米—8米,门宽7米。城门南侧原有向内转折的短墙,有加帮和修葺痕迹,夯土层厚度为20厘米,显然为明代所筑。瓮城曲垣用汉砖砌筑,应该是明代以前形制。城门南16米处有护门墩台,从夯土层情况看,应为明代所筑。东城垣北段有两次加筑痕迹,下层(原始城墙)夯土层厚度为15厘米—17厘米,时代较早,高度为3米。之上为中间加固层,加筑夯土层厚度不清晰,中间夹有一排木任木,木任木截面直径10厘米—12厘米,木任木距为2.9、2.4、1.2、2.9米不等,木任木以上夯土层中有汉砖碎块,中间加筑层厚度约1.8米。上部加筑层总高1.5米,夯土层厚度为10厘米—14厘米,亦夹有一排桩木,木任木截面直径20厘米,木任木距均为2.6米,木任木层下压有汉砖和石块。东城墙南段和南城墙东段上层均为后来加筑,南城墙中段有土坯补修痕迹。北墙西段下层(原始墙体)夯土层厚度为16.20厘米,高约5米,后经加筑,加筑时先以土坯垫平墙头,土坯为36×20×7厘米—8厘米,土坯层以上为版筑,夯土层厚度23.25厘米,加筑墙体中无木任木。从墙体上看,经过多次加筑和补修,加筑有施木任木加筑和纯版筑加筑。施木任木加筑层根据木任木截面直径及木任木排列规律来分析,也有早晚之分,这种夹木任木版筑城墙的作法在宋元之际较为流行,而元明时期所筑的张掖城城垣中并不见有木任木者,因此,南城城垣中用栣木加筑部分估计早于元代,纯版筑加筑、加帮部分的夯土层较厚,应为明代所筑。对局部损坏的城墙缺口用土坯补修,以及加筑墙体前用土坯垫平墙头的做法并不多见,从土坯规格看,与张掖城北垣西段加固的土坯相当,土坯之上的夯土层较厚,应该是明代所为。

    东南角似有伸出的角墩,全埋于沙丘之中,这种做法为明代风格,其他三角均作扇角形。西南角、西北角内有加筑的墩台,掩埋于沙中。东北角内筑有巨墩,下半部分被沙土掩埋,露出部分高约8米,底边长17.5米,台顶边长13.1米,南侧面留有排列整齐的搭架椽孔,共三层,每层相距约2.2米,每层孔距亦为2.2米。墩台夯土层厚度为12厘米—14厘米。南侧正中辟登台洞口,入洞口斜上2米后,左右分叉,转上台顶,近台顶的土层夹有木任木,向四面伸出墩台,台顶四边有围墙,原建有角楼,这种庞大独特的敌角墩台,筑造方法不同于明代土墩,应为西夏至元代所筑。

    城内建筑遗址密集,散存着大量的汉代砖块,入门有一条东西向的街道,将城内分为南、北两部分。北部正中有一个坐北面南的高基建筑,从遗址布局来看,由门厅、通道走廊和后院及正堂三部分组成,正堂后壁墙基残存;靠西墙正中亦有高台建筑。1990年,据当地一位年迈老人讲他小时发现这里有壁画。1992年发掘南城时,清理出旧有建筑西、北两段残壁,均有壁画。北壁壁画面积约2平方米,内容为桃园三结义故事,画面以连环画形式描绘,残存4个故事情节:

    西侧为关公出五关、斩六将故事,刘备手执长剑,乘骑从关门中飞奔而出,关城与山丘之间,关羽、张飞乘骑先后策应,关羽手提大刀,威风凛凛。中间为桃园结义故事,刘备正坐于帷帐之前,身后有两侍从者站立,关羽坐于刘备左侧,张飞坐右侧,关羽右手捻胡须,作沉思状,身后有侍从者牵马站立。帷帐后为刘、关、张三人游览桃园情节。东侧为祭天情节,中置供桌,桌上有三足香炉,炉中插三柱香,香炉两侧放置一对蒜头花瓶,瓶炉之间有一对盘,盘中盛放祭品。供桌前一屠夫蹲于肉俎之后,右手执刀,关羽、张飞站立于屠夫右侧,刘备立于左侧。

    关、张前有一头黑牛,两力士一拉一赶,牵向屠夫。刘备前站立一匹白马,这就是桃园三兄弟宰乌牛、杀白马祭天的故事。西壁为仕女图,残余下半部,仕女群像北侧画有牢笼,内有鬼怪物,就是关公扬善惩恶、为人间擒鬼捉魔的情节。画面以单线勾勒,平涂填色,皴染山水,线条严谨,情节细腻,色调明朗,人物个性鲜明,动静结合,布局匀称,主题突出,错落有致,杂而不乱。这次清理只限于局部墙壁,未作全面发掘,为了妥善保护该壁画,随后填沙掩埋。这幅壁画为我们研究黑水国提供了珍贵的实物资料。黑水国南城壁画是明代壁画,虽然残损严重,但仍不失其较高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通过壁画内容分析,黑水国南城西垣内侧正中的高台地,其上在元明时期建有关帝庙。这座庙紧靠西垣,垣外有伸出去的短墙,似马面,埋于沙中,不明所用。

    南城西南角、西侧、北侧均有大量淤沙,城垣外围东南角及西侧形成大型沙丘,其余墙体外围均有不同程度的积沙。大量的积沙既保护了墙体的完整,也使城内遗址和文物得以在掩埋的状况下保存了下来。

    1992年,张掖地区委托甘肃省地矿局物探队对黑水国部分区域进行勘探后,确定在南城东北隅进行试掘,由甘肃省考古研究所马建华和赵雪野两位先生主持。

    发掘情况如下:表土厚度30公分—50公分,夹杂大量的汉砖碎块及元明砖块,未发现其他汉代遗物。在探坑北壁处遇到一房屋墙基,并发现较多腐烂的谷物。表土以下为褐红粘土层,厚度30公分—80公分,除墙体基础外,未发现扰动情况,即该层已到原生土层。

    在距地表150公分处,出现砖券墓室,经清理后,发掘出陶罐、陶盘、陶案、耳杯、陶尊、陶奁等14件陶器,陶器皆为素灰陶,陶奁和陶罐外壁以红白两色绘成波状或S状图案,为典型的魏晋遗物。墓道以沙土回填,未发现夹杂有砖瓦或陶片等物。墓室以下为砂夹石层,发掘持续到11米深为止。

    本次发掘证实:黑水国南城之筑应晚于魏晋。该城为明代驿站的建筑布局依然可辨,是可靠的明代小沙河驿旧址。从史料记载来看,明之小沙河驿、元之西城驿、唐之巩笔驿均在一处,黑水国区域内再找不到似为驿站的遗址。因此,可以推断,黑水国南城即是。也就是说,南城最早筑于唐代,西夏以后修复沿用,明代以后废弃。

    《甘镇志》对明代甘州左、中、右、前、后五卫所领52座堡寨逐一列举,并作了适当说明,甘州镇城至临泽之间有以下8座堡寨:

    甘浚堡:城西六十里。

    乌江堡:城西北二十里。

    平源堡:城西三十里。

    沙井堡:城西五十里。

    常乐堡:城西三十里。

    永济堡:城西北四十里。

    名麦堡:城西北四十里。

    沤波堡:城西三十里。

    这里有平源堡、常乐堡、沤波堡分布在与甘州城等距离的位置上,平源堡即今之平原堡,沤波堡即今明永乡之沤波村,遗迹犹存,二堡各在黑水国北侧和南侧。沤波以南至甘浚一带,不存在堡寨的任何遗迹,并且里程也不止于三十里,平原堡稍北则至黑河,其间亦无任何古堡遗迹和与常乐有关的地名,看来常乐堡位于沤波与平原堡之间的黑水国区域内的可能性极大。

    《甘州府志》对清初张掖县所属村堡也作了详细列举和说明,西至临泽村堡如下:

    沤波堡:城西三十里。

    甘浚堡:城西南五十里。

    乌江堡:城西北二十里。

    平源堡:城北三十里。

    沙井堡:城西北五十里。

    永济堡:城东七十里。(清代划归抚彝厅)

    明麦堡:城东七十里。(清代划归抚彝厅)

    明代村堡至清代惟常乐堡不复存在,这种现象在明清惟此一例,清代村堡在明代堡寨的基础上稍有增加,志书记载中对它们的名称有个别发生变化,如明代名麦堡,清代作明麦堡。方位表述上也有更正,其他方面不存在大的变化。

    常乐堡的消失与黑水国南城一样,同属废弃,废弃的堡寨也只能在无法继续利用的黑水国区域内去寻找。

    首先我们会提出疑问:在沙埠密布的黑水国区域内怎么会有村堡的存在呢?通过详细调查发现,凡黑水国沙丘之下,多为古代耕地,田埂宛然,其间散布着大量的宋、元、明各代瓷片,说明这里大片土地在明代仍然被开垦耕种,黑水国北城一带有大片的元明两代的居住遗址,明代的黑水国,仍然是一个较为繁华的村落。黑水国北城内有高低不平的建筑遗址,散存着大量的元明青花瓷器残片,城墙局部也有明代加筑的迹象,北城城内不同与南城密集的房屋遗址,这显然是作为民堡来使用的,其北墙正中内侧,也有高台遗址,可能是庙宇建筑。北城西侧原有大片的居住遗址,现已被砖厂破坏,南侧及西南侧仍保存不少,西南侧有屯庄遗址,亦为明代遗址。这些现象使我们可以肯定:黑水国北城即明代之常乐堡。常乐堡、小沙河驿的消失同“角乐得县”的消失一样,都是废弃所形成的。

    关于明代对常乐、平源等48个堡的营建情况,《甘镇志》也作了较详细的记载:“俱接筑高一丈四五尺与一丈二三尺不等,连旧城墙共高三丈五尺,加帮底阔一丈一二尺、七八尺不等,顶阔七八尺与五六尺不等,添筑敌角、护门墩台、瓮城、悬楼、敌角门楼共三百五十四座,外壕一道。”对大多数堡寨的防备军马未作说明。黑水国北城东南角墩台,便是明代添筑的敌角,敌角东、北的隔墙将敌角与城内其他建筑分开,如同汉代的坞,这应该是为防守士兵修成的营廨。

    黑水国区域内的梁家墩砖厂北侧,有土坯砌筑的一座古墩,当地人称“驴丘墩”。平原堡至国道的便道经过这里,东距北城、南距国道均为1公里。墩体由夯筑基座和土坯砌筑的墩身两部分组成。土筑基座大致作方形,边宽约6米,高2米,夯土层不清。砌筑土坯为未经烧制的日晒砖,长30厘米,宽16厘米,厚5厘米~6厘米。砌筑方法是:5块土坯为一组,交错顺侧砌、丁侧砌,侧砌土坯之间不施泥浆,每砌筑上一层土坯时,下面施以无筋泥浆,即每层之间夹泥浆。从基座侧砌6层后,平铺土坯一层,再上连续侧砌18层,又平铺一层汉代子母砖,再侧砌一层土坯,土坯层之上又平铺一层子母砖,砖层之上亦有砌筑土坯,因长期受雨水冲刷和风蚀,呈积土状。墩座墩身通高7米,砌筑墩身大致作圆柱状,直径约4米,东南侧塌毁。

    在进行大范围调查的过程中发现,墩体以东形成一个长方形建筑遗址,遗址东西长约80米,南北宽约20米,墩体位于遗址西端正中,墩体周围及遗址南侧建筑物痕迹依稀可辨,似为三进院落遗址。遗址地表为残碎砖瓦及陶瓷残片堆积层,散布着大量的汉代至宋元明时期的瓷片。遗址南北30米至50米范围内,也有残碎遗物的密集分布,大概为同时代建筑及居住遗址。

    1996年至1997年,笔者多次到现场进行观察、采集标本。遗物时代跨度较大,最早的有马厂文化时期的细石器、陶片,最晚的有明代的青花瓷片、白瓷片等。下面逐类介绍:

    1.史前遗物

    (1)有人工打击痕的硅质岩石块1块。

    (2)细石器2件,细石片1件。石器为指拇盖刮削器和凹刃刮削器。

    (3)夹沙红陶1件,带有凸弦线,夹沙红陶在该遗址一带多有发现。

    2.汉代遗物

    (1)“五铢”残币1枚,余“铢”字半边。

    (2)绳纹瓦片3块,背面为粗绳纹,正面分别为布里纹、布里纹覆方窝纹和编织纹。

    (3)绳纹灰陶片及素面灰陶片多有遇见者,未作全面采集。

    (4)早期青瓷片2块,胎色青灰,釉色为青绿色,颜色不均,呈麻点状,内壁分别为凹槽纹和麻窝纹。

    汉代青瓷在墓葬中从未发现,黑水国汉代大型建筑遗址中较多见,可证汉代张掖郡也流传有青瓷器,但极为稀少,不作随葬品。目前,张掖未发现有完整的汉代青瓷器。

    3.魏晋至隋代遗物

    魏晋至隋代黑水国处于废弃状态,所以遗物极少。

    4.唐代遗物

    唐代在黑水国置巩屯驿,逐步恢复利用汉代张掖故城,因此,该时代遗物也不难遇到,南城至今未发现,北城一带常见有唐代瓷片,该遗址采集到8件瓷片。

    (1)邢窑白瓷杯底1件,瓷胎较为精细,白中泛黄,釉色与胎色相同,壁底不上釉。

    (2)长沙窑瓷片7件,有黄绿梅花点(彩釉斑)瓷片1件,刻划弦线及简单花卉图案的瓷片2件,釉色为黄绿色。有褐釉器物口沿2件。有模印花纹瓷片2件。釉色亦为黄绿色。

    5.宋代遗物

    遗址及周围宋代遗物极多,足以说明在宋代或西夏时期,驴丘墩遗址已逐渐走向兴盛。

    (1)景德元宝(1004—1007年),小平钱,面文真书,余“景德”半部。

    (2)政和通宝(1111—1118年),小平钱,面文隶书,余“和宝”二字半部。

    (3)正隆元宝(1156年),楷书钱文,失“宝”字半部,墩体塌土中拾得。

    (4)定窑白瓷片3件,官窑产品。其中两片质地坚细,胎厚0.3厘米,模印精细的花纹图案。另一件为小杯圈足,无花纹装饰。

    (5)磁州窑白瓷片40件,胎质稍粗,釉色白中泛黄,碗作浅圈足,碗内底部有叠烧留下的沙圈。这类瓷片在黑水国其他地方较多见。

    (6)磁州窑黑彩绘瓷片16件,这是磁州窑的精品。白釉面上以简练的黑彩作画,黑色不纯正,或黑中透红,或作黑褐色。胎色分青灰色和灰白色两种。

    (7)磁州窑剔花瓷片20件,这是西夏的代表瓷器,完整器物在国内极少。做法是:先在胎面上釉,釉色有黑釉、褐釉、黑褐釉和土红釉,然后在釉上划出花纹图案,再把花纹以外的地子剔去。北京博物馆定为当阳玉窑瓷器。

    (8)磁州窑黑釉瓷片8件,同类瓷片在本遗址及黑水国其他地方较常见,未作大量采集,器型有碗、盘、罐等。

    (9)均窑瓷片5件,这是宋代名贵瓷器,胎作灰白色,上釉较厚,釉色有蓝灰、天青、月白几种,施釉精细均匀。同类标本在黑水国汉代大型建筑遗址南片及北城一带均有发现。

    (10)龙泉窑瓷片6件,宋代著名的民间窑瓷器,胎质精细,釉作粉青色,有一件为刻划的莲瓣纹饰。这类瓷片在黑水国汉代大型建筑遗址南片及北城一带均有发现。

    (11)景德镇窑青白瓷片1件,内壁釉色白中闪蓝,外壁白中透蓝,接近青釉,有刻划图案。青白釉瓷片在黑水国汉代大型建筑遗址南片见有模印贴花的标本。

    6.元代遗物

    (1)磁州窑(系)黑、白釉瓷片,多为碗的残片,内底有涩圈。这类瓷片在该遗址及黑水国其他地方极多见,这里不作详细说明。

    (2)磁州黑彩绘瓷片12件,采集于遗址南侧,为同一器物残片,内壁上黑釉不均,有露釉现象,外施白釉,釉色白中透黄,白釉上画黑彩图案,内容为凤鸟和菊花,制作较粗糙。这类瓷片在黑水国极少见。

    (3)均窑瓷片7件,胎质较粗,釉色为灰蓝色,表面有气孔和沙眼,近圈足处无釉,施釉不均匀,碗底釉层肥厚。同类瓷片在黑水国汉代大型建筑遗址及北城一带多有发现。

    (4)景德镇青白釉瓷片3件,碗残片,有涩圈,胎较厚。

    (5)景德镇青花瓷片12件,元青花瓷胎较厚,胎质较粗,施釉不均,有气孔,苏泥勃青料绘彩,有结晶斑。同类标本在黑水国北城较多见。由于瓷片较小,不易严格区分元末明初青花瓷片,所以也可看作明代早期青花瓷。

    (6)瓦当、滴水残块若干,瓦当均作狮头图案(俗称猫头),凸凹对比明鲜,直径为10厘米,背面凹陷。滴水作如意头状,内塑石榴,立体感很强。

    (7)铁器物口沿碎块9件,其中1件发现于墩身第一层砌坯下,另8件发现于第八层砌坯的一个夹缝中,或与记数有关,或为某种风俗习惯。残块作平沿敞口式,厚度1厘米。其中一件口沿外侧铸有两个蒙文字母,字母左右排列,由于铸造后收缩及使用磨损。

    (8)琉璃瓦件残片4块,有莲花瓣纹滴水、瓦当等,釉色黑绿,黄绿兼有,陶胎为砖红色。

    7.明代遗物

    古寺院遗址内的遗物以青花瓷片为主,散存极多,以明代中期瓷片最多,另有猫头瓦当一件,地方窑黑瓷片未作采集,白瓷有高足碗残片发现4件,蓝釉瓷片1件。

    在调查过程中,始终未发现清代遗物。

    在1978年文物普查过程中,驴丘墩被列为烽燧类,名为“西城驿烽燧”。而这一遗址是不是烽燧遗址呢?查《甘镇志》,甘州城以西的烽燧有:

    清泉墩:城西一十里。

    静安墩:城西二十里。

    乐定墩:城西三十里。

    大桥湾墩:城西二十里。

    截山河墩:城西二十里。

    小河滩墩:城西六十里。

    西沙墩:城西四十里。

    城西墩:城西二十里。

    甘浚墩:城西五十里。

    巡抚都御史杨博在甘州五卫沿渠督修屯庄墩三百六十五座,塔儿渠未见有墩。

    《甘州府志》载清初张掖城西烽燧有:

    夹河墩,城西墩

    静安墩,截山河墩

    乐定墩,大桥湾墩

    西沙墩,四棵树墩

    沙井墩,甘浚墩

    二志所列之烽燧无一与西城驿或小沙河驿名称有关。按里程看,惟乐定墩、常乐堡、夹店铺至甘州城距离相等。黑水国在明代有驿站、民堡之置,且居东西交通要道,筑造墩铺有很大的可能性。如果存在,惟一的可能就是乐定墩。

    那么驴丘墩是否就是乐定墩呢?

    从烽燧筑造来看,张掖烽燧主要有汉、明两代烽燧,也有极个别清代烽燧。

    汉代烽燧多为土筑,无土地带以石块砌成;明代烽燧亦多为土筑,无土地段或以土坯砌成。如平山湖个别烽燧便是用土坯筑成,先在产土地段制成土坯,再运至山顶砌墩,这类土坯较为厚重,长度在40厘米以上,厚度10厘米左右,制作极为粗糙,砌筑时极为潦草,不施泥浆。另外,烽燧一般体型较大,按《甘镇志》记载,墩台周围底阔12丈,即边长3丈,合10米。就上述情况分析,驴丘墩遗址状况、时代及本身的筑造方式、特征、体量均不符合烽燧特点。因此,它不是烽燧。

    从墩体周围的遗址分布范围来看,与烽燧遗址特征大相径庭。首先,烽燧四周的围墙、沟堑在这里不存在。其次,烽燧不会存在如此大的建筑规模。从遗迹特征看,烽燧周围不会有使用琉璃、猫头、脊兽等瓦件的高规格建筑物,戍卒也绝不可能留下如此之多的高档器皿碎片。从遗物时代上看,主要为宋元遗物,明代遗物亦不少见,惟不见清代遗物。根据《甘镇志》和《甘州府志》记载,乐定墩筑于明代,清代沿用,夹店铺也是设于明代,清代沿用,前面已谈到,夹店铺遗址中也有不少清代遗物,而驴丘墩遗址找不到清代遗物,这就与乐定墩的实际情况有所不符。并且,驴丘墩本身并非筑于明代,其周围遗物以宋元时代为主。

    驴丘墩在夯筑基座上墩体砌筑的方法与张掖弘仁寺土塔及党寨镇风沙塔的特征完全一致,砌筑时使用了有规律的错缝,只有塔才具备这样的结构与筑造特征,其体量与党寨镇风沙塔大致相同。从墩体周围遗址情况来看,将其断定为古塔的理由十分充足。从砌塔所用的土坯规格来看,应早于明,塔体塌土中曾发现宋代钱币,又可断定其时代在宋或晚于宋。又,在第八层土坯中发现8块铁容器口沿残块,其中一块上有古蒙文,由此可断,这是一座建于元代的古塔。元代极为盛行土筑覆钵塔,该塔造型与镇风沙塔和弘仁寺塔一样,同属覆钵塔。据当地一位老人讲,民国时期墩体较粗,为圆柱状,顶端中心有木柱。相传在清代,这里仍有一座玉皇庙。

    元代在黑水国筑塔建寺,很符合当时历史情况。前面我们已经谈过,元代在黑水国设八剌哈孙驿(西域驿),大量站户在黑水国一带居住,兼有屯耕之作,建造佛教寺院,是众多站户宗教信仰的需要。从遗址内及黑水国其他地域内发现大量的元代遗物来看,该寺院兴盛亦在元代,明代沿用,至清代已废,与常乐堡及小沙河驿情况相同。经调查,当地人称驴丘墩的原因无人知晓,由来已久,可能与“比丘”的谐音有关。明洪武五年,征西将军冯胜攻克甘肃(张掖),元将上都驴以甘州迎降,驴丘墩之名是否与上都驴有关,也不可得知。

    元代八剌哈孙驿在南城,寺院为何要建在此地呢?大概有两个原因,其一,因为北城一带耕作条件较好,元代站户主要住在这一带,大量遗物正说明这一点;其二,古寺院并非元代创建,元代只修造了佛塔,或者重建了佛塔,甚至重建了寺院,古寺院遗址内大量的宋代遗物表明,在西夏占据河西之际,这座寺院已经兴盛,因为如此繁多的宋代遗存在黑水国乃至张掖其他地方从未遇到过,我们可以肯定寺院在西夏时已有,但目前找不出西夏创建这座寺院的其他史料记载和根据。唐代恢复利用黑水国,创建寺院的可能性较大,和元代一样,也存在一个位置问题,唐代巩屯驿在南城,而寺院距南城较远,若建于唐代,同样是站户的需要。

    黑水国古寺院的创建最初并非考虑到道路,因为最晚在唐代,张掖西去道路是过夹河、崖子塘,进入南城东侧,再经南城向西,经燎烟墩(今沙井乡燎烟)到沙井、小河滩、临泽。古寺院距这条道路约2公里。古寺院遗址与黑水国北城应该存在着密切关系。两汉之际,北城一带为主要生活居住区,包括古寺院遗址周围,并不存在汉墓,这是各砖厂大面积取土过程中我们发现的规律,较多汉至唐期间的遗物不得不使我们怀疑:早在东汉这里就有寺院或其他建筑。张掖市曾出土有东汉时期的佛教信仰文物——莲花吊灯。因此我们可以设想:唐代同样是在原有寺院遗址的基础上重建的,当然,这需要考古发掘来证实。

    铺,古代作为驿站的一种。《元史·兵志》:“元制,设急递铺,以达四方文书之往来。”又写作“舗”,明代称铺舍。清代在张掖又将铺和墩联系在一起称作墩铺,但实际上铺与墩并非在一起,只是性质相同,均为警备机构设置,不同之处是铺仍兼有传递信书的职能。所以明清时期张掖的铺舍均分布在东西交通道路之上,铺舍设有士兵数名,对过往行人可盘问、登记,发现奸疑者可缉拿,铺舍守兵还必须在四周巡逻。至清代,铺舍的职能又兼有民间的治保性质,《甘州府志·墩铺》云:“今虽在在帖伏,然村妇之争桑争枣,野愚之沤茧沤麻,亦宜凭之,以为犀照。”

    查《甘镇志》,明代甘州城西设有以下铺舍:

    张掖铺,城东南隅。

    城西铺,去张掖铺西八里,司兵五名。

    清河铺,去城西铺一十二里,司兵五名。

    家店铺,去清河铺五里,司兵五名。

    沙井铺,去家店铺五里,司兵五名。(以上隶左卫)

    河滩铺,去沙井铺十里,司兵五名。

    沙河铺,去河滩铺三十里,司兵五名。

    《甘州府志》对清代早期张掖城西铺舍有如下记载:

    城西铺,城西八里。

    清河铺,二十里。

    夹店铺,三十里。

    家店铺,夹店铺,塔儿渠

    沙井铺,五十里。

    河滩铺,六十里。

    沙河铺,七十里。

    二志记载铺舍名称一致,但里程却有差别。沙河驿作为大型驿站,有沙河铺,东距张掖城七十里,二志记载相吻合。若依《甘镇志》记载为准,沙井铺与常乐堡、平源堡均东距张掖城三十里,则沙井铺应在黑水国一带。依《甘州府志》为准,则家(夹)店铺应在黑水国一带。然沙井铺应在沙井堡一带,东距张掖三十里,河滩铺即在今小河乡政府一带,西距沙河铺(今临泽城)三十里之数亦不合适,可见《甘镇志》对家店、沙井、河滩三铺的里程标注有误。

    《甘州府志》“张掖渠图”的平源堡南画有墩铺标志,这应该是家(夹)店铺。

    很明显,家店铺在黑水国区域内。经过对黑水国区域的全面考察,发现在312国道之北侧,明永砖厂西侧有一屯庄遗址,东西长约15米,南北宽约8米,残垣尚存。从夯土层厚度看,应为明代所筑,地面散布着较多的元、明时期的青花瓷片、青瓷片和粗缸瓷片,也有清代青花瓷片,这个遗址很有可能即明清时期的家店铺。

    塔儿渠是地方志对黑水国区域内古渠的最早记载。《甘州府志》“水利”条云:“旧塔儿渠,城西北,灌田二十七顷二十八亩。”并在《张掖渠图》中作了标记,旧塔儿渠在平原堡一带为南北流向,其西有新塔儿渠,与今之塔儿渠下段相当,至小湾寨南,其上段应经黑水国西侧,《甘州府志》对新塔儿渠的灌田情况未作说明,可能修于明末,至清初仍未大面积灌溉。《甘州府志》另有黑水沟渠,“灌田六顷八十亩”,即今黑水国北城下的黑水沟,这条渠也可能开通于明末或清初,所以《甘镇志》未见记载。《张掖市志》认为,塔儿渠开于元代,这个说法是可信的。新旧塔儿渠由于沙漠变化,在清代将塔儿渠下段与黑水沟渠合成今天的塔儿渠。

    塔儿渠的名称大概源于黑水国区域的古塔,元代注重站户管理,站户照例屯耕、服役,元明之际,黑水国区域由于驿站的设置,站户已向村落化规模发展,塔儿渠的开通便与这种历史原因有关。

    对黑水国的考古调查与研究,始于20世纪40年代初,随后进入近50年的停滞期。1957年,黑水国汉墓群被甘肃省人民委员会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963年重新核定公布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978年,文物工作者对黑水国南、北二城及墓群分布范围作了较为详细的调查与测量,1983年,甘肃省人民政府将黑水国南城、北城与汉墓群并列公布为甘肃省省级文物保护单位。20世纪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对黑水国的考古调查与研究进入一个新的时期。

    (一)阎文儒与《河西考古杂记》

    20世纪40年代,贾兰坡和陈崇生均到过黑水国进行考察,这两位先生的调查杂记分别是《黑水国探古》和《张掖黑水国古城探访论》。1944年春,由著名考古学家夏鼐先生率领的西北科学考察团历史考古组赴河西发掘,黑水国当时被列入张掖惟一的发掘目标。著名考古学家阎文儒先生也参加了发掘。1980年,阎文儒将这次考古成果——《河西考古杂记》在《社会科学战线》上正式公布于学界。下面将其中的《张掖发掘记》作一摘录:

    九月十四日,由凉州乘车赴张掖。十五日,达张掖县城,下榻城外新运服务处。次日晤张掖县何县长,承为代雇马车赴城西十三公里之西城驿,今称黑水国。前筑西北公路时,于此发掘汉墓颇多,吾等遂作小规模之试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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