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文联主编了一套《江左文学丛书》，一套十本，有中篇小说集，有短篇小说集，有微型小说集，有散文集，有随笔集，有诗歌集，有杂文集，有散文诗集。市文联为了扩大影响与新华书店协商搞一次作家签名售书，这不是给新华书店制造新闻由头吗？书店经理一日答应。为了有效果，签名售书决定放在星期天上午九点整。

    新华书店经理还是很会办事的，隔天就在书店门口拉了一条红布白字的横幅，上书“热烈欢迎我市十位作家到我店签名售书”，另外还做了个大宣传牌，把十位作家的名字、照片、所售的书名都一一写在上面。

    电视台的也早早来了，想抓拍一两个感人细节。

    签名售书将开始时，市文联主席突然发现有两位作家没来，电话打过去，一个说老母亲生病来不了了，一个说腹泻，只好抱歉了。

    写散文诗的文默用一种很鄙视的口气说：“怯阵很正常的。平时再吹没用，你在读者中有没有知名度，读者喜欢不喜欢你的作品，光说有什么用。关键时刻，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文联主席用异样的目光看了一眼文默，总觉得这话出自文默之口有点不可思议，在他印象中，在这十位作家中，文默无论怎么排，都排不到前几位的，他竟然有如此自信，难道我们市文联对他还欠缺了解？可能是本市作家签名售书，读者感到亲切点，九点不到，新华书店已挤了不少顾客。

    文联主席心里踏实了，但他注意了一下几位作家的脸部表情，除了文默，似乎都不轻松。因为集体签名售书，最能看出一个作家在读者心目中的分量。假如来捧你场，买你的书的顾客接连不断，签名签得你手发酸，这自然再累也高兴。但如果没人买你书，没人要你签名，你傻傻地干坐着，像个多余之人，这难堪就大了，此时此刻，等着签名的八位作家谁又能保证这一大群读者是冲着谁来的，心里能不打鼓吗？

    当市文联主席宣布签名售书开始，戏剧性的场面出现了，竟有很多人挤到了文默的面前，有几位女学生还喊着：“文默老师，我崇拜你！”有位老者还带了一叠稿子来，说要请文默老师法眼斧正，并请推荐。

    书店经理一看，秩序有些混乱，连忙叫排队签名，可几位作家只文默一个人面前排起了长队，这使其他七位脸上都有些不自然，但这是读者的选择，怨只怨自己作品不如人家，知名度不如人家。嗨，以前关在家里闭门造车，哪知如今的读者群发生了如此变化，感慨不已啊。

    最来劲的是电视台的摄影记者，因为今天的几个镜头可出彩呢。看，有位小伙子掏出了身上的所有零钱，还缺一元几毛，他说我把手表押上，马上回去取钱。文默感动于他的诚心，立即表示赠送一本给他。小伙子激动地说：“谢谢，谢谢！”最绝的是有位女孩子拿了文默的签名本后，又提出在她白衬衫袖口上再签上文默的大名。文默犹豫了片刻，在一片叫好声中，终于签下了龙飞凤舞的“文默”两字。

    这次签名使文默名声大振，因为电视台播了现场的镜头，这是最有说服力的，加之报纸、电台、网站都作了报道，文默的大名一下响了起来。

    市文联主席准备为文默开一次作品研讨会，他还特地找到了那位女孩子，问她为什么让文默签名签在衣袖上，女孩倒也快人快语：“我们老师布置的，我们是完成作业。”原来那天签名现场的老者、小伙子等都是市业余话剧培训班的学员，而他们的老师正是文默的爱人。

    文联主席恍然大悟。悄悄地取消了文默作品研讨会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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