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舜耕历山

    舜是东夷人，早年曾辗转迁徙于东夷各地，从事农工商渔各项生业，而历山则是他耕稼之地。舜耕稼的历山就是今济南古城南侧的千佛山。

    舜耕历山的古史传说有两个主题，一是“克让”。《史记·五帝本纪》：“舜耕历山，历山之人皆让畔。”意思是说，舜耕于历山，历山一带的农民因为受到舜的感化，变得宽恕仁厚，礼让成风，都把地界上的隙地或良田让给他人去耕种。一是“克孝”。《孟子·万章上》：“舜往于田，号泣于旻天。”舜耕田于历山之下，常常仰对苍天而号哭涕泣，怨恨自己不得父母的欢心。

    根据《孟子》和《史记》等早期典籍的记载，舜的母亲早逝，父亲瞽叟续弦，生有一子，就是象。瞽叟是个老糊涂，后娘为人凶狠，异母兄弟象又是个傲慢逞强之徒，三人串通起来迫害舜。他们设计让舜登高修缮仓廪，却在下面抽梯放火；又让舜去挖井，他们则在上面落井下石，总之是必欲杀之而后快。好在舜总能化险为夷。舜屡遭家人迫害，却不失孝悌之道，帝尧听说后，便选定他做接班人。

    有关“焚廪”和“填井”的故事都发生在舜尚在“畎亩之中”，即耕稼历山之时。虽然不见得是信史，却透露出许多历史信息，折射出许多历史影像。至少可以说，济南是舜或者舜有虞氏集团的重要活动区域。

    因为这个缘故，济南一带拥有发达的龙山文化，龙山文化遗址十分密集，济南城内舜井一旁就曾发现了龙山文化的遗存。因为这个缘故，济南及周边一带在上古时期分布着众多的舜有虞氏古国，如邹（今章丘东部及邹平境内）、辕（今齐河）、邿（今长清）、遂（今肥城、宁阳）、缗国（今金乡）等。

    因为济南是舜的故土，济南舜文化的遗迹和景观从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以来就历历可数：济南历山又名舜山，历山上有舜祠；历山下有舜井；舜井旁有历祠，北宋以后也叫舜祠；舜井泉水出为历水，历水北流而西折，与南来的以舜妻娥皇、女英名字命名的娥英水同入历水陂（今大明湖西南一隅）；历水与娥英水之间的“历汭”之地，便是济南古城历城之所在。

    济南的山泉湖河城处处都与舜、舜文化有关，故而至迟从唐代开始，济南就有“舜城”的雅号。

    2 禹疏济漯

    帝尧在位时，我国就进入了洪水期。舜接受帝尧的禅让，登基为帝之后，任命大禹主持治水工作。夹处在黄河与济水之间的兖州，由于地势最低，灾情最严重，故而是治水的重点区域。

    那时的黄河在今天津附近入海。黄河流至今河南荥阳附近，分出一条济水，流到今浚县附近，又分出一条漯水。济水、漯水作为黄河下游的两条最重要的分支，都是经今济南地区而东流入海的。济水下游大致可以今济南历城为界，以西的黄河、以东的小清河便是它的故道，而漯水在济南一带的故道，大约以历城区北境为界，以东的漯水故道大致就是现在的黄河，以西的漯水故道早已湮灭，推测应该是从高唐、禹城方向迤逦而来。

    为了缓解洪水对黄河下游河道的压力，大禹治理兖州水患的方略之一就是“瀹济、漯而注诸海”，也就是疏通济水、漯水河道，使洪水能顺利地排入大海。因为这个缘故，济南及周边地区遗留了不少“禹迹”，如济南的禹登山和禹登台、禹城的禹息城和具丘（相传禹治水筑此以望水势）等，都是大禹曾在济南一带治水的佐证。

    济、漯是联系中原与山东半岛的两条黄金水道，济南地处济、漯之间，是济、漯中下游的重要枢纽，因为这个关系，济南在整个上古时代始终是民族文化交流融合的一个大舞台，为华夏民族的发展和文化的繁荣作出了重大贡献。

    3 鞍之战

    齐桓公死后不久，齐国霸业就终结了，历史进入了晋、楚交相争霸中原的时期。

    齐顷公七年（前592），晋国准备在断道（今河南济源西南一带）会盟诸侯，共谋对抗楚国。为此，派遣大夫郤克出使齐国，邀请齐国与会。

    郤克抵达齐国，恰逢鲁国使臣季孙行父、卫国使臣孙良夫、曹国使臣公子首也来出使齐国。四国使臣皆有残疾，郤克跛一足（瘸子），孙良夫眇一目（独眼瞎），季孙行父秃（秃子），公子首偻（曲背罗锅）。齐顷公为了羞辱对方，就在接见使臣的时候，安排自己的母亲以及嫔妃侍女登台观礼。然后，派一名跛者引领陪同跛者郤克，其他也是如此，秃子陪秃子，眇者陪眇者，罗锅陪罗锅，大家鱼贯而入。台上妇女看了这滑稽的场面，忍不住哄堂大笑。使者们受到戏弄，十分生气，郤克更是怒不可遏，发誓要报仇雪耻。

    齐顷公十年（前589），齐背盟叛晋，再次侵犯晋国的盟友鲁国和卫国，鲁、卫向晋求救。此时，郤克已经成为晋国的中军主帅，并主持国政，故而经郤克的请求，晋景公遂决计兴兵会同鲁卫之师共同伐齐，鞍之战由是爆发。

    晋国于本次战役共出动兵车800乘，由郤克将中军，士燮将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共6万余人。晋军抵达卫国境内，会合卫、鲁两国军队之后，尾追齐军到达莘地（今山东莘县北）。

    六月十六日，进抵靡笄山下（今济南槐荫峨眉山）。次日，双方列阵于鞍（今济南市区西北北马鞍山下），齐军主帅是齐顷公，为他驾车的是邴夏，为他保驾的是逄丑父。齐侯踌躇满志，登车向将士们说：“余姑翦灭此而朝食。”要大家结束战斗后再吃早饭。于是，马未披甲，就击鼓驱车掩杀过去。

    晋军中军主帅郤克被箭所伤，流血及屦，却仍然指挥旗车，擂鼓驱众奋击。齐军抵挡不住，阵脚大乱，只好向东面的华不注山（今济南古城东北郊）溃退。晋军穷追不舍，齐顷公绕山三周仍然不得脱身，危急之中，同车的逄丑父同齐顷公交换了一下位置，然后继续驱车疾驰，可是到了华泉附近，骖马竟被树木绊住，战车动弹不得。

    晋军司马韩厥从后面追来，便将逄丑父当作齐顷公给俘获了，齐顷公则假装去华泉取水落荒而逃。

    诸侯联军结束了济南一带的战事，乘胜东进，连续攻克齐都临淄以西的许多城邑关塞。在这种背景下，齐顷公只得派遣使臣以进献宝器和割让土地为条件乞和。晋国等诸侯同齐国缔约之后，各自班师回国。

    齐晋鞍之战是先秦时代发生在济南地区的规模最大的一场战役，《春秋》三传记述这场战役的文字十分生动传神，极富传奇色彩，故而这次战役对后世济南的影响十分深远，乃至在历代文人雅士吟咏华不注的诗文中，凭吊古战场成为一个永恒的主题。

    4 曹操平毁城阳景王祠

    汉灵帝建宁三年（170）冬，济南民众起义，攻打东汉政权在济南的统治中心——东平陵城。中平元年（184）二月，张角黄巾大起义爆发。四月至六月，骑都尉曹操作为左中郎将皇甫嵩的麾下参与了镇压颍川黄巾军的战事。战事结束后，东汉政府派遣皇甫嵩领兵向东进击东郡黄巾军，同时又任命曹操出任济南相。朝廷任命曹操为济南相，应该是一种有战略意图的人事安排。

    曹操走马上任伊始，一方面，大刀阔斧整顿吏治，一举罢免了八个贪赃枉法的县令，于是“政教大行，一郡清平”。另一方面，捣毁了六百余座城阳景王祠，于是“奸宄逃窜，郡界肃然”。

    城阳景王刘章，是汉高祖刘邦之孙，因为平定外戚诸吕之乱有功，被封为城阳王，都城在莒，即今山东莒县。西汉元、成以后，早已死去的城阳景王刘章成为拥护汉朝反对外戚的精神象征。在新莽末年赤眉起义的过程中，城阳景王神祠又发挥过联络和组织的作用。东汉时期，城阳景王神崇拜更加盛行，祠庙林立，祭祀圈进一步扩大，“自琅琊、青州六郡及渤海都邑乡亭聚落，皆为立祠”，仅济南境内就有祠庙六百多座。

    城阳景王神祠的迎神活动，与宋元以来的庙会赛社颇为类似。人们祭祀城阳景王的主要目的，基本不是出于安汉尊刘的政治信仰，而是出于祈福、禳灾、祛病的纯粹功利主义的目的。因此，祭祀城阳景王神以及迎神活动在东汉末年才能发展成为齐地中心区域的一种全民性的祭神娱神活动，神祠遍及城乡各地，庙会、赛会频繁举行，“纷籍连日”。迎神赛会的场面也十分壮观，城阳景王神出巡，扮演景王所属高官的人也乘坐宝马华车随行，仪仗整齐，鼓乐喧天；与此同时，烹羊杀牛，饮酒狂欢，并举行盛大的倡乐表演。至于祭神赛社一应费用，则由豪强富商轮流提供。

    曹操之所以捣毁城阳景王祠，给出的理由是城阳景王祠的祭神迎神活动“奢侈日甚，民坐贫穷”，仿佛仅仅出于民生方面的考虑。而事实上主要还是出于政治目的，具体说是担心民众借祠祀活动聚众起事。

    曹操担任济南国相不足一年，整顿吏治，禁断淫祠，大见成效。曹操在济南任上的所作所为为自己树立了名声，同时也触犯了济南当地豪强以及宫廷里当权的大宦官的利益，他担心将要招来灾祸，就急流勇退，上书称病，辞职返乡了。

    5 朗公传法

    朗公，即竺僧朗，俗姓李，冀州（今河北）人，他是西域龟兹高僧佛图澄的弟子。

    前秦皇始元年（351），朗公从长安东赴齐鲁，依靠泰山著名修道者张忠（字巨和，自称“东岳道人”），在泰山北麓“峰岫高险、水石宏壮”的金舆谷（今历城柳埠）盖起了僧舍佛堂，后成为山东地区最大的佛教基地，人称朗公寺。

    时当天下扰攘、兵连祸接的十六国时期，朗公在朗公寺的传法布道竟得到了各方面的支持，乃至出现“七帝争供一和尚”的现象。今可考者有六位帝王，即前秦主苻坚、东晋武帝司马曜、后燕成武帝慕容垂、北魏太祖拓跋珪、南燕主慕容德以及后秦主姚兴。这些帝王纷纷颁赐朗公黄金、绫绢、奴仆，其中，慕容德还封朗公为东齐王，并让他收取奉高（泰安）、山茌（长清）两县的赋税。朗公辞去了东齐王的封号，接受了两县赋税的征纳权，可见其势力之大。这些帝王供养朗公，或者是看重朗公的德行，或者是看重他的谋略和威望，或者是看重他的神通，但更主要的是为了拉拢山东地方势力。由于受到帝王们的尊崇和赞助，朗公寺发展很快，“上下诸院，十有余所；长廊延袤，千有余间”，规模惊人，声威远振。朗公的同学即佛图澄门下的著名高僧道安与法和等，也都到金舆谷讲学，足见此寺当时已成为佛教的东方重镇。

    到了隋朝，因为隋文帝的母亲吕氏是济南人，他因纪念亡母，遂于开皇二年（582）下令将朗公寺改名为“神通寺”，又邀请“泰山之阜”的高僧法瓒到京师，之后颁与其舍利，命他奉迎至济南建塔保存，这可能就是建成于大业年间的四门塔的来历。四门塔是中国现存最早的单层石塔建筑。

    中古时期，济南的另一名刹是朗公寺西边不远的灵岩寺（地属济南长清区），号称唐代宇内四大名寺之首。灵岩寺的得名，据说因为朗公来灵岩寺附近说法，讲到精彩处，山石为之点头。灵岩寺院外有一山峰，上有大石酷似一位朝山的和尚，人们称之为“朗公石”。因此，人们推测灵岩寺初建时或许属于神通寺的下院。

    6 长白举义

    隋炀帝杨广即位之后，营建东都，开凿运河，修复长城，赋役之重已使民众不堪忍受。更何况他又好大喜功，穷兵黩武，三次远征高丽，皆无功而返，而山东尤其是济南一带由于地当水陆交通之要冲，是隋朝政府征发人力、物力的重要基地，所遭受的赋役剥削因而也更加繁重。在这一背景下，山东尤其是济南一带就成为隋末农民起义的首发之地和中心地区。

    当时，济南农民起义的中心在今章丘与邹平、淄川交界的长白山。长白山连接三齐，山高谷深，盛产铁矿石，自古就是著名的矿冶基地，是破产农民、游侠、亡命之徒等不安定势力麇集之地，所以汉代主管济南郡治安的济南都尉并没有设在郡治东平陵城，而是设在长白山东麓的於陵（治在今邹平城南21公里临池乡古城村西南）。东魏初年，因为有人在长白山中秘密打造兵器，致使朝廷几度封山。可见济南长白山作为绿林好汉的“渊薮”，自古如此，并非始于隋朝。

    大业七年（611），齐郡（今济南）人王薄聚众长白山，首先揭起了反抗隋朝暴政的大旗。王薄自称“知世郎”——知道世道趋向的郎君。他又派人四处传唱一首《无向辽东浪死歌》，歌词唱道：

    长白山前知世郎，纯著红罗锦背裆。

    长矟侵天半，轮刀耀日光。

    上山吃獐鹿，下山吃牛羊。

    忽闻官军至，提刀向前荡。

    譬如辽东死，斩头何所伤！

    歌中号召民众反徭役、反兵役，不要到辽东白白（浪）送死。于是，起义队伍迅速发展到数万人。王薄屡败官军后，转战北上，联合豆子坑（今山东滨州惠民）的“阿舅军”（另一支义军），合兵10余万。后因隋军分道合击，义军溃败，王薄率残部辗转于鲁中山区继续战斗。

    王薄首义之后，济南一带的反隋烈火已成燎原之势。大业九年（613），齐郡人孟让在长白山起义，不久率众南下盱眙（今属江苏），并占据隋朝的梁宫，众至10余万人。同年，章丘人杜伏威、临济（今章丘西北）人辅公祏也聚众长白山，然后一路南下，发展成为江淮一带最有实力的一支义军。大业十年（614），齐郡人左孝友占据蹲狗山（今为济南某山，不详），拥众十万。次年，齐郡颜宣政也聚众起义。

    济南义军在推翻隋朝暴政的斗争中作出了突出贡献，他们的丰功伟业永远彪炳史册。

    7 刘豫开凿小清河

    刘豫，字彦游，景州阜城（今属河北）人，早年曾居住济南，在他写于宋宣和四年（1122）的《题苏门山泉诗》中即有“我居东秦济水南，无限泉石日亲炙”的句子，并自称“济南刘豫”。南宋高宗建炎二年（1128）正月，刘豫被任命为济南知府。走马上任不久，金兵大举南下，攻打济南。在金人的利诱之下，刘豫杀害主战的守将关胜（善使大刀，号“大刀关胜”），准备开城投降，遭到满城百姓的反对，无奈之下他竟偷偷地缒城向金人纳款投降。

    两年之后，即建炎四年（金太宗天会八年，1130）九月，在金朝的扶持下，刘豫在大名府登基就任“大齐皇帝”之位，改年号为阜昌元年。迨至阜昌八年被金废黜止，济南在刘豫伪齐政权统治下先后经历了七年多的时间。

    济南是刘豫的发迹之地，更是伪齐政权重要的物资供应基地，故而受到刘豫的高度重视。

    刘豫在济南最重要的施政措施是开凿小清河。

    小清河一名是相对于清河而来的。清河古称济水，宋神宗熙宁年间黄河在河南澶州溃决，黄河水灌入清河，并在今济南历城东北部冲入漯水，顺漯水河道入海。从此，清河下游改道，自历城以东直到大海的原清河下游河道逐渐淤塞，这样一来，原清河入海口一带的海盐难以输入内陆，而济南北郊的积水又难以顺利排泄入海。

    在此背景下，刘豫以济南泉水汇聚的北部湖泊为上源，在听水（在华不注山前）和原清河下游河道的基础上开挖了一条人工运河，即为小清河。小清河全长近500里，经章丘、邹平、长山（今属滨州邹平）、新城（今淄博桓台）、高苑（今属淄博高青）、博兴等地，在车马渎注入渤海。

    小清河的通航使济南的交通枢纽地位更加突出，济南成为食盐和其他货物的重要集散地，大大促进了济南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发展。小清河的开通也使得济南北郊积水可以顺利排泄出去，如此，一方面基本解决了济南城市内涝的问题，另一方面又大大改变了济南北郊的生态环境，具体说，鹊山湖水位陡降，大片湖底裸露出来，变成了沼泽和湿地，慢慢地被开辟为稻田、藕池，甚至出现了小规模的渔村，元人赵孟頫《鹊华秋色图》所描绘的就是那时济南北郊的山水风貌。

    8 李璮兵变

    在金末农民起义与反金斗争中，山东地区形成三大地方势力，即占据山东西部地区以东平为核心的严实集团，占据山东中部地区以济南为核心的张荣集团，占据山东东南地区以益都为核心的李全集团。三大集团，各拥重兵，子弟为将，其控治的势力范围都在数百里之广，形成蒙元初年山东地区的三大汉人世侯，此时的山东政局便主要由这几大地方势力集团所左右。最终正是由于李全之子李璮的叛乱，才使元朝政府下决心收回汉族世侯手中的权力，从而结束了山东地区为时数十年的“藩镇割据”局面。

    李璮，字松寿，为人工于心计，能征惯战。父亲李全死后，李璮承袭父爵，出任元朝的山东淮南楚州行省大都督，拥精兵六七万人，控制着山东东部以及苏北数十座城邑。李璮虽为元朝汉人世侯，却久有反元归宋之志，于是就与在元朝任平章政事（丞相）的岳父王文统互通声息，准备伺机起事。

    中统三年（1262），元世祖忽必烈忙于平定蒙古草原上的阿里不哥叛乱，无暇南顾。李璮遂于当年二月尽杀境内蒙古戍兵，反元归宋，南宋封他为齐郡王。忽必烈闻讯，即刻杀害王文统，并问计于谋臣姚枢，姚枢认为李璮有三种战略可供选择：“假设李璮乘我们北征之际，沿海岸线北上直取燕京，关闭居庸关，截断我们的回路，使天下人心惶惶，是为上策；与宋连和，负固持久，不断袭扰边境，使我们疲于奔命，是为中策；如出兵济南，等待山东诸侯响应和支援，他必被擒获，是为下策。”忽必烈追问“今贼将安出”，姚枢断然回答：“出下策。”而事实上，李璮果然从益都（青州）引兵攻打济南，济南万户张宏守城之卒数不满千，只好携其祖父张荣弃城出奔。当月二十七日，李璮占领济南，然后加强济南城防，坐待北方世侯的响应，致使战机丧失殆尽。

    四月，元朝诸路大军陆续开赴济南。五月，完成对济南城的长围久困之势。七月，济南城中粮尽，人相为食，士气低落，缒城投降者日甚一日。十三日，李璮作最后一次突围，失利后又退回城中。二十日晨，李璮亲手杀死爱妾，吩咐众人各自逃生，然后乘舟进入大明湖，欲投水自尽，因水浅未死，被元军捉获。

    李璮被擒后，万户严忠范（严实之子）问他：“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李璮回答：“你们与我相约，却又不来！”不待说罢，严忠范就朝他的肋下捅了一刀。右丞相史天泽又问李璮：“你为何不降？皇上有何亏待你的地方？”李璮答曰：“你有文书约我起兵，何故又背叛我？”诸人要杀他灭口，遂匆匆将李璮处死于军前。

    李璮之变虽然很快就失败了，但对于元朝的政治影响却殊为深远。从此以后，元朝在北方汉地罢世侯，置牧守，实行兵民分治，大大加快了对中原地区政治统治的集权化进程。

    9 铁铉固守济南

    洪武三十一年（1398），朱元璋去世，皇太孙朱允炆继承皇位，年号建文。建文帝即位后，采纳亲信齐泰、黄子澄等人的建议，开始削藩。建文元年（1399）七月，燕王朱棣以“清君侧”（清除君侧小人）为名，起兵北平（今北京），发动了要从其侄子手中夺取皇位的“靖难之役”。次年四月，白沟河（今河北南部）大战，明军大败，横尸百余里，统帅李景隆单骑走德州。五月，李景隆弃德州，逃往济南。燕军一路追击至济南城下，再败李景隆十万残兵，并包围济南城，李景隆又单骑逃走。

    当时济南城中仅有都指挥盛庸所部，势单力薄。山东参政铁铉在外督运粮草，闻听济南危在旦夕，便急趋济南，与盛庸以及参军高巍相约死守济南城。

    朱棣率领十万大军抵达济南郊外，构筑长围，全力攻城。铁铉等人则拼死抵抗，并在夜间派人焚毁燕军攻城的器具。朱棣见硬攻不成，就让人射书入城劝降，但铁铉始终不为所动。燕军围攻三个月，济南城依然固若金汤。在这种情况下，燕王听说明廷援军将至，只好撤军北返。建文帝以铁铉、盛庸守城有功，任命铁铉为山东布政使，加兵部尚书衔，以盛庸为平燕大将军，封历城侯。

    关于铁铉固守济南，早在明代就演绎出许多传说。有一种十分流行的说法称，铁铉派人出城诈降，诱使燕王进城，由于城楼上埋伏的兵士操作失误，燕王尚未进入城门，城门上悬置的大铁闸便提前落下，燕王勒马掉头逃回营中，躲过一劫。还有一种说法称，燕军用火炮轰击城墙，城墙坍塌出许多缺口，铁铉让人在缺口处悬挂明太祖朱元璋的御像，燕军投鼠忌器，遂停止炮击，而守城军民便趁此机会将城墙修补牢固。燕王久经沙场，韬略过人，轻易不会上当中计，这些只是民间传说，不应视为信史。

    建文四年（1402）正月，燕军南下，再入山东，因顾忌铁铉等人驻守济南，便绕道攻取南京。燕王在南京登基为帝，局势已定，铁铉被捕，惨遭杀害。后来，济南民众因同情铁铉守城尽职殉难，就在大明湖北岸建铁公祠以示纪念。

    10 己卯之变

    万历四十六年（1618）萨尔浒战役之后，清军逐渐取得了战略上的优势，不仅占领了东北地区的大片疆土，而且从崇祯二年（1629）开始，又不断突破明军长城防线，入关进行骚扰。

    崇祯十一年（1638）九月，清军在多尔衮、岳托率领下，突破明军的墙子岭、青山口防线，毁关而入，大举南下，京师戒严。

    清军分兵四路，一路攻掠沧州、霸州，一路进攻济南，一路进攻临清，一路进攻彰德、卫辉，接连攻克了许多城市。十二月，清军兵临济南城下。此时，由于山东巡抚颜继祖奉命将驻扎济南的主力部队全部调往德州防守，济南城内能作战的军队只有老弱乡兵500人和由莱州增援的700名士兵。在巡按御史宋学朱和山东布政使张秉文等人的率领下，城中守军与百姓戮力同心，严防死守济南城长达两个月之久。其间，宋学朱曾七次派人突围求援，但是当时的大学士杨嗣昌，仍然幻想与清兵议和，竟将求援书信私自扣留，不报与皇帝知道。手握重兵，驻扎在河南、河北一带的监军太监高起潜，也惧怕清军，不敢前来增援，致使济南城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

    十二年（1639）正月初二，清兵猛攻西北城墙，架云梯数百架登城，城陷，守城官兵士绅与清兵展开顽强的搏斗，直至慷慨殉难。清兵入城后，大肆烧杀劫掠，整座城池被焚掠一空，城内外“积尸十三万余”。然后将德王朱由枢及掳掠来的牲畜、财物、兵丁、妇女尽数带走，几十里络绎不绝。以上事变发生在己卯年，史称“己卯之变”。

    己卯之变是济南城市发展史上的一次浩劫，给济南的城池、经济、文化等各方面都造成毁灭性的破坏。“雉堞倾残，城垛尽圮，楼橹半焚，重悉毁”，官署、学府、庙宇、园林、牌坊悉经兵焰，瓦砾遍地，残破不堪，文献典籍也多化作灰烬。总之，经此重创，济南元气大伤、繁华不再，衰败之象直到清朝定鼎中原数十年以后才逐渐有所改观。

    11 黄崖山案

    从清咸丰十一年开始，太谷学派第二代传人、江苏仪征人张积中（字石琴），在其表弟、为官山东的吴载勋等人的支持下，于黄崖山（今属济南长清孝里镇）筑寨聚众讲学，门徒多至数千家万余人。山寨有一套比较完整的管理机构和严格的规章制度，有自卫性的武装组织，所开设的商号店铺遍及省内多地，商业活动所得是山寨经费的主要来源。

    张积中每月逢五逢十讲学，一般心口递受，不形诸文字，内容大致不出宋学的“圣功”和“王道”的范畴，同时又带有浓重的宗教色彩和民间结社性质，为此在清朝统治者眼中，张积中无疑是等同于“黄巾”“白莲”的“妖人”。

    同治五年九月，捻军逼近济南地区，山东巡抚阎敬铭生怕黄崖山寨借机起事，遂以张积中“平日言论奇衺，行踪诡秘，勾结匪党，叛逆显然”，“伪托宋学，潜为不轨，招纳亡命，谋非一日”等为罪状，于十月六日（11月1日）黎明前，督马步兵勇一万两千人血洗了黄崖山寨，张积中与他的两千多寨民全部殉难，史称“黄崖山案”。

    张积中的黄崖山寨是一个由知识分子领导的，由各阶层人士参加的具有某种乌托邦性质的共同体，一个政教合一、士民合一的“桃源”式的自治社会。这样的组织对于清政府而言，并没有构成根本性的威胁。因此，黄崖山案实在是一大冤案，时人李佐贤（武定府利津人）撰有《焚桃源新乐府》一诗替张积中叫屈鸣冤道：“民言入桃源，初意思避乱，谁知避乱反蒙乱，有何罪，不可逭。不争不都不抗违，竟从叛逆一例看。旁观侧目呼奇冤，千秋谁断此疑案。”

    到了清末，小说家刘鹗作为太谷学派第三代传人，在写《老残游记》时，从第八回开始，硬是把老残抛到一边，用去五个回目，写申子平奉兄长武城知县申东造之命，前往平阴县桃花山访求江湖侠士刘仁甫的经历。这里的桃花山，其实就是黄崖山。刘鹗是借助小说的形式，阐述太谷学派的一贯主张，申明太谷学派一向反对乱臣贼子（小说中所谓的“北拳南革”）的政治立场，为翻案做舆论的准备。

    12 自开商埠

    光绪三十年（1904）春，德国修建的胶济铁路将要竣工。在这一背景下，如何阻止或迟滞德国势力借铁路之便向山东内地大举渗透，以保障我国的主权和利权不至于进一步丧失，便成为山东地方当局面临的重大问题。三月十六日（5月1日），在胶济铁路通车前一个月，北洋大臣兼直隶总督袁世凯和山东巡抚周馥联名上奏，请求在济南自开商埠，“以扩利源”。半个月后，正式得到清廷的批准。经过一年多的筹划建设，光绪三十一年十二月十六日（1906年1月10日），济南商埠正式举行开埠典礼。典礼由新任山东巡抚杨士骧主持，中外来宾200多人与会。

    济南商埠，全称“华洋公共通商之埠”。它东起十王殿（故址在今经一路纬一路附近），西至北大槐树，南沿长清大道（今经七路），北以铁路为限，南北二里，东西不足五里，总面积约有4000余亩。商埠区是按照现代城区的设计理念规划和建设的，区内道路采用棋盘状布局，经纬路垂直相交，形成大小不等的矩形街坊。交通、通讯、供水、排污、绿化等各项基础设施一应俱全。衙署、领事馆、贸易市场、菜市场、堆货处、卫生院、酒店、宾馆、戏院、花园、公园、厕所等，都分区设置，井然有序。城区的房屋建筑、卫生管理、交通规则、防灾减灾措施等也都有明确的规定。总之是颇具现代化的商业区。

    商埠的一切管理机构和官员俱由中国设置和安排，商埠区内邮政、电报、电话、电气灯、自来水等涉及国家主权和城区安全的要害部门也俱由中国人承建和管理，严禁外国人染指。济南商埠处处体现出鲜明的主权意识，与帝国主义国家通过不平等条约而胁迫中国开设的口岸和商埠有着本质的不同。济南商埠处处体现着主权意识，却没有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济南商埠的策划者和经营者都是具有国际眼光的人，他们明了世界局势，通晓外国事务。他们自始至终将一切行动限定在理性的范围之内，以国际惯例和条约章程为依据，有理有节地同外国人竞争。

    济南自开商埠是清末新政改革的产物，是济南城市由封闭走向开放的第一步，极大地完善了济南城市的功能，促进了济南经济的繁荣和社会的进步，在济南城市发展史上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13 济南共产主义小组的成立

    1919年五四运动前后，马克思主义在济南得到迅速传播，学习、研究和宣传马克思主义以及其他进步思想的团体不断涌现。1920年夏秋之际，济南第一师范学校学生王尽美（山东诸城人）和济南第一中学学生邓恩铭（贵州荔波人）结识了一批向往共产主义的青年学生，秘密成立了“康米尼斯特学会”，也就是共产主义学会。他们以王乐平创办的齐鲁书社（在大布政司街20号）为基地，大量搜集共产主义书籍，研究和宣传共产主义理论。

    1921年春，在上海、北京共产党组织的影响和帮助下，王尽美、邓恩铭成立了济南共产党组织，成员有王象午、王翔千、王复元、王用章、贾乃甫等。济南共产党组织成立后，一方面组织进步青年学习马克思主义，一方面深入到工人中开展宣传工作。王尽美、邓恩铭等先后来到津浦铁路济南机厂，用通俗易懂的语言宣讲马克思主义，并开办了工人俱乐部、工人夜校等，组织工人学习革命理论。他们还在《大东日报》副刊上创办《济南劳动周刊》，大量报道各地工人及各界群众开展革命斗争的情况，积极进行反帝反封建的宣传，在济南、淄博等地工人中产生了广泛影响。

    当年7月1日，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召开，王尽美、邓恩铭作为济南共产主义小组推选的代表出席了会议。会后，王尽美对未来更加充满信心，他情不自禁地提笔作诗云：“贫富阶级见疆场，尽善尽美唯解放。”并将自己的名字“瑞俊”改为“尽美”。

    同年秋，王、邓从上海归来后，在济南组织成立了马克思主义学说研究会。研究会组织会员深入学习《共产党宣言》《马克思主义浅说》等著作，提高了马克思主义理论水平，扩大了马克思主义在工人群众中的影响。

    1922年，王尽美、邓恩铭等又参加了在莫斯科召开的远东各国共产党和民族革命团体第一次代表大会和中共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1922年5月，中共济南独立组建立，王尽美任组长。同年7月，又在此基础上成立了中共济南地方支部，王尽美任支部书记。

    王尽美与邓恩铭是济南共产党组织的创建者，他们二人所代表的济南共产党组织为中国共产党的创建作出了重大贡献。1961年，董必武回忆这段历史时，曾挥笔作诗《忆王尽美同志》，诗曰：“四十年前会上逢，南湖泛舟语从容。济南名士知多少，君与恩铭不老松。”

    14 济南五三惨案

    1928年4月，南京国民政府开始第二次北伐。当月21日，日本军国主义者借保护侨民之名，派遣驻天津的三个步兵中队抵达济南。25日至27日，日军又连续在青岛登陆，沿胶济铁路运兵到济南，至28日，驻济日军已达3000多人。日军以纬四路为中心线，将济南商埠划为东西两个“警备区”，构筑工事，架设路障，实施戒严。

    4月30日，奉系军阀张宗昌撤离济南。5月1日，国民党北伐军进入济南，方振武被任命为济南卫戍司令。5月2日上午，第一军第二十三团阮济民营长等数人徒手经过纬五路时，被日军堵截并当场惨遭杀害。5月3日上午，日军闯入山东交涉使署，将山东特派交涉员蔡公时等18名中国外交人员捆绑毒打。蔡公时据理痛斥日军暴行，日军竟残忍地割掉他的耳鼻舌，剜去眼睛，然后将他并众人一起杀害。当日，日军还在商埠区到处制造事端，残杀中国军民多达千人。

    5月4日，北伐军全部撤出商埠区，而日军竟得寸进尺，继续扩大事态，不断增兵济南，多达数万人。5月8日，日军在炮火掩护下，向普利门、麟祥门、柴家巷、迎仙桥一带发起猖狂进攻，我守军由外城退守内城。继而日军又大举进攻内城，我守军浴血奋战，死伤惨重，不得不于11日奉命撤出济南。日军进入内城后，抢劫财物，焚毁建筑，奸污妇女，枪杀战俘，屠戮百姓（据济南惨案被难家属联合会1929年调查，被日军屠杀者6123人，受伤者1701人），桩桩罪行，令人发指，罄竹难书。

    济南五三惨案是20世纪日本军国主义实施对华武装侵略的第一步，其目的是阻止国民党北伐，阻止中国统一。日军在制造惨案之后，继续占领济南和胶济铁路沿线，直到1929年“济南协定”签订以后，日军才开始从济南和胶济铁路撤离。

    15 济南解放战役

    1948年下半年，解放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敌我双方力量对比发生根本变化，中共中央军委审时度势，指出中国人民解放军同国民党军队进行战略决战的时机已经到来，要求华东野战军在1948年八九月间攻克济南，然后全力南下，争取当年冬或翌年春夺取徐州。

    济南是国民党在山东腹地残存的唯一的大城市，有王耀武统辖的11万国民党守军驻守，并在日伪原有工事的基础上，修筑了以内城为核心、以外城和商埠为基础的防御地带，构成总面积600余平方公里的永备性和半永备性防御体系，山东省政府主席兼“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曾信心十足地扬言：“济南外围能守半个月，市区至少能守一个月。”

    1948年8月12日，中央军委复电，同意华东野战军攻城打援方案。经过一个多月的战前训练和准备，9月16日午夜12时，济南战役攻城东西线兵团同时向国民党守军外围阵地发起总攻。西线我军迅速扫清长清守敌，逼近济南西郊飞机场。王耀武急令总预备队到西线增援。17日晨，东线我军一举攻克茂岭山、砚池山等据点，王耀武又急调总预备队增援东线守敌。18日，东线我军攻占甸柳庄等地，逼近外城，而西线我军也已攻占了西郊机场，切断了济南守敌与外界的空中运输线。19日，敌西线守备区总指挥兼九十六军军长吴化文率所部三个旅两万人起义，撤离战场。21日，西线我军攻占商埠区。23日，占领外城。当日晚7时，我军向内城发起全线总攻击。24日凌晨，我军首先突破内城东南角（今解放阁所在位置），稍后又突破了西南角坤顺门北侧城墙。下午，我军占领省政府。晚9时，全歼守敌，济南宣告解放。王耀武潜逃途中，在寿光被捉。

    济南战役历时八天，歼敌11万人，不仅解放了古城济南，更使我华东、华北两大解放区连成一片，为尔后三大战役的胜利创造了条件。新华社特地发表了《庆祝济南解放的伟大胜利》的文章，盛赞“这个伟大的胜利，不但使国民党反动派及其美国主人目瞪口呆，甚至全国人民也因为它的意外的迅速而惊异。济南的解放，对于整个战局的重大意义是很明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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