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个企业,我们这个家族,就这样一步一步地交给了社会。
过两年,就是美锦集团30周年大庆,父亲的意思是要搞一个庆典活动,现在已经开始筹备。他其实有许多很清晰的企业管理理念,是书本上学不来的,实际就是老爷子多少年在社会实践中摸爬滚打总结出来的。
比方说,建设企业文化,对这么大一个企业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怎么会意识不到这一点?他意识到了。怎么办?他小时候爱戏,迷戏,爱唱山西梆子。实际上,清徐农村的老百姓,把听晋剧当做生活的一部分,离不了。他组建了一个企业剧团,实行企业管理,自负盈亏,聘请名师,培养名角,举办大赛,搞得红红火火,成为我们企业文化里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很提气。你说他明白不明白?说话不多,内心清楚。父亲就这么个人。
父亲怎么说呢?他的性格构成非常复杂,既有农民朴实的一面,又有作为干部坚持原则的一面,同时还有一个,那就是作为社会的人,对社会的一种承担。比个例子,1999年,他被选为村长,那时候他已经是身家过亿的企业老板,成为当时轰动山西的一个新闻事件。外头许多人都误解,说这个老姚,那么有钱,还把一村之长这个位子看在眼里。实际上,老爷子在年轻时候就做过乡党委书记,后来不干了,他哪里会把村长当回事情?
说他不乐意当村长,也不符合事实。当年,他搞汽车运输,就带动村里和周边好多人一起搞。老爷子这个人,办一件事情,稍有些宽裕,就想众人。这个不夸张,是他的性格。他这个人好交朋友,年轻时候就这样。
他当村长之后,给仁义村做了不少事。我们仁义村,是一个近3000口人的中等村子,地理条件不太好,中间隔了一条河,河南的人都住在山上。首先给河南的人解决吃水问题,打深井,上自来水,结束了祖祖辈辈担水吃的历史。后来又搞新农村建设,把村子整体向东挪了差不多1公里,建了7005二层小楼,1000多块钱一平米,就是一个成本价。外头的人很眼热,都想买。那怎么行?必须是仁义村户口。村里原来的房子太老啦,有的甚至有上百年的历史,虽然不是煤矿采空区,但地处汾渭板块断裂带上,基础很不牢固。
即便父亲不当这个村长,实际上村里大部分人都在企业里干。后来,老爷子卸任,由我弟弟三俊做村长,把大部分人家都带动起来养车,和企业的需要挂起来,80%的村民都靠这个来致富。
上头让我们企业牵头搞一个现代农业试点,搞新农村建设示范。我说搞是可以的,但示范你行不通。把农民从工厂撵回去种地,肯定行不通。正因为种地没出路,我们才出来搞企业,现在让他回去哪里行?祖祖辈辈种了几千多年地,结果怎么样,谁心里还不清楚。
还比方说,清徐县城的煤气管网和集中供热管网,都是企业自己投资的,共投资8000万元。每年免费供应清徐县城煤气0.5亿立方米、采暖蒸气7.2万吨,总值达到31668万元。
这些都是企业不考虑利润的贡献。当然,由城建局设立一个采气站和采暖站,他们在那里管理、收费,收费是为了管理。
说起免费这个事,也有许多难言的苦衷。俗话说,不花钱的东西不心疼,确实是这样。集团公司下属的大部分企业都办有公共食堂,刚开始全部免费,结果工人们在吃饭的时候,拿馒头互相打仗嬉闹——不心疼嘛!后来,每个馒头收五分钱,这种现象一下子消失了。人,有时候真是没办法说,素质赶不上来。为清徐县免费供气10年,但政府的城建部门向老百姓是收费的,相对比市里低。
还比方说,政府有什么号召,企业都会响应,因为你作为一个大企业,是社会一个大元素,不是代表一个家族,而是代表一万多人的一个形象。县里文源路工程建设、水塔工程、抗击非典等公益活动,我们都参加。下来,还捐助清徐牛家寨、碾底村希望工程,吕梁、榆社等扶贫工程,总计下来,花掉8286多万元。去年的汶川地震,一下子就捐了475万余元。
县城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有三座湖,东湖、西湖,还有清泉湖,都是人工开挖的。到上世纪八十年代,西湖、清泉湖因为泉水枯竭而干涸。企业结合自身用水情况,把干涸的西湖承包下来,为期70年,引汾河水人湖,每方4.5元,然后底部铺胶防渗,西湖重新蓄水,成为清徐一景。
前面说过,美锦集团是两大产业链,三大效益,其中环境效益就是这样一点一点做成的。常常是,三大效益复合存在,很难分出哪一个是哪一个。此外,千亩种植园、养殖园和水产园建设正在进行中,咱们力争在企业30年大庆的时候,在清徐建成现代化的环境优美的美锦工业园区。
这个目标不远。
我过去听过学者讲咱们山西的晋商,说是晋商一个成功秘诀是舍利取义。我就纳闷,既是舍利取义,哪来晋商六百年的辉煌?哪来那么多富可敌国的商家?不合逻辑嘛。后来我陆续接触到一些晋商资料,觉得不是什么舍利取义。商家,诚信是根本,没有这个根本就难以立脚。晋商的成功,是义利并重,以义取利。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社会效益与经济效益双赢,这是晋商的特色。
我觉得,美锦这么些年的发展,也就是注重了这个东西。企业发展到一定程度,利润固然大,但同时也是在为社会做贡献。当初父亲不愿意将资金从这块土地上撤出去,搞其他行业,我想,他的初衷也是这样的。乡土观念是一种道义的体现。
所以,在2007年,集团通过银监局论证,开办小额贷款业务,注册资金8000万,70%以上都是响应国家政策,支持三农。本着“企业帮助社会,企业帮助农村,企业帮助三农发展”这么一个理念。县里面有四个试点,咱们这算一个,是全太原市搞得最好的。小额贷款没有最低,只有最高,可以贷500万。利率核算和信合系统的一样,但是更方便。你想,贷20万就可以开一个饭店,就可以解决几十个人的就业问题,比银行方便多了。我们把原县建行的行长,聘过来当一把手。
咱们企业职工的成分构成,基本上是三种人:一种是从国有企业退下来的人,第二部分是从大中专院校分配过来的学生,第三就是社会上招进来的农民工。第一种好处理,养老保险都直接从工资里扣,原来国有企业就一直在交。现在重点交保险的对象就是第二种,本地的,或者是外地来的,比较贫困的边远地区的,来这里工作就能待得住。有背景的,他有他的背景和想法,不一定待得住。没有什么背景的人,来咱企业就是想干点实事,都很优秀。
企业人员的生活就业情况,恰恰是民生质量的一个晴雨表,国家每年喊就业怎么样,实际上说的就是这三部分人。我觉得,一个企业,哪怕是一个小饭店,在某种程度上就是经济社会的一个神经点、兴奋点,因为国家的就业率高低,是靠他们来落实的。
企业就是社会一分子,起特殊作用的一分子。企业的钱也是替社会保管,替社会运作的。它就扮演这么一个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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