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丁里的银纽扣-海角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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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侣失踪

    八十年代一个深夜,在香港中环天星码头上,有一老一少两个男子,正紧张地盯着维多利亚湾的海面。那年轻的叫卢静伟,中等身材,体格健壮,浓眉俊目,他是香港爱华实业公司的总经理。站在他身旁那一位身材消瘦、头发斑白的老头,是他的叔父卢刚。此刻卢静伟心中很不平静,每当看到海面上出现摩托快艇时,他的情绪立即激动起来;可是当这些快艇驶过码头,远远而去时,他就露出了哀伤的神色,甚至,在他的眼角边还淌出了泪水。

    那么,卢静伟在盼谁呢?他为什么这样不安和哀伤呢?

    原来,卢静伟原是大陆某省城一所体校的体育教师,是个以“快马”著称的足球中锋。他母亲早丧,父亲卢阳在香港定居多年,与弟弟卢刚各自办了实业公司。一次,卢阳去摩纳哥蒙地卡罗洽谈生意时,一时兴起,进了赌城,一周之内竟输掉了三百多万美元。他愧悔交加,竟跳楼自杀了。

    父亲死后,卢静伟的未婚妻倩文希望卢静伟把遗产转回大陆,但他叔父卢刚劝他来香港继承父业,再展宏图,并愿意鼎力扶持。卢静伟经过反复思考,还是听从了叔父的规劝,以“继承遗产”为理由,一年前申请来到了香港。

    卢静伟乍到这灯红酒绿的万国商埠,犹如坠入云雾之中,几乎分不清东南西北。他没搞过经济,父亲留下多少遗产也弄不清楚。幸亏他叔父说话算数,一方面积极帮他盘点账目,一方面在事业上全力相助,千方百计让静伟出头露面,树立威信。他出资帮助卢静伟在家乡建造了“思乡桥”,还把自己的“香港爱华实业公司”总经理的名衔让给了卢静伟,让静伟回乡参加了剪彩仪式。当卢刚知道卢静伟在省外贸局工作的未婚妻倩文单位要扩建幼儿园时,卢刚自己拿出了二十万港元,以卢静伟的名义出面捐赠。按卢刚的话说:“自己老了,快去地府报到了,不如让后辈多抛头露面,树立青年人的威信。”在卢刚的支持下,卢静伟频频参与社交活动,一年多的工夫,便成了一位知名的青年爱国实业家。

    大陆经济改革开始后,卢静伟未婚妻倩文的所在单位,利用“小钱柜”设立了“粤发公司”。公司经理要倩文写信给卢静伟,求他帮助联系一批丰田空调面包车。卢静伟收到信后,就去问叔父。卢刚一听,立即表示:支援大陆的四化建设,我们责无旁贷!我去给你联系客商。

    不久,倩文将公司动用的一百五十万美元外汇汇到了卢静伟的“香港爱华实业公司”,卢刚把款项转给了日本商人藤尾正郎代办。谁知这个藤尾正郎回日本后,期限一拖再拖,丰田面包车却如石沉大海。

    到这时,卢刚气愤地对卢静伟说:“糟糕!我们受这日本仔的骗了!”可是,大陆上那家“粤发公司”的经理,却认为他们受了卢静伟这个不法港商的骗了!因此,他责令倩文立即追回外汇。倩文急坏了,她只得一封接一封写信给卢静伟。

    接到倩文这一封封催款的信,卢静伟和卢刚都心急如焚:东洋之大,何处去觅那化了名的藤尾正郎?叔侄俩纵有三头六臂,也束手无策了。卢刚气得长叹一声:“唉,我一生经商,屡历风尘,还未见过如此奸诈的骗子!”

    哪料屋漏偏逢暴风雨,就在这紧要当口,在大陆,“打击经济罪犯”的斗争开始了。卢静伟听到这消息,急得寝食不安,他叫苦道:“倩文这回不死也要掉一层皮了!”想到他俩以往如胶似漆的感情,卢静伟愁得禁不住哭了。

    卢刚见侄子愁成这副样子,也是十分同情,他长吁了一口气,说道:“如果倩文被捕,判个十五到二十年徒刑,等刑满后,岂不成了老太婆?”

    卢静伟焦急地说:“那让倩文赶快申请到香港来吧。”

    “傻孩子,她有案子在身,还能申请出境护照?”

    “那怎么办?”卢刚用手托着下巴,闭着眼睛,想了半天,才坚决地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偷渡来港!”

    卢静伟听说让倩文偷渡,顿时大摇其头,因为现今不同往时,偷渡者要被警方反解回大陆,收容者要受牵连,所以这种非法入境手段已很少被人采用了。但卢刚说他有一位姓林的老朋友,是位警长,他愿意帮忙。

    卢静伟觉得有警界的要人出头,事情会万无一失,便发信叫倩文按策应方案偷渡。谁知今晚,过了约定时间这么久,仍不见倩文到来,怎不令卢静伟揪心呢!

    正当卢静伟焦躁不安时,一个身穿警服的瘦高汉子匆匆跑来了。只见他额上冒出了黄豆大的汗珠,神色十分慌张。卢静伟一看,顿时心往下一沉,预感大事不好,忙问:“林警长,怎么……”

    林警长打断了他的话头:“引渡的快艇驶到了公海,接下倩文和几个偷渡客,一路无事。谁知,进入东薄寮海湾不久,就遇上了水警船的追捕。快艇开得太快,失去了控制,翻、翻了。”

    卢静伟一听此话,心猛地抽搐了一下:“那,那倩文呢?”

    林警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下落。”

    卢静伟急得上前摇了摇林警长的肩膊,带着哭腔问道:“你事先不是保证过万无一失吗?”

    “唉,做这行,我与老朋友从未落过马。谁知今夜,上司突然亲自下船督班。我的老朋友纵然是水警船长,也是回天无力呀!”

    “唉——!”卢静伟悔恨地用拳头往自己脑袋一捶,无力地倚在栏杆上。

    义妹撩情

    未婚妻倩文失踪后,卢静伟情绪一落千丈。他回到家后,整天精神恍惚,茶饭无味,他的叔父卢刚见了也很担忧。

    一天,卢刚过来安慰他说:“静伟,俗话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看倩文真是命苦,你也不必如此哀伤,世上除了倩文,难道再没有别的女人?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觉得雅梦这姑娘怎么样?”

    一提到雅梦,卢静伟刚从大陆来香港不久,曾见过一面。她是卢刚的干女儿,在卢静伟的印象中,雅梦是一位年方二十的妙龄少女,她披肩长发上箍着一顶半露的遮阳帽,苹果脸蛋白里透红,一微笑露出一排小白玉牙齿,一双眼睛好似春波荡漾,犹如两个深不见底的清潭,加上施上浓淡相宜的高级化妆品,愈显得秀中有雅。她身穿一件雪白的紧身运动衣,一条白色短球裤,一双波士顿网球鞋,乍一看,就像一位凯旋而归的网球选手,显得健美洒脱,别具风采。

    卢刚见卢静伟沉思不语,便向他讲起雅梦的身世。

    雅梦的父母原是香港青山道木屋区的贫民,一场深夜火灾,使年仅十五岁的雅梦失去了双亲。幸得卢刚收养了她,认她作义女。几年过去了,年纪轻轻的雅梦担起了重任,经常穿梭于日本、泰国、香港之间,替卢刚接洽业务,催交货物或款项。

    自从那天卢刚对卢静伟谈了雅梦的情况后,卢刚便嘱咐雅梦陪静伟去游玩,替他排忧解闷。于是,雅梦就主动陪静伟到宋城、海洋公园、虎豹别墅、跑马场、万佛寺、黄大仙祠等游览胜地游玩,千方百计地逗静伟开心,可他依然紧锁愁眉,闷闷不乐。

    这天,卢静伟与朋友踢完足球,回二楼卧室取了衣服,就到走廊尽头的浴室去洗澡。他走到门前,见乳白色的小门闭着,就抬手轻轻敲了敲门,见没人应声,轻轻用力一推,门虚掩着,静伟便走进浴室。谁知一抬头,只见雅梦正裸露全身在水龙头下淋浴,无数条细细的水丝撞到雅梦身上,绽溅开朵朵小水花。雅梦听到声音,本能地用手往前胸一抱,转过头来,见是卢静伟,惊恐的表情才慢慢消失。她瞪着那双顾盼风流的眼睛,启齿一笑:“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静伟哥。”

    这是卢静伟第一次面对一丝不挂的女子。雪白的肌体,富有弹性的曲线,使他一下子神魂荡漾,一股欲火“嗖”地升上了心胸。他不由自主地趋前了一步。

    雅梦从卢静伟的举动中意识到了什么,伸手拧紧了水龙头,闭起眼睛,静等着下面发生的事情。卢静伟走到雅梦面前,突然,他的心猛地一震,一种犯罪感油然而升,他刹住脚步,用拳头狠狠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一个急转身便出了浴室。一出门,见叔父在浴室门口用狐疑的神情问道:“呵,你们是——”

    “不!不!”卢静伟知道叔父话中的含义,慌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急得连话也说不出来。雅梦见他这般模样,急忙扯下一条大浴巾,把身子一裹,快速走进更衣间去了。

    卢刚见卢静伟这副尴尬的样子,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和蔼地说:“静伟,别不好意思。你们名属兄妹,但毫无血缘关系。如果你俩能结合,倒正合我心意。”

    “不!不!”卢静伟红着脸,羞赧地说,“叔父,你千万别乱说,我心里只有倩文……”

    “唉,一个多月了,还没打听到她的消息。”卢刚有点忧伤地说,“你要等她多久?”

    “有多久,我就等多久。”

    “十年呢?”

    “等十年!”

    “三十年呢?”

    “等三十年!”

    “唉,看你,痴情得有点傻憨。三十年后,青春已逝,你也成为老翁了。夜晚沉船,我看倩文早已葬身鱼腹了。”说完,摇头叹息着走了。

    叔侄俩的对话,雅梦在更衣室里听得清清楚楚,她听到卢静伟不爱自己,伤心得啜泣起来。自那天后,她一改谈笑风生的性格,与卢静伟同桌吃饭时,也只是默默地扒着饭,对卢静伟不理不睬。她为自尊心受到打击而产生怨愤了。

    卢刚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为了填平这对青年男女的鸿沟,卢刚决定让卢静伟和雅梦陪他去泰国洽谈大米生意。

    河中遇险

    泰国的风光,确实迷人:尖尖的佛塔,高高的棕榈,寺院古色古香,芒果郁馥清香……使卢静伟留连忘返。最令卢静伟惊异的是:叔父带他在曼谷看了一场“人妖艺术团”的演出。听叔父说,台上那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女郎,竟全是施了阉割术的男子。

    这一天,卢刚带他俩沿着湄南河散步。这时,骄阳当空,热风炙人,一丛丛鲜红色的罂粟花频频颔首,显得娇媚妖艳,湄南河泛着一层金红的碎波。

    卢刚放下叼在嘴上的烟嘴,高兴地提议道:“这里的风景太美了,游个泳吧!”

    满身汗渍的卢静伟看到这诱人的河水,恨不得立即跳下去游个痛快,可又一想,却有点犯难:“叔父,我可没……没带游泳裤呀!”

    卢刚眯起了眼睛说:“阿伟,你愁什么,雅梦早为你准备好了。”

    这时,雅梦从蓝色的行李兜里取出一条鲜红似火的尼龙游泳裤,递给卢静伟说:“我们每次到泰国来,都要游几次泳的。”她边说边脱掉上衣和短裙,里面已穿好了一件比坚尼泳衣,那蛋黄色的“三点式”,使她那嫩滑的肌肤显得更加雪白丰腴了。

    卢刚也换上了一条黄澄澄的尼龙游泳裤,对卢静伟说:“静伟,快换裤吧!”

    卢静伟换好裤子,三个人下了河。卢刚跟他俩游了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上了岸。他倚在一株弯得贴地的老树干上,摇了摇头:“唉,人老真不中用,游了几下,就喘不过气来了。”

    雅梦用手攀着垂落河面的老藤,两眼望着一百米外的河中小岛,咬了咬牙,像下了决心似的:“伟哥,我们比赛吧,看谁先游到小岛去。”

    “好。一、二、三!”卢静伟喊完口令,就伸展双臂,箭一般向小岛游去。

    在卢静伟登上小岛时,雅梦才游了五分之四的路程。不知是心理原因,还是其他缘故,她十分紧张,猛地觉得小腿一阵疼痛,“啊呀”一声,人就沉下水去。

    卢静伟见雅梦溺水,急忙跳进河里,凫到她身边,拖住她的手臂,把她救上小岛。经过按摩搓揉,雅梦抽筋的小腿才松弛下来。她仰躺在草地上,四肢散开,显得十分疲惫:“伟哥,我的肚子很饿,怕没有力气游回去了。”

    “不用担心,叔父那边有蛋糕和可口可乐,我去取来给你吃。”卢静伟说完,又一次扎进水里。

    一会儿,他一手举着食品,一手划水,朝小岛游来,这回游的速度明显降慢。忽然,他看见上游有个黑褐色的东西向自己冲来。“啊,鳄鱼!”卢静伟大吃一惊,急忙丢了食物,挥动双臂拼命向小岛游去。鳄鱼见猎物窜逃,也加快了速度追了过来。

    顿时,湄南河上,一场生与死的角逐赛开始了。前边,双臂双脚,拼命划着;后边,张开大嘴,猛地追逐。眼看距离越来越近了,在即将到小岛岸边时,鳄鱼终于追上了,它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卢静伟的左腿噬去。卢静伟急忙把身子一转,正想闪过,但小腿的肌肉已被鳄鱼犀利的牙齿咬住了。

    卢静伟眼快手快,一下子拉住小岛边垂到水中的古藤,趁着鳄鱼呼气之机,猛地飞起右脚,朝着鳄鱼的眼睛踢去。这一脚,似有千钧之力,“啪”地踢中了鳄鱼的眼睛,痛得它张大了嘴巴,痛苦地翻了一个滚。卢静伟乘势把左小腿一收,一个“引体向上”,就顺着古藤攀援上去。待鳄鱼惊魂稍定,要报这一脚之仇时,猎物已经离水面而去了,它只得悻悻地绕古藤游了一圈,最后把身子一缩,沉进绿波,向远处潜去。

    雅梦坐在草地上,看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惊得樱桃小嘴张得大大的,久久没有合拢。

    深夜告密

    从泰国回来,卢静伟的情绪依然忧伤消沉。这天夜晚,他躺在床上,又在为倩文的下落暗自伤心。

    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静伟辗转身子,面向门口,警惕地问:“谁?”

    “我。”门外回答的声音很小,但卢静伟已听出是雅梦。

    自从浴室相遇后,卢静伟与这个义妹反而在心灵上多了一堵墙,泰国之行,仍不能消除隔阂。静伟想:夜深了,她来敲门干什么?他想到香港电视里的不少男女半夜偷情的风流事,便没好气地说道:“雅梦,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吧!”

    “不!不!你快开门,明天早上我要离开香港了,快,快开门!”听得门外的声音虽然很轻,但十分坚决。

    卢静伟只好穿上衣服,刚打开房门,雅梦就像一个幽灵,闪身飘了进来,又随手把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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