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雪倩一听“杜晨”这个名字，头脑里“嗡”地一下，只觉得眼前金星直冒，后面的话根本没听清，就晕了过去。
傍晚，她从医院出来回到家里，取出儿子的照片，边看边流泪。心想：多少年来，日夜想念，日盼夜盼，盼着能和儿子见面，难道盼来的竟然是个强奸犯？不，不可能，他是在徐队长家里长大的呀，哪能会这样？也许是……
突然，门被敲响了。刘雪倩开门一看，只见门外站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细细一打量，不错，正是照片上那个人，而且长得跟林正伟十分相似。她一阵惊喜，真想立即扑上去，紧紧搂住他，可是一想到“强奸犯”三个字，她又心中发寒，冷冷地问道：“你找谁？”年轻人说：“我奉家母徐正兰之命，特地来找作家刘雪倩。”“我就是刘雪倩，找我干什么？”“啊，妈妈，我就是您的亲生儿子杜晨呀，我找得你好苦哇！”
这时，刘雪倩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把抱住儿子，放声痛哭起来。
刘雪倩哭了好久，才说：“多少年来，我做梦都在想着你，前天徐队长来信告诉我说你来找我了，我是多么高兴呀！可你为啥现在才来呢？”杜晨说：“妈，我碰到了点麻烦。”刘雪倩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紧张地问：“麻烦？是不是说你强奸？”杜晨好像早有思想准备，一点也不紧张，平静地解释道：“对，其实我不过跟那姑娘玩了一次，我没有白玩她，给了她两百元钱，可她……”“孩子，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仇人赵大奎的女儿呀！”“哎呀呀，难怪她翻脸不认人，告我强奸，幸好她拿不出充分的证据，公安局也奈何不了我。”
刘雪倩突然感到眼前的杜晨远远不是自己心中的儿子，他和自己笔下的辉辉完全是两个人。杜晨见母亲沉默不语，就急切地说：“妈，今天公安局把我叫去问这件事，我说，是有那么回事，但不是强奸，昨天晚上9点，她主动找上门来勾引我，我挡不住她的诱惑，跟她发生了关系。事后，她要敲诈我两万元钱，我坚决不给，她一怒之下告我强奸。”
刘雪倩一听倒抽一口冷气，立刻说道：“孩子，你说的时间不对呀，昨晚上那姑娘在我这里，11点多才走的呀。”“是呀，麻烦就出在这里！现在话已出口，无法收回，只有请妈妈您帮忙了。只要您说一句：‘她昨晚根本没到我这里来过。’这就够了，我还可以反诉她诬陷，为您报仇！”
杜晨说到这里，掏出一大叠钞票，放到刘雪倩面前：“妈，这一万元钱，是孝敬您的，您熟悉的人多，必要时帮助疏通疏通。”
刘雪倩人好像一下子掉进了冰窑里，她强忍住悲哀，不动声色地追问道：“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干，你要对妈说实话！”杜晨瞟了母亲一眼，有些犹豫，但为了得到母亲的支持，他还是如实说道：“妈，我跟您直说吧，我这个人有个脾气，想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半年多前，为这事，我挨了她一刀，她来了个逃之夭夭，谁知在这里又碰上了她，我岂肯罢休？我就用钱买通了宾馆里另一个服务员，让她找机会用麻醉药将赵莹仙弄倒……”刘雪倩实在听不下去了，挥挥手说：“你别说了，我全明白了。”她好不心酸，眼前的这个儿子，多像当年的赵大奎呀！
现在看来，她的一句证言，足以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一方是仇人的后代，一方是唯一的亲人，在如此复杂的漩涡里，该怎么办？她茫然了：孩子，你真不该为妈妈出这样的难题呀！杜晨见刘雪倩不吱声，说：“妈，我听徐队长说，当年你因为怀了我，才没被判死刑，儿子救妈妈，理所应当。现在需要妈妈拉儿子一把了，只要帮我渡过这一难关，以后你用不着再爬格子，我一定让您……”没等他把话说完，刘雪倩说：“你先回去吧，让我想想。”杜晨走了，刘雪倩一下子瘫倒在床上。
半个月后的一天，刘雪倩穿一身黑装，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法院，因为是桩强奸案，所以没有当众开庭，只是在内部调查取证。刘雪倩在法院门口碰到闻讯赶来的徐正兰队长，两位母亲都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了一下手。
刘雪倩见到法官，一字一句留下证言：“9月12日晚上8点半，赵莹仙以访问作家的原由来到我家，11点20分走。在这3小时中，她没离开过我家一步。案发后的第二天傍晚，杜晨来我家，拿出一万元钱，要我为他作伪证，并以保证我今后生活为条件，帮他开脱罪责。他还告诉我，他是用金钱买通服务员，用麻醉药将姑娘弄倒，在她无力反抗的情况下实施强奸的。”刘雪倩脸色苍白地说完这一切就晕了过去。
当她醒来时，面前已站着许多人，有徐队长、赵大奎的舅舅、赵莹仙和她奶奶。赵莹仙搂着刘雪倩直流泪。徐队长说：“雪倩，我对不起你，我收养了你儿子，却没有教育好他……”刘雪倩抓住徐队长的手说：“徐队长，别这么说，我不怪你，怪只怪当时那个社会，怪只怪杜晨自己不争气！”
这时，杜晨被戴上手铐押上囚车，囚车开动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妈妈——”
（方赛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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