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冠不拐弯,不兜圈,毫无防范地直朝着海滨浴场驶去。按照已经掌握的情报,江水娇今天要和一个叫胜记的内地贩毒头子接头,接头的地点是不是海滨浴场,就不得而知了。
正处在争秋夺暑的季节,海滨浴场里游泳的、晒太阳的不下千余人,红红绿绿的遮阳伞下,坐满了穿着各种款式泳衣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由于是初期开发,浴场的设施还十分简陋,金沙滩的背后,还是一片等待开发的荒芜地。附近的渔民还不懂得向游客做生意,只是让小孩子们拿着一串串用贝壳串起来的、粗糙却是拙朴可爱的工艺品,像鱼儿似的游来游去,向游客兜售。还有就是一些失去劳动力的老人,摆着小摊售卖新鲜椰子和干鲜海产。
江水娇一行三人到了浴场,姑爷仔蔡明去租遮阳伞和躺椅,江水娇和黑猫仇家利好像一对夫妻,这儿走走,那儿看看,不厌其烦地和卖贝壳的孩子讲价,和卖椰子的老人聊天,丝毫没有要和谁接头的迹象。吕凯明也租了遮阳伞和躺椅,选了一个比较合适监控的位置,靠在一对带小女孩的年轻夫妇身边,和六七岁的小女孩一起堆沙子玩。
天气酷热,人们大多到海水里游泳、戏耍。江水娇也下水了,这个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的女人,没有穿时下已经开始流行的比基尼三点泳装,而是穿着一件老式的紫红泳衣,还戴上一顶同样颜色的泳帽。在浴场里,这种款式和颜色的泳装很少,目标十分明显,监视起来方便。释惠净还没学会游泳,只能在海边玩水,监视着一身紫色的江水娇。因为太漂亮了,释惠净那姣好修长的体态也惹来了不少猎艳的目光。吕凯明见了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当刑警,太艳丽了也是一个麻烦。”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太阳滑落到远处的山顶。江水娇他们还是玩完沙泡水、泡完水玩沙,在水里,在沙滩上,都没有跟陌生人接触,好像是专门来避暑消闲的,一副心底无事天地宽的样子,等得吕凯明眼里冒火,心里烦躁,恨不得拿根绳索把他们捆起来带走。释惠净却沉得住气,和小女孩堆沙塔,一派天真无邪的样子,只是当吕凯明拿烟抽的时候,瞪一眼表示不满和抗议。吕凯明明知故犯,心里想:你小尼姑在庵堂里不也一样,一天到晚在腾腾烟雾里熏?美人瞪眼也漂亮,吕凯明故意逗释惠净,仰头吐起烟圈圈来。
忽然,释惠净捅了一下吕凯明的胳膊:“他们走了。”
吕凯明也注意到了,不过走的只是姑爷仔和黑猫,江水娇还躺在躺椅上睡觉,慢悠悠地说:“头儿没动,可能是去买饮料,不要理他们。”
释惠净着急道:“他们衣服都换了,不像去买饮料,根据他们的习惯,头儿很少去接头,都是由蔡明和黑猫去做,你不要大意失荆州!”
吕凯明觉得释惠净说得有道理,便让她看着江水娇,自己去跟踪姑爷仔和黑猫。吕凯明见姑爷仔蔡明没走多远,正在那儿和那些卖贝壳的女孩,追逐逗着玩,不时说一两句下流话,让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捂着嘴巴笑。而黑猫仇家利却不见了。吕凯明觉得姑爷仔的举动是做给自己看的,他立即明白了,这次的跟踪已经引起了对手的怀疑。
吕凯明知道这个姑爷仔蔡明人头猪脑,除了打架就是勾引女人,没有其他本事,他决定放过蔡明,继续寻找黑猫。但黑猫仇家利却像从地球上消失一样,连个鞋印都没有留下。吕凯明转回浴场,发现躺椅上的江水娇也不见了。只见释惠净正瞪大双眼,搜索着无际的海面。这时已经黄昏日落,游泳的人已经很少很少了。
吕凯明急切地问:“人呢?”
“下海游泳了……”释惠净有点紧张地说,“她扎到水底好久了,会不会……”
宽阔的海面上找不到戴紫色泳帽的人。吕凯明知道江水娇水性好,在这浅海滩里是绝不会出事的,只要她还在水里,就不可能溜掉。他正想安慰释惠净几句,忽然看见一团紫色的东西随着潮水冲上海滩,他连忙拉着释惠净走过去一看,冲上海滩的正是江水娇穿的那种紫色泳衣。吕凯明明白了,江水娇这只狡猾的狐狸穿了两套泳衣,耍了个金蝉脱壳之计,在释惠净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眼看这次跟踪要失败了,却见姑爷仔蔡明走了转来,收拾江水娇遗留下来的东西,向着椰树林里走去。吕凯明向释惠净丢个眼色,便悄悄跟在姑爷仔的后面。
蔡明穿过僻静的椰树林,来到一条废弃了的公路上。在公路的对面,江水娇正倚在一棵椰树底下,悠闲地玩弄着手上那支美制COP袖珍手枪,对向她走来的蔡明说道:“姑爷仔,你真大意呀,给人盯上了都不知道。”
吕凯明知道自己暴露了,连忙伸手掏枪。却听得身后一声粗斥:“别动,动就让你脑袋开花。”随着声音,黑猫仇家利已经走了过来,把吕凯明的手枪缴了过去。
枪虽被缴了,但吕凯明知道这里离新修的公路不远,毒贩们可能不敢胡来,只要他们不敢开枪,凭自己一身武艺,对付这几个亡命之徒还是有把握的。释惠净能够一个人打退几个小流氓,保护自己估计也没有大问题。吕凯明分析了眼前形势,便故意哈哈大笑起来,他对江水娇说:“想开枪吗?开呀,试试你的枪法有没有准头。”
吕凯明话没落音,江水娇便回报了一声冷笑,只听“啪”的一声,子弹擦着吕凯明的耳朵飞射过来。吕凯明低估了毒枭们的狡猾与凶残,后悔已经太迟了。江水娇的小手枪装上了消音器,百米之外就听不到声音了。黑猫从吕凯明身上搜出了一副拇指铐,随即把吕凯明铐了起来。释惠净没有被铐也没有被捆绑,但是,姑爷仔蔡明那一双淫邪的眼睛在她身上溜来溜去,让这个曾经“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姑娘感到特别的恶心。
江水娇水蛇似的扭了过来。这个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年轻时也曾经娇艳鲜嫩,引蝶招蜂,如今四十出了头,春心却未老,经常会做出些风流事情来,她自己有一个少为人知的忌讳,不愿意跟青春少女站在一起。此刻,她正洋洋得意,要向吕凯明耍耍威风的时候,一眼看见站在吕凯明身后的释惠净,立刻被这位女公安的美丽惊呆了,端详了好久才吐出话来:“没想到,这样的靓女也当了警察,哎哟,就这样死在我的枪口下,实在太可惜了!”说着抬手托起释惠净的下巴,似乎在观赏一件精美的工艺品。
释惠净推开江水娇的手,她垂眉敛目,不惊不惶,庄重的神情,恬静的心境,又显露出了当尼姑时候的风骨神韵,这恰恰又是江水娇最不愿意看到、最难以容忍的。一个歹毒的主意变成了咭咭的邪笑,她对两个垂涎三尺的匪徒说:“黑猫,姑爷仔,你们帮我出了力,劳苦功高,这靓女就算我慰劳你们吧。走远一点呀,别让这位先生吃醋。”
“你无耻!”吕凯明吼叫着,举起被铐着的双手向江水娇砸去,哪知紧握的拳头没砸到对方,却突然变得没有力气,一阵钻心的剧痛使他失去了重心,倒在地上。吕凯明又一次低估了对手,没想到徐娘半老的江水娇出手如此快捷,对吕凯明这样的男子汉来说,肉体的疼痛算不了什么,心灵上的疼痛却无法忍受,他痛恨自己不能保护好释惠净,也埋怨此时释惠净面对丧心病狂的凶徒竟然不骂不叫,不抗不争。他挣扎着站起来,要与江水娇作拼死的一搏,他不能容忍江水娇的邪恶与凶残。
就在这个时候,姑爷仔蔡明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哭丧着脸,张着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江水娇知道出了意外,厉声喝问:“出什么事了,快说!”
姑爷仔蔡明捂着肚子叫了半天痛,才断断续续说出了原因:“黑、黑猫给、给抓、抓住了……”
江水娇一听慌了:“什么,你们碰上了公安?”
“是、是那靓女……”姑爷仔还没缓过气来,“她、她要用黑猫换回她的人……”
“换他?”江水娇举起小手枪对着吕凯明,“我先把他宰了!”
“别、别、别开枪,”姑爷仔蔡明挡在吕凯明面前,求饶似的对江水娇说,“你杀、杀了他,黑猫也活不成。没有黑猫,我们要回香港,恐、恐怕……”
江水娇无可奈何又心有不甘,恨恨地对姑爷仔蔡明说:“那就换吧,让那靓女过来,我看看她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
话音没落,释惠净已经押着黑猫过来了,她双手握着两支枪,一支是黑猫的,一支是刚才被黑猫缴了的吕凯明的。在距离江水娇三十米左右的地方,释惠净站住了,她对江水娇说:“就在这里交换吧。”说话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显不出一点威严。
吕凯明与黑猫按照换人的规矩,同时起步,向自己一方走去。吕凯明一边走,一边已经掏出钢丝,把拇指铐弄开了,他在想着如何抓住这几个气焰嚣张的罪犯。就在这个时候,一辆黑色皇冠疾驰而至,直驶到江水娇他们跟前,车没停稳,车门便打开了。江水娇他们三个人立即钻了进去。吕凯明迅速从释惠净手上把自己那支枪拿过来,瞄准汽车的后轮胎扣动了枪机。谁知“砰”一声脆响,子弹却飞到天上去了,眼看着小皇冠的尾部喷出一阵浓烟,眨眼间蹿出了椰树林子,绝尘而去。
原来是释惠净把吕凯明握枪的手托高了。吕凯明把对江水娇那一腔怒火都发到刚刚救了自己的同伴身上:“你救苦救难?你大慈大悲?让罪犯逃走,是公安战士的失职,故意放走罪犯,那后果就更严重了,你懂不懂?”
面对同伴的吼叫,释惠净还是那么平静,她拿出手提电话交给吕凯明,很轻松地说:“他们是跑不掉的。”
看到手提电话,吕凯明明白了。这手提电话是吕凯明的,被黑猫搜身时搜了去,又让释惠净在抓黑猫的时候夺了回来。一定是江俊峰有了新的部署。他立即拨通了江俊峰的电话,话筒里马上传来老江的声音:“老枪,沉住气呀,我们不是要抓几个,要抓一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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