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区特警小分队十二个人,被江俊峰调走了八个,剩下四个都是响当当的汉子:黄飞和周华分别荣获中南六省区公安系统武术技击竞赛冠、亚军;还有二李,大李是省城第八届武术大赛第一名,小李是第三名。可谁知这些英雄豪杰见了释惠净,都分外恭敬,一个个围着她叫教练,称老师,倒是把吕凯明这杆老枪冷落在了一边。吕凯明心里老大不服气:这小尼姑到底有多大的能耐?
四条汉子中间,黄飞最精灵,所以得了个“鬼马黄飞”的绰号,他看出了吕凯明不服气,便提出让二位高手比试比试,对上一阵。周华和二李也都是不安分的人,一哄而上,先给吕凯明戴上几顶高帽子,把个吕凯明捧得三分高兴七分技痒。释惠净却不是那么好搬弄的,任四条汉子说得口舌生花,仍然我行我素,一副与世无争、面对青灯黄卷的样子。
释惠净愈是退让,吕凯明愈是手痒,他想:这小尼姑在江城打的只是几个小流氓,昨天在椰树林临危制敌,自己又没看见。作为指挥员,也应该知道自己的兵将有多大的本事。他决定不宣而战,来个突然袭击。意念与行动几乎是出于同时,吕凯明暗运内功,力透二指,突然一声断喝,直向释惠净双眸插去。没想到一招使出,却扑了个空,眼前明明站着个大活人,转眼之间却无影无踪了。
释惠净和吕凯明合作了两天,对这位“孤胆英雄”也有了一些了解,她知道吕凯明对自己有看法,有一种大男子汉对小女子的成见,但她一直隐忍着,任由吕凯明去表现自我。虽然自己由于经验不足,让江水娇在眼皮底下“金蝉脱壳”,但如果不是吕凯明的自恃与莽撞,也不会出现椰树林子那一场较量。对付大毒枭江水娇是一场硬仗,互相了解、通力合作是取胜的关键,我何不利用比武,和这位大男子汉沟通沟通?
心里有了主意,释惠净便做好了准备。吕凯明一出手,她便以轻灵快捷的步法避过进攻,转到吕凯明的背后,“静若处子,动如脱兔”,以快捷制刚劲,伸出双掌,“推窗送月”,向吕凯明背后拍去。她用了五成功力,旨在试一试吕凯明的反应如何。
好一个吕凯明,不愧有孤胆英雄的称号,他忽然觉得背后有劲风袭来,却临危不乱,收招换式,错步旋身,险险避过释惠净反袭的双掌。见对手有如此快捷的身手,吕凯明不敢再大意轻敌,拆招、进招,一个“横扫千军”金钢铁腿直向释惠净横扫过去。只可惜又扫了一个空,眨眼之间就不见了释惠净的踪影。
一个沉雄刚厉,一个快捷轻灵,就像大黑熊与小猕猴斗法,吕凯明招招强劲,式式凌厉,接二连三发起攻击,可是却难以捕捉到对方闪展腾挪、游移不定的身影,大擒拿,小擒拿,擒拿到的只是一个影子。释惠净分明是采取守势,轻灵敏捷地避过吕凯明一次又一次的强攻,却又出其不意地突然偷袭,让吕凯明防不胜防。就在吕凯明一招用老、不及回防的时候,释惠净单掌如风,“流星赶月”,不失时机斜挥而下。吕凯明只觉得一阵麻剌剌的感觉,虽然不见疼痛,双足已经虚浮,站立不稳。就在吕凯明向后倒下的时候,又只见释惠净身形一晃,转过背后,轻轻地扶了一把,吕凯明于是便站稳了脚跟,没有倒在地上。这眨眼之间的一击一扶,围观的四条汉子看不出来,吕凯明却是心里明白。
交手百多回合,吕凯明竟然看不出释惠净的功夫出处,仔细回味她的一招一式,并不觉得新鲜独到,却总是感到有点与众不同,不奇而奇,奇又不奇。吕凯明捉摸不透,心中不由生出要寻根究底的好奇心,但又不敢冒失莽撞,怕触及了女儿家的难言之隐。他急得抓耳挠腮,聪明一世,此时竟拿不出一个聪明的办法。
然而世事又总是令人难以预料,就在吕凯明百思难寻一法的时候,释惠净却毫无遮拦地说出了自己的身世。
释惠净是个被父母遗弃的孤儿,是紫云庵的老尼姑从山背里捡回来,收养了她。那时候,释惠净来到人间才三个月,而老尼姑已经九十八岁高龄了。释惠净到了八岁,还不知道老尼姑有惊人的武艺,直到有一天醒得早了,睁开眼睛不见了师父,惺忪着向庵堂后院走去,看见师父一个人在练武,她觉得十分好玩,便也比划着学了起来。没想到手脚一动,就被师父发觉了。
紫云庵里有一条戒律,严禁尼姑们偷看练武,规定从清晨到早课的时间,任何人不得走近后院。释惠净那时候还没削发,不算是比丘尼,这条戒律对她不应该成为约束。但是,平日像老祖母一样慈祥的老师父还是十分恼怒,把释惠净按在地上狠打一阵。可能是打得太重了,也可能是受了惊吓,释惠净一病半个月,从此再不敢到后院的空地去了。
转眼又过去两年,释惠净十岁了,已经一百单八岁的老尼姑突然决定教释惠净武功,而且十分严厉苛刻,扎马站桩,一丝不苟。释惠净记不清哭过多少次,只记得没有一次得到师父的怜悯,而是哭一次就罚多练一次,到了不再哭的时候,就是不知道痛苦的时候了,腿脚也就锻炼出来了。这样风雨无阻、寒暑不歇,一练就是十年,一直到老尼姑一百二十岁圆寂的前一日,释惠净才明白了要她十年卧薪尝胆,刻苦练武的因由……
释惠净还没有把自己的故事说完,江俊峰就下达了出击的命令。吕凯明五辆轻骑六个人,箭似的飞出了南区公安分局,直向南门公路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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