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人生活得很富裕,大街小巷里的“的士”像秋天野地里的草蜢一样多。两条汉子高个的是兽医,矮个的是屠夫,两个人是想来小城挣点钱的。
俩人在城郊一个集市摆了场子,兽医管捆,屠夫管杀;一个按倒,一个操刀,干得干净麻利。一天工夫,连取16条猪命。按每条命40元得利,俩人共收得640元。
天色渐晚,两条汉子蹚着夜色往店里奔。店好远,两人又累又乏,只听屠夫气喘吁吁地嚷:“累死啦!”嚷罢,咣当一声将杀猪刀扔到地上,自己坐在了路边。
“弟,得赶回去,店都包了,不住也算钱。”兽医拾起血刀,替他拎在手里。
屠夫用黑掌抹了一把血汗:“走不动了。”
“要不,打个的士?咱也坐坐四只轮子风光风光。”
“可咱村人看不见。”屠夫的眼睛一亮,又暗了下来,“打的好贵,能行?”
“贵就贵,反正钱咱也挣了,明天多扔几把力气,捞回来。”兽医说。
于是,两条汉子在路上拦车。车灯闪烁,一辆辆的士从他俩面前驶过,却任凭他俩怎么招手,车就是不停。兽医纳闷儿,这小城的龟司机咋不会接生意?
屠夫性起,把粗壮的腰身横在马路中央,看哪个狗日的敢开车从身上压过去。这办法果然灵光,不一会就叫停了一辆“乃茨”。车上两人,一男一女,女的开车,男的押车。两条汉子拎着血刀沉甸甸地钻了进去。
“去、去、去哪儿?”押车的男人头也不回地问。
“回城中小马家店。”
车发疯般朝前疾驶,两条汉子顾不上劳乏,两只硕大的头兴奋地向车外张望。兽医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沾有猪血的大团结,捏在手里,等车到达后,下车把钱递了过去。怎奈,那押车的男人面色苍白,连声说:“大哥,不要钱的,坐趟车叹,钱您拿回去吧!”
接连几天,两条汉子所打的“的士”没一个司机肯收他们的车钱。
“哥,这城市人果然富,坐车都不收费。”屠夫说。
半个多月后,年也过去了,猪也杀光了,钱也挣足了。两条汉子去浴池洗去了浑身的汗臭和满脸血污,扔掉了那把卷了刃的杀猪刀,各自去百货大楼买了一套西服,衬衫、领带、皮鞋,穿上还满象那么回事的。他俩想穿回去给乡里老少爷们儿显一显……
兽医又潇洒地叫了一辆“的士”,直奔客运站。
到站后,俩个人二话不说,准备扬长而去。却被司机跳下车一把拽住:“两位还没给车钱呢。”
“你们这儿的出租车不是不收钱吗?”
“笑话,你们到全世界找找,看看哪个城市坐车不要钱?”司机挖苦说。
“真的,俺俩在这半个月了,打的从来都没有人要钱。”屠夫说。
“少罗嗦,你以为你是国务院总理呀?掏钱吧,20块,少给一分你俩也别想离开。”司机很凶。
“给你。”兽医将两张大团结按在司机手里,细看这司机,正是第一次打的那天那个押车的男人。
“乃茨”开走了,一团烟雾四处散开。
“娘的,这城市人,阴阳脸,今天要钱,明天又不要钱,真他娘可恶。”屠夫粗声粗气地骂。
两条汉子乘火车回北方去了,回到村子里。乡亲们都不相信有这事,哪朝哪代,坐车还没听说有不要钱的,尤其是打的。
载于《瀚海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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