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年轻的少妇,隔得很远我无法判断她美或不美。但她一定有其内在的魅力或别的什么,让我看上一眼之后便无法忘记。我敢打赌,她如果不是相当漂亮,就一定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可以在某一个瞬间突然释放出她从前所不曾有过的美丽,而迅速彻底地诱惑抑或征服与她心灵相通的男人。
正在凝思遐想的时候,两列火车都慢慢地停下了。我没时间去看表,而在注意看窗外的站牌,列车开到了秦皇岛。
每当见到一位能令自己刻骨铭心的女人,心里都会产生许许多多的联想,过后不久便感觉这个世界很无奈。我重又懒懒散散地爬回卧铺,蜷缩起来,下铺是空的,尚未有人来占领,我的脚就可以悠然潇洒地垂下去,摇摇荡荡。我很清楚,现在胡思乱想什么都是多余的。两列火车还在眉来眼去地喘息着,我与那个女人却谁也不会为了对方而走下自己的列车,放弃自己的方向。一切都只是在瞬间望一望,感觉一下罢了。
脚不知悬空荡了多久,许是有点累了,才缩回来,眼神不经意瞄了一下身底下的空卧,不知什么时候,那儿已经坐上了一位年轻的少妇令我吃惊地叫了一声。列车还在前行,她不正是那列火车窗口前见到的女人吗?世界怎么了?我暗暗问自己,为什么在我的周围总是出现奇迹?
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勇气,我又从上铺翻下来,坐在下铺她的身边。少妇的脸依然像方才一位静悄悄地对着窗外,神情属于忧郁的那种。虽然没有正眸看我,可从她身上溢出的那异样的颤动,我分明发觉她已感到了我的临近。
“从秦皇岛上来的?”我有意把语气调整得亲切自然而不牵强。
少妇转过脸来,朝我友好地笑笑,没有说话,那神态是肯定的。
“这是一种缘分。”我不想挖掘她从那列火车上来到我身边的缘故,我只觉得人与人的头顶都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而能够随意摆布人的命运,手握缘线的那个家伙就是神灵。
“缘分?”少妇诧异地睁大眼睛。
“对,是缘分。”我说,“方才你还在那列车上,而现在却坐在了我身边,人海茫茫,好多事情就是这样微妙有趣。”
她像是听懂了,点了点头:“也是,两个本不相识的人,能面对面地坐在一起,就是缘,可这缘……”
“只要有缘,随之而来的就会有一切。”
“会这样么?”
“当然啦!”
于是,我与少妇似乎已经达成了一种默契。我俩都不说话了,互相对望不停。
车过山海关,车厢里憋闷程度稀释了许多,空气凉爽了,人的心情也随之好了起来。她静静地躺在铺上,修长的腿暴露在我的面前,腿上的长筒袜退到脚脖,像是两只丝织白脚镯。她的脚下渐渐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小巧,细腻,光洁如玉,我暗暗惊叹她的母亲怎么会生给她这样一双漂亮的脚丫……
车不知开出了多远,那少妇开始收拾东西了。我知道这是她即将下车的预兆,眼睛不住地跟着她。
少妇从我身边走过去,然后才扭回脸,脸色绯红地对我说:“我不是在秦皇岛上的车,我是从始发站上的,后加的铺,我也没在车窗前看见过你,但我相信我们俩也许有缘。或是从前,或是今后……”
她下车而去,我愣了一会儿,再仔细望望她在站台上远去的背影,感到这女人似乎真的不是那列火车上的少妇。可惜我没看清那少妇的背影……
我回来后,把这事讲给好友听,好友哈哈大笑,只说了两个字:“闷骚!”
载于《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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