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应国访问记-雪夜魅影:与盗墓贼赛跑(3)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年纪一大,瞌睡较少,哪怕有一点声音就能把他惊醒。他从床上坐起来仔细听,的确有声音,似乎是从地下传来,于是起身走到院子里,侧耳倾听,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仍然在屋子里。难道有人在自家屋里挖洞?不会吧,果真那样,他们也忒胆大了吧!这几天自己从没有离开过家,因而可以排除这种可能性。难道是自己家里闹鬼了?不可能!老刘从不信鬼。正在纳闷的当儿,这声音停了。

    老刘懒得多想,朦胧中正欲睡去,那声音又响了,而且又渐渐地清晰起来,尤其是夜间的声音更有一种空灵幽远的感觉。难道这是一种幻觉?他叫醒老伴,问是否有声音,老伴听了以后认可了,但很快就又睡去,老刘却再也睡不着了。以其敏锐的感觉,他断定有人在夜间盗墓。于是出去巡视一圈,却并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回到家里,那声音依然在响,不紧不慢,不急不躁,似乎随着某种特定的节拍,一下,一下,又一下,一直不停地延续下去。那声音就在他的耳边,搅得他心神不宁,始终无法入睡。到了白天,细心的老刘反复到他家的房屋附近,乃至较远的地方去仔细侦察,但也从未发现有什么异常现象,这让他非常郁闷。

    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下去,但从此以后每天晚上每天晚上他都得陪着那有节奏的声音值夜班,大概等到实在困得不行了,才能够稍微眯一会儿。

    这种持续不断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一直响着,无论何时何地,从不停歇,搅得他整日里烦躁不安。显然老刘患上了医学上常讲的“幻听”症,但由于没有钱去看病,也就只能这么熬着。

    传说就在这座应河的提灌站上,也就是老刘居住的地方曾经闹过水怪,晚上总能听到小孩的哭声,几个胆大的人结伴前往,却什么也没有发现。从此这种应河水怪的说法就不胫而走,传到很远的地方。难道这次奇怪的声响是水怪的再次出现?老刘不相信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但又解释不了这种离奇古怪的现象。

    有一天中午,老刘看到有一些妇女在应河岸边洗衣服,那用梆槌在石板上打击衣服的声音,竟然和晚上听到的如此相似,也是那样地伴着韵律般的节奏。曾经听人说过,在一个特定的环境下,子夜时分会反射中午的声音,难道这是白天里的槌衣声在晚上又复活了?

    时间再长一些儿,老刘对于这种声音也习惯了,渐渐地也能够在它的伴奏下入睡了。大约又过了一个多月之后,一天晚上,老刘像往常一样等待着那种声音的再次出现,然而却没有料到,从此再也听不到了,他还真有点失望。要知道,一种习惯一旦养成,是很难轻易改变的。于是,老刘又有许多日子因不习惯声音的突然消失而睡不好觉。

    据我们后来调查,原来老刘家住在原薛庄乡水利所的办公室,办公室的地点正坐落在应国墓地所在滍阳岭的中脊上面,按照应国墓地贵族墓葬的排列情况,在房屋的下面可能正是应国国君夫妇的墓葬。在老刘搬到那里居住以前,那里就有好几个大盗洞,不用说这几座古墓葬是早已被盗了的。根据空腔共鸣效应原理,声音会在一定距离内的两个或多个空腔中进行传递。大概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八音盒原理:将一个火柴盒上钻一个小洞,在洞口系上一根很长的细线,在细线的另一端拴上一根小木棒,当转动小木棒时,那盒子里就会传来清脆的声音。因此,房屋下面的这个盗洞尽管已经被填埋,但终究不很踏实,可以算作是一个空腔。据此推测,离此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相应的洞穴,那里肯定有人在挖洞,所以声音才会传到这里。

    直到有一天,老刘房屋北侧100多米远的一段石砌水渠,在为附近麦田浇灌时,因为不堪承受流水的重量,渠底部的水泥与石块向下塌陷,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围观的人们发现,这个窟窿原来是一座大型墓葬,纷纷跳下去哄抢里面剩下的一些青铜器,据说在捡到的铜器中有的很像手电筒,其实应当是铜车軎之类的铜车马器。当时一些细心的人在该墓的墓壁上,还发现有一个直径约有1.5米左右的圆形地道口,一直通向西南方向约30多米远的一个废弃的破砖窑里,而那窑穴里还堆着从盗洞里挖出的虚土呢!根据应国贵族墓葬的排列规律,我们认为,那座被盗的墓葬应当就是出土大批青铜器的应侯见工墓。

    这是多么令人惋惜啊!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座墓葬出土的大批青铜器被卖到海外之后,一部分被国内一些博物馆以重金购得,据不完全统计,计有上海博物馆的应侯见工鼎、北京保利艺术博物馆的应侯见工编钟、应侯见工簋、应侯壶,等等,也有一些被国外博物馆或收藏家收于囊中。除此之外,20世纪70年代陕西蓝田发现的应侯见工钟与流落日本书道博物馆的应侯见工钟,也应当是这座墓葬的随葬器物。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呢?因为这座墓位于一条横断滍阳岭的大沟南岸,推测当年挖沟时可能已经有一些器物出土,并流散民间,几经辗转被卖于国外,近年由于这次盗墓活动,又出土了一大批青铜器。根据应国贵族墓的发掘情况来看,应侯见工墓出土的玉器绝对不在少数,只不过是流散出去以后,由于没有铭文而无法确定其归属罢了。

    据说,盗墓分子一般是在深夜的掩护下进行盗掘,天不亮就收拾工具回家了,临走时要把洞口给堵上,伪装成这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似的。为防备其他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夜里从盗洞内挖出来的虚土一般都被运到很远的地方去。因此,通常情况下一般人如果不太留意,是不会发现他们的这个秘密的。

    人们这才明白,原来老刘每天夜里所听到的,正是盗墓者从破窑洞里向东北凿挖地道时的声音。原来那种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事情,如今都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圆满的解释。于是,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谁会料到,盗墓分子会使用如此狡猾的手段,竟然骗过了像老刘这样精明的人!

    与此极为相似的盗墓案件,亦同样发生在三门峡虢国墓地。2001年,接山西临汾县公安部门破案消息,虢国墓地被盗掘,盗墓分子在临汾被抓获!三门峡虢国博物馆领导说,不可能!我们这里一切正常,怎么会被盗呢?但后来的事实证明,犯罪分子原来租用了一个黄河水利委员会十一局的仓库,谎称是用来作为储藏化肥的仓库。在我们进去调查盗洞的时候,看到在门口也的确摆放有几袋化肥,然而大部分则是用大量的编织袋盛装的从盗洞里挖出来的虚土,它们一袋一袋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十多间房子的大仓库里面。屋子里满满的,没有空地,而且大都堆有三四米的高度。伪装得可真像啊!

    这些土被从盗洞里挖出来之后,没有一袋运出去,却也免得有人发现他们的行踪。这无疑是盗墓分子精心设计出来的一个骗局,但是他们的目的得逞了。就连参与破案的公安人员,也不得不承认这种反侦察手段的应用是成功的。经实地测量,从这个大仓库里的盗洞口,到西北方向虢国博物馆院内的三座大型墓葬的所在位置,大约有300米左右的距离。盗掘古墓分子用了一年多的时间,打通了这个长长的地道,并顺利地盗走了大量的珍贵文物。地道里扯有电线,安装有电灯,还有用完后的氧气瓶。其工程量之巨大,设计之精巧,手段之狡猾都堪称一流。有谁会想到这个仓库,竟然被犯罪分子用作盗掘古墓葬的大本营呢?

    在虢国墓地与应国墓地的这两起盗墓案件中,犯罪分子所采用的盗墓手段是何等相似!我们应该有所察觉才对啊!但是却没有。作为参与过两地考古发掘工作的我来说,深深的内疚与不安。尽管应国墓地的盗墓案件发生在我们撤离应国墓地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但这并不能因此减轻我的遗憾。除虢国墓地案件之外,以上的那些故事都是后来我们从老刘那里听来的。

    四、驻应国使馆人员绑架疑案

    1996年元旦节前后的一段时间,纷纷扬扬的大雪一直下个不停,大地因为怕冷而穿上了厚厚的冬装。茫茫原野里只剩下单调的两种颜色,灰蓝色的是天,洁白的是地。元旦过后没几天,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天上飘洒着不大也不小的片片雪花,凛冽的东北风像巨大的扫帚一般在半空中狂扫乱舞,使得正欲下落的雪花不知所归地漫天飞扬,应国墓地的上空笼罩着一种阴森森的恐怖气息。这时候人们最应该做的事情,就是与家人暖暖和和地呆在房间里,享受着房屋把严寒挡在外面的那种安全感乃至幸福感,共同度过其乐融融的美好时光。然而,有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却不这么想,也不这么做,因为他们有着另外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们的驻应使馆办事处是临时租借使用的简易房,坐落在一道高高隆起的“土龙”——滍阳岭上,那里纯粹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一旦有点儿什么事情,别想有什么人能够帮助你,的确有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味道。如果胆子小一点儿的话,在晚上是不敢单独住在这里的。由于是古墓葬发掘的间隙,应国使馆里依然是王宜轩孤身一人在值夜班。外边风雪交加,气温冰冷彻骨,简易的房子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其温度之低可想而知。刚吃过晚饭不久,他像往常一样,为了取暖而半躺在床上看电视,打发着这寂寞难熬的寒冷的冬夜。

    大约在夜里11点左右,忽然从门缝里透过来一些亮光,估计是夜行的汽车从房屋西边的大路上经过吧。小王到外面看了看,又折回房间,疏忽间虚掩房门,上床躺下继续看电视。不一会儿,3个头蒙黑色面纱的黑影突然推门而入,还没等看清他们的相貌,其中一个首先扯掉屋子里的电线。电灯顿时熄灭,与此同时电视机也出现了黑屏,屋里一下子变得黑洞洞的。说时迟,那时快,不容多想,另外两个壮汉瞬间就把他摁倒在床上,将其翻转身来,双手反背于身后,用绳索捆绑起来。然后拿出大概早已准备好的胶带,先封堵住小王的嘴,继而缠住他的脚和双腿。他们边绑边说:“别动!小兄弟,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求财的,不要你的命。只要你能老老实实地配合我们,不要叫喊,也别想挣脱绳子跑出去,保证你没事。”

    在没有心理防备的情况下,无论是谁遇到这种突发事件,都很少有人能够做到镇静与从容。黑暗中的小王什么也看不见,一时间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悬起来的心咚咚地跳个不停,心想:出事了!到了这步田地,除了听从他们的指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于是,也就不再挣扎,听任他们捆绑。

    他们留下两个人在这里监视着小王,其他人就七手八脚地行动起来,拿上备好的工具,一齐向房屋后面的方向跑去。小王嘴里说不出话来,但心里已经平静下来。三个人坐在同一间黑屋里,谁也看不见谁,谁都不说一句话,在静默中僵持着。为了熬过这个无聊而恐怖的夜晚,小王只好闭上眼睛,开始想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一夜过得可真慢,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慢过,短短3个小时,仿佛过去了一个世纪。

    大约在夜里3点左右,有一个人从盗掘现场回来报告说:“出水了,咋办?”看管小王的其中一个人说:“真挖不成,那就算了。真是倒霉!”看来,他是这次活动的策划者与指挥员,是他们这帮人的小头目。小王仔细再听外面的声音,知道这帮人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去。不一会儿,屋子里的两个人也都出去了,留下了小王一个人。这时,又有亮光通过门缝照进来,接着又灭掉了。哦,原来他们是开着汽车来的。大概是外面的风声太大,所以才一直没有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估计那帮人走远了,终于松下一口气的小王,开始试图活动自己的双脚,费了好大的劲,才终于渐渐地挣脱开了。他下了床,慢慢挪动着双脚走出房门,在邻居吴家砖瓦厂房门的外面,使劲地喊叫,并用肩膀撞击门扉。虽然嘴被用胶带纸贴着,但还是可以喊出声音,只是发音不很清楚。看砖厂的是一个叫程旗的工人,听到喊声立即起床,但房门被那帮人用铁丝给拴住了,因此费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撬开。老程将小王双手解开,撕去贴在他嘴上的胶带纸。

    小王将屋子里仔细查看一遍,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最后才发现自己身上的160多元钱被盗墓贼顺手偷走了。于是,小王找到附近砖瓦厂的吴厂长,骑上摩托车到当时的薛庄乡派出所报了案。

    第二天,我与市文物办的人员前来进行慰问,了解相关事宜,并作了笔录。在向我们汇报事情经过的时候,小王委屈得直想哭,即便强忍着,眼泪也还是流了出来。可以看得出来,昨夜的那种情景仍然让他心有余悸。对于这一案件的发生,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应该多派几个人在这里值班才是。但是到了这个时候,我能做的除了安慰之外,还能有什么呢?哦,对了,应该把小王被偷走的钱从工地的账上如数还给他,不能让他在受了精神上的折磨之后,再承受经济上的损失。

    我们到现场勘查,在砖瓦厂取土区内发现有一个近圆形的盗洞,直径约有1米多,深3米左右,洞口部是积雪,洞底部有积水。很显然,盗墓贼将洞口挖在了生土上,那里根本就没有墓葬。这一未遂盗墓案件,就这样结束了。虽然没有盗走什么东西,但给我们的文物保护工作敲响了警钟。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