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木敛着手，缩着身，坐在黑炉冷灶前，大口大口地吸着纸烟。
屋子里亮着灯，十五瓦的灯泡，昏黄惨淡。
——你这斩千刀、大炮轰的，不得好死！
——你这千刀万剐、雷公劈的，没头鬼！
“别吵了，好不好！”秀木哀求道。这时婆媳大战已经进入对骂阶段，具体因为什么而吵大概双方都已记不起来了。
——你这个扫把星，李家就是给你带衰的！
——你这个老不死的，你才是倒运婆，你一日不死我家一日不宁！
“别吵了，好不好！”秀木哀求道。对骂已进入翻出陈仓老谷陈缸旧酱的时候了。
——狗血泼你！
——天收你！
“啪！”秀木摔碗了，成家二十年来他没发这么大火气。“骂骂骂！李家的种都给你们骂没了你们还骂！连丰儿的忌日你们也还骂！！！”
丰儿？忌日？婆媳都哑了。
是去年的今日？十六岁的丰儿眼中含泪，苦苦哀求：“妈、婆，你们别吵了好不好？”
斩千刀大炮轰雷公劈狗血泼……
别吵了，好不好？
千刀万剐没头鬼天收你老不死五马分尸……
别吵了，好不好！
“啪”！丰儿遭了一巴掌。
“哇”！丰儿哭喊着跑出小屋，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黑暗中失足掉进村口那没遮拦的井里。
屋子里寂静如死。
十五瓦的灯泡，昏黄惨淡。
天地苍茫，暮色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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