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渊说:“是吃苹果梨硌的。”真可笑,谁听说吃梨能把牙硌豁的?
云渊就成了一个豁牙子。
云渊常说自己的魅力除了两撇胡子,就数这半截牙了,你想想,雪白的牙齿一点缺憾也没有不是件令人痛心的事?
他这么说着就快乐起来。
云渊现在在一家杂志社工作,来杂志社之前,他在一家中学教书。教政治。能把政治课讲到少上一节就令学生大有意见的程度,这样的政治教师全中国怕也找不出几个。
云渊就是一个。
云渊要调走了,不知怎么给学生知道了,学生就凑到一起议论,说:“豁牙子要走了。”
学生竟叫他“豁牙子”。
一个政治教师去一家综合性杂志当编辑,这很让他的学生和同事不解。可一想他平日里课堂上的活泛和生动,大家又不得不释然:他这样一个人不当编辑,还有谁能当编辑呢?
云渊成了一个编辑。
云渊当了编辑也改不了对政治事件的热衷,或者说热爱,哪儿政变了,哪儿内战了,哪儿对哪儿改变外交政策了,谁来访了,谁出访了,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一件看似平常的事给云渊一分析讲解,都有了轰轰烈烈的效果。
主编发现了他的才能,找他说:“咱们刊物一直缺少时事方面的栏目,你来得正好,办一个吧。”
云渊几乎脱口就说出来:“开个《每月一评》,我写。”
看他虎生生的样子,主编笑了。
从此,云渊他们的杂志上多了一栏《每月一评》。
云渊常说,二三十年代上海有一文人,在报上开连载,每天几千字,报纸常常开天窗等他。他好麻将,深得其乐。报社差人去和他要稿,他一边打麻将一边口授让来人记,一圈麻将没打完,续写的稿子已完成了。
云渊对他要写的事了然在胸。
他写:“柬埔寨好脾气的西哈努克亲王发怒了,因为他的儿子夏卡朋要搞政变。”
他写:“约旦国王和以色列总理握手言和,美国总统克林顿高兴得忘了美元正在大幅度贬值。”
他写:“香港也有人开玩笑,主张个人吸食大麻合法化。”
他写:“教师节到了,长沙108名教师都住进三室一厅。”
云渊的四年大学生活是在延边度过的,他说:“延边盛产朝鲜族姑娘和苹果梨。”
他就娶了一个温柔的朝鲜族女孩做妻子。
云渊是满族,不知是不是皇族后裔,但云渊的两撇胡子却很有王者风范,他给自己的小女儿取名叫格格。
他向周围的人强调说:“格格就是公主的意思。”
他拿着格格的满月照唯恐天下不知。
有什么能比一个人拥有快乐更令人快乐呢?在别人看来,云渊就是拥有快乐。他和爱人结婚没有房子住,三年搬了六次家,但他快乐。他对妻子说:“搬家好,搬家能请朋友吃饭。”
别人搬家用汽车,他用手推车就行了——他没家具没电器,只有十几箱书。他快乐,他说:“读书好,书读多了,裤裆总是潮乎乎的。”
云渊想写小说,他有许多迷人的细节,其中一个是:一个妻子患有精神病,丈夫下班回来,发现家里新漆的红地板上摆着一排削好的苹果梨……
这个细节堪称经典。
但这个细节被他的一个同事不明不白地给用了,云渊大发脾气。
云渊发脾气的事还有一次。
也是同事和他用“汉族朝鲜族回族满族”之类的浑话开玩笑,他定定地瞅着那个同事半天说:“去你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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