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颗心的伤-飞蛾扑火的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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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被唤醒的记忆

    你是否曾经遗忘过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那是怎样一种感觉?

    虚无飘渺?若隐若现?还是常常被一种似真似假的影像控制着……

    以前的我一直都不明白,直到——

    当一切浮现出脑海的那一刻,

    才知道,天塌地陷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1、

    如果生命的轨迹不出现偏差的话,我想我和任焕会就这样幸福地生活下去。

    可是,并不是任何事都是按照它正常的轨迹行驶的,没有人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没有人知道,明明前一秒还阳光明媚的天空会突然间电闪雷鸣。

    与任焕在一起的每一天都让我感到无比幸福。

    他总是知道如何让我开心,他总是明白我想要什么,他会在我绞尽脑汁也无法下笔的时候,扬扬洒洒地给我写第二天一定会被社长称赞的稿子……

    而他最终加入了篮球社,帅气地奔跑在球场上的身影开始被越来越多的漂亮女生爱慕着。

    偶尔没事的时候,我也会坐在观众席上痴迷地看着他。我会经常看见某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生给汗流浃背的他递上一瓶矿泉水,可他从不接过她手中的水瓶,只是用外套抹着脸上的汗,再次投入地去打篮球。

    我想他果然还是一样冷漠,淡漠地并且不止一次地拒绝着所有喜欢他的女生。如果不是他真实地对我温柔着,我甚至有时候会怀疑展现在我面前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他。

    然后有一段时间,他待在学校体育馆室内篮球场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我需要去找他才能看见他,他似乎忙得快要将我遗忘了。

    那天,我去体育馆找他的时候,高挑女生正在帮他捡篮球。

    看见我来,他对那个女生说:“你先出去一下吧!”

    女生愣了愣,最后还是乖乖地拿起自己的背包嘟着嘴走了出去。

    “焕,最近很忙?”

    我轻声地询问他。

    “嗯。”

    他擦着额头的汗,敷衍地回应了一声。

    “忙得都没有时间看我吗?”

    我下意识地追问道。

    “怎么这么说,我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在你身边的,你要学会独立啊!”他不再用宠溺的眼神看着我,他的语气更多的是不耐。

    心脏“突”得抽动了一下,整个神经被拉得生疼!

    “这不是独立不独立的问题!”

    我讶异于他今天反常的态度,无力地反驳着,。

    “那你认为是什么问题?”他把毛巾丢给我,然后平静地说,“我去外面操场跑几圈!”

    还不等我回答,他便已经转身往外面去了,空旷的体育馆里还荡漾着篮球跃动的声音,以及滴在地板上的我的一滴不知何时滑落的泪。

    我似乎是站在体育馆里呆了半晌,当我走出体育馆的门来到操场的时候,却看到了另一番我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场景——

    我看见穿着黑色Adidas运动套装的任焕在空旷的操扬上和那个身材高挑的长发女生深深拥吻在一起。他们吻得那样投入,以至于周围的空气都散发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味道。

    我有些心痛地捂着自己窒息的胸口,双腿不自觉地向后退着,并且努力地逼回快要涌出眼眶的泪水,我奋力抬起手背抹着模糊的双眼,想要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不久前还说着我们是天生一对的男友此刻居然拥着别的女生,不久前还把我当宝贝般爱护的男友此刻居然和别的女生接吻!

    这到底算什么?

    算什么!

    我终于开始轻轻地啜泣,用力地摘下自己右手腕上的白水晶重重地扔在弯道上,然后转身往校外跑去……

    渐渐暗下来的天空似乎被笼罩在一种无奈而悲伤的氛围里,偶尔的虫鸣似乎也是在哀鸣,而无论我编织什么样的理由也无法说服自己所看到的情景,它犹如一枚无端端从天空中掉下来的炸弹,把我原本的幸福生活搅得天翻地覆!

    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和早已哭得嘶哑的嗓子奔回了家,混乱的思绪让我一夜无眠。与任焕在一起的点点滴滴霸占了我全部的思维,我无法思考也无法做出任何解释。

    但是当我睁着空洞的双眼望了整整一晚上的天花板后,我所想的所有可能都变成了不可能——可能那个吻只是个误会;可能那只是我看错了……

    任焕在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来找我了。

    已近深秋了,空气中透着微微的寒冷,他斜斜地倚在门边,随意的姿势依然帅气无比。

    “楚拉拉,你出来!”

    是我很久也不曾听到过的冷漠口吻。

    我却想要关上门:“你走,我想静一下!”

    他准确地抓住了我的手腕,不容质疑地说着:“出来!”

    “好,你等着,我去换件衣服。”

    我说着便转身,用力地擦着眼角的泪。

    一直到许久之后,我也依然记得那样的场景,两旁铺满了落叶的街道,一前一后走在一起的落寞身影,眼前的一切都使我无法跟随任焕的脚步。

    有很多次我呆呆地望着他颀长的背影站在原地发呆,他却总是会适时地回头拉着我的手往前行进。在那一秒,我恍然间觉得自己在瞬间完全变成了一个没有灵魂的空壳!

    而故事中的男主角也终于对我说:“我们分手吧。”

    像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我居然像个木偶般没有一丝挣扎地点了点头。

    脚步依然没有停下,仿佛眼前的路是怎么也到不了尽头,就仿佛那永远也触不到底的伤痛。

    任焕或许是觉得我太过安静,侧过脸来唤我:“楚拉拉!”

    我平静地说:“你走。”

    “你没事吧?”

    “滚!”

    我终于冲他大吼。

    其实早就该看清楚了不是么?记忆里那个模糊不清的女生就是最好的证明,我早就应该知道任焕是个骗子啊!

    而我是个傻瓜,不折不扣的傻瓜!

    任焕离开前把一样东西塞在我手里。许久之后,我摊开掌心,看到了那条白水晶手链,终于颓废地抱着自己的头蹲在原地,在过往行人莫明其妙的注视中黯然落下泪来。

    我的心疼痛着,而且可能再也无法愈合。

    2、

    与任焕分手之后,心情一直都很低落。看到我失魂落魄的样子,我的家人都很担心,当然了,也包括我的继母。

    自从上次被任焕半推半拉着给继母道了歉之后,我一直到现在都还记得她的表情。

    当时,她颤抖的微启的唇瓣竟然说不出一个客套的言辞,而她因为笑意微眯的眼睛里竟闪有泪花。

    就是那些泪,让我知道,她是真的在乎并且关心着我。

    于是,我和她的关系就这样慢慢地融洽了起来,而与继母的关系变好之后,程悦更是对我好得无话可说。

    他偶尔会来看我,会带着漂亮的蛋糕和一些可爱的玩偶轻敲我的房门。这次也不例外。

    “拉拉,我带东西来给你吃了,快开门!”

    程悦在门外叫着我。

    “哦,来了。”我慢慢地走过去开门。不过我的心情依然低落到极点,顺手就把刚写的稿子给撒了,纸片飘得满屋都是。

    然后一堆五颜六色的可爱的东西就落入了我怀中,我微笑地看着它们。

    “拉拉,你怎么了?”

    程悦一边整理着我房间内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边问我。

    “没事,我无聊着呢!”

    我随意地耸耸肩,不想让他看出我不开心。

    “有些事不用想太多,不开心可以来找我。”他伸出手来,递给我一张亮晶晶的纸片,“我在这家酒吧上班,有事来找我。”

    只见那张纸上写着——

    零度酒吧。

    调酒师,程悦。

    我还没回过神来,程悦已经从我的面前消失了,他一向是个来去如风的人。

    我知道那个酒吧,它在汉正街的一个小巷里,不是很大,但是据说生意很火,我们学校音乐系的学生偶尔会去那里客串唱些小曲。

    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程悦是那里的调酒师。

    对于程悦,我了解得太少。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家酒吧是程悦开的,他为此付出了全部心血。

    带着压抑的心情回到学校去上课,气氛冷淡的课堂却让我昏昏欲睡。

    于是我堂而皇之地在下午的历史课上打瞌睡,老师叫我站起来,连威胁都是陈词滥调。他对我说:“要睡到宿舍去睡。”

    我揉了揉还没张开的眼睛,收起书本就向门口走去。我听到了教室里同学们发出来的一片唏嘘声,也看到了老师涨得通红的脸。

    可我对这一切并不在意,头也不回地就往教室门外冲,全然没有注意到一个冒冒失失跑进教室的女生……

    因为双方速度都很快的关系,我们在擦身而过的时候,肩膀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似乎都听到了骨骼的声音。

    我想也没想到底是谁撞谁,再加上刚刚郁闷的心情,冲口而出一句:“你没长眼睛啊!”

    女生正在抚摸着右肩膀,听到我的话语愕然地抬起头来——

    很漂亮的一张古典的瓜子脸,即使是随意轻抚着有些痛楚的肩膀的姿势,已足以证明她是个韵味十足的美人胚子。

    可是这些都不是重点,我听说过她——舒曼琳,外表漂亮,脾气火辣,几乎所有同学都叫她“冰山美人”。

    这么说,我是撞上“冰山”了?!

    于是我的气焰顿时降了下来,硬着头皮等她发作。

    可是意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她看了我几眼就轻描淡写地说:“下次走路注意点。”

    教室里顿时此起彼伏地爆发出一阵抑扬顿挫的“啊”声,显然是不满于他们期待的“好戏”并没有如想象中上演。

    舒曼琳进了教室,我则懒懒地走向宿舍,然后在宿舍的门口见到了凌寒。

    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他还是那样的神采飞扬,穿着白色的T恤,外面是米白色的外套。

    他依旧挂着那让人心动的笑容,眼中仍然闪烁着那抹不安定的神色。

    “凌寒,找我有事吗?”

    我奇怪地问他,想着其实我们的交情并不深。

    “楚拉拉,今天我生日,朋友聚会,想叫你去。”

    他尴尬地笑着,嘴角上扬,眼睛漂亮得不可思议。

    “不好意思,我今天要回家。”

    我一口回绝了他,因为我知道他的生日聚会任焕一定会去的,可我不想在那样的场合见到他。

    “楚拉拉,你该多交些朋友,来吧!”

    他看着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期盼。

    “可是……”

    “我保证你会爱上这样的聚会!”

    “那好吧。”我毕竟还是个不懂该如何拒绝别人的人,“不过我需要去换套衣服。”

    我有些懊恼地看了看自己身上朴素的服装。

    他说了声好,然后飞快地从我手中接过课本。我不知道答应去他的生日聚会会让他如此高兴。

    我叫他在楼下等我。

    为了表示尊重,我回宿舍换了一件新买的天蓝色小洋装,配了个天蓝色小提包,也把散落的头发扎起来,梳成一个髻。

    蓝色,天空的颜色。

    可是镜中的那个人真的就是我吗?为什么看起来如此眼熟却又莫名地觉得不像我自己?晃了晃脑袋,我使劲把这种奇怪的想法甩到九霄云外去。

    当我出现在凌寒面前时,看到了他眼中一晃而过的震惊。

    “楚拉拉,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就像一只蝴蝶,来自遥远天边的蝴蝶,与世无争。”他温柔地说着,“我想,也许粉红色更适合你。”

    粉红色,的确,我的衣柜里有很多粉红色的衣衫。可是,记忆中我一直是喜欢蓝色的啊。奇怪,难道我曾经也钟情过粉红色?

    一瞬间,我竟对自己的喜好产生了不确定,但,我十分肯定我从来就不是蝴蝶。我只是一只飞蛾,努力地不计后果扑火的飞蛾,其结果只会是惨烈地死去。

    “走吧,车在那边。”凌寒向不远处指着。

    我顺着他指骨分明的手指看到了停在宿舍楼旁的白色奥迪,到此刻我才知道凌寒是个有钱的公子哥,虽然从他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纨绔子弟的影子,可我想他应该是个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

    蝴蝶。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的话,我愿意做一只美丽而孤傲的蝴蝶。

    不要惨烈地死去,而要美丽地活着。

    3、

    这是我第一次走进零度酒吧,也是第一次参加聚会,凌寒告诉我今天他包了场子,所以零度今天就是我们的天下。

    什么我们的天下,充其量只不过是他的天下罢了。

    凌寒认识的人还真多,形形色色的人都有,男的穿得西装笔挺,女的也打扮得花枝招展。

    他一进门,就被一群散发着浓烈香水味的女人围着,刺鼻的香水味若有似无地冲击着我的神经,我觉得胃里的东西在翻腾。

    我在人群中见到了上次那个娇小的女生,她穿着一件低胸的晚礼服,戴着耀眼的水钻项链,一双高跟鞋轻巧地套在她娇小的脚上。我知道,除了凌寒她就是这个宴会的主角,那么抢眼,那么惹人怜爱。

    我和凌寒同时走进去,不可避免地引来一片唏嘘声,那个女生似乎也看到了凌寒,她开始向我们走过来,然后径直挽着凌寒的手,满脸如花的笑容。

    “寒,你终于来了,我们去喝酒好吗?”

    她的声音也很甜,一如她的笑容,都是那么让人沉醉。

    凌寒点了点头,然后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我。

    我耸耸肩说随便。

    然后我们三个向吧台走去,女生不时地说笑着,银铃般的笑声穿透着整间酒吧,我再次看到了凌寒宠溺的笑。

    我其实一点儿也不嫉妒,我只是羡慕,从未有过的羡慕。我想要是自己和任焕还没有分手,现在的自己可能比他们更让人羡慕,毕竟任焕是一个走到哪里都能吸引人眼球的男生。

    我在吧台看到了程悦,我们在他的对面坐下。他娴熟地调着酒,英气的脸上折射着红红绿绿的灯光,看起来有些不真切,可是他的身影却显得愈加高大了。

    “程悦。”我讷讷地打招呼。

    他抬起头来看我,对我笑笑:“哦,拉拉来了。”

    “我朋友生日,凌寒。”我指了指凌寒。

    凌寒抬起头来,伸出了他那双白皙的手,程悦放下手中的调酒器,握住了他的手。

    “我是拉拉的哥哥,生日快乐。”

    “谢谢!”

    然后那个女生甜甜的声音就响起了,她用她漂亮的丹凤眼开始上下打量我:“寒,你不介绍我和她认识吗?”

    “楚拉拉,任焕……曾经的女友。”然后指着女生对我说,“这是言言。”

    我闷闷地低着头,呵,曾经的女友?我倒是沾了任焕的光,被邀请着参加了这么一场盛大的生日聚会。

    “程悦,给我一杯酒。”

    我看了看柜台内的程悦,突然觉得很想喝酒,越多越好。

    “拉拉,你只适合喝橙汁。”程悦一点也没有要给我酒的意思。

    我顺手拿过他刚调的鸡尾酒,一饮而尽,我透过酒杯里那鲜艳的液体看到了他们同时吃惊的面孔。

    “不要以为我不会喝酒。”

    我把酒杯使劲往柜台上一扔。

    “来,言言,我们喝。”

    我拉过一旁不说话的言言,拿起放在柜台上的啤酒。

    言言似乎是个乖巧的女生,她轻轻地说着:“不要喝好了,我其实不太会的。”

    我没有再强求,自己一个人喝着酒。

    喝醉了就好了,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记起,什么爱情,什么天生一对,什么会照顾我……

    所有人都在狂欢的时候,我独自一人喝着闷洒,酒吧里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一对对情侣的谈笑声,眼前怎么也挥不去的俊逸面孔,所有的一切都让我迷乱。

    看着凌寒和言言,我就想起了任焕抱着我上天下地地狂奔,我就想起了自己坐在他的单车后座靠在他背上的温暖,那时的快乐和天真无邪现在变得多遥远,即使连想起来也会觉得遥不可及。

    我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刺穿了,仿佛在往外滴着血。

    而那个曾经对我百般宠爱,口口声声说着只喜欢我一个人的男生,现在到底在哪呢?

    终于跌跌撞撞地往洗手间走去,胃里的东西却翻江倒海似的涌上来,让我不得不停下来蹲在墙角。

    一双修长白皙的手却按在了我的肩头,我转过头去,看到了那张时刻萦绕在我脑海里的熟悉的脸孔。我哭着探出手来摸着他的脸,还是漂亮得犹如画了眼线的性感眼眶,而那双深邃而灵动的眼睛似乎还在给我他正深情地注视着我的错觉,可不管我怎样地哭泣,他脸上的表情一直冷若冰霜,嘴角那抹玩味的笑让我很想揍他!

    “楚拉拉,你的自制能力也就仅此而已吗?你除了折磨自己就什么也不会做了吗?”他问我,然后潇洒地站起身来,敞开的咖啡色皮甲外套让他显得更加不羁。

    我冷哼着,停止了哭泣,然后站起身来再次往里面走去,可终于还是忍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不得不再次伸出手支撑在墙边。

    他依然看好戏一般看着我。

    然后我就看到那个曾经和他在篮球馆里拥吻的长发女生娉娉婷婷地走到他跟前,温柔地勾着他的手臂问:“焕,怎么了?”

    “看见一个以前的朋友。”

    “是很熟的么?”

    “是吧,又不算是……你的话很多呢!”

    只是一个朋友而已吗?我楚拉拉在你心中就仅仅只是这样吗?

    “朋友?!”我终于趺跌撞撞地走了过去,“那你当初为什么吻我?”

    “那只是一个意外!”

    那只是一个意外!那只是一个意外!那只是一个意外……

    当这句话反复在脑海里出现的时候,又一个场景倏地撞进了我的脑海——

    那时的我,正在疯狂地追求任焕,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拒绝我。在附中宽大的礼堂里,我哭着对他表白,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无助又很无奈。

    “你为什么要吻我?”我无法接受焕的拒绝,痛心地追问着。

    “那只是一个意外!”焕的回答冷淡而坚定。

    我用力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仍不死心地问着:“那我的项链呢?你收了我的项链啊?”

    “我会尽快还给你!”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她……”

    焕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一个女生的身影似乎在礼堂门后动了动……

    或许是酒精的刺激,镜头慢慢地拉近。

    我终于看清了那个女生,她与我的长相十分神似,只是她是短发,看起来很平静内敛,她正用怜惜的目光注视着我和焕。很难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有如此神似的两人!那么她到底是谁?

    是了,就是这个女生常常出现在我与焕的世界里,无论在哪里,都有她的身影,她究竟是谁?她到底在注视着什么?

    和我很像,短发,戴着眼镜……

    忽然间我恍若大梦初醒般清醒起来,我知道在什么地方能够找到她的痕迹,我知道。脸上不知何时已荡起了满面泪痕,我不记得撞倒了多少凳子,只知道心急如焚地想要得到答案。

    一定要,一定要知道她是谁!

    我冲出了酒吧的门,站在路边焦急地拦着车,可是一辆车掠过去……第二辆车也掠过去了……第三辆不是空车……

    “停车啊!”我声嘶力竭地大叫着。

    凌寒急匆匆地跟了出来,他轻轻走过来,用不忍与不安的目光凝视着我,然后说:“对不起,我以为让你来参加聚会,或者会和焕……”

    我挥挥手,苍白着一张脸对他说:“我只是要回家。”

    “我送你。”

    “我不用你管啊!你不要理我好不好?算我求求你。”

    “楚拉拉,除非让我和你一起去,否则我会告诉你哥哥,然后让他带你回家。”

    我咬着下唇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凌寒。

    “好!不过我要回老家,而我回去的事情,你要保密。”

    不能让任焕知道我回去是因为他以前喜欢的那个女生,一定不能让他知道我还在乎他,一定不能!

    然而,当我和凌寒坐上他的车之后,我竟然看见了酒吧玻璃门后的任焕,他注视着驾驶座上的凌寒,眼神里透着某种感激的因子。

    可这一定是错觉,我相信这一定是错觉。

    你们说呢?

    4、

    凌寒的车一直向我的家乡驶去,他的车性能很好,比想象中快得多,当我因为宿醉醒来的第二天,已经到了目的地。

    “停车。”不久后我便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白色的奥拓停在我家门前,往日的大门居然没有上锁,但是我仍然敲了敲门,敲了很久无人应答,只有风的声音,偶尔还有风从门的缝隙呼呼地飘过,刮过耳际时带起一阵低鸣的咆哮声,就像是谁因不满而怨忿的低喃不已,再就是一些咯吱咯吱的响声,不知道是从哪发出来的……

    凉风掠过我的耳际,手心倏地就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来,或许连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苍白,因为身旁的凌寒突然侧过头来安慰性地拢了拢我的肩,轻柔地问,“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开始大声询问:“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房子里的所有声响在一瞬间都停息了,反而演变成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风还在继续“呜呜”作响。

    寒意传透全身,肩膀下意识地颤了颤。

    “拉拉,这地方应该没人住,不过你确定要进去吗?还是,由我先进去看看会比较好?”凌寒依然细心地征求着我的意见。

    凌寒,你一定不知道这里面可能藏了一个秘密,我想亲自去揭开的秘密,因此,没有人能代替,除了我自己。

    我终于咬了咬牙,然后轻轻地推了推大门。它晃荡了几下便“吱呀”一声打开了,窗户外吹来一阵风,霎时有很多细碎的纸片被猛地刮起,有些纸片覆盖在我的脸上,我的脑海有一段时间的空白,然而当那阵风停下时——

    映入眼帘的是铺天盖地的红色的血液,四处窜动!

    我慌乱地将视线投入房间中央,却见那里躺着一个漂亮的女生,被血色包围。

    她像一个被丢弃的孤独娃娃,静静地躺在那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动静。咖啡色的鬈发肆意散落,那么颓废。史努比卡通睡裙的下摆被皱皱地收缩到膝盖处,她似乎是痛苦地挣扎过。

    她的已经割破的手腕正在往外淌着血,手腕的旁边就是闪着寒光的冰冷刀片,刀口依然有血的印迹!

    红色……

    红色……

    满地的红色……

    地板上滩了满满一地的血,像一朵朵红色而妖艳的花在绝望地绽放着。

    在这一片红色之中,我似乎看见那个咖啡色鬈发的女生在对着我笑,她笑的那样甜,嘴角微微的翘起,眼角上扬,一脸的古灵精怪。她慢慢的朝我跑过来,看着我的眼神,带着久违的期待和热情,她慢慢的朝我跑近,可是,在我刚刚可以伸手碰触到她的时候,她突然消失不见了。

    转而,脑海中突如电影快进似的闪过了一些零星的画面,都是那个女生。

    她和我手牵着手漫步在附中的草坪上,她时而依偎在我的肩头,时而对我撒娇,每一个动作都乖巧可爱。

    快到家门口时,她充满活力地从我身边跑过去,就像只翩翩起飞的鸟儿,然后转身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姐姐,快点!”

    记忆在这一刻被迅速的冲击着,一个熟悉的名字跃进了脑海,我不由自主的叫她:“娜娜!”

    她笑的更大声了,冲我招手,说:“姐姐快来呀!”

    然后她进了房间,那扇门“嘭”的一声便关上了!

    我焦急的推开门,里面却是一片刺眼的白光,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影……

    “娜娜!娜娜!”我大声叫着,快要稳不住自己的步子,朝前踉跄了一下才猛然惊醒,自已正在老家的屋子里,身边只有陪同而来的凌寒。

    “娜娜,娜娜在哪里?”我脚步不稳地往前走了几步。凌寒眼明手快地扶着我才让我没有跌倒,然而很明显,从他的表情来看我那慢慢沁进血丝的双眼和颤抖的唇瓣显然已经吓到了他。

    他疑惑地四处搜索着,却似乎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最后只能不断地轻抚着我的后背安抚我的情绪,那神情像是在安抚一个受到惊吓的小孩子。

    “娜娜!我看到娜娜了!”我忽然抓住了凌寒的手说着。

    “告诉我,她是谁?她在哪?”

    “她是谁?她在哪?”那几秒钟的幻象成功地困扰了我。

    我猛地推开凌寒,发疯似的推开一扇又一扇房门,终于,当目光触及一个挂着Hello Kitty门牌的房门时,脑海里的一切如电影倒带般闪现出来,我终于一路大呼着“娜娜”直奔到曾经属于她的房间……

    是了,这是娜娜的房间!

    她就是躲在那个床边把刀片挥向了自己的手腕,她把刀片划向手腕之前似乎还向我投来求助的目光,她似乎在央求着什么,然后,就是沽沽的血,喷涌而出!

    我似乎看见了鲜血在她的血管里四处地流淌,无声无息却周而复始,它们有规律地从心脏处开始慢慢扩展到全身,整个身体里流窜的都是红色液体,可是突然间它被彻底释放!手腕绽开一道狭长的口子,鲜血从伤口疯狂沁出,湍急到她小小的身体根本就不能负荷。

    仿佛疼痛的不是她,而是我,仿佛苍白的不是她,也是我。

    眼角早已是潮湿的泪,下唇已经被咬得沁出血水来,右手的指甲也深地掐进凌寒的掌心里,心是被撕裂的疼,整个身体似乎快要炸开来……

    “拉拉,你没事吧!拉拉!”凌寒唤我,却始终没有抽出被我紧握的手。

    “拉拉……”

    “嗯?”我抹了一把眼角的泪。

    “没事吧?”

    “嗯。”我终于松开他的手,下意识地打量起娜娜的房间来——

    房间里的东西纹丝未动,娜娜的粉色单人床,娜娜的可爱书桌……书桌上放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走近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娜娜的遗书。

    墙上贴着一些相片,大部分是娜娜活泼调皮的样子,但是,其中有几张,就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短发女生,有一张上有娜娜歪歪扭扭的字迹——

    我最爱的姐姐。

    我终于颤抖着手泣不成声地抽出了娜娜的遗书——

    姐姐: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已经在另外一个世界,又或许我还在这个世界上滞留,但是无论怎样,结果都是一样的。我是自愿在手腕上划下这道痕迹的。

    如果到了另一个世界,我会想你的,也会保佑你的,我希望姐姐幸福。过去希望,现在希望,将来也希望。

    所以,姐姐,你一定要幸福,要让我看到你在这个世界变成一个最美丽的天使,一个任何人看到都会心动的天使。

    千万要笑着活下去。

    我一直希望姐姐那样地活着,所以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我的,一定会。

    其实我早就知道焕喜欢的是那个短发、喜欢暖心的粉红色、安静的楚拉拉,而不是拥有秀丽的长发、喜欢淡雅蓝裙的好动的楚娜娜,可我还是想让他喜欢上我,即使是因为我们相似的长相喜欢上我也好。

    在焕最终拒绝我而向姐姐表白后,我终于明白有些事根本勉强不来,我不该喜欢焕,那是只应该属于姐姐的焕。我想我的爱在那一刻,就已经死去了。

    焕是姐姐的,过去是,以后也是,请姐姐要好好地爱他!

    我原本以为我还可以等待,直到发生了那件事,让我觉得等待也变成一种不可能,我甚至失去了等待的资格。

    这就仿佛是失去了活下去唯一的意义,我还能做什么呢?我想了很久,依然没有想到答案,也没有答案……

    姐姐要答应我,好好地和焕在一起,要将属于我的幸福也一并幸福着。

    娜娜

    绝笔

    看完信,不知为何有一股力量催使着我翻到信的背面,只见那里有一行不一样的字迹,上面写着——

    姐姐答应你,会好好地和焕在一起,代替娜娜和他在一起!那么,娜娜在天堂也会笑着吧!

    所有的一切都明朗化了。

    其实我是楚拉拉,楚娜娜的姐姐。只是在娜娜死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错位。古灵精怪的娜娜成了记忆里的一缕青烟,而我,则在这个世界努力扮演着娜娜的角色。

    直到此刻,我才能将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联系起来——

    妈妈要离开我时,不带一丝留恋与感情地对我说,“我从没爱过你,我恨不得你去死!”

    那时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现在以楚拉拉的身份来看,我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因为,妈妈一直以来爱的都是娜娜,而楚拉拉,因为太像爸爸,所以自爸爸离家后就没有享受过那份母爱。

    焕对我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吧!我已经把过去全部删除了。”

    那时的我,将他说的过去理解得很纯粹,却不知,他所说的过去里有一个楚娜娜,那个漂亮而张扬的楚娜娜,曾经一举一动都牵扯着我们的心的楚娜娜。而他一定是发现我忘了娜娜,才常常用那么悲伤的眼神看着我,才希望通过删除短信来抹去可能会触起我伤心记忆的一切。

    原来,原来这就是事实的真相……

    我记忆中那个在溜冰场被任焕抱在怀里的女生是我,那个被任焕告白、让娜娜哭泣的女生也是我……在娜娜死后,我希望通过我的努力让娜娜体验到本该属于她的感情,从而在意识上变成了娜娜,但我最终还是失败了。

    我颤抖着唇瓣看着身旁一脸疑惑的凌寒,泪水忽然间就扑簌簌地往下落。凌寒疼惜地伸出手来抹我脸上的泪,眼里全是不舍,虽然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终于轻启着唇瓣说出了许久以来的秘密——

    “凌寒,我有个妹妹,她叫楚娜娜,可是她死了,自杀!因为她喜欢焕,而焕喜欢的却是我。可恨的是,在娜娜死后我竟然忘了她,而且我还把自己当成了她,我和任焕在一起,我穿蓝色的裙子,我做一切娜娜以前喜欢做的事……”

    伴着断断续续的陈述,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天,她手腕上喷涌而出的血液染红了白色床单的大半,而无论我和妈妈多么努力地央求医生救救生死边缘的娜娜,也没能挽回她消逝的生命!

    我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因为是自己间接造成了娜娜的死,而且还眼看着她死去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比死更难受。

    凌寒把我紧紧地揽到怀里,倔强地把一点一滴的温暖传输进我的身体,我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拉拉,这不是你的错。”凌寒在我耳边轻声地安慰着。

    “我想娜娜不会原谅我我,都是因为我,她才……”我哽咽地解释着,“而我竟然还忘了她。”

    “你没有忘了她,只是把她藏在了一个最深最深的角落,你现在不是找到那个角落了吗?”

    是这样的吗,娜娜?

    是因为接受不了你的离开所以才选择遗忘的吧?!

    你会原谅我吧?

    我不该忘了你,我不该天真地以为自己能扮演好你的角色,还真的爱上了那个害你永远离开我的混蛋!

    娜娜番外,我要我们在一起

    ——姐姐,我们要一起幸福到老,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那我们勾手指,谁也不许变卦。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不许变。

    1、

    我叫娜娜,楚娜娜,拥有一头长长的咖啡色鬈发的女生。

    我喜欢穿裙子、爱耍小花招,大家都说我古灵精怪,其实我只是很爱玩而已。生命的多彩只有每天享受才能有所体会啊,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因此我会梳夸张的发型,也会穿着非常前卫的服装去学校上学,放眼望去,似乎唯一一个敢在星期一的集体会议上不穿校服的就是我。

    而且我还常常迟到,因为在去学校的胡同里有一只叫小白的白色流浪猫,把一些面包喂给它会让我无比满足,我总会因此忘记时间……

    对了,我有一个双胞胎姐姐,叫楚拉拉。

    她是个十足的乖小孩,学习好脾气好什么都好,是老师的心头宝,对于我这样的问题学生来说,有那样一个姐姐真是值得骄傲啊。

    只是拉拉不喜欢穿裙子,也不喜欢长发,她非常珍惜时间,因此觉得连早晨起来打理头发也是在浪费美好的光阴,所以我才说她的学习好得无可挑剔。在我梳洗打扮的时候,她就站在窗边朗朗地背诵英文。

    总之一句话,我们有着相似的脸孔,却有着绝然不同的性格,但是我一直都是以拉拉为傲的,因为我知道无论我怎么努力都无法成为那样的好孩子。同时,也因为我们家已经有了那么个好孩子,我这个坏小孩也就能自得其乐地按照自己的性子生活下去了。

    拉拉很宠我,非常宠,从手牵手到幼稚园上课一直到现在也没有变过。

    所以我很爱拉拉,爱她比爱自己还多。

    拉拉总是愿意为我处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棘手问题,虽然每次出现问题时她都会用微愠的眼神看着我,但是只要我拉起她的双手,并且向她撒娇“拉拉,你帮帮我呀,你不帮我我就会难过地躲在角落里哭哦”,她就毫无办法地妥协了,然后利落地替我解决问题。

    所以这次,没有悬念地,我又将那个死死地跟了我一个上午的男生带到了拉拉的教室门口。

    “喂,你给我停下!”我用正坐在窗边写作业的拉拉能听到的音量叫住了那个男生。

    “你是在叫我?”

    平头男生颤巍巍地问着。

    废话,不是叫你难道叫鬼!

    “嗯,你过来。”

    “你叫我过去!”

    他似乎有点兴奋了。

    哈,正在做作业的拉拉放下笔了,她抬起头了,看见我了吧?!你一定能像以往无数次那样,领会我的意思。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双手叉腰,质问那个男生。

    男生慢慢地走到我跟前,然后满脸涨得通红地慢吞吞地吐出来几个字——

    “楚娜娜,我……我……喜欢……你!”

    “我知道啊,我是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真是头疼,真难沟通!

    “因为我喜欢你啊!”

    “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我喜欢你啊!”

    “喜欢我也没有必要跟着吧,很像白痴好不好,这样我会觉得自己带着一条小狗来上学。”

    “吓?!”

    喂喂喂,楚拉拉,你有必要这样么?倚在窗台上笑得那么灿烂,我有这么好笑吗?你看戏看得很爽吧!

    “喂——楚拉拉,你到底在笑什么?”我终于扯开嗓子吼了起来,“你来帮我一下啊,我和他根本就沟通不了!”

    “你舍得来上课了?已经迟到一堂课了!”

    拉拉看着手表对我说。

    “我睡过头了啊,又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我俏皮地冲她吐了吐舌头。

    “那个……”身旁的男生似乎不甘心被忽略,“楚娜娜,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不用了啦!有很多人陪我玩!”

    “可是我想和你玩啊!”

    男生一脸不解的模样。

    “……”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拉拉终于踱着慢腾腾的步子走出了教室,只见她伸出一只手来拍了拍男生的肩:“这位同学,如果你要找人陪你玩,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拉拉说着还故意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男生瞪大了眼上下打量了几次,终于支支唔唔地说:“对不起,我想和楚娜娜一起玩。”

    “可是我也很想和你一起玩啊!”

    “……”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

    拉拉说着干脆把手肘架在男生肩上,一副痞子的样子。

    男生吞了吞口水,然后转过脸来对我说:“楚娜娜,我下次再来找你哦,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还有点事情的,就这样吧!”

    “咦,你不是要找我玩吗?我徦模假样地朝男生飞奔而去的背影嚷着。

    “你算了吧!臭丫头,你是故意把他带到我这来的吧,每次都只会把问题丢给我!”

    拉拉不满地嘀咕着,其实却并没有半点抱怨。

    我“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左一句“好姐姐”、右一句“好姐姐”地叫了半天,拉拉终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喏,这就是我的姐姐楚拉拉,心甘情愿为我解决麻烦的好姐姐。

    忘了说哦,其实我和拉拉所在的班级全是学习尖子生,这样说行了吧!

    至于那个男生——

    我才不会喜欢那些缠人的总是让人厌烦的苍蝇呢!

    那么,我喜欢的人呢……

    总之是有那么一个人的。

    那是在公车上一次偶然的邂逅。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天刚刚下过一场小雨,空气里还荡着湿润而清新的味道,他湿答答地跃上了拥挤的公车,身上深蓝色的ADIDAS休闲套装还有些水渍,背上背着一个画板,嘴角总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总是不停用他那双狭长的眼睛注视着车窗外的景象。

    我还看见他伸出食指在还蒙着水雾的男窗上画着些什么,他的表情很陶醉,即使连呼吸的时候都仿佛是在享受……

    可我没想到在我下公车的时候他居然也跟了下来,而且还叫我做他的模特,当我们准备好一切要开始作画的时候,我的裙子被路过的汽车溅脏了,他居然灵机一动,在我的裙子上就着那些污渍画了一个天使,我觉得他就是一个天才,没有人能把那么难看的污渍画成天使,但是他可以。

    我想他一定不知道,当他画完了天使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完全全地被他迷住了。

    他作画时认真的表情,他挥舞画笔时的姿势,他温柔的话语,他可爱的酒窝,都让我无法移开视线!

    于是我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留给了他,并且询问他的名字。可是,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告诉我!

    我失落的心情持续了很久,却没想到,会在附中的校园再次看到他……

    在学校里再次遇到他完全是因为好奇心,所以说好奇心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东西。

    “哎,楚娜娜,放学了还不走?”

    同桌的女生叫着我。

    “不怎么想动呢!”

    “出去看看吧,听说一个女生在为一个男生跑步呢,而且她还穿着高跟鞋!”

    “有这么蠢的女生?真是丢我们女生的脸了,在哪呢?”

    “在外面的操场,要不要去看看?”

    “那好。”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本事,竟然让女生穿着高跟鞋为他跑步!想我楚娜娜除了有很多男生在我家楼下大叫我名字以及上学的时候被跟踪之外,都还没这么轰动过。

    可真要见识见识了!

    我抓起背包就往外面冲,刚好可以打发这百无聊赖的无聊时光。

    教室外面的太阳已经快落山了,大部分的同学都已经离开,操场中最为抢眼的还是穿着黑色衬衣的男生姿态悠闲地坐在草坪中央喝着果汁,而一个穿着白色高跟鞋的女生却在挥汗如雨地奔跑……

    没有很多人,他们俩就这样轻易地吸引了我的视线。

    突然觉得男生很过分,一个男生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女生呢!

    “哎,你这个男生怎么能这样呢?你——”

    我终于忍不住冲上去为女生抱不平。

    男生缓缓地转过头来,狭长的双眼流淌着迷离的光。然而当他的整张脸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我的表情却由愤怒转化为惊讶,怎么会……

    是他!居然是他!真的是他!

    原来他也是附中的学生!

    他果然如想象般受女生欢迎……

    可是,为什么他看我的眼神那么陌生?冷冽如寒风,却锐利若火花!

    难道……他不记得我了吗?这么快就忘了我?

    我突然间觉得很难过,难过得快要哭出来了。他究竟是没认出我还是忘了我呢?但无论是哪种原因都足以让我像是跌入了冰冻的湖底,浑身冷得彻底。

    “你这小丫头,是从哪窜出来的?你觉得我很坏?可是,是她自愿的呢,说跑完十圈就让我答应送她回家,我完全是受害者呢!”他作无辜状地摊开双手,手中的空果汁瓶被顺势丢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果然是不认识我了呢!

    眼睛好潮湿,像是就要不争气地哭出来了。我都看不清他的脸了,那张梦里面被反复忆起的脸,现在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你哭什么呢?”

    眼泪终于还是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是太想见他了吧,见到了却想哭,说不出是太激动还是太苦涩,或许是两种情感都有吧。

    “傻瓜!你哭也该有个原因是吧!”

    “我……”

    刚想说出原委,原本在奔跑的女生已经跑完了十圈,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满脸是如花的笑,“焕,我跑完了哦,你答应的事要做到,是一个星期哦!”

    焕……原来他的名字叫焕!

    只见他唇角勾起一抹性感的笑,揽着女生的肩就往另一边走去了……

    我完全被忽视了,这是第一次;到嘴边的话说不出口,也是第一次!

    不能这样,被谁忽视也不能被焕忽视。

    几乎是在下一秒,我就下了这样的决心!

    2、

    从那之后,我开始挖空心思地了解关于焕的事情,譬如他在哪个班级,譬如他有没有女朋友,或许有没有暗恋的对象之类的,反正只要是能查到的,包括他的身高体重我都没有放过。

    拉拉称我的行为是疯狂。

    算了,没有喜欢上一个人的她是不会明白这种感觉的,那种时刻牵挂着的感情真是让人又爱又恨。

    我很快就知道他全名叫任焕,而且很巧的是他居然和拉拉同班,可是我那笨蛋姐姐居然不清楚他们班有这样一号风云人物。

    在我的多方威胁之下,她才舍得去为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他的情况,几天下来呢,有了以下的总结——

    他很多才,常常主办班级的黑板报,只要是由他主笔的黑板报,他们班就总能在集体会议上得到校长的表扬;他有一辆深蓝色的单车,他喜欢在放学的时候把洗得发白的牛仔背包潇洒地抡上肩头,然后用另一只手掌控着他那辆深蓝色的单车,在女生们的尖叫声中消失在大家的视线里。

    “楚娜娜,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任焕了?”

    在我追问了几次任焕的事后,拉拉发现了我的不寻常。

    “是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最好不是!”

    “可是,我就是喜欢他啊,还非常喜欢呢!”

    “喜欢什么人不好呢,非要喜欢他!”她自言自语地嘀咕着。

    “楚拉拉!”

    “那家伙很受女生欢迎,又聪明又多才,可是脾气却不怎么样!”最后,拉拉语重心长地提醒我。

    才不是呢!

    其实你们看到的都是表象,焕不知道是个多好的人!没有人比我更清楚!

    追求任焕比想象中还要艰难,那似乎是一场持久战。总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他,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是一副平静安逸的表情,甚至不能有人知道他真正的想法,用冷酷来形容他没有半点不妥。

    我每天每天地跟着他,我知道他每天放学之后都会经过学校礼堂,于是总是在那里等着他。

    但是当那次任焕走进礼堂叫我再也不要等他时,我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为什么我们会变成现在这样呢?他根本不知道我躲在被窝里哭了多少次。

    “任焕。”

    “我叫你不要再等我。”

    他的声音有些不耐。

    “那你为什么要吻我?”

    我无法接受焕的拒绝,痛心地追问着。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要装作不认识我!

    任焕先是震惊了一下,似乎在回忆我们之间发生过些什么,但很快就恢复了平日里的淡漠,除了微蹙的眉头,似乎没有丝毫不一样。

    “那只是一个意外!”焕的回答冷淡而坚定。

    骗人!那怎么可能是意外?!

    我能感觉到的,能感觉到焕的心跳,也能感觉到他喜欢我的心,那绝不可能是意外!我用力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仍不死心地问着:“那我的项链呢?你收了我的项链啊?”

    “对不起,我会尽快还你的。”终于,他的语气不那么冷淡的,隐隐透出一丝懊恼的情绪。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焕的语气里竟不可思议地带着些温柔。

    “谁?你告诉我她是谁?”

    “……她……”

    焕话还没说完,我就看到一个女生的身影似乎在礼堂门后动了动……

    焕随着我的视线看去,在看到那个身影的时候,收回了说了一半的话,只是留下句“我现在要回家了,请你不要再跟着我”就转身走了。

    我蹲在地上开始大哭,用力地揉着自己疼痛的心。怎么可以当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怎么能当一切都只是一个意外?!

    我不能忘记真爱他的心,也不想忘记……

    刚才在礼堂大门后晃动的那个白色身影是拉拉吧,她不过来安慰我是不想让我难堪吧!她曾经那样地劝我不要喜欢上任焕,她怕我被任焕伤害,可是,这一幕还是被拉拉看到了……

    可是,感情的事是没有办法更改的啊!

    我才不会退缩呢,绝对不会!紧握的双拳已经表达了我的意念。

    只要有那个女生的存在,就一定要把她找出来!

    要知道任焕喜欢的那个女生究竟是谁,我要把他夺回来!

    一定要夺回来!

    一定要!

    3、

    自那之后,我经常会去拉拉他们的教室,偶尔,会在门口听到焕大声叫唤拉拉的名字。

    “楚拉拉,你不是数学课代表么?”

    很多的女生围着焕问数学试题呢!他挑起的眉已经说明了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脸也变得越来越臭了,那群像苍蝇般的女生似乎真的困扰着他。

    “楚拉拉——”

    “楚拉拉——”

    或许这就是拉拉不喜欢焕的原因吧!焕的语气里明显有故意挑衅的味道。

    可是在那一刻,我竟然有想变成拉拉的感觉,被焕这样地挑衅也比他被冷漠地对待要好许多,而且我隐隐地知道,男生一般都喜欢故意挑衅自己喜欢的女生……

    希望是我想太多。不!一定是我想得太多!拉拉是讨厌焕的,焕只是有些调皮罢了!

    于是我继续着我的计划——

    给焕带来可爱的便当,在他放学的时候陪他复习;焕在篮球场时,我在观众席上大喊他的名字;他回家时,我会一直跟着他。

    我们不止一次地走在学校的林荫小路上,不过不是牵着手并肩而行。焕骑着他的脚踏车,而我则一路小跑地跟在后面,我就是要跟着他,跟他一辈子都没什么不可以!

    焕从来都没有理会我,但是,那一次,他停下了。他刹住车头,把脚踮在地上,脚踏车的轮子转得越来越慢,然后终于静静地停下。

    “楚娜娜!”他叫着我。

    “到!”事情出现转机了呢!我赶紧跑到他面前站定。

    “你一直跟着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他问着,那张俊脸渐渐地贴近我的脸。

    原来不是转机,只是希望我不要再跟着他。可是,他果真一点也不了解我的倔强呢!

    “我喜欢你。”我仰起头无畏地直视他的眼睛。

    “可是我不喜欢你。”他冷酷地说,“小东西,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是么,一点也没喜欢过?又想告诉我那一切都是假的么?!我才不要听呢!

    “那你喜欢谁呢?你是有喜欢的女生吧!”

    “嗯……”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是有那么一个!”

    “你告诉我她是谁?”很想知道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呢!

    “这么说吧,她反正不是你,虽然和你长得很像,但她不是你。”

    说的是谁呢?和我长得很像?

    难道是拉拉?和我长的很相似的除了拉拉还有谁呢?!

    这样的想法让我隐隐不安起来,越来越深重的不安似乎快要淹没了整个身体。

    拉拉躲在礼堂门后的身影,焕对拉拉表现出的另一种温柔……类似的场景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不会的,绝不会是拉拉!

    可是,就算那个女生真的是拉拉,我想自己也不会放弃焕,因为我无法看着焕的怀里抱着其他女生,无法再去适应没有焕的生活,无法不被焕的呼吸所牵引,无法不去想他!

    我该是多么多么地喜欢他呢?!

    那一瞬间,除了他,我的心中似乎已放不进谁了。

    终于,我咬了咬牙,捂住耳朵大声嚷道:“我喜欢你、喜欢你、就是喜欢你,你不让我跟着我也跟着,就算你不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眼眶比想象中湿润得更快。

    焕没有再说话,他的眼神渐渐地黯淡下来,四周开始变得很静,静得能听见眼泪落在地面的啪嗒声。

    “算了。”他说着摇了摇头,然后骑上他的脚踏车渐行渐远,帅气的背影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背包消失在一片金黄色的光线里。

    喜欢我,真的就这么难?我是否,做错了呢?

    我已经完全表达了自己的心意,可他却依然没有动心,反倒是让身边的人越来越担心我了。我是否该这停止疯狂的行为呢?是该接受这样的结果么?

    就在我一遍又一遍如此反问着自己的时候,事情却出乎意料地出现了冥冥中的转机。在这个星期结束的时候,焕突然找到了我,并且对我说,“我们一起去看路边的那只流浪猫吧!”

    之前的那段日子,每当焕吃着我的便当的时候,我就会在他耳畔不断地说小白的各种事迹,但他从未回应过。现在他突然说要和我一起去看,我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终于可以恋爱了,从此和焕一起去看小白!

    我虽然对于焕的情感转变感到很奇怪,却仍然很欣喜能得到焕的心。也不知道对于拉拉的警戒是从何时开始在心底滋生的,但那就犹如一颗小小的种子,在慢慢地发芽。我自己其实已经明显地感觉到了,可是能怎么办呢,我做的这些事应该会得到拉拉的原谅吧——

    “拉拉,我不能没有焕,你知道么?”

    我总是在拉拉的耳边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句苍白的话语,拉拉总是微笑着拍拍我的头,然后却略带忧伤地转身。我总是看不懂她眼中的忧伤,我不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

    而我对于拉拉的顾忌却也并不仅仅止于此,我竟然没有办法忍受自己的臆想,常常会觉得在同一班级的他们或许会有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

    因此,以前总是安静地等着任焕放学的我变得不再安静了,我开始比以前更加频繁地主动去他们班级找他,我大声叫他的名字,用无畏的目光迎向所有看着我的同学,当那些眼神汇集到我身上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和焕的感情处于安全地带。

    可是拉拉呢?她知道我做这些事都是因为顾忌她吗?

    我想她应该不知道。

    因为当我大叫“任焕”时,她总是微笑地扬起头然后对我说,“娜娜来了啊!”

    瞧,我真的觉得自己很坏,我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姐姐。那个一直都疼爱我的姐姐,竟然成了我处心积虑小心保护感情的假想情敌。

    然而,我的行动已经没有办法停止——

    “拉拉,焕今天说小白又长胖了。他总是载着我去看小白,我喜欢从后面搂着他的腰,我喜欢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和焕在一起的不久后,我开始向她宣布我的所有权。

    “拉拉,你知道那是什么味道吗?”

    “我不知道。”

    “清爽的薄荷味,有着清香,闻起来就让人陶醉。”

    “娜娜,你要看好他,他比你想象中更加受女生欢迎。”拉拉总是在我沉醉的时候如此地告诫我。

    是啊,是要看好他,我现在正在做着这样的事!不过似乎比想象中更加具有戏剧性。

    “楚拉拉,你妹妹我还是个万人迷呢,不要太小看我了,多少人想追我还追不上,和他在一起算是便宜他了,你说是不是?”我似乎是忘记之前丢脸的事了,也耍起嘴皮子来。

    要让拉拉知道我和焕才是绝配呢,谁也拆不开!

    “行了,我知道你是个美人胚子!”

    拉拉说着顺手就拿起一个沙发坐垫往我身上砸,我立刻像只狸猫一样灵活地从她身边跃开,尖叫着并且满屋子逃窜……

    真想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呢!有焕,有拉拉,有小白,有我在乎的一切!

    4、

    “焕,今天我们去哪里玩?”

    “我们哪里有时间,要高考了啊!”

    “我就想让焕陪我呢,有了动力我才能好好复习啊!我保证回来一定乖乖听话的!”

    渐渐地,很想和焕在一起的心理让我变得越来越不乖了,我会缠着焕让他带我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玩,我沉浸在和焕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里,甚至完全忘记了时间,于是逃课也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在我的怂恿下,我们在晚自修的时间相约偷溜出了教室,因为课时不是很长,也就不敢走很远,就近找了一个溜冰场,往柜上丢了几块钱,租了两双鞋就进场了……

    焕从始至终都是沉默的,他最近总是这样,似乎心事重重。

    “走啊!”我拉他。

    “嗯。你小心点。”于是我们两人也加入了疯狂玩乐、横冲直撞的人群中。

    哇!焕溜得比我的还好,不仅姿势优美还显得很有风度,一看就是个中高手。他简直就是个天才嘛,什么都会,头脑也好。

    可是溜了五圈之后,他就再也不去了,靠在围档上望着溜冰场里熙熙攘攘的人流,我劝说不动,只好独自去溜了。

    然而不久之后我就对自己的这个举动非常后悔了。

    应该是有人在溜冰场里被撞倒了,一阵跌倒声和尖叫声,场面一片混乱之后,我就看见焕抱着一个女生洒脱地走出溜冰场的背影,而且,焕是那么心疼地望着怀中的她。女生看起来很眼熟的样子,由于灯光的原因我看得不是很清楚,然而当我发现那个身影越来越像某人时不禁眼里一阵酸涩。

    不管我多么努力地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它却还是发生了……

    那个女生就是拉拉吧!

    几乎是在下一秒,我就不顾一切地追了上去,抱着一丝侥幸的“她不是拉拉”的想法。

    可是溜冰场的人不知怎么忽然间变多了,我怎么也挤不出去,焕的影子已经渐渐看不到了……

    “焕!任焕!任焕!”

    我声嘶力竭地冲他们离开的方向嚷着。

    为什么呀,为什么抱着她而丢下我呢?!为什么他能那么温柔地注视她,而我一点也感觉不到他在乎我呢?交往了这么久,我其实从来都没有被爱护的感觉,一直都在自欺欺人,一直都告诉自己焕在我身边就好了啊,何必计较太多,但是……我还是没有办法真的做到毫不在乎!

    拉拉明知道我最喜欢焕了,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真的好混乱,所有的问题纠结在一起让脑袋都快要炸开了。真的好难受,连呼吸都会感觉心脏被拉扯得疼痛起来,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休克然后马上就要死掉一样!

    而更让我难过的是,焕回来之后,面对我的质问,居然只说了一句“她只是个并不熟悉的人,你不要多想”。

    为什么,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她就是拉拉呢?!

    我咬着下唇哭出声来,然后丢掉冰鞋头也不回地往家的方向奔……

    我泪横满面地撞开家里的大门,妈妈一脸惊愕地望着我,颤声问:“娜娜,你怎么了,是不是那死丫头欺负你了?!”

    她口中的死丫头指的就是拉拉,妈妈不喜欢她,却深爱我,她认为拉拉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没有传承她的美丽外表,而我,却将“引人注目”的状态发挥到了极致。

    “拉拉回来了吗?”我反问她。

    “那死丫头一回来就睡了,我叫她去找你也找不到,找不到还敢回来,对了,娜娜你去哪儿了,怎么又逃课啊……”

    现在不是听妈妈唠叨的时候呢。我的疑虑正在像滚雪球般越滚越大,而拉拉能给我我想要的答案。

    她卧室里的灯灭着,我走进她的房间,发现她背朝我躺在床上。

    我走过去,试探地叫了声“拉拉”,没有反应。

    是睡着了吗?还是心虚得不敢回应?

    不管怎样,该说的我今天一定要说!

    “拉拉,焕今天抱了个女生从我面前走掉,我不恨他,可我恨那个女的。”我伏下身在拉拉的耳边说着。

    她闭着双眼,呼吸很平稳,似乎是睡着了。

    “你知道吗?那个女生那么像你,可是那真的是你吗……是你吗……”

    依然没有反应。应该是睡着了呢,还做着甜美的梦吧?!

    我凄然地挤出一个笑容,直起身走出拉拉的房间,内心坚定了一个信念——

    我不怕竞争,即使对手是姐姐也一样!

    5、

    那个夜晚之后,拉拉就因为高考临近的原因搬到了学校。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正的原因,可是当拉拉看着我的眼睛时,我知道她是有事瞒着我的。

    她在挣扎,因此选择逃避。

    那就继续耗下去吧,说出来对大家都没有好处,维持现状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即使是这样,我似乎还是渐渐发现了拉拉和焕之间有些嗳昧的关系。

    焕也对我说要高考了,让我尽量不要去打扰他,我乖乖地答应了。然而那天放学后,当我因为太思念焕而悄悄来到他们教室门口时,却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焕和拉拉肩并肩坐在一起,他们靠得非常近,不知在低语些什么。焕的眼神会不时地偷偷瞄向拉拉,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虽然拉拉总是一副安静的样子,可是看得出来她的内心是慌乱的。

    我不知道他们为何会在所有人都离开之后坐在了一起,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但是,那个场面捅破了我这么久以来的自欺欺人,我在那一秒确定了那天在焕怀里的人就是拉拉!

    在拉拉面前,焕是那么的深情,他甚至还为拉拉拨耳际的头发,他在我面前从不曾是这样一个会体贴人的男生。

    突然间就有天塌下来的感觉。

    为什么是拉拉呢?我最爱的姐姐啊!为什么要背着我抢我喜欢的人呢!一开始不是很不喜欢焕的么,现在为什么总在一起!

    真的是很难让人理解啊!

    “娜娜!娜娜你怎么在这?”

    被发现了!我不自觉地转身就跑。

    为什么我会有如坐针毡不自在的感觉呢?是在为自己这廉价的感情羞愧么?我还站在这里干吗呢?

    焕喜欢的是拉拉,我只是用我们相似的容颜,成为了拉拉的替代品,乞讨般得来这些天的相处……

    “娜娜,你跑什么啊?”拉拉在身后大叫着。

    电影情节里不都是这样么,看到了然后就跑开,难道让我傻傻地站在那里,等着焕告诉我,“我们分手吧!你只是个替代品!”

    那样的场景我又怎么能经历呢,光是想想就已经让我很伤心了,心被那两个我最在乎的人硬生生地扯成了两半呢!

    “娜娜!”手腕被拉拉抓住了。

    该死,真不该穿高跟鞋的,那样我就可以跑很远了。虽然迟早会被抓到,但是也好过现在啊!

    “楚娜娜,你给我站住!”她再次大声地呵斥我。

    “你没资格叫我!”我用力甩开了她的手,大吼回去,眼泪流水般不住地往下流。

    “我是你姐!”

    “滚!”

    我没这样的姐姐!当我是妹妹也不会在暗地里和焕在一起啊,把我这个妹妹放在什么位置的,而且她明明知道我有多喜欢焕!她怎么能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呢,我听着都觉得羞愧。

    “你到底是怎么了?”拉拉不敢置信地看着我,随后颇为无奈地放缓了语气。

    “上次在焕怀里的人是你吧?还敢装无辜?现在又两个人坐在教室里,亲密得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现在还敢跑来质问我!”还真是莫名其妙了。

    “哦,原来是这样。”她反而笑了起来,然后伸出手擦拭我脸上的泪,“你这傻丫头,担心我抢了他啊!”

    就是啊!

    “这天底下男生都没了啊?你姐姐非得要和你抢一个男生?再说我也没说喜欢他啊,我只是看你好久没来找他了,觉得奇怪,但是直接问你又怕你多想,你知道的……”

    我依然咬着下唇。谁知道这话是真是假呢,怎么说都是片面之词,再说上次焕怀里的人确实就是拉拉没错啊!

    “不信你问任焕。”她指了指不远处。

    或许任焕是觉得我们两姐妹争吵他不好插手吧,所以一直把双手放在裤袋里站那静静地看着,见拉拉问他,就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真的没骗我?”还是再确认一次。

    “肯定没有啦!”

    “那上次溜冰场的事怎么解释啊?”

    “就上次我去找你,但脚扭伤了,然后任焕刚好看到了,就……反正你相信我就是了!”

    我不答话,只是注视着不远处的任焕。他安静地站在那里,没有一点慌乱的表情。或许真的是我弄错了,他对拉拉的温柔,只是我的错觉吧?!他之前说的那个女生,也不是拉拉吧?!

    “说谎的人会被上帝抛弃哦!”拉拉笑着说。

    “讨厌呢!”我捶打着拉拉的手臂,然后把眼泪都蹭到她的衣服上去。

    我怎么舍得自己最爱的姐姐被上帝抛弃呢,即使这一切都是真的,也不想要上帝抛弃拉拉,因为比起上帝,我更爱拉拉!

    “好啦,好啦,没事了,我和你一起回去吧!”拉拉牵着我的手。

    “嗯。”

    真的不那么害怕了。没有焕牵我的手,只要有拉拉牵着也会无比温暖。站在远处的焕似乎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虽然我努力忽视,它却依然存在。

    那晚,我们回家后又像小时候一样挤在一张床上,满屋的温馨在我们身边回荡。

    黑暗中,拉拉伸出手臂轻轻地环着我的腰:“娜娜,我们都要幸福,知道吗?”

    “知道。拉拉,我们要一起幸福到老,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嗯,我们永远在一起。”

    “那我们勾手指,谁也不许变卦。”我也来了精神,嬉闹着坐起身来朝她伸出小拇指。

    拉拉也伸出了小拇指,当二者交缠,我俩的约定正式生效。

    然后我们断断续续地说着话,最后相偎相依地睡着了。那是那么久以来我睡得最好的一次。梦里,我们都得到了幸福。

    然而,这样的幸福并没能持续多久,一切都在那个高考的午后划上了句点。

    我还记得焕满头大汗地出现在我面前,一声不吭地拉着我的手就往外奔。我来不及询问也来不及思考,就跟着他往前跑去。那一刻,我的心情很好,我以为我和焕的未来会很灿烂,灿烂得就连浪漫开放的繁花也会对我投来羡慕的目光。但是,我很快便发现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因为,焕对我说——娜娜,我告诉你,你喜欢的其实不是我!

    难道这就是他拒绝我的方式吗?可这种说辞未免也太可笑,太荒谬了!

    我看了看四下无人的附中草坪,十分肯定地告诉他:“任焕,我喜欢的就是你,怎么可能搞错?”

    他却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是,你喜欢的并不是我!现在,你听我慢慢地告诉你……”

    那是一段漫长的叙述,我只记得耳里嗡嗡的响声和不断升腾起的震惊,不断从胸腔里涌上来的窒息的感觉几乎要将我完完全全地淹没。焕一张一合的嘴唇让我觉得很难受,我无法接受那样的事实,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什么比这更充满戏剧意味的事情出现!

    在焕终于停下了解释并且用寻找原谅般的眼神望着我的时候,我的泪水终于籁籁地滑落,我颤抖着唇说不出一个字,最后只能捂着自己的脸飞奔离去……

    “娜娜,娜娜……”他声嘶力竭地在背后叫着。

    我哭喊着回头说:“你不要跟着我!你要跟着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焕显然是被我吓住了,他从未见我说出如此狠的话来,于是只得站在原地望着我渐渐跑远。

    我一直奔跑着,跑进了一间酒吧,那里灯红酒绿,没有人认识我,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也没有人阻止我……

    我想醉死过去,想忘了这一切,想忘掉这可笑的错位的爱情!

    眼前模糊了,耳畔的音乐一首首地换了,酒吧里的客人来了又走了,酒杯空了又满了……

    我想理清脑海里的一切,可是我很快就醉了,醉得睁不开眼睛,醉得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然后我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对吧台老板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抱着我走了,似乎是走进了一间四面都是红色墙壁的房间。我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但是眼皮却越来越重,重得抬不起来,像吊着千斤的重担。终于,我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酒店房间的大床上,身上只穿着内衣。我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知道一切都完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胡乱穿上衣服从酒店冲出来的刹那,一个念头占据了我的整个思维——我想死!

    对,死!只有死才能弥补这个错吧!

    再也没有办法回到心爱的人身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拉拉,我最亲爱的姐姐,请原谅我不能遵守我们的约定了。你要幸福快乐地生活下去,那是我最后的心愿和祝福!

    二、一缕阳光的温度

    那种感觉,

    你能体会吗?

    它不是阳光,却比阳光更温暖;

    它不是恋爱,却比恋爱更煎熬……

    被一个温暖的男生保护着、呵护着、时时刻刻地关注着,

    那么,

    即使是再深的痛苦,再冰冷的心,

    也会在某一个时刻融化吧!

    1、

    回到武汉之后,我时刻提醒自己要按娜娜希望的那样,幸福、快乐地生活,但我毕竟无法那么快地从过去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教室里,教授正在解说讲义,而我不知不觉中,眼角已湿了一片。窗外纷飞的树叶影子像是怎么样也无法飘散的阴影,那来了又走的爱情让我在一夜之间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我就这样失神地靠在课桌上,一个女生蹭了蹭我的手腕,我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就是曾经那个冒冒失失冲进教室与我相撞的漂亮女生,舒曼琳。

    她将手中的牛奶递给我,我摇了摇头。

    她却固执地把牛奶塞进我的手肘里:“喝吧,不吃也不喝可是会死人的,我可不想以后都不敢到这间教室来上课了。”

    “没那么夸张吧!”我失笑。

    “那你就喝咯。”她眨巴着那双漂亮的眼睛。

    我终于伸出手拿起牛奶,然后她又问我:“你是叫楚拉拉吧?”

    “嗯。”

    “是失恋?”

    她试探性地问着。

    “算是吧。”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

    “什么叫算是吧。”

    她有声音有些高了。

    “反正都过去了,不想再提,只是牵扯出一些事情,很难释怀。”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和她说这些,或许是她那双透着真诚的眼睛让我无法不敞开心扉。

    “那就别想了,喝吧!”

    出乎意料地,她没再追问,只是冲我安慰地笑笑,埋头做起笔记来。

    我望着手中的牛奶暗自出神,我郁闷的心情仿若一杯沉淀的咖啡,而舒曼琳突然送来的牛奶似乎渐渐冲淡了它的苦涩。

    在我神游之际,教授显然是感觉到了我的心不在焉,他唤我站起来背诵一段文章。

    我没有办法从脑海里搜索到完整的词句,课堂上的时间也由此变得尴尬而漫长起来……

    而舒曼琳在目睹我第十三次被教授唤上讲台背诵同一段几乎要烂到发霉的文章时,终于像只发怒的母狮子一样狂噪起来,她潇洒地甩着她的黑亮长发,以无比矫健的步子冲上讲台拉着我往教室外狂奔。

    我闻着从她身上飘过来的甜美的香气,用依然迷离的目光注视着教室里发出唏嘘的人群,涣散的思维依然无法回忆起那段古代文人写出来的名垂千古的文章……

    在舒曼琳拉着我奔出教室的瞬间,我才知道离开任焕之后,自己那引以为傲的灵敏思维居然不见了踪影,并且由好学生演变成了教授们的眼中钉。

    我终于放声大哭起来,在舒曼琳依然紧紧地拉着我奔跑的时候。我望着她紫色风衣的下摆发呆,出神地想着此刻的娜娜是否能从另一个世界感应到我的悲伤,那时时刻刻纠缠着我的悲伤。

    那个依然性感不羁散发着致命吸引力的任焕,终于成功地让我们姐妹俩的世界陷入了一片见不到底的黑暗深渊里。

    我不记得跑了多远,只是知道舒曼琳用那双柔弱的双手狠狠地把我甩在地上,她用那种伤心的眼神望着我,依然在努力地喘息着。

    “楚拉拉,我告诉你,你是我见过的最没用的女生!”她呵斥着。

    我依然在扯着嗓子大哭,因为我无法让自己停止哭泣,我狠狠地揉着自己的胸口,想要竭尽全力地阻止疼痛的蔓延,可最终还是徒劳无功。

    舒曼琳即使生气大吼时也依然保持着最优雅的姿势,她的精致瓜子脸以及那毫无瑕疵的雪白肌肤让她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是个美人胚子,即使是随意地把黑亮的长发披在肩头,似乎也能让我的长发在一瞬间变得黯淡无光。

    她耐着性子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来摇着我的肩。

    “楚拉拉,你看着我!”

    我却并没有扬起头看她。

    “楚拉拉,你看着我!”她嚷着,“你不就是失恋了吗!只要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我都给你找,一百个一千个任你挑,挑不上眼的我们就让他们给我们做后备,我们左手一个右手一个,从武大一直挑到农大去……”

    我有些错愕地抬起头望着她,想着这是除了听到任焕要跟我分手之外更惊世骇俗的说辞。而显然,只有像舒曼琳这样的女生,才能一气呵成地说出这些话!

    “怎么样?今天就行动?”她见我有了反应,眨巴着那双水汪汪的美丽的大眼睛继续蛊惑我,“要是找不到你满意的,我就直接一头栽进武大的湖泊里!”

    我终于愣愣地点了点头,任由她拉着我游荡在校园的各个角落,从她的手心传来的温热让我觉得自己或许还有救。

    我和舒曼琳的友谊就这样迅速成长了起来,我们混迹在除了武大之外的任何一个可能会出现帅哥的场所。

    舒曼琳的眼光很高,一般的男生她根本看不上眼,我曾经也问过她对于任焕的感觉,她不温不火且略带不屑地对我说:“楚拉拉,你太没眼光了,那家伙一看就是火星来的,谁沾上了谁马上死在他手里!”

    果然,任焕就是个具有危险气息的男生。

    我依然还是会从那些女生的言论里知道他有多么迷人,依然会随时随地地接收到关于他的讯息,比如他跃起来投篮时洒下的汗水,他仰起头来喝水的姿势,以及他那性感不羁的狂热眼神……

    当他出现时,我的视线还是会习惯性地跟随着他,因此每次需要经过篮球场时,我都会绕道走。强迫自己在看不到他的地方将他遗忘。因为,我们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我们之间不再是两颗心的距离,还隔着楚娜娜!那是一个永远的伤口,一碰就会流血,且没有办法愈合。

    而他,或许还不知道我已经想起了一切。

    自从凌寒的那次生日聚会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任焕身边那个高挑女生的身影。

    他渐渐成了一个谜,被越来越多的人追捧的谜,大家纷纷猜测着他的神秘女友到底是谁,也会有女生绯红着脸蹭到他身边要求与他合照,可却再没有女生冠冕堂皇地出现在他的臂弯里。

    至于凌寒,偶尔在校园里看到他时我会刻意躲避,我竟然在并不是很熟识的他面前揭开了心底疮疤,还在他面前哭得那么无助,想起这些,就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日子就这样过着,曾经会在一起彼此调侃的三人再没有了交集,我也以为,所有的一切都会淡去,并且会随着时间被慢慢遗忘。

    但不久之后,凌寒却加入了广播社,于是一切开始有了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清晰地记得凌寒到广播社报道时的画面。

    他就像一个突然闯入封闭世界的王子,我无法用语言去形容他给平静的广播社增添了怎样的色彩,但那个伴着金色的晨曦和早冬的微风朝我走近的轻快步履让我不敢直视,我也一度不敢相信眼前的凌寒和那个在零度酒吧见到的男主角是同一人。

    如果那时的凌寒如微风般和煦,那么此刻的他就是夏日里的阳光,那么耀眼,那么炫目。

    微微勾起的嘴角充满了笑意,一双弧度弯曲的大眼睛让他的眼神看上去既优雅又诱人,浓厚的眉头似乎隐含着温柔,他的左耳并排着两颗水钻耳钉。

    整个过程他都轻抚着胸前的铂金十字吊坠温暖地笑着,咖啡色的爵式双排扣大衣彰显着他的高贵,从敞开的领口处微微露出的白色羊绒毛衣显得很温馨,脚上的黑色皮质短靴也完美地搭配着剪裁合身的冬季贴身直筒牛仔裤。

    我拿着稿子望着他始终都没有回过神,直到他走到我跟前温暖地唤我。

    “楚拉拉,我们又见面了。”

    他友好地说。

    我试探性地问:“你是凌寒吗?”

    他扬起漂亮的大眼睛看着我说:“Of course!”

    他说着就转过身去径直拿起书架上的书翻阅起来,浅笑的嘴角带出的侧影依然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望着他温暖的侧脸不止一次地想着,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男生看起来如此开心,为什么他的笑看起来像是得到了全世界!

    娜娜,如果你也看见了此刻带着明媚笑容的凌寒,是不是仍然认为把冰冷的刀片划向自己纤细的手腕还是会毫无留恋?

    我和凌寒在这个空间里安静地彼此孤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广播社外是一片广阔的天空和一些飘浮着的絮状白云,看起来非常平静而又和谐。

    凌寒要等的社长依然没有来。

    过了半晌,他却又突兀地转过头来问我:“楚拉拉,如果我说其实我是为了你才进广播社的,你信吗?”

    我笑,用他的口吻半开玩笑地说:“Impossible!”

    他温柔地把手中的书塞进排列整齐的书架里,然后转过身来走到我身前亲昵地揉着我的头发。

    我扬起头望着他,他却一遍又一遍地轻拍我的头爱怜地说:“Pretty girl!”

    “Bad boy!”我回他。

    “Cute!”

    “Sunshine!”

    “I like you!”

    “Shit!”我终于狠狠地回他,用以结束他厚脸皮的说辞。

    他终于呵呵大笑起来,说:“楚拉拉,看来你的状态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居然有精神和我拌嘴,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可以单纯地以为焕对你的伤害已经降到了最低。”

    我望着他温暖的脸沉默了很久,然后丢下一句“凌寒,你真帅,其实比任焕帅一百倍!”之后愤然转身,眼眶里却早已蓄着满满的泪水……

    我还是无法忍受任何人碰触我的伤口,一碰就会流血的伤口,它坚实地存在着。

    他却探出那双指骨分明的修长右手抓住了我的左手,我们僵持在原地。

    他说:“你的手真凉。”

    我伸出白色外套的袖子狠狠地擦脸上的泪,一遍又一遍,狠狠地!

    “与你无关。”

    “我替焕跟你道歉,以后不要再哭了,我相信他有苦衷,你原谅他,好吗?”他用依然温软的磁性嗓音说着。

    我再次愤然转身,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凌寒,如果甩了我去找另一个漂亮女生也是有苦衷的话,我希望他一辈子也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恨他!我恨不得他去死!”

    他说:“楚拉拉,你不会的。”

    我说会。

    他说不会。

    然后我骂他神经病,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广播社。我想我无法看着他温暖带笑的眼睛,他的笑容是那么干净,我不想因为自己恶毒的想法而污染了他的纯洁,这个如王子一般高贵的富家子弟,应该离我的世界越远越好。

    于是,除了必要的去广播社的时间,我都尽量避免与这个王子般的凌寒有交集,可他总是透过那双温暖的大眼睛望着我。

    那种感觉让我无比窒息,因为大部分的时候我觉得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被遗弃的流浪猫或者是流浪狗,在他的注视下,我心里的小恶魔终于被成功地释放出来。

    我撕了他交的稿子,害他被罚扫广播社一个星期,可他依然笑容满面地扬起袖子围绕在我周围;我癫狂地把他看起来很昂贵的外套洒上了墨迹,他依然面不改色地把外套脱下来说送给我;我光明正大地拍他的照片,并且以二十元一张的价格卖给那些疯狂迷恋他的女生,他依然问我需不需要摆新的POSE……

    我最后终于得出结论,凌寒百分之百是在同情我,可我不需要他的同情,特别是一个富家公子的同情,这让人觉得很可笑,那种感觉就像是一个穿着昂贵皮草大衣的优雅妇人对着街道中央玩把戏的小丑丢钱一样,如同是在施舍。

    终于在一个下午,凌寒坐在播音间清嗓子正准备念稿,在他拧开喇叭打开话筒的瞬间,我冲了进去。

    我对着话筒喊:“凌寒,你知道你是什么吗?你就是一个只知道用钱砸人的纨绔子弟,你衣食无忧之后就拿你那些可笑的同情心到处去体现你的伟大,我劝你最好还是滚回去含你的金汤匙!”

    身旁的凌寒用受伤的眼神望着我,他的白色毛衣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冰,我看着他的耳钻,觉得好刺眼。

    我木然地转身,他拉住我,唤我:“楚拉拉!”

    我哽咽着说:“对不起,以后请不要再管我,拜托,离我越远越好!”

    “你告诉我,如果没人照顾你,你能对自己好吗?”

    我说:“能。”

    他说:“你不能。”

    我不再说话,甩开他的手潇洒地往外走去,可我的眼角却是一片无止尽的模糊。

    那个下午,整个武大的上空弥漫着我们的对话。

    所有人都能听到那个嗓音干净的男生所散发的美好气息,简单的对话让凌寒从此成了所有女生对恋人的标准,她们生气时总会对男友说:“你觉得我能对自己好吗?”

    如果没人照顾你,你能对自己好吗?这句话像是魔咒,却开始在潜移默化中产生致命的效力。

    2、

    我不知道是因为凌寒那种不退缩的精神,还是我本来就很脆弱,尽管有时候会对他那些过分照顾我的做法有些排斥,但渐渐地,我却似乎是开始在不知不觉间对他敞开了心扉。

    因此,关于我和任焕的故事,除了舒曼琳之外,他是另一个了解得很透彻的人。

    不同的是,舒曼琳在听了两次之后就不愿意再听我唠叨,而不管我重复对凌寒说多少次,他都永远用那双善解人意又似乎满含着体谅的眼睛注视着我。

    在那一刻,我感觉到非常满足。

    这天也不例外,难得的空闲让我再次对凌寒唠叨起来。

    “凌寒,你知道任焕做过的最让我感动的事是什么吗?”

    我又开始以平静的声音说着那些细碎的片段。

    但是凌寒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配合性地对我说“不知道”。

    他说:“知道,是那次他用单车载着你一遍又一遍地在你们附中绕圈子,其实他脚底的伤口已经在往外冒血,可他还是咬着牙载着你并且没有让单车停下来,直到最后绊到了道路上的石子,你们俩才从单车上摔下来。”

    我懊恼地望着眼前依然带着笑容的凌寒说:“原来你知道啊!”

    他揉着我的头发说:“楚拉拉,这个版本你已经说了不下二十遍了,所以,很抱歉,在没有你允许的情况下,我已经将它背下来了。”

    我生气地嘟起嘴巴,突然又眼前一亮,又说:“那你知道他最让我头疼的事是什么吗?”

    凌寒亮晶晶的眼睛里含着笑,故作好奇地看着我,配合地摇了摇头。

    我笑得很灿烂,开始来了精神,边说边指手画脚:“他不管是在什么场所,都能大咧咧地向我撒娇,你说一个男孩子怎么能这样呢?可是这也就算了,重点是我每次都会被他骗到,然后乖乖地钻进他的圈套,搞得我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智商有问题……”

    “拉拉,那是因为你在乎他,所以你才会相信他。”凌寒终于打断了我的美好回忆,他实在是不想看着我一再地沉醉在那些回忆中,“不管你曾经有多在乎焕,现在我只希望你能把那些记忆忘了,还有,你到底还要这样折磨自己多久?”

    可我含着泪继续说着:“他有时候就像个坏蛋,有时候又能让我开心得措手不及,我对那样的任焕根本就没有抵抗的能力,凌寒,你告诉我该怎么办?”

    凌寒抬起头望着广阔的天空说着:“拉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要相信,所有的一切,真的都能好起来的。”

    我终于不再说话,我只是在心头不止一遍地思索着——娜娜,我真的能好起来吗?

    我似乎开始明白你爱上任焕时的狂热,我似乎也开始明白你为什么情愿结束自己短暂的生命也不想忍受这样的煎熬。

    我们一次又一次地坐在广播社外重复着以上快要生出茧子的对话,这样的日子平静地行进着,彼此之间的隔阂也在潜移默化间开始消磨。

    预期中因为失恋本应该非常痛苦的三个月,就在凌寒的打扰下演变成了一场有点波澜不惊的小插曲,除了我偶尔会像个失忆的孩子般重复地说着那段快乐的日子以外,从外表看上去,我完全不像是个经历了痛苦失恋的人。

    我开始慢慢习惯有凌寒在身边,虽然那时候的我可能还不明白这一点。

    直到一个星期日的空档,我和舒曼琳一起去零度酒吧打发时间,偶然间产生的一点小误会让我对凌寒的依赖和独占欲变得明显起来。

    坐在零度酒吧里,我安静地看着坐在我对面的舒曼琳。

    我现在比较想用“妖娆”这个词来形容舒曼琳……

    她的名言是“这个世界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而在可能遇到帅哥的地段,她更是将这句话的精髓贯彻到底。

    我坐在五号桌望着舒曼琳五光十色的手指甲发呆。

    在这个开了暖气的酒吧里,她像是一只经过了长久冬眠后终于复苏的蛇,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以无比精准的命中率扫射着整个酒吧里的人,并且不停地用柔弱无骨的双手不停地来回摆动,嘴里喃喃念着:“帅的、不帅的、一般的;有内涵的,没内涵的,讨厌的;性感的,不性感的,恶心的……”

    我坐在对面打着呵欠,想着要是让舒曼琳看到凌寒,不知道会把他归到哪一类里。她的字典里似乎没有“阳光”这个词,她更看重的是所谓的男人味,是那种必须要有绅士风度,见美女摔倒时即使折断腰也要拼命把她接住的男人。

    在我为和凌寒之间奇怪的关系烦恼着的时候,舒曼琳的排除法却已经奏效了,她终于找到了今晚的目标,一个男生的头被她框在了手指架成的四方形里。

    她冲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说:“拉拉,我去玩了,你去吗?”

    我说:“你去吧。”

    她点了点头,然后踩着五厘米的白色高跟鞋及露肩粉色长裙淹没在人群中。

    我喝了几杯果汁之后闲得无聊,蹭到吧台旁想去和程悦聊天。程悦一开始并没有发现我的存在,他娴熟地调着酒,就像是在表演一场不可思议的魔法,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调出一杯层次分明颜色鲜艳的鸡尾酒来。

    他把酒递给客人之后,才看到我:“拉拉来了。”

    “嗯。”

    “最近怎么样?”

    “好得不得了,能吃能睡,前几天用电子秤掂量了一下,居然又长胖了,这可真是个坏消息!”

    我故意笑容明媚地说着。

    他笑着,腾出一只手来轻轻地摸了一下我的头:“拉拉要开心哦!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我“哦哦”地应着,思绪却开始飘浮起来,因为在不远处的舞池里,我居然看到了凌寒,他正在和舒曼琳跳舞,两人似乎谈得很融洽,即使混杂着嘈杂的音乐声我也能听到他们的谈笑声。

    于是我随手拿了程悦刚调的鸡尾酒仰头一饮而尽。

    程悦错愕地望着我。

    而我终于在三秒钟之后被涌上来的辛辣酒气呛到,并不停地灌果汁。看着不远处的凌寒,想着他的温暖笑容对别的女生绽放,我竟有些莫名地失落。

    我终于被这样奇怪的自己困扰住了。

    我讷讷地和程悦挥手再见,精神恍惚地踏出了零度的门,我在空旷的街头游走着,觉得再一次迷失了自己。

    3、

    我不想回家,我觉得自己的失魂落魄可能会让家人担心,因此我回了学校,我沿着弥漫着桔红色灯光的校园小道一直走着,满脑子尽是奇奇怪怪的想法……

    我在乎凌寒干什么!我应该讨厌他的!

    我不需要他的同情!我一定只是太寂寞了!

    可就算是太寂寞我也不至于如此,我完全可以任意地和酒吧里的任何一个男生一起跳舞……

    因此,我圆不了自己的谎,我的耳畔开始长久地回荡着那句“如果没人照顾你,你能对自己好吗”。

    “骗子!都是骗子!”终于狠狠地咒骂着,并且努力地用双手捶打着一棵榕树的树干,它开始窸窸窣窣抖落下在冬日里本来就很稀少的树叶来。

    “我不是骗子。”温软的声音冲击着我的耳膜。

    我抬起头来,榕树的另一面倚靠着一个修长的身影,他望着不停晃动的榕树,嘴里似乎在自言自语:“楚拉拉,我该怎么让你快乐起来,我该如何让你回到原来的自己……”

    美好得就像一个完全不真实的人,白色的休闲外套看起来是那么与他相衬,一张近乎梦幻的脸,嘴角依然含笑,而且连他的眼睛似乎也在微笑。

    我讽刺他:“怎么?又想虚情假意地来关心我。”

    “楚拉拉,你为什么不试着相信别人,难道焕给你带来的伤害真的就这么大,你就不能忘了他?为什么要折磨自己?!”

    我冷哼着没回答,心想你在我面前装什么好人。

    “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

    “是么?”

    我看着眼前温暖微笑着的脸,看着他胸前圣洁的十字架和纯洁无暇的水钻耳钉,想着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坏呢。

    他即使把自己装点得再纯洁,其实骨子里还是和任焕流着同样的血液,而在我走出酒吧前他亲昵地吻着舒曼琳耳际的画面让我想起来都觉得讨厌。

    我终于仰起自己那张略微化了淡妆的倔强小脸凑到他眼前,以妩媚而暧昧的眼神望着他漂亮的带着微笑弧度的双眼。

    “凌寒,我觉得自己喜欢上你了,你可以吻我吗?”我以无辜的口吻对他说。

    而毫无准备的凌寒显然是被我吓住了,连嘴角的笑意都开始变得牵强起来。

    “你不能吻我吗?”我的眼眶开始慢慢蓄满泪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抛弃我,我到底是哪里做得不好……”

    剩下的话语终于成功地淹没在凌寒炽热的吻中,他用哀伤而怜惜的眸子注视着我……

    我却轻轻闭上眼睛,然后狠狠地咬了他的下唇,当咸湿的液体终于混进了彼此的口中时,我终于露出一个胜利的微笑。

    他下意识地推开了我,捂着自己的唇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

    我一步步地靠近他,以无比嫌恶的语气说:“果然骨子里都和任焕流着相同的血,就在前几分钟前你还和我最好的朋友舒曼琳亲吻,可是现在,你在吻我!”

    “楚拉拉!”他喝斥着我,似乎是动怒了,“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让我恶心。”

    “楚拉拉,如果没人照顾你,你能对自己好吗?”

    他又自顾自地问我。

    我忽然间觉得内心里的某个角落在开始慢慢地疼痛起来,我吸了吸鼻子说:“当然。”

    他说:“好,只要你能对自己好,我从此以后就消失在你的世界里,再也不出现。”

    凌寒高大的身形终于忧伤地转身,他的蓝白相间的球鞋踏在小道上发出的声响,就像是一把把尖刀扎进我的心房。

    可是到很久以后,我也依然无法相信自己为什么会这么伤心,我觉得至少在那一刻我应该是要开心的,但是我没有。

    我望着他渐渐消失的身影,心开始窒息般难受起来,只要一想到在这个空旷的武大校园里再也不会有人在乎我的死活之后,我终于痛哭出声。

    我在空旷冷清的校园里一直游走着,其实我的大脑一直都没有冷静下来,直到我精神恍惚地失足滑进舒曼琳曾经说的那个湖泊里,无尽的冰凉开始从四周侵袭而来,我早已麻木的思维才被刺激得苏醒过来。

    然后我明白了,似乎我对凌寒做了一件很过分的事,过分到连我都快不认识这样的自己了……

    为什么会这样?娜娜,你告诉姐姐,我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变得越来越冷,我听见了自己的牙齿上下碰撞的声音。

    然后恍然间听到“扑通”一声,似乎连湖里的水花也被溅得四处飞散,那个熟悉的白色身影开始慢慢地朝我的方向游过来。

    那张脸,那张梦幻而美好的脸,在湖里像无尽的暖流开始融化着不断向我入侵的寒冷,我不再像个无助的小丑一样在水里扑腾着,任由自己的身体不断地往最深处的湖底沉下去,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将我带到温暖的岸边。

    “楚拉拉,你有没有怎么样?你冷不冷?”

    凌寒抱着我上了岸,他把原本扔在地上的外套捡起来把我紧紧包裹住,固执地把我拥进怀里,然后像个小孩般开始轻轻地啜泣起来。

    我只是冷,无止尽的冷,冷得说不出话来。

    我躺在他的怀里,看着眼前这个温暖而高大的男生为我流下温热的泪,我无法去形容他落泪时有多漂亮。

    他的泪都滴在我的脸上,我闻着他的气息安静地闭上眼睛。

    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我只是受不了这样的自己而已,以为自己被任焕抛弃后便封锁了心,可我似乎又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多情而温暖的男生,这一切都让我觉得很挫败。

    我终于开口问他:“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他没有说话,只是固执地看着我的眼睛,我伸出手去抚摸他胸前的十字架,一字一句地对他说:“如果你不回来的话,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冷死在那个湖里。”

    他说:“只要你没事就好,我担心你,所以就回来看看。”

    “你是不是对每个女生都经常说担心她,这种话以后还是少说,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拉拉!”

    他唤着我的名字,无限疼惜地把我拥进怀里,而我在他怀里惨淡地笑着,算了,一切都是宿命。

    头顶的星星很亮,湖水泛着盈盈的光,彼此间的呼吸开始变得有规律起来,冰冷的身体也慢慢开始有了温热,我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似乎想要将对方看穿一样。

    我想我终于开始沦陷在了那双闪着清澈光泽的眼眸里,我也渐渐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服下了慢性毒药的病人,爱得越深只会伤得越重,最后的结果只会是支离破碎。

    而就在我以为自己和凌寒会一晚上露天席地地依偎在一起的时候,更富有戏剧意味的事却发生了。两个风情万种的女生从两个不同方向慢慢向我们趋近,其中的一个是来找我的,而另一个,是千里迢迢来找凌寒的。

    她们同样迷人同样美丽,却有着不一样的心灵。

    因此当凌寒的小女友言言看见我像只猫咪一样窝在她心爱的男友怀里的时候,一直以来保持的乖乖女形象终于不攻自破……

    她迈着无比华丽且妖娆的步伐走到我们身边,眯起一双画着粉红眼影的眼睛无辜地问:“亲爱的寒,你能解释一下现在是什么状况吗?”

    凌寒是显然没料到她会在这个时间出现的,反问着:“言言,你不是应该在杭州吗?”

    而言言也终于蹲在我们面前,说:“寒,你打算抱她到什么时候?”

    我越过言言看着站在不远处脸色有些苍白的舒曼琳,她似乎是意识到了我或者是她已经卷入了一场旋涡,她或许是并不知道有言言的存在的,而现在的一切似乎都比表面上看起来更加复杂。

    舒曼琳终于走过来扶起我,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宿舍的方向走去,留下僵持在原地的凌寒和言言,他们的对视让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战火气息。

    舒曼琳看着冷得发抖的我说:“臭丫头,谁让你一头栽进湖里的,那是我的专利!”

    我说:“曼琳,我想替你试试湖泊里的水到底凉不凉。”

    她叹了口气,附在我耳边说:“拉拉,我看出来了,凌寒这小子是真喜欢你,他告诉我放寒假的时候他必须要回杭州,叫我好好照顾你,说你没人照顾肯定不把自己当人看,就会把眼泪往肚子里咽……”

    我打断她的话说:“曼琳,凌寒不是在酒吧里吻你了吗?”

    “臭丫头,我舒曼琳是随便谁都能吻的吗?他只是贴在我的耳边说话而已,说不注意你的时候,你肯定又不知道跑到哪去独自吞眼泪了;还说你总是对自己不够好,却在表面上装得很坚强,其实骨子里不知道有多软弱。总之一句话,那小子真的很担心你,恨不得走到哪都要把你带在身边。”

    舒曼琳说着又话峰一转,皱着那双秀气的眉不满的吼着,“话说回来,你哥哥的酒吧里都是些什么破曲子,震得我耳朵都快聋掉了,而且一点破美感都没有,下次我一定要去找那家酒吧的老板说说,收人钱了怎么能这样呢!”

    可此时的我却已有些迈不开步子,我想着凌寒,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真是个坏东西。

    但出神的我没有听见舒曼琳的顾虑,她说:“言言这小妖精可不简单,突然间从杭州来到凌寒身边恐怕也不是偶然,拉拉你要小心。”

    在武汉这片天空下,似乎正有无数的暗涌滚滚而来。

    言言的出现让一切又开始回归平静。

    我和凌寒之间隐隐约约的奇异感觉似乎也改变不了什么,只是偶尔回想一下觉得像是做了一场不切实际的梦,除此以外,除了平静就是平静,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

    言言来了之后,她开始寸步不离地跟着凌寒,她不再回原来的学校,她住在了武汉,凌寒为她在武汉租了一个套房。

    她对凌寒说她不上学了,他的朋友们都说她很适合当演员,她决定向娱乐圈发展。

    而关于任焕的传言也很多,他似乎不再有以往的勤奋,他开始逃课,也不再出现篮球场,后来就干脆不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有人说曾看到他在不同的酒吧里打工,这让我感到无比困惑。

    4、

    而舒曼琳居然真的为了曲子的事跑到零度去找了程悦,她对程悦说钱不是那样赚的,程悦说那才是艺术,两人就开始吵得难解难分,我从来不知道看起来很宽宏大量的程悦,居然在舒曼琳面前也像个据理力争的小孩。

    可是后来我想或许他们之间的感情就是在那些不痛不痒的争吵里成长起来的,长得既坚固又顽强,风吹不倒雨也淋不湿,越来越光彩起来。

    由此,舒曼琳跑我家的日子开始变得很勤,她似乎对程悦的事无比感兴趣。

    我也为了填补毫无理由就会思念起凌寒的空档,每天和舒曼琳两人打扮得人见人爱的往零度奔。

    程悦对我们的到来已经开始渐渐演变成了见怪不怪,他总是无比忙碌,舒曼琳常常在他忙碌的时候踱到吧台旁安静且出神地看他调酒,而等到客人渐渐少了之后,她便又开始与程悦为一些琐碎的小事争执不休。

    而舒曼琳最在乎的事是,那些经常来酒吧的少女大多撒娇地叫程悦“悦哥”。

    “哎,程悦,你是老了还是不能动了,看起来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生为什么要叫你悦哥,很恶心好不好!”

    “舒曼琳,你喝多了就闭嘴,OK?”

    “哎,程悦,你调的酒一点也不合我的胃口,酒吧的音乐也全是些破玩意儿,可你的酒吧怎么就是不倒闭,难道都是瞎子或者是聋子才来零度吗?”

    “舒曼琳,那你是瞎子还是聋子?”

    以上的戏码经常上演,舒曼琳似乎总是乐此不疲,而他们斗嘴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坐在一个离他们较远的位置上玩儿命似的喝着从程悦那里偷来的啤酒。

    我该庆幸有了舒曼琳,否则程悦是绝不会让我有机会像喝白开水似的喝啤酒。

    窗外的天色一直都是阴沉沉的,仿佛随时都会垮下来一样。我的心情变得低落到极点,仿佛有无数的雨滴敲落在我的心头,砸得我遍体鳞伤。

    他们争辩了很长时间,我喝了足有三瓶啤酒,开始昏昏欲睡。

    然后我做了一个梦,我在梦中看到了凌寒,他欢快地拉着我的手,我们在一块空阔的田野上奔跑,我的梦里春暖花开。

    “拉拉,起来,我们回家了。”程悦试图唤醒沉睡中的我,但是我不想醒来,因为我的梦里住着凌寒,属于楚拉拉一个人的凌寒。

    可是最后我还是完全清醒了。因为程悦为了叫醒我,把酒吧的音乐开得震天动地。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他还冲我得意地笑着。

    我发誓,我真想扑过去掐死他。

    而后来我也终于以受到了惊吓为由,冠冕堂皇地要求程悦带我们去逛武汉的夜景以及吃烧烤,程悦最终感叹着说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可我也没有想到,单纯的一次闲逛,却让一些掩埋的真相开始慢慢地浮现出来,一切都像是冥冥中被人掌控着,按照它固有的规律行进着,逃也逃不掉。

    当我们坐在步行街一家烧烤店里,而我正津津有味地啃一块鸡骨头的时候,它却在空中形成一条完美的弧线往对面桌子飞去,舒曼琳和程悦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富有戏剧意味的一幕,而我吃烧烤的心情也随之一扫而空。

    我们都屏息地等待着那个被鸡骨头掉进碗里而溅到汤汁的男生发火。

    男生是个穿着深蓝色外套戴着一副眼镜的清秀男生,看起来似乎是很瘦弱的样子,他慢慢地走过来,并且凑到我的跟前上下打量。

    我静静地等着他发作,心中暗自祈祷他千万不要是某黑社会集团的老大。

    我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有些凌乱的心跳声。

    可是我觉得他真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他长得真秀气,用漂亮来形容或许不算过分,他的肤色比一般的人显得更加白皙,脸色也有些过分苍白,似乎是没有血色。阿迪达斯的深蓝色运动服和白色跑鞋,让他显得略微有些活气。

    但是奇怪的是,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仿佛很吃惊,嘴张成了O形。

    “娜娜!你怎么会来武汉?”吃惊很快就被兴奋取代,他的脸上绽开了一个非常阳光的微笑,他不停地叫我娜娜。

    听到娜娜的名字,我手中的筷子应声落下,我强压住心头的疑惑问他:“你是谁?”

    “你不是娜娜……”他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

    “不是。”我老实地承认,“我是她姐姐。”

    “娜娜在哪?你告诉我娜娜在哪!”

    他有些激动了。

    “你和娜娜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反问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接着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开口:“我们是在公车上偶遇的,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到娜娜是在一个酒吧,她似乎是很伤心,喝了很多的酒,我从没看她这么难过,她哭得很厉害……”

    “你那天对娜娜说了些什么?!”

    我的内心里却已不再平静,它早已开始冒起了各种疑问的泡泡,撞击着我的每一根细微的神经。或许眼前的这个人知道究竟是什么事让娜娜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

    “那天,我看到娜娜的时候,她已经喝醉了,我什么都没能跟她说。”他脸上有着难掩的失落,然后他推了推眼镜,开始在背包里翻着什么。

    看着他手忙脚乱地在我面前翻找东西的样子,我就知道他要找的一定与娜娜有关,于是我静静地等着。

    终于,他笨手笨脚地从背包里扯出一样东西,亮晶晶的,似乎是一条项链,但是店里昏黄的灯光让我看得不是很真切。我伸出手接过了它。

    是娜娜的蓝色水钻星形项链,这条曾经被任焕遗失的项链,居然在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陌生男生的手中,而且他还认识娜娜。

    我把项链摊在掌心里反复打量着,内心颤抖得历害,可我丝毫也没表现出来。

    我凑到他跟前,一字一句地说:“项链从哪里来的?”

    “那天分手之后,我一直都很想她,一直都盼着能再见到她。请你告诉我她在哪?这次我一定要告诉她我的名字,一定要!”

    他依然不理会我的问题,只是喃喃地念着。

    可是娜娜的项链在他手上,又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你叫什么?”我问他。

    “小志。”他说。这个事件突然间变得很奇怪。

    我看着眼前这个自称是小志的男生,开始回忆。

    在娜娜十五岁生日的时候,爸爸送给她一条蓝色水钻星形项链,她一直都很喜欢,从收到这个礼物之时,她便不曾把它摘下。

    但是有一天,在她光滑的脖子上,我再没见过那条项链,我一度以为她是太过爱惜那条项链而把它收藏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内心的好奇。

    于是我问她:“娜娜,你的项链呢?”

    她调皮地眨眨眼说:“送人了。”

    “送谁了?”我有些惊讶,想着这可是个天大的新闻,从来只收礼物的娜娜居然也开始送别人礼物了,而且还是最心爱的礼物。

    “一个男生。”她的脸上开始泛起红晕,眼里满是甜蜜。

    “是谁?我认识吗?”

    “或许吧!”她依然一副神情飘忽的样子,似乎在兀自沉醉。

    我取笑她:“臭丫头,那你得介绍我们认识!”

    娜娜天真地望着我笑,伸出双手来揽着我的脖子,一脸的天真浪漫,让我舍不得追问,可我又确实想知道。

    我还想说些什么,她却一溜烟地跑开了,边跑还边叫着:“姐,我觉得那一天是我度过的最美好的一天,等下次我们再碰面,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那一瞬间,我能看到她眼中的甜蜜和认真。我知道我亲爱的妹妹——这个吸引众人眼球的小公主恋爱了,她身上的每个细胞都散发出幸福的气息。

    慢慢地拉回思维,难道眼前的男生就是娜娜喜欢的人?可是她喜欢的男生不是任焕吗?那为什么项链会在小志身上?小志和娜娜又是怎么认识的?

    或许告诉他娜娜的事情,能从他那里得到解答。

    “我是娜娜的姐姐,她已经不在了。”

    我尽量平静地对他说。

    我的话音刚落,小志那张本来就很苍白的脸变得更加苍白,看起来就像是一张死人的脸,而他的嘴唇开始颤抖,额头突然间冒出豆大的汗珠。

    “怎么会……不会的……娜娜……绝对不会的,娜娜……”他喃喃地念着,气息忽然越来越微弱,然后他突然捂着胸口,似乎是在痛苦地挣扎着。

    就在我们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砰然倒地,漂亮秀气的五官纠结在一起,脸色苍白到极点,嘴唇也开始发紫,但是他仍然喃喃地叫着“娜娜”。

    “小志,你怎么了?”我在他身边蹲下,“你怎么了?”

    他依然叫着“娜娜”,表情显得痛苦极了。

    “程悦,他怎么会这样?”我高声地问着一旁的程悦。

    “应该是有什么不能受刺激的病,我打电话叫救护车过来,你们翻一下他包里有没有药。”程悦说着就忙打起电话。

    我和舒曼琳应着,手忙脚乱地翻着任小志的背包,从包里掏出几瓶不同颜色的药来。可是一掏出来我们更慌了,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吃哪一种。

    “曼琳,我们先扶他坐起来。”

    我对舒曼琳说。

    “好!”

    “可是,程悦,这么多药到底该吃哪一种!”我扯着嗓子喊程悦。

    程悦匆匆挂断了电话说:“救护车马上就到了,还是先不要给他吃药吧,也不知道应该吃哪一种。”

    我们也乱了方寸,只知道附和地点头。

    几分钟之后,小志被抬上了救护车。

    等待救护车的几分钟,我从未觉得时间如此漫长,一如当初等着娜娜从手术室出来时一样,我多怕她会一不小心就消失。

    而当救护车的声音越来越远时,我才恍然想起娜娜的事还没有问出结果,这个叫小志的男生,把一些不可思议的情节都带到了我的脑海中,但是又在我理不清头绪的时候又像空气一样消失了,一切都让人难以置信。

    我如大梦初醒般追出去,手中的项链已不知何时被拥挤的人潮挤落……

    但是我依然没能追上,尽管我那么大声地叫喊着,嘈杂的人声却轻易地淹没了我的声音。救护车渐渐行远了,我只看到了它在人群中渐渐消失的车尾。

    我呆呆地愣在原地,人群已经开始渐渐散去。

    我开始陷入深深的恐惧中,我似乎遥遥地看见了娜娜那双清灵的眼睛,她不止一次地问我——姐,他是谁?为什么会有我的项链,他是谁?

    他是谁?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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