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女朋友，准确地说是前女友吧！她叫夏若初，而我叫她小倩。她是我的大学同学，我们虽然大二才认识，但是说了你也许不信，之前她已经在我的梦里出现过无数回了。我们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很多公共课还是会一起上，我每次都会坐在离她很近的位置，这样我们渐渐就熟悉了。”
“认识半年后，在一个雨天，我向她说出了藏在心里的话。她听完后只是问我，以后会让她哭吗？我说当然不会。那时的我，若是知道后来的事情，一定不会那样说的。”
“像所有校园情侣一样，我们的生活也是围绕着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四年的大学生活，很快就到了尾声。而我们俩的命运转折点，也出现在了那时。”
“小倩为了考研，搬出了学校，而我为了不打扰她的学习，在那段时间里，也很少去见她。终于熬到她考研结束，而她却并没有轻松多久。”
“考研成绩很快就在大四的最后一学期开学时公布了。小倩报的那个专业，导师只要三个研究生，而她考了第四名。小倩是单亲家庭，家里也不富裕，上研究生然后留校对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她把这次考试看得很重。这样的结果是她无法接受的，在得知成绩那天，她在我怀里哭了好久。”
“原本这事会慢慢过去，可是被录取的第三名成绩却迟迟没有公布。那个被录取的第三名是学生会里的人，她的一些情况我还是了解的。她的姑父就是本学院的副院长，她平时基本都忙着学生会的事情，成绩并不突出。要说她能考上研究生，我有所怀疑。”
“小倩一天比一天消沉，我看着也于心不忍。所以，我托学生会相熟的同学帮我打听关于那个第三名的情况。说来也巧，在我刚刚托付完这件事后，那个第三名就走进了学生会办公室。我对帮忙的那个同学使了个眼色后，就走出了办公室，然后靠在办公室的门外偷听。那个同学在和第三名的闲聊中，旁敲侧击地问了她关于考研的事。不知是出于炫耀，还是对同学没有太多心眼，她很快就透露了自己考上研究生的原因——原来是副院长通过关系，让院里的导师直接录取了她。听出端倪的我，立刻就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
“那时的我还是太年轻了，在门外越听越恼火。最后我也不管不顾了，凭着一时的血性，冲进了副院长办公室。那天，副院长办公室里有两个人，副院长和院办主任秦仁纷。他们被突然闯进来的我吓了一跳。秦仁纷认识我，他很生气地对我说：‘韩江雪！怎么不敲门就闯进来，你要干什么？’”
“我说：‘不好意思啊秦主任，我今天是来找副院长的，我需要他给我一个解释！’我并没有太在意秦仁纷，眼睛一直盯着副院长。副院长却很平静：‘这位同学，你先冷静点，有事慢慢说！’”
“‘你听完这段录音，给我一个解释就好了！’说完，我打开手机，播放了刚刚在学生会办公室门外听到的话。”
“在听录音的过程中，我注意到副院长的脸色稍有变化，不过在听完录音后，他又恢复了平静。”
“‘你这是从哪儿弄到的录音？里面说的事，我根本就不知道！’”
“‘有什么不知道的？录音里说话的，不就是你侄女吗？’”
“事实明摆着了，他居然还装傻。看着他装出事不关己的样子，我有些恼怒。那时的我，看世界就是黑白分明的，我觉得既然我拿到了证据，他就应该认错。”
“‘这位同学，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弄到这些录音的。单凭几句不知道谁说的话就找我要说法，你也太无理取闹了。我和秦主任还有事要说，你先出去吧！’副院长似乎并不把我当回事，只是向我摆了摆手。”
“‘那个被你侄女顶掉的第三名，是我女朋友！你以为装糊涂就能糊弄我吗？’我大吼着。副院长居然可以如此无视我认为理所当然的事，这真的激怒了我。”
“‘我现在不想看你在这里无理取闹，出去吧！你再在这里捣乱，我就要叫保安了！’副院长沉下了脸，指着我。”
“‘你倒是叫一个试试啊！’”
“我冲了上去，一拳打在副院长的脸上。毫无防备的他，被打得滚到了办公桌下。怒气未消的我，又追到桌下，狠狠地踢了他几脚。秦仁纷看着场面不对，一边向办公室外喊人，一边拉开了我。”
“不一会儿，副院长办公室里已经进来了十几个人。我被几个人按着，再也碰不着副院长了。我不服气地大声说着他走关系让侄女读研的事，但话刚从嘴里出来，就被秦仁纷捂住了。”
“‘别把事情闹大！你的事我会帮你的！’秦仁纷在我耳边低声道。当时的我，对他还是比较信任的，所以也就不再闹了。然后，他又走到了副院长旁边。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很快，闻声赶来的满办公室的人都走了，我也被秦仁纷拉出了副院长办公室。”
“‘今天的事，回去不要张扬，否则对你和你女朋友都没有好处！你打了副院长，如果报警的话，后果很严重。你还年轻，不要为现在的冲动背上一辈子的麻烦！还有，明天你来我办公室，你的事我会想办法帮你解决！切记！不要把小事弄成大事！’秦仁纷搂着我的肩膀，悄声对我说。”
“那时我已经恢复了理智，觉得自己闯了大祸。让秦仁纷这么一说，涉世未深的我更加慌了手脚。回到宿舍，我忽然感到惶惶不安，又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我想求助于同学们，但想到秦仁纷说的话，又不敢和别人说起，更不能告诉小倩。最后，我想到了我妈妈，但这个念头只在我脑中一晃就过去了。那天晚上，我就在焦虑和不安中失眠了，我把希望完全寄托在了秦仁纷身上。”
2
“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学院办公室，当时办公室里只有秦仁纷一个人。他见我进来，就反锁了办公室的门，然后让我坐下。”
“‘小韩啊，昨天你太冲动了！’秦仁纷露着慈祥的微笑，然后倒了一杯茶给我，这让我非常惶恐。”
“‘秦主任，是副院长犯错在先的！’我故作镇定，说着自己的理由。”
“‘哈哈！小韩啊，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成人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如果真要讲对错，那你打人就是你的不对，副院长只要一个电话，警察就可以把你拘留！小韩，你还年轻，履历上挂着这么一项，一辈子就毁了！’秦仁纷点起一支烟，坐到了我的旁边。”
“‘那我也会把录音公布！到时候副院长也不好过！’秦仁纷的话，让我心里越发没底，但我依然强撑着，亮出了我唯一的筹码，大不了鱼死网破。”
“‘录音？那个录音能说明什么？你能证明它是谁说的吗？你能证明那不是闲聊中的夸大其词吗？再说，中国人的社会是个潜规则和人情的社会，你即使公布了录音，院里上上下下也不会怎么样的！到时候副院长不会有事，倒霉的就不只是你了，你那个女朋友也会受到牵连！’秦仁纷轻吸一口烟，然后悠悠地吐了出来。”
“秦仁纷让我觉得我的筹码根本不值一提。我开始后悔昨天的冲动，方寸更乱了。我说：‘主任，你要怎么处理这件事？’”
“‘我昨天和副院长谈过了。他的意思很简单，只要你删了录音，他就不报警了，一切按学校的校规处理就好。’”
“‘校规？那按照校规该怎么处理？’我看着秦仁纷，脑子里拼命地回忆着从来没有当回事的校规。”
“‘原本事情并不复杂！昨天副院长让你出去，那时你只要出去了，之后自然会慢慢和你商量你女朋友上研究生的事。但是，你偏偏要把事情闹大！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自然也没法袒护你，按照校规还是要开除你的！’秦仁纷皱起眉头，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
“‘开除？秦主任，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我让秦仁纷吓得完全投降了，用求助的眼神看着他。”
“‘小韩，我也是没有办法！作为院办主任，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也不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主任！我学了四年，就等着拿毕业证和学位证呢！如果开除我，我不是一样没有前途了吗？’我开始哀求了。”
“‘小韩，冲动总是要付出代价的！’秦仁纷的口气就是让我认命。我沉默了。我后悔自己的冲动，也在拼命想着对策。”
“‘秦主任，我懂了！反正要付出代价，那大家就都付出代价！我会把录音让全校人都听到，我相信公道自在人心，我不相信副院长会不受一点影响！’我在心里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搏。”
“‘小韩！你怎么还是这么冲动！昨天你已经为冲动付出代价了，今天怎么还是这样？聪明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啊！’秦仁纷皱起眉头呵斥着我，而我却没有任何回应。”
“迟疑片刻，秦仁纷又变得慈眉善目了：‘不然……这样吧！小韩，你信任我吗？’”
“我对着秦仁纷点了点头，似乎看到了希望，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给个折中的办法吧！你可以主动申请退学，这样你的档案里就不会有处分了！其次，你只要不再拿着录音闹，我会和副院长商量，给你女朋友一个自费研究生的机会。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小韩，男人，要有担当！很多事既然做了，就要扛下来！’秦仁纷的口气很重，我在潜意识里似乎已经接受了他的办法。但还是沉默了许久，脑子很乱。短短一天里，我就必须放弃自己的学位证和毕业证，我实在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至少，我为小倩争取回了她的研究生资格，这算是唯一的安慰了吧。”
“‘自费？为什么？我女朋友考到的可是公费研究生啊！’”
“‘我手里只有一个自费研究生的名额，要不要全在你一念之间！你是男人，假如你以后和你的女朋友结婚了，那很多时候你是要拿主意的！现在一边是你女朋友读研的机会，你也不用被拘留，另一边是你背着一辈子案底，女朋友也可能毕不了业。你自己选吧！’秦仁纷就像宣判一样给了我两条路。”
“沉默了好久，我在心里权衡了利弊。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自费研究生要多少钱？’我低着头无力地问，那时我已经认命了。”
“‘嗯，我帮你和院里说说，少则两三万吧！’”
“‘那这个钱我来出！你跟我女朋友说的时候就告诉她，她是公费研究生！也不要跟她说我的事！’”
“‘你？呵呵！好！年轻人感情真重！那你手机里的录音……’”
“‘放心吧！我女朋友研究生名额落实后，我会删的！我明天就去办退学手续！’我用尽全力说完这句话，然后像行尸走肉般站了起来，无力地走出了学院。”
“在我的印象中，那时是春天，但站在学院门口，我只感到全身恶寒。我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发呆，想着四年来在学校的时光，想着不知该如何继续的未来。小倩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怕她看到我脆弱无助的样子，索性就关机了。”
“那天晚上，当我踉踉跄跄地走回宿舍时，我见到了小倩。她满脸急切，冲到我面前：‘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
“‘我……就在学校里！’我不敢去看小倩。”
“‘你到底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打副院长？’”
“我沉默着没有回应。实话实说不但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小倩也肯定不会要这次读研究生的机会。脑子一团乱的我，那时也编不出什么借口搪塞她，并且认为一个人默默扛下所有的事情是最好的解决办法。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怎么了？我听说学院会开除你！你到底要怎么办啊？’小倩一着急，哭了起来。她这一哭，也让我的内心彻底崩溃了。我强压着自己的情绪，轻轻擦去小倩脸上的泪水：‘别哭！我会把事情处理好的！’我的声音，沙哑而无力。我知道，再待一会儿，我就会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猛地转身逃回了宿舍，只留下在原地哭泣的小倩。”
3
“办完退学手续后，我依然待在学校里，只是不用再去忙活毕业论文的事了。我打副院长的事，在秦仁纷的低调处理和我的沉默中，渐渐被大家遗忘。只有小倩，还在不断问着我事情的缘由，我含糊搪塞了她几次，后来她忙着毕业论文，也就不再问了。之后的时间里，我不断穿梭在各个招聘会里，不仅是为了找一份工作，更是为了小倩的学费。假如我没有在七月份毕业前凑齐钱的话，那我的牺牲就白费了。这笔钱我不可能向父母要，我那个强势的妈妈要是知道我做的一切，不仅小倩的学费没戏了，估计整个学院都要被她闹得鸡飞狗跳。我唯一的办法，就是靠自己把学费凑齐。”
“工作比我想象的要难找得多。我没有工作经验，也没有毕业证和学位证，那些我认为是人生起步最低标准的工作都与我无缘了。在招聘会上，除了推销和体力活外，我找不到任何一个条件符合的工作。一次次失望后，我彷徨、迷茫，走在大街上，这个原来我看着熟悉而又包容无限的城市，现在却变得冷冰冰的没有一点人情味。要在这个城市里生存，原来如此艰难。”
“那天，在我路过酒吧街时，看到了一个酒吧的门口挂着招聘服务员的牌子。对招聘近乎着魔了的我惯性地走了进去，对我来说，那不过是再一次被拒绝而已。酒吧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他只问了我几个简单的问题，就让我第二天去上班了。对于服务员的工作我当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那时的我认为自己即使没有拿到毕业证，也仍然是正规院校培养出来的人才，一个不需要什么文化就能干的工作，我还是不屑去做的。”
“几天后，我又参加了几次公司面试，现实让我清醒地意识到，原来只有我自己才把什么都不会的我当作人才。当我又一次走过那家酒吧时，我犹豫了。我担心进去会受到那个老板的冷嘲热讽，但急切想得到社会承认的我，太需要一点心理平衡了。最后，我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那天，已经傍晚了，忙着开门的老板看到我先是惊讶，然后就让我换了制服，开始帮忙打杂。”
“我走上社会的第一份工作就这样开始了。每天来到酒吧门口，我都在挣扎和犹豫要不要继续干下去，可是想到小倩那近乎天文数字的学费，我又乖乖走了进去。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拿到自己的第一份工资时，我并没有感受到独立的成就感。看着那薄薄的几张人民币，我紧锁着眉头，越发为小倩学费的事情发愁了。”
“第二天接近打烊的时候，店里已经没什么人，老板和我坐下闲聊了起来。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问我是不是缺钱，我犹豫地点点头。他微笑着点起了一根烟，然后也给了我一根。我说我不会抽，他笑着把烟收了回去。他询问了我的家庭情况，我告诉他，我家里很困难，急需用钱。他看了我一阵后跟我说，只要和他的几个兄弟去外地出个差，回来就会给我一大笔钱。我本能地意识到，这里面必然有问题，但想想没几个月就要毕业了，小倩的学费一点着落都没有，也就不管了。我跟他说：‘我这么大个人，你把我当肉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和你们出去一趟我不怕，但你们要是去做违法的事我肯定不干。’”
“老板大笑着说：‘你们这些80后，满脑子不知道都在想什么，好心帮你，却还落下个违法犯罪的名头。什么叫违法？被抓住了才叫违法！你认为天上会掉馅饼吗？’之后，他露出了轻蔑的一笑，不再和我说话了。我觉得自己被看不起了。这么多天，在招聘面试时，我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眼神了，我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伤害。更重要的是，小倩的学费就像我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让我寝食难安。为了自尊，更为了钱，那晚我还是鬼迷心窍答应了老板。”
“人生如同博弈，一步错步步错。在我冲动打了副院长那一刻，我人生的棋局就已经走错了一大步。而此时，我更是错上加错。后来我明白了，他们选择刚进酒吧一个月的我，除了看出我急用钱外，更因为我底子干净，为人老实，对他们不了解。一旦出了事，他们跑了，雷全是我扛。当时涉世未深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干什么，一旦出了事又会意味着什么。”
“没几天，老板带着我和两个不认识的人开车去了外省。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后，老板安排我住下，然后又带着那两个人走了。他走时嘱咐我，两天后会回来，让我不要出去。那两天，我在忐忑中度过，不知道老板他们出去干什么了。想象往往比现实更令人不安。那时，我想象着他们可能去杀人，也可能去抢劫。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警察会冲进来把我按在地上，然后老板被押了进来，在一旁指认我是同谋。在惶惶不可终日中度过了两天平静的日子后，老板回来了。他们三个看起来很正常，并不像是去干过什么大事的样子。老板让我和那两个人一起坐大巴回去，他则一人开车回去。临走前，他只是给了我一个书包让我带回去，其他什么都没说。我拿着那个只装了几本杂志的书包，莫名其妙。”
“我和那两个人坐上了回去的大巴。唯一让我觉得不对劲的就是，他们两个坐得离我很远。在回程的旅途中，果然出了状况，大巴车走到一个收费站时，车下忽然一阵骚动，然后就上来了三个表情凝重的男人。他们上车后，迅速朝那两个人走了过去，把他们押下了车。看那两个人被押走时，我的心也堵在嗓子眼上了。我猜那些人不是过来寻仇的就是警察。不论是哪一种，如果被带走，我都没有好下场。我开始后悔自己当初为了钱做的草率决定了。我害怕得不敢抬头，脑门上也不停地渗出冷汗。幸运的是，那些人根本没有理会我。他们押着那两个人下去后，大巴车就继续行驶了。一路上看着高速公路两旁飞过的树木，我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我不知道他们干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被牵连。我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回去后立刻去酒吧辞职，跟那里的人尽快撇清关系。”
“漫长的车程结束后，我直奔酒吧。在我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时，老板回来找到了我。我立刻和他说了辞职的事，他很淡然，笑着把我拉到了一边。他跟我要了书包后，掂了掂重量，然后给了我五千块钱。我临走时，他只是跟我说，出去了什么也不要说，只要我想回来，他随时欢迎。”
“我云里雾里，走在回去的路上我想着，这趟出去似乎什么都没有干，但老板确实兑现了承诺，给了我不少钱。问题一定在那个书包里。不过，那时的我并不关心那些了。我已经开始盘算，如果再帮老板做几次的话，一定能在毕业前凑够小倩的学费。”
“第二天，利欲熏心的我又回到了酒吧。我忘记了在大巴车上惊慌失措、后悔无比的样子，那时，我的心里只想着小倩的学费。我在酒吧惊奇地看到了昨天被带走的那两个人，他们俩若无其事地坐在一边喝酒，见到我后，还笑着过来打了个招呼。在酒吧后面，我找到了老板，我还没有开口，老板就张嘴了。他说，既然回来了，很多事就不用多说了，有新活动他会找我的。没活动时，在酒吧继续当服务员。虽然这就是我又回酒吧的目的，但在我的潜意识里还是矛盾的。我觉得自己会越陷越深，但我确实已经迫不得已了。老板点了一支烟给我，说男人要有魄力，尤其是年轻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接过烟吸了一口，烟雾进入肺中，一阵猛烈咳嗽。当我再想和老板说话时，他已经走了。这样我就算是又掺和进去了。”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是在帮他们贩毒，而且也不知道我的行为都够判好几回死刑了。那两个和我一起坐大巴车的人在警方那里早有案底，老板找我来，只是要个脸生的、底子干净的人把毒品带回来。警察不知道我和那两个人是一伙的，虽然抓了他们，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二十四小时后也只能放人。所以，那两个人才又出现在了酒吧里。如果我当时知道那一切，说什么我也不会再做那些事了。”
“后来，我又稀里糊涂地帮老板带了两回毒品。老板对我也越来越放心，在我第四次帮他带毒品的时候，居然只让我一个人带着书包回来了。也就是在那次，我察觉出了端倪，在书包底下找到了一个拉锁，打开后发现了一包包的黄色粉末。那东西虽然跟平时宣传片里或电影中出现的毒品不一样，但直觉告诉我，那一定是毒品。整个回程的路上，我噤若寒蝉，觉得路上的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上前把我按在地上，然后给我戴上手铐。当我终于回到酒吧后，我把包还给了老板，并告诉他，钱和工资我都不要了，我要马上离开。老板依然用那种淡然的微笑对着我，很平静地告诉我，当初之所以会选我，就是因为我的底细他都已经摸清了。然后，他给了我一张小倩在校园里走着的照片，一看就知道是偷拍的。他说他知道我是N大的学生，也知道我有女朋友。假如我出什么问题的话，他找不到我，也会找我女朋友的麻烦。我被他吓坏了，开始哀求他放过我们。他依然只是笑笑，然后拿出两万块钱给我，并跟我说，有些事是没办法回头的，以后好好干，会有更多的好处。我呆呆看着眼前的那两万块钱，那一刻，我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了。”
“你为你女朋友做了这么多，她知道吗？”林曼华从抱着的膝盖上露出眼睛看着韩江雪。
“当然不知道！这些事很多都是见不得光的，怎么能让她知道呢？”韩江雪又点起了一支烟。
“那她为什么和你分手？”
韩江雪吐出一口烟，烟雾飘向了窗边。残阳的血红，已经透过玻璃浸染了整个卧室。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