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轶闻录系列故都文化趣闻-惜哉,海源阁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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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嘉庆道光年间,中国沿海相继出现了多家私人藏书楼。其中著名的有四家:江苏常熟瞿绍基的“铁琴铜剑楼”、山东聊城杨以增的“海源阁”、浙江吴兴陆心源的“黡宋楼”、杭州丁国典的“八千卷楼”,而以“海源阁”和“铁琴铜剑楼”为最,时人称为“南瞿北杨”。

    聊城“海源阁”藏书应始于杨兆煜,盛于杨以增,杨绍和、杨保彝一脉相承,止于扬敬夫。可谓杨门五代人惨淡经营,才使“海源阁”名播海内。

    杨兆煜,生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举人出身,曾任山东即墨县教谕,喜藏书,在任内遍收当地图书多种带回聊城。杨以增,兆煜之子,官至督抚,宦海多年,收购了多种宋元珍本。杨以增五十三岁时,正式建楼藏书,揭开了“海源阁”鼎盛时期的序幕。杨以增三十二岁中举,三十五岁考取进士,历任贵州荔波、遵义知县、知府,广西、湖北道员,湖北、甘肃按察使,陕西巡抚,甘肃总督,江南河道总督,漕运总督等官。他在江、漕督任上有机会接触江南藏书名家,如江苏泰兴的沧苇、常熟的遵王、吴县的黄丕烈等人,收购了大批宋元珍本,运回聊城,使杨家藏书日益充盈。杨以增之子杨绍和,同治四年(1865)进士,多年在京为官,曾得到清室弘晓“明善堂”藏书多部。杨以增之孙杨保彝曾任北京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京章,子承祖业,均爱书如命,扩充家藏。

    可以说“海源阁”之书来自东南西北四面八方。据杨氏辑印的《海源阁丛书》《楹书隅录》记载:“海源阁”藏书凡宋本八十五、金元本三十九、明本十三、校本百有七、钞本二十四,共二百六十八种,加上明清本,多达三千二百三十六部,二十万八千三百卷,多为“经”“史”。

    据说杨家几代均视书如命,特别珍惜。道光二十年(1840),杨以增在聊城内万寿观街北首杨宅特建了四间两层砖木楼房,上有杨以增亲书的“海源阁”匾额,取《学记》“先河后海”之意。杨家藏书秘不示人,保管妥善。两三年全部晾晒一次,加入樟脑粉防虫。珍本外有木匣,内衬锦函。

    据说当年想一睹杨家藏书者很多,但都未果。历城名士解元徐金铭,来聊数月,自荐愿为杨家塾师童,竟未能进杨家宅门。聊城知县陈香圃,欲观藏书,也吃了闭门羹。

    清末小说《老残游记》中有老残去东昌(聊城)访海源阁一节。作者刘鹗在第八回中写道:“又住了两天,方知这柳(影射杨)家书,确系关锁在大箱子内,不但外人见不着,就是他族中人亦不能得见,闷闷不乐,提起笔来,在墙上题一绝道:‘沧苇遵王士礼居,艺芸精舍四家书;一齐归入东昌府,深锁琅缳饱蠹鱼。’”看来刘鹗也曾吃过杨家的闭门羹呢。

    当年商务印书馆曾派人专程拜谒杨氏,愿出二十万元,翻印海源阁藏书之一部,但海源阁主人欲保存秘本,拒不答应。

    不料后来杨氏之子孙,不知善为保存,或被盗,或自行随意售与外人,至1931年时,海源阁藏书损失殆尽。

    记得1930年,王冠军率部入据聊城;因海源阁在聊城观街路北,房舍极大,司令部便设在海源阁内,使杨氏藏书遭受破坏极为惨重。当时,王冠军除将相当一批藏书运出之外,还极尽焚毁之能事。士兵用书烧火做饭,用书做褥睡觉,甚至吸鸦片烟时,用书擦枪拭灯,以及擦桌子,擦凳子,无不以书为之。无数价值连城之古书,竟遭厄运。

    此后不久,第三路军八十七旅荣光兴部击溃王冠军,驻进聊城,也将司令部设于海源阁。当时,海源阁内一片荒凉,宅人避战乱均已逃散。院内院外,堆满书籍;厕所马厩,到处是书,散乱在院内的书籍,均遭大雨淋烂。

    只有十余间房内书籍依然满架,但也是劫后余存,多已参差不齐,这当中以抄本为最多。荣光兴知道杨氏藏书的珍贵,他特命参谋长谢用霖派兵一连,将杨氏书籍无论整缺破碎,一律运入屋内,加封保存,并规定:无论何人一律不得入屋内观览,以免书籍再遭损失。同时,他设法寻找杨宅主人,以使藏书得到妥善安排。五天之后,杨氏一侄至海源阁八十七旅司令部接洽。参谋长谢用霖与其交谈,发现其人谈吐甚俗,似不甚识字,如此,海源阁藏书岂能保存下来?

    果不其然,1930年12月26日,杨氏之侄将残破藏书,用几十辆大车拉运至济南,至于最后运往何处,交与何人,便不得而知。据传,有不少藏书售与日本商人了。待20世纪30年代,山东省政府派人调查杨氏藏书的情况时,这个海源阁便只剩下屋舍空壳了。

    惜哉,海源阁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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