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汉圣 唐哲如

    1925年前，汉圣父宜民在上海商业储蓄银行常州分行工作，1930年至抗战时期，汉圣也参加了该分行工作。在该总行统一规定下，各分行结合当时当地具体情况，得灵活运用具体措施，进行业务经营和管理。现就回忆所及，博采旧友所知，重点回述上海银行常州分行业务经营和管理措施，兼涉总行兴办副业的有关业务概略如次。

    一、从便利群众出发，灵活多样，吸收存款储蓄

    30年代的常州，金融业中银行、银号、钱庄蓬勃发展，鼎盛时有20余家，业务竞争相当激烈。银行主要业务是最大限度地争取游资以求得本身进一步的发展。上海银行来常州开设分行（先设在南大街，后迁西瀛里，后来又分设西门办事处、溧阳办事处）同样是重点抓争取存款和储蓄，除了对那些资金雄厚的工商团体、富绅为对象外，特别着眼于广大群众，因为游资的最大来源是存在于广大群众之中，只有便利群众，才能争取到群众，不管存数多少，存期长短，都可以供一定时期的运用，涓涓细流汇集能成江河。所以除大力做好一般的广告和宣传外，采取多种形式，广泛吸引招揽，像不惜工本赠送年历、皮夹等纪念品；增辟储蓄种类如婴儿储蓄——一种长期的定额储蓄，每新开一户赠送1元；定活两便储蓄——给以比活期存款较多的息率，私人用支票的活期存款——存取两便；发行礼券——印制一种代金券，有红色素色两种，金额分1元、2元、5元、10元、50元……等多种，印制精美大方，惹人喜爱，并备有封套以供亲朋婚丧喜庆酬应送礼之用。购买礼券时，只付票面相同的币值，不收印制礼券的工本费用，兑取时，不限于发行礼券的分支行、处，可以在上海银行的任何总分支行处兑现，如果存期较长时，还给以活期储蓄的利息。当时私营银行经财政部批准可以发行钞票，上海银行经营稳慎，不发行钞票，而礼券的发行，实质上收到吸收游资和发行钞票的功效。至于一般银行开展的整存整取、零存整取、活期储蓄、活期存款、定期存款等各种吸储方式，上海银行都具备，且规定的起存点比一般的要低，如活期储蓄只要1元钱就可开户，这是因为注意到积百千万个1元钱就积成百、千、万元的资金，而这百千万个的1元钱绝不会在同一时期提取，这就排除了私营银行业最最担心的提存挤兑风险。通过这些措施，上海银行的储蓄户在各地都居于同行业的前列；常州分行拥有储户大概达全市户口半数之多，足证群众对该行的信任和欢迎。

    除了用多种形式招揽存款储蓄外，还采取多种措施便利群众，如代收学费、电灯费、电力费、自来水费，代发工资等等，以此联系广大学生、居民、工人，使他们心中植下“上海商业储蓄银行”的印象。当时看来是要花费一定人力物力，似乎是有损无益，但这是一股潜在力量，能收到不可估计的效益。像代发工资，银行接受工厂单位的应付工资名单，按户代发，可以发给现钞，也有发给储蓄折子，亦有按月收入该储户账户，待有便来行时补记储折，这样既减少工厂单位的工作量，也减少工人来行领取工资的麻烦，银行则取得了吸收游资的利益，一举三得。我行代发戚墅堰铁路员工等单位的工资，从中确争取到不少储蓄和存款。各地分行电都有类似的做法，像上海银行南京分行对铁路员工的工资，发以使用支票的活期存款凭证，以便乘务员随时随地用支票购买各地土特产之用，并给以沿路分支行处可以随时兑现的便利。甚至存户支票偶有超过存额时，尽量设法通知存户，或随时补足，或酌情代垫，减少退票，维持存户信誉，做到了存户满意，门庭若市，兴旺发达，历久不衰。

    二、充分运用资金树立信誉，开展多种信贷业务

    银行的资金运用，不外乎信用放款、抵押借款、押汇和汇兑，等等。上海银行的特点有：

    （1）扶植较大的工厂企业。像大成公司、民丰纱厂、裕民布厂等单位，按照各厂的资产总值订定放款总额，在总额内灵活支用。银行派员驻厂监督，按月编表报行，定期汇报生产和物资流动情况，据以研究和调节放款，来确保放款的安全可靠。在工厂遇到较大困难时，采取联合放款——与工厂有关的银号、钱庄联合资放——以维持工厂的生产正常周转。

    （2）用往来透支方式便利工市客户。这是一种信用放款形式。在工商企业正常生产经营的条件下，除巨额贷款采用抵押借款方式外，对信誉较好的工商企业给予一定时期内的信用透支额度。在额度内随时凭支票支用，随时归还，除订立透支契约，无其他手续，有存欠利息相抵的好处，颇受客户欢迎。这一方面是适应当时社会崇尚信誉的环境；另方面银行采取调查研究方法，不断调查市场商品流通情况，坚持了解厂商生产、销售、资力、人事及其组织情况，建档立卡，不仅分行掌握这些资料，并报总行调研室。总行交流有关信息，组成比较完整的信息网，使信用放款有所依据，透支额以及押汇押款等亦据以调节控制。通过这一业务的开展，在工商企业中形成了以能与上海银行开户往来为荣，能取得上海银行信贷额为本单位的信用标志。因而全市工商企业基本上都和我分行处开户往来，每天收付凭证，都有3000张左右，可见繁忙景象。

    （3）承兑商号本票和远期票贴现。30年代的工商企业大都是以有限的资本，做高出资本许多倍的营业，最根本的措施是薄利多销快速周转，同时也有用开出远期支票向本市工厂批货，也有用签发本单位的远期本票向外埠采购。同样，工厂也接受远期票据来推销本厂产品。所谓本单位的远期本票，一般是三联式，一联是本票，凭以向厂商批货；一联是票根到期时备齐款项连同票根送请银行承兑，习惯称为解根；另一联是本单位存根。这种本票有委托商号所在地的银行承兑的，也可以适应售货方的要求在售方所在地的银行承兑的。我分行了解到这种环节，就拟印了由我行承兑的三联单，无偿交与有关的商号使用。由于接受远期票据的工厂除考虑签发联单的商号的信用，也注意到承兑银行的信誉，所以许多商号都乐意使用我行印制的联单，有助于扩大商号信用。对于那些要求在外地承兑的联单，经商号事前申请，提前解根，由我分行转托外地联行承兑，增加了我行汇兑业务。

    由于上述的远期票据在市场流通，在银根紧迫时，或持有远期票据的单位需用现款时，就产生了贴息求现的要求。为了适应形势，我分行也就利用上述信用放款所积累的调查资料，考虑贴现单位、签发单位和承兑单位的信誉，来承接这方面的业务。从而搞活了资金，便利了厂商。

    （4）利用我行有利条件广泛开展押汇、押款、汇兑业务。上海银行在国内遍设分行、支行和办事处；在香港也设立分行。上海银行的副业中国旅行社、大业贸易公司、宝丰保险公司设立更为普遍，南洋一带如河内、西贡、缅甸、仰光等地都有中国旅行社，它们都可以作为我分行的代理处联络点，这就为押汇、汇兑业务的开展，创造了有利条件。我们利用这有利条件广泛承接各地汇款，不论是工商企业或个人托汇，都竭诚欢迎。对工商汇款，除工商上门托汇外，还持续不断地调查市场情况、商品货源、经营环节，来测量我行汇款的比重，争取汇兑业务不断发展。对于个人汇款，虽数字较小，也坚持从便利群众出发，直接送款上门。我们认为汇款除有一定的汇费收入外，实际上它是另一种形式的吸收存款方式，是一种不需支付利息的资金来源，可以充短期运用。另外还承办中国旅行社发行和承兑旅行支票业务，旅客请购旅行支票时在支票上亲笔签名，旅客在旅游中随时随地可以向该地区的中国旅行社或上海银行当面签证后兑取现钞。这既减免了旅客在旅游中携带现款的风险，又满足了旅客在任何时间、任何地区取得旅游需用的资金，扩展了旅游业务，增加了资金的短期运用。这种特殊条件是任何银钱业不能做到的。

    由于常州市远销产品不多，抗战时间更受影响，因而押汇、押款业务较少。大宗的有由蚌埠、苏北、皖北等地大豆输入，在采购大豆时汇款大部由我行承汇，大豆到常进仓，80％的栈单都在我行办理押款。对于栈单押款，我们定期或不定期地派员到仓库查对实物数量，抽样检查质量，发现问题，随时联系，采取措施，及时处理，或追回押款，保证押款完整收回。

    三、建立严格管理体制，精兵简政，不断培育新人，开拓后备队伍

    （1）在业务管理上是有机结合环环扣紧，分工负责，比较明确。总行统管全行，分支行处负责资金运用，保证完整无缺，分行按日、按月将业务日记账（包括存放款）上报总行检查处，发现问题，随时纠正。分析调研档案资料随时报总行调研室，总行随时将有关资料通知分行，沟通信息组合成网，有利于业务的开展，亦利于监督作用。

    （2）在内部制约上规定掌管公章的，绝对不管现金和各种契约单据，管库的只保管金银货币、有价证券、有价凭证和有效的合同单据（逐笔逐项登记在保管簿上，由会计登记，出纳或保管员验收，但领用时须会计签证），不能掌管印章，相互监督起一定制约作用。总行检查处每年至少一二次派员到分支行处检查，事前不通知，一般在营业时间前库房未开时到来，会同启库，或者在营业时间后，库房已锁闭，突然到来会同负责人将库门加封，第二天清晨会同负责人和有关人员开启库门。检查员首先索取订本编号的库存现金簿、总账和重要单据登记簿，据以核实现金和保管的契据，然后核对总、分账是否相符，放款押款的契约凭证、押品单据等是否齐全；一方面发出对账单，要求客户详细核对盖章证实；另方面亲临现场核实实物数量和质量、时间。对巨额存户、久存不动户，抽查走访核对，既视察各项手续的完备与否，又观测工作人员的工作态度。他们与分行工作人员同时上下班，甚至提前上班，推迟下班，全面检查，深入细致，并规定在检查未结束前不得请客送礼，严肃认真，公正不阿。上海银行的管理制度和会计规程都是在总结实践经验中制定的，不断补充，不断完善，并且派员去西欧考察，吸取国外经验，那时在同业中是比较先进的。

    （3）上海银行分行的机构设置是比较精简的。一般设副经理、营业部、会计、出纳、押汇汇兑部和储蓄部，视业务多寡而确定人员之繁简，每个分行大约用15人到20人（大城市和香港等分行则用人较多），总的原则是人尽其才，不设冗员。每个人都担负着一定的工作量，像储蓄部一般设3个人，要负责全部储户的收付和账务；出纳上设收款员、付款员2人，负责全部现钞收付；会计和助理会计负责审核存放款以及业务支出等手续和执行各种制度规定，非经会计审核盖章，出纳不予付款。工作繁忙，责任奇重。所用人员大都经过一段训练，有一定工作能力。培训工作统一归总行办理，最初采用学徒制，从实践中逐步培训，除供应膳宿外给以较少的零用补助。到20年代后期大概每隔3年就招收一批青年，实行半工半读，每天上午集中授课，由富有经验和一定专长的行员讲课，有经济学、商品学、银行会计学以及服务道德，等等；下午分配到总行各部或当地的分行实习，参加实际工作，做到理论联系实际，融会贯通，领会深刻。训练时间3年，经考试合格，按成绩优劣，分配到各部门或分支行处工作。这些学员在培训期间供宿不供膳，月给津贴20元，毕业后正式安排工作，定工资50-60元，之后按年考核，论功晋升。对一般行员的待遇，按照工作职位和工作成绩定工资高低，同样按年考核，晋级加薪，每年年底大概加发两个月工资的奖金，有特殊贡献的再给予较高酬劳。这些奖金酬劳，多少不一，由经理分别赠送（总行由各部门负责人办理）。另外还规定每月扣存工资的10％，银行再加一倍代职工存储，利息高于一般存款息率，待离职或年老退休时一次支付，使离职时有相当数目的积蓄，充养老之用。从而使行员安心工作，尽心服务。

    四、上海银行的副业及其业务概要

    上海银行在不断拓展中举办了和银行业务相关的附属企业，有中国旅行社、宝丰保险公司、大业贸易公司（后来改为大业盐业公司）。

    （1）中国旅行社，上海银行为了吸收外汇，争取外商在华贸易的外币汇款，以及承运押汇物资，先后在香港、国内各地、名胜地区，抗战时并在缅甸、越南等地开设中国旅行社。它的业务：代售代定飞机、轮船、火车、汽车等交通工具的客票，不收手续费，由交通部门给以折扣。设接待人员到站服务接送，代运行李，派员导游，设招待所、饭店——如首都饭店，以及洪都、昆明、庐山、黄山等地招待所，解决旅客的吃饭、洗衣、理发等问题，服务周到，舒适便利。并编印旅行杂志，介绍名胜古迹，招揽旅游顾客，争取外汇收入。同时刊载上海银行的广告，发行旅行支票（银行亦可发行和承兑），争取汇款利益；还承办代客报关，承运物资，负责装卸，使货畅其流，深受厂商欢迎，也保障了银行的押汇业务。特别是通过承运外商物资博得外商信任，帮助银行吸收到外商在华贸易的华币存款，如英美烟草公司，美孚石油公司，怡和、太古公司等企业的华币货款都存入了上海银行。在汇出时又做了外币汇兑业务。中国旅行社的设立，形式上是一个社会服务机构，实质上和上海银行业务息息相关。常州分行除发行和承兑旅行支票外，也曾组织几次国内旅游，获得了好评。

    （2）宝丰保险公司，业务和一般保险公司相同。上海银行利用银行业务关系，开展保险业务，条件优越，取得一定成绩。各分行包括常州分行都兼办保险业务，对押放款也有一定保障。

    （3）大业贸易公司，在抗战前夕，战乱频仍，百业凋敝，市场萧条，金融业随之紧缩，上海银行为谋出路拨出资金约600万元创建大业贸易公司。各地银行分行兼营大业业务，其经营范围：代华侨采购国内产品如衣着、文具、纸张等；代国内客商进口原材料如染料、人造丝、棉花等。在这两项业务中大业公司有手续费收入，对上海银行有外币汇兑、套汇和买卖外汇的差价收入，同时有稳妥的押汇、押款等业务利益。惜乎为时不久，沪、宁、汉相继沦陷，公司内迁，缩小业务，改设大业盐业公司，代盐务机构运销食盐（川盐运往黔、湘、桂、粤等边远地区），由银行垫付盐税款，稳妥可靠，有利无损，为萧条中的资金运用，找到了新的出路。其后该公司在四川又参加了章乃器主持的上川实业公司，生产以酒精为主的能源产品。由于抗战交通阻断，各分行大都未能开展与大业贸易公司的业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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