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姑娘叫春兰-砸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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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分娩还有两个月左右,春兰在感到兴奋之余,她更希望肚子里的孩子是一个男孩。阎明堂也非常希望是一个男孩,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他跟他老婆离婚的最要命的原因也是因为他们所生的是一个女儿。“所以,如果我生下一个男孩,阎明堂就有了传宗接代的香火,我们的关系就更加稳固了。”春兰想道。

    一天,春兰于是把两千元偷偷交给妇幼医院的贾院长,叫他帮忙用显微镜照一照。半个时辰之后,贾院长把检查结果告诉她,他说她肚子里的孩子的确是一个男孩。春兰高兴了一阵子,就把心里的疑问对贾院长说出来。她问贾院长:“既然是男孩的话,这几个月来,他在我的肚子里怎么一动不动?按照道理,他应该会踢一踢我的肚皮了。”随后,贾院长进一步对春兰解释说:“有的男孩会动,但是大多数男孩是不会乱动的。乱动的男孩以后一定非常调皮,非常活泼,可以去当运动员。而不乱动的孩子以后一定非常沉静,可以去当教育家或者科学家。”听到他这样解释,春兰不再胡思乱想了。

    接下来,由于春兰大腹便便,她时常要到医院里去检查,所以,渐渐地,她就极少到村公所去了。后来,她把村子里的事务交给秀美,干脆连房门都懒得出去了。可是有一天,春兰还是不得不亲自往村公所跑一趟,原因是秀美在电话里告诉她,黄道吉在游戏机室里大吵大闹,他扬言要把所有的游戏机砸毁砸烂掉,还要他们把这近三年来所赚到的钱全部交给他,连他们每年的分红都要吐出来,要不然,他就要到法院里控告他们。春兰感到非常惊讶,她接着问秀美:“黄道吉为什么会那样反骨无情,无理取闹?”

    “黄道吉说我们把这几年来所赚的钱都骗光了,吞光了,现在就只剩下那几十台游戏机,以及那一大堆收不上来的欠款,以及一大批死帐烂帐,他说他一分钱都得不到,所以他要控告我们。他现在急着要大量现金来救命,所以他就到这里撒野来了。”秀美答道。

    通完电话,春兰沉思了一会儿,对阎明堂说道:“依我看黄道吉发疯了。”突然想到一旦砸碎了那批游戏机,就等于把游戏室砸烂,就等于把村子里的财路掐断,把她推下台,当即就勃然大怒。“我们每个月都按时把利润一分不少给他,他之前所投的钱早就收回去不止一百倍了。他现在这样蛮不讲理,岂不是想把我这个村长赶下台?”

    “看来这个老家伙真的疯掉了!”阎明堂跟着鼓起嘴袋,一拍桌子站起来。“这老不死还借了我很多钱一分都没有还,他娘的,平时连提都没有提还钱的事,现在居然还要到法院告我们,看来我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才成!”说罢,他将那支五四式手枪插到枪匣里,又把一根警棍插到腰间,再将一把镣铐挂到了裤头里。穿好警服,他又把那支五四式手枪从枪匣子里取出来,打开枪膛,将一颗颗子弹镶进去。他一边塞子弹又一边大骂黄道吉,“这个混蛋,不但不还钱,还要到法院告我,看来你的死日到了,看来你得落地狱了,看来你得要去见阎牢王了。”

    春兰十分清楚阎明堂的牛脾气,一冲动,他从来不管对方是谁,凡是得罪他的人,凡是欠他钱不还的人,他都会把他俨然那些盗窃犯、抢劫犯和强奸犯那样,不是把他打得半死,就是给他戴上手铐,捉到派出所里,再想方设法把他投到监狱。见到他现在全副武装,如同将要去追捕毒犯似的,春兰忽然害怕了,她最担忧阎明堂把黄道吉一枪打死掉。她马上扯着阎明堂的胳膊,战战兢兢说:

    “你可不要乱来呀。黄道吉毕竟是税务局局长,他老婆是财政所长,如果你打伤他,我们就是自找麻烦,他一定会报复我们的。”

    “那你说怎么办?”阎明堂犹豫了一下,问道。“如果我不把他捉进监狱,如果我不狠狠揍他一顿,他就永远懒着我的钱不还。”

    春兰又苦苦想了一分来钟,说道:“不如我们到那里先把情况弄清楚再说,我们尽量劝他还钱好不好?”

    半个时辰左右,阎明堂把警车站在了游戏机室前面。之前,警车一路上都鸣叫着警笛声,那一阵阵具有非同一般的震慑效果的声音,把很多赌徒都吓跑了,也把平时曾经偷过东西的人都吓得赶快躲藏了起来。他们下车时,警灯还在闪耀着,如同一串又一串火焰不间断地喷薄而出。

    当春兰和阎明堂站在游戏机室前面,只见黄道吉仍然在里面咧嘴咒骂着,他不但破口大骂着,还攥着一根两米余长、拳头大的松木棒朝一台台游戏机猛敲猛打着。已经有五六台游戏机倒在地上,被他打得支离破碎。有一台老虎机被棍棒敲破了那个大屏幕,有三台打鱼机遭敲烂了边框,那台吹波机被敲得只剩下框架。再没有人在里面赌博,所有赌徒都跑到了外面。他们站在门边观看着,交头接耳议论着,仿佛在看一场惊心动魄的戏剧那样。秀美和马头亮挤在人堆里,他们见到春兰和阎明堂,就把身边那几个赌徒推开,让出了一条通道。

    黄道吉对准一台老虎机猛敲下去,“嘭”然一声,老虎机裂开了,之后“轰”地一声倒下去,又把旁边那台老虎机撞倒了。他继续对那台老虎机猛敲猛打时,阎明堂抽出了警棍,他大踏步跨上前。黄道吉把警棍举到了头顶上,两眼紧紧盯着黄道吉。

    “再砸,我打破你的头!”黄道吉说道。

    黄道吉楞住了,那根松木棒停在了半空中。阎明堂抢走了那根松木棒。“黄局长,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间游戏机室我是有份的?”他问道。

    “阎明堂,你这个骗子,你发梦是不是?你是不是变态了?你有份?——你这个穷鬼,你这个剥皮鬼,你这个吝啬鬼,你这个诈骗犯,要不是我给你股份,你会有份?”黄道吉一边大叫,一边想把棍棒抢过来。这时候,黄道吉的脖子通红,臃肿的脸上青筋绽起。他的头发蓬乱,制服歪歪扭扭,领子上还有呕吐出来的残渣。从那些残渣里,春兰闻到一阵阵腥臭味。

    看来黄道吉喝了很多烈性酒,他是走路来的,一路呕吐来的。他还跌倒过很多次,因为他的裤子里黏满了黄泥巴和灰尘。他的膝盖也磕破了,还有血液从裤子里渗出着。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春兰仿佛又见到精神病院里疯子和病人一样。接下来,阎明堂边骂边将黄道吉往门外推,如同在推着一头不愿走的无赖似的。

    “看来你真的发疯了,你成为一条癫狗了!你怎么说我没有份?我们签有合约的!”

    “我投资就是我的!——你们骗光了我的钱,现在又说我疯了。你们一定想把我的财产霸占了。我要到法院控告你们!我表叔是纪委书记,我舅母是政府办公室主任,我舅父是卫生局局长,我今次一定要他们出面整死你们!”

    黄道吉嚷嚷着被阎明堂推到了门边,这时候他一瞧到春兰,睁着惺红的眼睛,猛然吐一口唾液来。“你这老妖妇,你这疯婆娘,原来你才是最阴险最狡猾的女妖精!——如果不是你,我会把钱放到这里吗?我会把公款挪出来吗?我会造假账假税票吗?我会被政府调查吗?宏图会离家出走吗?我的工厂会起火吗?我会落到这种田地吗?——这一切都是你这个烂泼妇造成的!——你这个烂泼妇现在可把我害惨了,如果我坐牢了,如果我被枪毙了,我即使用变成厉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看你胡说八道!”阎明堂一甩手铐,“咔嚓”一下扣到黄道吉的手腕里,推进了警车。

    “阎明堂,你为什么要抓我?——我犯什么罪了?”

    “你欠我钱,我就要抓你!”

    黄道吉说:“我欠你钱?——你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你想耍赖是不是?”阎明堂“嘭”地关上车门,“他娘的,到了派出所你老实了!”

    当天晚上,阎明堂告诉春兰,黄道吉被关押了,也准备被起诉了,主要原因是牵涉到他贪污受贿的问题。第二日,阎明堂又告诉春兰,肖丽真也被法警带走了。

    “即使他们以后坐牢,我也要到法院起诉他们,我要他们将那笔钱还给我!”阎明堂接着说。

    春兰说:“但是,他们又挪用公款又造假税票,我看他们一定会被判重刑,他们也许要坐十年八年监狱都不定,想要回你那笔欠款,我看恐怕很难了。”

    “难也要告!”阎明堂说,“你知道吗?我把这几年赚到的钱大部分都借给那两个王八蛋了。”

    “但是,他们都是有背景有后台的人,黄道吉说他表叔是纪委书记,他舅母是政府办公室主任,他舅父是卫生局局长,他也是政协委员。肖丽真又说她姐姐是人大常委,她的前夫是交警大队长,她父亲有朋友在城里当大官,有很多好朋友在北京当大官,你告得赢他们吗?”春兰担心地说。

    “他们是吹牛皮的,根本就没有的事!当时他们完全是吓唬你的!”阎明堂说。“嘿,难道我不知道吗?黄道吉的表叔根本就是一个农民,他的舅母早就死了,他也根本没有舅父,他自己也根本不是什么政协委员。肖丽真的姐姐是一个买布匹衣服的小商贩,她的前夫是一个协警。她父亲早就退休了,也许就快死了,他的朋友现在哪里还会买他的帐!”

    “你为什么把那么多钱要借给他们?”春兰想了想之后问他。

    阎明堂说:“他们说工厂资金周转困难,又说给我三分月息,他们又是领导,大家又是伙记,我没有理由不借给他们呀。”

    “可是,他们已经破了产,他们的财产我估计也被政府没收了,他们哪里还有钱还?”

    “那就要他们出狱之后再还!——管他们找工又好,错钱又好,反正要还,还到死也要还!”

    次日,游戏机室照常营业,但是,三天之后,秀美告诉春兰,赌徒们却少了一大半,只有几十个外地的年轻人。两天之后,秀美又告诉春兰,前来赌博的更少了,只有两三个得闲没有事做的村民。之后,秀美连续七八天都是这样告诉春兰,游戏机室里仍然是那种萧条状况,每天结算,除了水电费和管理费经及房租之外还要蚀掉人工钱。真是祸不单行,福不双至,半个月之后,秀美有一天晚上又来电说,老刀疤的投资公司半夜搬走了,连半年的租金没有交就跑了。次日早上,春兰不得不挺着大肚皮往村子赶去。

    路过那间足浴按摩店时,春兰瞧见赵不理坐在门前一张独头凳里,他一边吸着闷烟,一边昂着苍白的脸朝她瞧着。春兰把小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赵不理慢腾腾地站了起来。春兰走到了赵不理面前。赵不理瞧了瞧赵不理的发黄的眼睛,正要问他是不是病了,要不要把送他到医院去,赵不理扔掉了烟头,叹了一口气,捋了一下凌乱的头发,按着腰椎,无精打彩地说:

    “我刚才就想着要打电话给你了。”

    “有事吗?”

    “这两个月来,已经没有姑娘小姐肯到这里来了。”赵不理瞧了瞧春兰的大肚子。“我都亏死了……”

    “哦,你有什么打算?”春兰拉了拉被子风吹起来的衣襟。

    “我想把店搬回县城里,这样下去,我会破产的。”赵不理垂头丧气说。

    足浴按摩店里果然静悄悄,空荡荡,往日那些卖淫的女人连影子都不见了。那一间间惜日热热闹闹房里,只有大量的苍蝇和蚊子在嗡嗡地飞忽着。看到整个足浴按摩店俨然倒闭了好几年的旅馆那样,春兰感到非常沮丧,心乱如麻。

    春兰来到游戏机室已是十点多钟了。马皮三躺在那张收钱台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他把一只空空如也的大麻袋折叠起来塞在脑后,将身子蜷曲得如同一条死去多时的大蟒蛇一样。他又穿上他以前到城里去乞讨的破衣烂衫,光着脚丫,没有剃胡子,又没有梳头发,满脸污垢。鼾声忽地停了,他说起梦话来:“看来,我又要到城里去了,看来我又得乞讨去了,看来我又得想其它办法了……”

    只有赵笔傻一个人在那里玩着。他仿佛跟谁打了一场大架那样,他的眼角又红又肿,额头上有一小块於黑的疤痕,脖子里黏有好些黄泥巴。他那件又破又旧的衣服上的钮扣全部脱掉了,那又黄又瘦的胸膛还有被拳头打的痕迹。他的裤子遭扯破了,屁股露了出来。他正在将一枚枚硬币往上一台老虎机里塞进去,他一面塞还一面喃喃地说着:“这回一定发了,这回一定翻倍了,这回一定出大老虎了……”

    春兰气恼了起来,她拍了拍赵笔傻的肩膀,瞧着他额角那块於黑的新伤疤。

    “你怎么啦?”她问道。

    “没有什么。”赵笔傻头也不回地回答道。

    春兰又问他:“你现在是村干部,你是不是又跟别人打架了?”

    老虎机呼呼地转动起来,一阵诱人的叫声消失之后,哗啦啦地吐出了五六枚硬币来。赵笔傻顾不上回答我了,他一边捡着这几枚硬币一边说:

    “出来啊?——继续出来啊?”老虎机的响声停了,他猛摇了几下老虎机,等了一分钟,再没有一枚硬币流下来,又摇了两下,几乎把老虎摇破摇翻了,仍然一枚硬币没有流出来。他一巴掌拍下去,拍到台面上,捏着拍痛了手掌,怒火满天说:“今次又蚀本了!他妈的!再蚀本我就要卖掉底裤床板了!”说着又将那几枚塞进去,“这回一定要全部吐出来呀!吐出来呀!”

    老虎机又稀里巴啦转过不停,发出着老虎般的吼叫声。声音一停,没有一枚硬币钻出来,赵笔傻一拍老虎机,又将手上那几枚硬币塞进去。“这回一定要出大老虎!大老虎,你一定要跳出来呀!”一塞完又尖起嗓子大声嚷叫,仿佛一头正在被屠宰的老山羊。“我就只有这些本钱了,再输我就要喝西北风了!”一嚷完,又朝春兰吐出一句狠话:“还不是赵蛮弟这狗畜生打的!”

    “赵蛮弟打的?——他为什么打你?”

    老虎机闪耀着眩目的光环,老虎头、狮子头、公鸡头、水牛头等等一大批动物在轮留疯转着。赵笔傻将双手按在老虎机上。“出老虎啊!出老虎啊!”他又大叫大嚷起来。

    见到赵笔傻根本没有心情再回答,春兰就懒得再追问下去了。

    春兰还没有近那张宽大厚重的楠木收钱台,马皮三一翻身滚下来。“老板娘,你怎么来了?”他用尽是污垢手揉了揉眼睛,拈着鼻毛问道。

    “几点钟了?还睡懒觉!——秀美呢?”

    “没有赌客,地又扫完了,又没有矿泉水瓶啤酒罐,我不睡觉干什么?”马皮三靠歪着身子,懒洋洋地说,把一根烟叼到嘴里。“秀美?——鬼知她!”

    “马头亮呢?”

    “这懒鬼一大早就跑了。”马皮三喷了一大团浓烟。“再这样下去,村长,你得加我工钱了。”

    “赵笔傻说他被赵蛮弟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春兰懒得理马皮三说工资的事。

    马皮三又吸了一大口烟。“嘿,怎么回事?赵蛮弟不打死他,算他太公葬得深了!”

    “你能不得说清楚一点!”

    “这家伙昨晚到按摩店找不到女人,就到赵蛮弟的家里,后来赵蛮弟到这里来赌钱,他就跟赵蛮弟老婆鬼混起来。赵蛮弟输光了钱回到家里,他们居然还剥光衣服钻在被窝里。赵蛮弟要他赔钱,他说没有,他就把他打成那样了。”马皮三答道,停顿了一下,抹了一下仿佛半年没有洗过的脖子,拈着鼻毛忽地大笑起来。“哈哈,赵蛮弟早上还对我说,如果他不是村干部,不挑断他的脚筋才怪,不阉了他才怪!”

    春兰瞪着赵笔傻,气恼地骂道:“这死性不改的老淫虫!——烦死了,死掉更好!”

    “村长,加工资这事怎么样?每个月加一百都好呀!”马皮三侧着头又问春兰。

    “以后再说!”春兰还在气头里,她一转身说。

    春兰走到保箱柜旁边,当她正要打开看一看还有多少硬币和现金时,只见赵笔傻又叽哩呱啦地大叫起来。他不断地去抓那游戏机里流出来的硬币。“哎呀,我的妈——我的老祖宗,我这回发了,我这回终于发了!出大老虎了,我的妈!——这回终于出大老虎了!”

    马皮三一抬头,撒腿跑过去,如同饿坏了的野狗忽地瞥见到一根猪头骨。“你赢了多少?你赢了多少?”他踮起满是黄泥的脚板,把眼睛凑到赵笔傻的脖子里,嫉妒到眼珠几乎掉出在眼眶外。

    赵笔傻把所有的硬币放到布袋里。捂了几分钟,又把硬币一枚枚塞到游戏机里。“一定又会出大老虎的,一定又会出大老虎的。”

    赵笔傻正在边说边塞着硬币,赵蛮弟脸红脖子粗冲进来。他攥着拳头,瞪着眼睛,仿佛一头疯掉了耕牛那样。他跑到赵笔傻身边,把赵笔傻手里那几枚硬币一把抢过来。

    “赵笔傻,你还说没有钱?你这个混帐诗人,这不是钱是什么?”

    赵笔傻怔怔地望着这头蛮牛。“通通都是借的,我哪里有钱呀?”他瘫软在凳子里,翘起尖尖的下颏争辩说。

    “借什么借?你骗得了谁?”赵蛮弟一手揪住赵笔傻的衣领,喘着粗气把他拖离了椅子。赵笔傻顿时仿佛被赵蛮弟吓傻了,他的脖子缩到领子里,发冷发热一般打起哆嗦来。赵蛮弟开始去搜他的衣袋。赵蛮弟在他的裤袋里一搜出五六张一百元钞票,飞快跑到了柜台前面。“秀美呢?——我要换币!”他问春兰,嘴唇边那根黄色的脸毛飘动着。

    “我给你换吧。”春兰说。

    赵蛮弟正要把钞票交给春兰,赵笔傻抠着鼻孔跌跌撞撞跑过来。“你还给我一两百元吧?我只有那几百元救命钱了。”他往赵蛮弟手上的那几张钞票眼巴巴地瞅着。“我赢了就双倍还给你,算我借你高利贷吧,怎么样?”

    “你这混蛋!”赵蛮弟一推赵笔傻。“你强奸我老婆,我不把你的脚筋挑断,不割掉你的祖宗,不阉了你,已经算你够运了。你还想要钱?——你是不是想死了?你是不是嫌命长了?”

    “看你说的,我哪里有强奸你老婆?我们是通奸,你到底懂不懂法律呀!通奸是没有罪的。”赵笔傻一蹿高把两张钞票抢到手里。“我就要这两百元好了。”他边逃边说。

    赵蛮弟追到赵笔傻身后,他一脚踹到赵笔傻的屁股里。赵笔傻一头撞到一台游戏机,狗抢屎一般趴在了游戏机前面。赵蛮弟掰掉赵笔傻的手指,拿过钞票扬长而去。“嘿,我今天不赌老虎机了。我要去赌三公,我要去赌麻将。”他捻着那根黄毛说。“赌老虎机老是输,赌三公赌麻将我可从来没有输过。我算过命,赌三公赌麻将我才会赢得盘满钵满……呵呵,这回不羸钱就怪了。”

    “他妈的!——这几天真是撞邪!撞着恶鬼了!”赵笔傻嚷道,接着扯起嗓门大骂赵蛮弟。“赵蛮弟,你这个法盲,你这个抢劫犯,你这个烂赌鬼,我要把你告到镇政府!我要把你捉进监狱!——赵蛮弟,你现在算老几?嘿,老子又是什么人?老子不但是诗人,大诗人,还是村干部,积极分子,你居然打我,现在又抢走我的钱,我……我……”站起身子,瞧着一会儿赵蛮弟的背影,又霍然坐下去。那张椅子一歪倒掉了,“咣当”一声,仰面朝天躺倒到地上。

    保险柜里还有一大堆硬币,一大堆皱巴巴的借条,但是没有现金,一张钞票都没有。春兰锁好保险柜,离开了这个令人心寒的地方。"看来,这个游戏机室快要关门大吉了。”她垂头丧气、心烦意乱地叹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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