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工厂其实也没有什么复杂的器械,除了四五十只大胶桶之外,就是一些用来搅拌的小铁棒,还有的就是五六把天平称,以及一些胶管的胶瓶,再有的就是一包包化工原料。那天傍晚的时候,两辆三轮车先将胶桶、小铁棒、天平称以及胶管胶瓶运进来,到了半夜三更的时候,它们又将几十包化工原料运到工厂里。它们从县城开进来的时候,阎明堂的警车在前面带路,张旺财的宝马跟在后面。
工厂正式投入生产的第二天,春兰在工厂里逗留了两个小时,因为她受不了那里的气味就急忙走了。张旺财委任秀美为会计赚出纳,马头亮被指派做保安赚监工。赵笔傻和赵蛮弟,马皮三和赵三贵,以及赵根良和根良嫂,还有马头六和赵蛮根是第一批工人。他们暂时不用加班,每天工作六小时,早上九点到十二点,下午两点到五点。看到工作即轻松,又不用加班,更不用上夜班,还有那么多空余的时间去干家务,去赌博,工资又高,他们都非常高兴,对工作充满了热情。害怕做得不好被赵旺财炒鱿鱼,他们从来不敢偷懒,更不敢不遵守厂规。他们在工作的时候,比那一头头被串着鼻子的大水牛还要老实。他们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开小差,即便上厕所,他们都要问过马头亮。马头亮即使无意中一声咳嗽,打一个喷嚏,他们就感到浑身不自在,仿佛有虱子咬身一样。
生产出来的成品全部装到一只只小胶纸袋,然后放到一个个没有标签的纸皮箱,再用胶布缠得密不透风。开头那几天,张旺财一直在厂里指导大家如何配料,又如何把成品生产出来,工人们掌握了工作流程,进入到顺利生产之后,在大白天里他就不到工厂来了。每隔两到三天,或者四五天,甚至一个星期或者半个月,他就会在半夜时把塞满了一包包原材料的越野车悄悄开到工厂,之后又把一箱箱成品悄悄运走。马头亮晚上必须在工厂巡逻,他还要帮忙装车和卸货,所以就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每一次装车和卸货,张旺财都会给他一百元或者两百元加班费,所以他干起活来十分埋力,对这事也守口如瓶。他非常担忧张旺财炒他鱿鱼,他更担心别人抢走他这份既轻松又挣钱的差事。
到了次月中旬,一天早上,秀美提着一大袋钞票来到厂里。工人们领到的工钱果然如张旺财所说的一样,比到城里打工的一般的农民工的工资还要多出一倍,并且还另外算多了两天。当时在县城的工厂里打工,每天顶多三四十元,如果日夜加班,一个月下来,也挣不到两千元。而现在,他们不用加班,每天只工作六个小时,每天就有一百元收入。
发完工资,秀美给春兰打去电话。她问春兰的租金怎么办,是不是打进她的银行卡,还是下午直接送到她家里。为了减少麻烦,免得秀美跑来跑去,更何况春兰还有事情要交带,于是她开车到了村公所。春兰拿了她的房租之后,就顺便把村公所的公章交给了秀美,因为她知道她下个月就要生孩子,还有的就是赵笔傻也没有空帮村民写证明了,马头亮在工厂里的监工,村支书赵不理也患病了还躺在医院,所以只有靠秀美全权打理村中的事务了。不过,全村人都知道,即便赵不理没有生病,他也不会去管村里的事务。“我堂堂一个村支书,为什么要到村里,我为什么要去管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那一个村民打架来找我,那一个的田头田尾被霸占来找我,谁的鸡被偷来找我,谁的屋巷水流不出去来找我,谁没有吃饿肚子又来找我,你叫我那里还有时间做生意?我的足浴按摩店岂不是要倒闭?”赵不理时常这样怨声载道。
当时,春兰已经把游戏机室里的游戏通通低价处理掉,把场地空了出来,准备给张旺财以后扩大生产规模使用。然而那天,春兰从二楼办公室刚刚落到一楼,想不到马皮三那两个孩子冲进来,他们一头撞到她的肚子里,把她撞倒在地上,痛得她连爬都爬不起来。秀美于是把春兰送到了妇幼医院。当天晚上,春兰的孩子提前一个月出世了。
果然是一个男孩,一个不缺鼻子又不缺耳朵的男婴。春兰瞧着儿子红扑扑的小脸蛋,娇嫩的手臂,湿瀛瀛的头发,不停地转动着的小眼睛,令到她激动得根本无法用言语来形容,阎明堂更是兴奋得整天整夜都没有睡好觉。之后,阎明堂见人就说,这回他有后代了,他有儿子继承香灯了。儿子满月的那一天,他们所有亲戚朋友都到来祝贺。他们在县城的皇家酒楼里总共摆了七十桌酒席。当时,黄道吉和肖丽真已经分别被判了六年和七年有期徒刑,被关押在外地的监狱里,过上了另一种别有滋味、跟他们之前完全不同的完全颠倒过来的日子。“如果他们来看看我的儿子多好啊!要不是他们把春兰和宏图折散,我那有今天啊!我那有这个儿子啊!”当天晚上,阎明堂在房间里一边哄儿子,一边欢天喜地说。
然而,随着春天过去夏天到来,春兰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新的灾难降临了,原因是儿子渐渐说不出话来,而且,他逐渐连翻一下身都翻不了。后来,他一天到晚躺着,没有了腰骨似的软绵绵,仿佛一点力气都没有了。有一天,春兰把儿子抱到了妇幼医院。连续治疗了两星期之后,那个有三十多年临床经验主治医生仇医生接下来告诉她,她儿子患有永远治不好的软骨病,又是一个永远不会说话、又不会哭笑的弱智儿。听罢,如同睛天噼呖一般,春兰当即就傻了。
见到儿子那样,从此之后,阎明堂极少回家了。当春兰问他为什么不回来时,他就推说要到外地捉犯人,就是就是说要到外地开会,要不就是说要到外省里学习。偶然间,阎明堂一回来,春兰就会煮他最喜欢吃的大龙虾,或者红烧肉。但是,他老是说没有胃口,甚至连吃都不吃就走了。有一次,阎明堂还把一大碗红烧肉倒到垃圾桶里,春兰埋怨他几句,他竟然把饭桌一脚踢倒,又指着春兰大骂起来。那时候,阎明堂骂得难听极了,简直是在侮辱她。阎明堂骂春兰是娼妇妓女,是疯子,是精神病人,是不守妇道的女人,儿子之所以会有软骨病,是弱智儿,完全是她造成的,是她的遗传基因。为此,春兰足足悲伤了三天三夜。
春兰痛苦不堪。有一天晚上,她忽然觉得头脑热乎乎,一时冲动,仿佛鬼使神差似的,她想把这个孩子抛弃掉,把他放到孤儿院或者弃婴岛,让他自生自灭,让他不再成为她和阎明堂的烦恼和负累,成为他们婚姻破裂的诱因。然而,她还在犹犹豫豫的时候,老天爷到来惩罚她了。是这样,她头痛了一阵子之后,她的肚子也开始疼痛了,转眼间就痛得她弯不下腰来。于是她马上赶到妇幼医院里找仇医生,做了全身检查。检查的结果是,她患上糖尿病,又患上了严重的宫颈炎。仇医生在开处方时告诉她,如果治不好这两种疾病,以后她就不会再怀孕,更不会有孩子生了。当春兰问他能不能治好这两种病时,他说,因为是综合症,所以机会不大,他也没有把握。“我治过很多这样的女人,但是她们都没有完全痊愈,以后她们也没有孩子生了。为了保命,她们也不敢生孩子了。”仇医生沉默了一会儿,又对春兰说:“那是你之前在精神病院里所得来的疾病,又是你之前被逼落掉那个孩子的后遗症。那两种疾病在你怀孕的时候曾经复发过,所以现在你才会生出那样一个儿子来。”
春兰感到非常惊讶。“仇医生怎么会知道我曾经被捉进过精神病院?他又是怎么知到我被逼落掉过一个孩子?”她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这时候,她已经没有心情去问追问下去了。她感到了委屈,感到了羞耻,感到了悲哀。
春兰吃完了仇医生开的西药,她的肚子仍然阴阴发痛。第二天,她来到中医院,又做了全身检查。但是,检查出来的结果仍然是一样,她患上糖尿病,又患上了严重的宫颈炎。春兰感到绝望了。她忽然担心她会死掉,让她儿子一个人孤苦零丁活在人世间里。一回到家,她就抱起儿子号啕大哭: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到底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
春兰见到阎明堂经常不回家,她又患上那两种的疾病,儿子又变成这样,渐渐地,她对村里的事务更加疏懒了。几个月以来,她都是打电话给秀美询问村子里的情况。春兰除了对村子里的事务漠不关心之外,对那间化工厂里的事情也是从来不过问。她叫秀美将她的租金和分红打进她的银行卡,除了逼不得已要到医院里取药之外,她一天到晚都待在家里。她买好一个星期的水果和食品,每天就待在家里看电视,或者呆呆地瞧着窗外。她四五天才换一次衣服,有时候三天都不洗澡。她经常不洗脸,不擦牙,头发也懒得梳。一天早上,秀美打电话来告诉她,化工厂已经扩大到了游戏机室,赵蛮弟负责守厂,现在又招了十多个工人。然而,春兰一声不吭就把电话挂了。
久而久之,一天黄昏,春兰望着她那个近乎瘫痪的儿子,忽然,鬼使神差一般,她猛然醒悟过来。“这个儿子就是我唯一的亲人,他是我的生命,我的肝胆,我的心脏,我的血液,我的精神支柱,我决不能放弃他。我一定要治他,即使倾家荡产也要治好他!”于是从第二天起,她带着儿子到附近城市的各大医院里。她不相信儿子患的绝症。
除此之外,她又到各个村落里寻找民间老中医,奇人隐士。一听说有谁会医奇难杂症,无论多远,路有多崎岖,她也要跑过去。后来,她甚至还跑到了好几间庙堂里,问庙里的庙祝公和老巫婆要神药,给圣水,又出钱叫他们帮她儿子驱邪捉鬼。
大半年之后,春兰见到儿子仍然那样,儿子既翻不了身,又坐不起来,一天到晚,他只是傻乎乎地笑着,不懂得肚饿,又懂得说话,不知怎么,仿佛有魔鬼在心里作祟似的,她有点灰心意冷了。随后,从前那一切不幸遭遇又频繁地涌到了她的心头上。接下来,她开始痛恨起那些曾经带给过她痛苦和灾难,曾经折磨过她、糟蹋和蹂躏过她的仇人来。起先,令到春兰最痛恨的是黄道吉和肖丽真,她有时候恨不得生吞活剥他们。但是,当她一想到他们已经在监狱里,他们已经遭到了惩罚,只好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起来。“但愿他们死在监狱里吧!”她仰天长叹说。
有一天,春兰诅咒完黄道吉和肖丽真这两个罪魁祸首之后,接着她又对阎明堂咒骂起来。“如果阎明堂这家伙不是帮凶,我会被抓进精神病院里吗?如果不是他,我会被逼落掉原先那个孩子吗?要不是我没有遭他捉进那个该死的精神病院,我会染上这种该死的后遗症吗?我没有那该死的后遗症,我儿子会有软骨病,他会是弱智儿吗?”
阎明堂于是在日后一旦踏进家门,他还没有开口说话,春兰就率先对他破口大骂。春兰仿佛疯了一般骂阎明堂是魔鬼,是刽子手,是恶棍,是造成儿子这样的罪魁祸首,是她母子俩的凶手。结果,他们每一次都会大打一场,打到台台凳凳、碗碗碟碟全部砸烂,打到双方都头破血流才收场。“如果要离婚的话,我立即签名!”春兰每次都这样说。
可是,他们一直都没有离婚。他们一打完架,阎明堂立即就跨出门外走了。有一天中午,春兰到超市里买菜,当她路过人民医院时,她从车窗里忽然瞧见鲁为民,鲁为民正站在医院门外跟一个病人说着话。她顿时怒火中烧。当时,要不是鲁为民转眼间走进了医院,她必然就会驱车过去臭骂他一顿,甚至会用车上那把大铁锁去敲打鲁为民的头。一回到家里,她马上就思索起如何报复鲁为民的计划来。
起先,春兰想到用一笔钱去收买人民医院的何院长,叫何院长炒掉鲁为民,因为她听说过,何院长是一个嗜钱如命的人,收了钱他什么都敢干,即使那个病人没有咽气,还有救活可能,他也敢把他送到太平间,送进火葬场。还有,如果谁给他一笔钱,他敢把别人的五脏六腑都割下来。但是,春兰接着想到这样太便宜了鲁为民,因为即使鲁为民被炒了鱿鱼,他还会到别的医院继续逍遥快活。随后,她又想雇几个流氓打手把鲁为民的手脚剁下来,让他下半辈也尝一尝瘫痪的滋味,尝一尝生不如死的味道。“然而,万一他被那些流氓打手失手砍死掉呢,万一他流血过多死掉呢,我岂不是成了杀人犯?如果我被投进了监狱,甚至被枪毙掉,我的儿子岂不是没人照顾了,他真的要到弃婴岛了?”她想道。紧接着,她又想到了到法院起诉鲁为民,但是她立刻又想到了没有胜算的把握,因为没有证据,况且她在黄道吉和肖丽真给她那张协议书里盖了手指印,也签了名,也就作罢了。
几天过后,春兰还在冥思苦想着,真是老天开眼,想不到复仇的机会从天而降了。那一天,春兰一起床就觉得又头晕又痛肚,于是她只好把儿子放在家里,拿着病历簿继续到妇幼医院找仇医生。但是,不怎么回事,仇医生昨天调走了,谁都不知道他调到什么地方里去。还有人说,他已经退休回外省的老家去了。没有一个医生懂得为春兰开处方,春兰也不相信别的医生所开的药方,接着她又跑到了中医院。但是,她一到医院里,就听说一个女护士昨天晚上因为疏忽大意拿错了药,打错了针,结果害死了一个重感冒病人。当时,一大批死者的家属将医院围得水泄不通,医院因此也被逼停业了。没有办法,因为痛得要命,她只得到人民医院去。只有鲁为民一个内科医生坐在门诊部,春兰想了想,于是硬着头皮走进去。春兰当时好想大骂一顿这个耻之徒,但是,她当时痛得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不得不憋着一肚子火气坐到了那张凳子上。
鲁为民用那只真眼看了一番春兰的病历簿之后,他仿佛看透了春兰似的,看透了春兰不敢再骂他似的,春兰也不会再跟他计较以前的事似的,他接着就叫春兰到他的家里。他说他家里才有治好春兰那种综合症的进口药,他说那是他的同学,一个在美国哈佛大学里的博士寄过来的。“如果不是我以前一时糊涂落掉你的孩子,使你陷入到没有继续生孩子这地步,我是不会专门给你那种进口药的。”他眨着那只真眼睛,用那只假眼睛瞄着春兰说。
离下班的时间还有五六分钟,春兰于是半信半疑地跟着鲁为民离开了医院。鲁为民的房子就在医院附近,距离这里不到三百米,转过一条大街就到了,在一栋大楼的十一楼上。鲁为民那间商品房两房两厅,装修得如同皇宫一般富丽堂皇。既有涂金的壁灯,也有玉石制成的大鱼缸,还有大理石地板。一台比窗口还要大的液晶电视机挂在墙上,如同电影院里的大屏幕一样。
当春兰在那张雕龙画凤的欧式沙发上坐下来的时候,鲁为民走到了电视机下面那张大理石桌子前面。鲁为民斟了一杯热茶递给春兰,就说要到房间里去取药。那是一杯上等红茶,淡淡的烟雾升腾着,味道又香又甜。春兰慢慢地喝起来。可是,春兰还没有把那杯茶喝完,她就感觉到头晕目眩,迷迷糊糊。
春兰躺到在沙发上,她不知不觉睡着了。当春兰醒过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梦丝床上,躺在鲁为民的房间里。她一丝不挂,衣服扔在床前那张沙发椅上。刹那间,她知道自己一定喝了迷魂药,又被鲁为民骗了,并且被他强奸了。春兰穿好衣服,她赶快找手机。她想拨通阎明堂的电话,叫他立刻赶来。然而不知什么时候,鲁为民已经把她的手机藏了起来,不知藏到了什么地方去。春兰于是一边咒骂,一边冲出房间。可是她刚刚跑到门前,鲁为民冲进来,一把搂住了她。鲁为民只穿着一条满是花纹的裤衩,赤着脚板,嘴里有一阵阵烟味喷出来。“他刚才必然到大厅外面吸烟去了。”春兰想道。
春兰正要大骂鲁为民,鲁为民说道:“春兰,你不要冲动好不好?你不要报警好不好?反正你也不是黄花闺女了,我现在虽然跟你睡了,但是你没有一点损失,你既不会怀孕,又不会加重你身上的疾病。要是你一报警,要是这事一传到阎明堂的耳朵里,对你也是不利的。我非常了解他,他一定会打你,甚至会跟你离婚的。你现在是村长,又是村里的名人,要是村上的人知道了,他们又怎么看你?难道你就不怕名誉扫地吗?他们一定会以为你跟我通奸的,即使他们知到你被我强奸了,名声也是不好听的呀。要么这样吧,我给你一些钱吧。我现在每天都有差不多三千元外块,是给人割肾卖肾挣到的外块。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好不好?”
春兰焦虑地想道:“如果阎明堂知道我那么蠢被这个家伙强奸了,他那么要面子,他不打死我才怪!——他不立刻跟我离婚才怪!他不把我们两母子推出大街才怪!他不到处讲我是娼妇,是婊子才怪!——况且,村民们一旦又知到了这桩事,他们会相信我是被这家伙强奸吗?难道他们不会认为我跟他是通奸吗?难道他们不会以为我去勾引他的吗?如果村民们对我产生了误会,我的颜面何在?我这个村长的宝坐岂不是岌岌可危?但是,这家伙毕竟是我的仇人,他之前不但落掉了我的孩子,现在又奸污了我,我总不能就这样放过他的啊。”
一个人如果遭到某种看上去更加有用东西左右着,被它牵着鼻子,被它遮住眼睛,遭它蒙蔽了心智,往往就会作出避重就轻、自认为正确的决定。想罢,春兰的肚子忽然又疼痛起来。她忍住痛,继续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于是她假装宽恕了他。其实,此时此刻,在春兰的内心深处,她也想把鲁为民现在奸污她这桩事尽快忘记掉。她接着推开鲁为民,坐到床边强忍欢笑地说道:
“既然你这样说,这事就算了。我现在不缺钱,我也不要你的钱。你说得对,这事要是传出去对大家都不利,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摸来摸去了。——难道你不记得了吗?我上次就想做你的情妇了。不如大家以后就做情人吧,反正阎明堂近来也想着要跟我离婚了。”
鲁为民马上跑过去又搂住春兰。“春兰,你不愧是知大体顾大局的村长!要是我被阎明堂抓到了,我就得跳楼了。”接着,他将鼓圆的厚嘴巴贴到春兰的脸颊,大大吻了她一口。他又想把春兰按倒在床里,春兰连忙推开他。她找了个别的理由搪塞他:“我的肚子现在有点痛,你不是有进口药吗?快点拿来给我吧。”
“噢,我差点忘记了。这倒是真的,我不骗你。”鲁为民听罢离开春兰到桌子前面,从一只抽屉里拿出一盒装印满英文的西药,拈出两颗胶囊,又倒了杯开水走过来。“这是真的,你现在就吃两颗吧。”他把胶囊递给春兰,又不停地介绍起这西药的功效来。春兰仍然担心鲁为民骗她,他给她的是迷晕药,于是她迟迟不敢把胶囊放进嘴里。鲁为民见到春兰犹犹疑疑,他似乎急了,又跑出了大厅,把一包迷晕药拿进来。春兰看到那些迷晕药确实跟她手上的胶囊有所不同,它是一些黄色的药片,不是胶囊,又不是进口药。她想了想,于是放起胆来,把那两颗胶囊含到嘴里。
“大家都是情人了,我还用得着给你迷晕药吗?”鲁为民把手上那杯开水递过来。
春兰喝了一口开水,笑着问他:“你之前一定迷晕过不少女人吧?”
“那倒没有,真的,春兰,你是第一个。我从来没有干过那种事……”鲁为民又搂住春兰,掀起春兰的衣服,摸着春兰的肚子。“还痛吗?我这进口药很贵的,一粒就是几百元,如果你吃完那包药,我估计你的病就会好了。”
春兰知道鲁为民必然是在撒谎,但是她不想再驳问下去。一分钟之后,春兰的肚子果然不再疼痛,但是她觉得有点儿肚饿了。她对他说道:“我现在肚饿了,你去煮些东西给我吃,好不好?”
“好呀!我现在就去煮吃的。为了庆祝我们以后经常在一起,我们痛痛快快地喝两杯吧!一醉方休吧!”鲁为民把春兰的手机从布袋里掏出来,交给她。之后,他那盒装西药和迷晕药放到抽屉里,出了房间。
鲁为民在厨房里煮面条和火腿肉时,春兰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藏在裤袋里。他们吃着火腿肉、饮着一杯杯红酒时,春兰就不断地去套鲁为民说话,套鲁为民说出他的犯罪的证据来。她为了迷惑鲁为民,她首先乱说了她是怎样收取村民们的回扣,又说了她是怎样把村民们的救济金放到自己的腰包里。随后,她就问鲁为民除了给人割肾卖肾之外,还有什么门路挣外块。“我们既然都是蚂蟥,又是蚂蚱,现在同坐一条船,我们又是情人了,同穿一条裤子,你就不妨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春兰边问鲁为民,边帮他斟酒,之后又把一块块火腿肉夹进他的嘴巴里。
鲁为民听春兰一说完,于是一边喝酒,一边眨着那只真眼对春兰说:“春兰,你说得真好,我们都是蚂蟥又是蚂蚱!照理说,我们还是狡猾的老狐狸,和贪婪的地老鼠呢。”放下酒杯,打了个响嗝,他晃着脑袋继续说,“要说收入,春兰,我可比你高明得多了。我除了给人割肾卖肾之外,我平时还贩卖婴儿呢。你刚才不是问了我还有什么门路挣外块吗?——我把别人刚出世的婴儿换掉或者卖掉,就是一条挣大钱的门路了。在医院里,当我一见到那一个孕妇的头脑简单,或者她是那种穷困潦倒的人,在她分娩以后我就会对她说,你的婴儿患者有先天性传染病,不是精神病就是心脏病,或者对她说患有先天性残疾,不是脑偏瘫,就是软骨病,要么就是弱智儿。她往往就会自愿放弃治疗,又会委托我对她的婴儿的处置掉,我就可以把那个婴儿转卖给那些专门拐卖儿童的贩子了,或者卖给那些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了。我就可以得到一大笔报酬了。”一杯酒下肚,他又打着响隔说,“嘿,要是好似你儿子那种真的患有软骨病,又有先天性弱智的婴儿,我还不想要呢。”
“你真是聪明。”春兰问道,“你又是怎么换掉人家的婴儿的?”
“这更简单。要是那个妇女有点儿傻乎乎,我就到停尸室,把一个死婴拿来对她说,她的婴儿已经死掉了,她就唯有悲伤哭泣了。”鲁为民把一块火腿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说。
吃掉那块火腿肉之后,鲁为民见到春兰仍然不说话,他以为春兰不相信他的能耐,于是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里。他从保险柜里把一叠卖婴儿的收据,以及给人割肾卖肾协议书交给春兰。不一会儿,春兰趁着鲁为民喝醉了,他到厕所里又呕又吐时,她把那叠收据和协议书卷起来塞到布袋里。她把大门一拉开,跑了出去。
春兰一到楼下就直奔停车场,加大油门把小车往城区派出所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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