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先生代表镇帅府进行公诉,台下不时响起了声讨和欢呼声。初时,丁鹄绝望地颤抖,抖着、抖着,忽然放赖道:“光说我杀人害命空口无凭,可有人证?”“传人证!”声音刚落,一身孝服的月莲怒指丁鹄哭骂道:“你个披着人皮的禽兽,去年四月十八,在庙会前的大街上,为了强抢奴家,你开枪打死了我那没成亲的女婿。你还任天道的命来!”哭喊着就要上前撕碎丁鹄,被执法兵强行推开。“你这个丧尽天良的魔鬼,你惦心我家的房宅号,想吓走我们给你倒地方,趁我出门,晚上,指使人往房山角扔手榴弹,崩塌了房子,震死了我那病中的老娘,老婆吓得流产,母子双亡。我回家后找你去论理,你又开枪打折了我的一条腿。只道这辈子我报仇无日了,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哪?!”有备而来的这个瘸汉,“哧”地拔出刀来,“现在割下你一块肉,回去祭奠我一家那三口子的冤魂。”他刚被执法兵拽开,一个老汉踉踉跄跄地又走上前,哽咽着怒指丁鹄:“你为了抢金子,率爪牙扮成了胡子蒙着脸,趁月黑头血洗了七道岔出了狗头金的碃眼儿,不到一袋烟的工夫,二十一个壮汉就全被你们给打死了,我正赶上拉肚子上茅房才捡了条命,那被打死的人中有我的兄弟和儿子啊!我要亲口咬死你给他们报仇。”哭着扑向丁鹄,执法兵费了好大劲儿才拦住。安先生问:“你咋知道是丁鹄领人干的?”那老汉蹀蹀躞躞地掏出了一枚染血的“兰湾缉私队”臂章:“这是在尸首跟前拾到的,必是在打斗中扯掉的。而且,他们临走前,我亲耳听见有人喊丁处长让快‘扯乎’(胡子黑话,撤的意思)。”回头给杜理跪下哭喊着,“镇帅,你可得给我做主哇……”一口气没缓过来,竟昏死在台上。
在震天动地的“杀了他”的喊声中,杜理威严地走到台前拱手一揖:“各位乡亲父老,为官一任,就得造福一方。抚危助弱,抑制豪强,就是天王老子也不容情。”为了造势,也为了告慰屈死的冤魂,雷副官指挥着护卫连对天鸣枪,响如爆豆,场内欢声雷动。已经吓得瘫在地上的丁鹄膝行到杜理的跟前磕头:“镇帅,求您看在我义兄大帅的面子上,饶过我吧,我愿意财产充公,立马远离兰湾。”“本帅倒也想放你一马——”丁鹄一听个“放”字,急忙再磕头如捣蒜:“多谢镇帅!多谢镇帅!”“可是那二百来个屈死的冤魂能安息吗?千余口家属能答应吗?”“不答应!不答应!”喊声久久不绝。杜理一挥手,喊声戛然而止:“兰湾是兰湾民众的兰湾,我只是你们的大劳金(伙计)。”一指丁鹄问,“你们说他该咋办?”“杀!”“万口一词是最权威的判决。执法队!”“有。”“押到南山包砍了!”台下又卷起了欢呼的狂飙。可还没等把丁鹄架走,就见汗巴流水的传令兵边跑边喊:“镇帅,刀下留人!大帅急电让立刻把丁鹄押往省城议处。”杜理气急败坏地拽过传令兵,拧着他的腮恶狠狠地说:“你的腿和嘴咋都这么欠(快)呢!就不会等我杀了他再来报吗?”安先生上前劝道:“争分夺秒传递大帅的电报,那是他的职责所在。”“可本帅现在该咋办?”这可把杜理难坏了。一边是兰湾民众愤怒喊杀,一边是大帅严令立刻押送省城。无奈中杜理想看看丁鸽有无改悔之意,再做决断。他掐着电报,走近丁鹄:“丁鹄,你说本帅该——”“依令而行,你可是拿着我大哥的薪俸啊!老百姓那玩意儿,别惯着他们。”“可本帅也得给那些冤魂一个交代呀!”“你是想让我认罪道歉?”“正是!唯此才能……”“呀呸!就那些鱼鳖虾蟹呀!我从来就没拿他们当作人。”杜理被气得浑身直颤:“你……你……你个魔鬼!本帅原想舍出薄面帮你求个情,可你人性泯灭,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自古以来,杀人者——偿命!”丁鹄一个高儿蹦起:“敢?在我干哥哥的地界上,谁敢砍下我的头?”杜理不屑与他再费唇舌了,朝省城的方向深打一躬:“大帅!丁鹄为害地方、恶贯满盈,时至今日也毫无悔改之意。不杀他,就无法安抚一十三县的乡亲父老;不杀他,就坏了玄存匡世济民的操守;不杀他,有何颜面镇守兰湾!属下只有对不住您了!”说完划火烧了急电,缓缓地站起,指着丁鹄:“你说没人敢砍下你的头,可民众能放光了你的血。雷副官,挑选两个苦主操刀行刑!”万余人“杜青天!杜青天”的欢呼声响彻云霄,淹没了丁鹄哭哭啼啼的讨饶声……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