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学

    路将连队的事情安排好，又给副连长、值班排长交代了，看看表，车有一个半小时就要到了，这才起身往外走。

    当个连长，事多哩。指导员休假了，特别是过年，兵们心思重哩。自己也是打那个时候过来的，特理解。得哄着兵们玩，高兴起来就会忘掉那些事情。所以路当连长三年，都是在连队过的年。

    路今天必须得到火车站去。晓带着女儿来部队了。

    到了候车大厅，看了挂在大墙壁上的钟，才知道竟然提前了一个小时。这才想起昨晚与通讯员在一块包饺子时，是通讯员怕误了今天的时间，特意把表拨快了半小时的事。那就转转吧。

    路在人影稀疏的候车大厅里踱来踱去。初一的车站被装饰得一派火红，但候车大厅里却没有几个要候车的人，有几对穿着鲜亮服装的情侣依偎在一起卿卿我我。

    路不由得又想起了晓。晓是医生。原来说是早点来的，结果临到放假的跟前突然来了几个大手术。等忙过了，已是年三十了，晓便提了简单的行李拉扯着女儿匆匆忙忙地挤上了火车。路给晓发手机短信说：只要初一咱们在一起吃了饺子，那就算是在一起过年了。晓回短信：跟了当兵的，旱哩旱死，涝哩涝死。字里行间透着温情和辛酸，路看了心里暗自抖了下。是呀，离多聚少的日子将所有的情都浓缩到了那几天里，日子是掰着指头算哩，就拼命地补偿对方。可是在分离的时候，两人总要狠狠地吵上一架，然后又是漫长的等待。

    现在的路觉得即使是吵架也是一种幸福呢。

    候车大厅墙上的大钟如同老人一般悠悠地、不紧不慢地踱着方步。唉，时间还早呢！

    路有些躁，想抽烟了，就信步往外走去。

    车站广场的外面是婺江，水面温顺并平静地往前流去。天色有些灰灰的，各色彩灯把这座城市装扮得玲珑剔透。江边街道上一溜的铺面橱窗里摆了排列整齐的猪蹄，在灯光的照射下酱红酱红的，有了些许的幽默，路看了暗自发笑。有三口之家牵着花花绿绿的气球顺着街道溜达，小女孩欢快地在两个大人前后跑着。路想：接到了她们娘儿俩，也这样地在街道上溜达溜达。

    昨天晚上，和兵们看完了春节联欢晚会，路不想睡。通讯员就说：包饺子吧。明天嫂子来了就可以吃现成的了。路就和通讯员包起来。饺子一个个地排列好，在路的眼里就好像是士兵的方队。一个饺子出列了，路喃喃道：你这个树啊，还有点情绪哩。都是十八岁的大小伙了，接了家里几封信就哭？我不是还没有回家嘛，连队的这么多的战友在一起过年，多热闹啊。等你当了老兵，你就喜欢在连队过年的味道了。路把这个饺子认真地摆回队列里去。

    路又溜达回候车大厅，老人般的钟还在沉稳地不紧不慢地踱着。车到站的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接近。

    路接了手机，是晓打来的，那边很嘈杂：……有难产，我随产妇……兰溪……下车。……营房等我。路在这边喂喂地大叫，可那边已经挂断了。

    路飞快地跑出大厅，在广场上招了一辆出租车，叫道：兰溪！

    路想：大年初一不在一起吃饺子不要紧，只要人在一起就行。

    车急匆匆地穿越弥漫着喜庆的玲珑剔透的城区，向城外驶去。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