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爱写在手心里:情愫卷-巡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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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能

    “×××天,要冻死人啊!”兵一边骂,一边抬头望天。风雪舞乱了灰蒙的天空。

    排长驻足,举目眺望遥遥无尽的巡逻路线。这时,一团风雪扑打过来,他往后一个踉跄。

    兵把皮绒帽往下压了压,尽可能多地护着脸。身上的枪越来越沉,始终有一种下坠感。兵动了动脸,像挪动一块面具。兵知道,脸已经冻僵了,颧骨传来阵阵的痛。

    江上积雪一米多厚,踏下去咯吱咯吱响。这声音顽强地从脚底下蹿出来,被呼啸的风雪吞噬掉。森林大地银装素裹,到处都是白雪茫茫。排长在前,兵随其后。远远看去,像两只蠕动的蚂蚁。

    “踩着我的脚印走。”排长大声地对兵说。

    兵看见排长的脚艰难地从雪窝里拔出来,再深深地向前踏过去。排长的脚步很坚实,像扣向大地的钢印。

    兵来自南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凄厉的风雪。他把脚放进排长的脚窝里,感到排长的脚很大,所以拔出来的时候,鞋窠里几乎没有灌雪。

    排长说:“离一百八十三号界碑还有五公里,约莫还要走两个小时。如果顺利的话,晚上八点钟返回哨所不成问题。”

    兵说:“歇会儿吧。”

    排长说:“行。”

    兵说:“幸亏没带阿豹(哨所的一条军犬)来。”

    排长说:“阿豹这两天吃了不少苦,昨天把脚冻坏了。”

    兵从挎包里掏出两个馒头,递给排长一个。馒头是早上蒸的,出锅的时候又白又暄。

    兵说:“晌午了,吃点吧。”

    排长说:“我不饿,你吃吧。”

    兵张嘴,硬咬,牙硌得生疼。兵说:“冻硬了,像石头哩。”

    排长笑了。

    兵有些口渴。他回手摸起身后的水壶,拧开。壶沉甸甸的,没有咣当咣当的水声,里面早已冻成了冰坨。早上排长告诉他,水不要灌得太满,要不会胀破了壶。

    排长脱下手套,蹲身攥了一个雪团,放在嘴里嚼了起来。排长嚼雪的时候,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兵也攥了一个雪团。兵感到雪的味道有点儿腥。

    兵说:“我还是头一次吃雪哩。”

    排长说:“以后有你吃的。”

    界江真是宁静,宁静得只剩下呼啸的风声。排长用望远镜巡视了一下江面,什么印子都没有。

    排长说:“走吧!”

    兵说:“是!”

    兵还是踩着排长的脚印走。兵有点累了,和排长的距离越来越远。兵的须眉上结满了冰霜,毛茸茸的,像花。

    这时,兵突然听到前方传来好像玻璃炸裂的声音,在宁静的界江上格外清脆。

    “别过来——”排长发出歇斯底里的叫唤。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兵的心抽搐了一下。只见排长双臂乱舞,咕咚一声掉进了冰窟。兵一当兵就听说黑龙江上的清沟会吃人,没想到今天真的碰上了。

    “排长——”兵的声音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带着湿湿的水汽。

    “别过来,离我远点儿!”排长伸开双臂,架在冰面上,胸部以下陷进了冰窟,“快找一根长棍。”

    兵甩掉了大衣,向岸上跑。岸上有很多树。兵跑起来像一只雪兔,兵感到自己的鞋窠里灌进了很多雪。兵踹折一棵松树,拖着就往回跑。

    兵用松树把排长从冰窟里拉了出来。排长的身上水淋淋的,嘴唇乌紫。

    兵说:“赶紧回去吧。”

    排长说:“前面就是界碑,你过去看一下。”

    兵来到界碑前,大理石界碑庄严地矗立着。兵扫净界碑上的雪,望着界碑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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