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爱写在手心里:情愫卷-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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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牛

    1978年冬,我随父亲到一个镇上读高中。那是个周末,我草草吃罢晚饭,跑到镇驻地的一个村部,看一部万人空巷的美国电视剧,叫《加里森敢死队》。

    那时电视是稀有之物,村部四间老屋给围得水泄不通,人声嗜杂。正看得心惊肉跳,冷不防身后荡过一个人浪,我就将前头的一个矮子压趴下了。矮子挣扎着站起来,暗光下,能看清他一头棕红色的头发,活像个小鬼。他横眉冷对,我自然怒目相向——又不是我的错,再说咱也不是脓包,谁怕谁呀?要知道,咱那时最崇拜的就是英雄,何况看的是令人手痒的片子。舌战不是我的强项,我握紧拳头,按捺不住,早已跃跃欲试。

    屏幕上还在摧城拔寨,我俩跟着施展起拳脚,片刻就搅得四邻不宁,屋里闹成一团。我只恨不能拉开场子,难显身手。这场戏外戏败了人的兴头,不免遭人怒斥,我俩只好暂且偃旗息鼓。

    两集电视剧很快就演完了。随着人群渐散,我只顾抱怨电视台的人吝啬,成心吊人胃口,早忘了刚才的“战事”。就在这时,臀部猛地挨了一脚,让我差点儿栽倒。我抬头一看,好家伙!“小鬼”和几个小子截住了我的去路。好汉不吃眼前亏,我边打边撤。“小鬼”们穷追不舍。就在眼见顶不住的当口儿,我退进了一个院子。“小鬼”们呆住了,那里是派出所。

    当所长的父亲喝住了“小鬼”们,我有几分得意,盼着父亲给他们点儿颜色瞧瞧。没想到父亲喊来我,目光异常严厉,让我跟他们一道去学法。我那个气呀,心里窝囊透了,弄不懂父亲为啥这么寡情,办事离谱。倒是“小鬼”们的家人心怀感激,说父亲一碗水端平。父亲嫌我耍态度,还让所里的民警给我多开了一晚上的“小灶”。

    高中毕业后,有天我乘车去县城,看到“小鬼”也坐在后面,他的目光在我脸上逡巡,我故做高傲,不予理睬。车到途中,一个尖嘴的青年嚷着耍牌,像是一种考眼力的游戏。很快引来一个“卷毛”和一个“大个儿”,两人一唱一和,居然让牌主输得出汗。我身旁的中年人经不住诱惑,眼凸得要掉,看准了去压钱,先输掉几块。他不服气,码越压越大,不出十里路,中年人输得脸都黄了,额上满是冷汗。

    “把钱还给他!”尽管我摸不透“尖嘴”的把戏,可认定他在骗人!

    一车人都愣了。“想当英雄?”“尖嘴”一笑,一副镇定的样子。我猛见“卷毛”和“大个儿”面露凶相,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他们竟是一伙的!这一幕让我想起了看“敢死队”那晚的情景。老实说,咱心里虚了,只当了半截子好汉。乘客都冷冷的,那阵势的确吓人。

    “把钱还给他!”这是一个嘶哑的声音,是“小鬼”。车上的人有了一阵骚动,我这“假大侠”好脸红。我与他几乎同时站起来,三个泼皮见势不妙,令司机停车欲溜。“小鬼”一把拽住“尖嘴”,“卷毛”回头一拳,捣了“小鬼”个露眼青。我揪住“尖嘴”的时候,身上也挨了拳脚。好在中年人回过神来,把钱抢了回来,一场争斗方罢。

    那天傍晌,我拉着“小鬼”悄悄去我家,给他眼眶上涂了药酒。父亲回来,见我俩样子狼狈,疑心又闯了祸。我忐忑地把路遇说了一遍。父亲没吭声,“小鬼”虚怯着,转身欲走,被满脸肃穆的父亲伸手拦住,我的心一下就悬在半空。

    少顷,父亲端来了饭菜,招呼我俩来吃,才丢下句话:“上次那叫斗殴,这次才叫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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