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的“另类”艺术-归来:机遇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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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华文文学》2014年第06期

    栏目:对话与访谈

    关伟,1957年生于北京,1986年毕业于首都师范大学美术系,1989年至1993年先后被澳大利亚塔斯马尼亚大学艺术学院,堪培拉国立大学艺术学院和悉尼现代艺术中心邀请为客座艺术家。在这之后多次获得澳大利亚政府艺术基金,包括2008~2010年度澳大利亚政府颁发的最高荣誉艺术基金。2008年在北京建立工作室,此后参与了多项有影响的中澳艺术交流活动,现生活、工作于北京和悉尼。关伟的作品在复杂的象征性绘画符号中,有力地体现了当今社会、环境的两重性。他的作品是他丰富的文化储备,对社会、政治的高度关注,以及他对艺术史的广博知识的产物。关伟曾在世界各地举办了超过50届个人展览,如何香凝美术馆OCT当代艺术中心“魔咒-关伟2011”;同时还应邀参加了许多重要的当代国际艺术展,如2009年第十届哈瓦那双年展。

    欧阳昱作为澳大利亚卧龙岗大学“Globalizing Australian Literature”(澳大利亚文学全球化)项目博士后研究员,曾为该项目而于2010年3月18日在北京天伦王朝饭店,以中文采访了关伟,后译成英文,此为梁余晶的中文回译。

    欧:关伟你好,我好像曾采访过你,那是你在墨尔本做驻地画家的时候,对不对?

    关:对对对。

    欧:你现在回到北京了,现在你好像有个重大的战略转移,为什么这样呢?

    关:这个有很多原因,我就说几个主要的吧。一个主要的原因,就是过去跟我合作多年的雪门(Sherman)画廊从08年开始变成了基金会,从这之后它便不代理艺术家了。我和它一起合作了差不多有十五六年吧。它不代理艺术家,我就没有画廊合作了,所以相对来说就比较自由。雪门和我解除了这种画廊合作的关系,正好我也想开辟一个新的空间,所以决定回中国,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

    欧:这个地方打断一下,据我所知,澳洲有些华人画家都有好几个画廊,你可以留在澳洲,再转一个画廊。为什么一定要回中国呢?

    关:是可以转好几个画廊,但是由于我跟雪门画廊的关系太深了,像是一个家庭,关系特别好。即使再找别的画廊,也不可能达到那种关系。我跟雪门画廊之间能够互相信任,合作多年,有种很深的感情。当它变成了基金会,不代理艺术家之后,我一方面是有点失落,另一方面,也感到了某种自由,可以去找另外的空间。后来我也找了一个,在悉尼,叫卡利曼(Kaliman)画廊,去年做了一次个展。所以,这是最重要的原因。再有一个原因,就是中国这几年的当代艺术发展得非常快,而且朝气蓬勃,受世界关注的程度要远高于澳大利亚,并且很多艺术家的作品很有意思。市场各方面也都比较好,这也是一个吸引我回来的原因。因为我每年都回来,每年都看到一些朋友有很大的变化,这就是我回来的部分原因。还有一点,就是有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很大的工作室,有四五百平方米,而且很便宜,这也特别吸引我回来用这么大一个空间,因为在澳洲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空间。中国还有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各种材料都比较便宜。再有,就是我太太的父母比较老了,她也需要回来照顾几年。再就是希望小孩学点汉语,让他回来上学。我在澳洲已经20年了,各方面也取得了一些成绩,挪个地方也是理所当然的。诸多因素考虑起来,就决定08年回来。

    欧:08年什么时候?

    关:08年三月,开辟一个新的空间,新的市场,新的机遇,也有很大的挑战。

    欧:什么样的挑战?

    关:挑战就是,因为我离开中国20年了,有好几代新人艺术家都起来了,所以你回来,你就变成了一个新人。好像是白手起家,但不完全是白手起家,因为毕竟在澳洲有一定基础了。所以,你到这儿来是为了寻找新的商机,还有新的刺激创作的源泉。毕竟,我在澳洲待了很长时间,所以对中国各方面的发展很关注,觉得很有意思,想寻找新的创作元素和刺激。

    欧:这是不是意味着你的创作题材与过去在澳洲相比要有所变化了?

    关:对,这也是我特别渴望的,这也是一种挑战,因为我毕竟在澳洲那么多年了,形成了很固定的一个风格。如果没有很大的刺激和变化,可能还会沿着那个走,我觉得也不具有挑战性。所以,我回来以后,变了新的空间,一种未知的东西,可能会带给我新的东西,在我的创作中有些新的变化,这也是我渴望的。

    欧:你在澳洲创作了很多和移民有关的,以及澳中两国历史互相交错的作品。我知道,这些作品在澳洲有展出,有收藏,那么这些作品原来或是你这次回来之后在中国有没有展出?

    关:在中国有部分展出。我当时到中国来,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在奥运会的时候,有个展览公司看中了我在06年和07年在动力博物馆做的关于郑和的“另一种历史”,他们特别喜欢这个。

    欧:Secret Histories?

    关:不是,叫Other Histories。他们想把我这个变成奥运的一个项目,当时就给我定在六七月份做一个大型展览。

    欧:他们对这个理解吗?

    关:因为是中国人。他们当时想借助文化来弘扬中国的国力强盛,也想借助文化来作为促进。郑和正好又是一个中国人走向世界,开放世界,和平崛起(的象征),他们是为了配合这个。所以他们希望我搞这个展览。我回来的时候,就带着我的全套助手。

    欧:是重新干还是把那个拿过来?

    关:重新干。

    欧:按照他们的思路搞一个?

    关:对,因为那个是针对澳大利亚的,主要是郑和发现澳洲。回来干的这个,我野心更大,不光是发现澳洲,还发现南美,发现了非洲世界。

    欧:所以这是一个更大的项目。

    关:对。但由于种种原因,这个项目由于经费问题,由于行政管理的官僚问题,也由于(我)对中国不了解,最后七扯八扯,展览没有做成。

    欧:本来是应该由中国出资让你做的?

    关:本来他们公司要出资的,我自己出一部分资,然后再找些赞助什么的。

    欧:但是没到位?

    关:最后都没有到位,这是其中一个因素。再一个因素就是他们在宣传等各方面都很滞后,比如画册,最后都没有落实。种种原因,最后这个展览就没有做,作品我都做出来了。部分作品在别的联展里展览过一些,但大型的这个最后没有实施成。

    欧:这是不是也属于你刚才说的挑战,回到中国这个文化里,也是一种挑战,对吧?

    关:这是没有料到的一种挑战。回来后的两年时间里,我遇到的挑战非常大,其中有几个挑战特别有意思。我08年回来,正好赶上奥运会。奥运过了以后,到九十月份时,马上就是经济危机。受影响非常大,不光是我个人,而且整个艺术界的作品市场各方面一落千丈。

    欧:所谓“一落千丈”就是没什么买家了?

    关:对。所以,我回来后的第一个挑战就是大型展览没有做成。第二个挑战就是经济危机。

    欧:对不起,这里打断一下。你说的买家是指中国买家还是海外的?主要是海外的吗?

    关:主要是海外的,也包括中国的。

    欧:中外买家双方在比例上各占多少?

    关:三七开吧,差不多。70%是国外的,30%是中国的。

    欧:那中国的比例还是比较大的。

    关:是的,中国现在也开始有些买家了。

    欧:受影响是两方都影响,还是只影响国外的?

    关:双方都有影响。然后,经济危机完了以后,我在工作室刚干了一年半,现在就面临着整个的拆迁。到目前为止,我已经投入了很多的钱。现在,等于那些钱都打水漂了。

    欧:哦,你投钱是做什么?

    关:建工作室啊,你得装修啊,盖房子啊之类的。

    欧:这耗资大吗?

    关:耗资当然很大了。哪怕是便宜,也有不少耗资。现在那边已经变成一片废墟了,我又找了一个新地方。

    欧:那就是说之前白搞了。

    关:对,那个就白搞了,也没有赔偿。我又搞了个新地方。

    欧:是什么原因?经济原因还是政治原因?

    关:这是国家政策的问题,有点政治因素,因为朝阳区有个统一政策,要消灭农村,把整个朝阳区都变成一个公园什么的。朝阳区包含部分农村和城乡结合部。我们的地方就在城乡结合部,因为便宜。当时我们不太了解,那些农民占的地都是些非法的地。现在国家要收回,虽然我们和房东签了十年合同,但等于就是一张废纸。当时我们不知道这些。现在国家要把这地收回,它要赔偿一些,但不赔偿我们这些客户,而是赔偿房东。所以最后我们什么钱都损失了,颗粒无收。这个事不光是我个人,而是牵涉到上千个艺术家。这些艺术家还在抗争,在绝食。最大的事是,已经上长安街游行了。在两会之前,有几个人跑长安街去了。这事已经闹得很大了。但我们属于比较不愿意找麻烦的,说不行,就自动退出了,因为你也没有精力时间去跟它去耗去闹。接着,由于经济危机的原因,跟我合作的一家新的画廊最后也因为拆迁的问题而倒闭了,就是不再做了。

    欧:是个澳洲画廊?

    关:是韩国的一个画廊,它退守韩国,把北京的画廊放弃了。我和它有合作,有安排展览,因为这个事,也没有了。所以,自从我回来以后,面临了很多挑战。

    欧:这些挑战都是没有想到的。

    关:都没有预见,都没有想到。都是很大的挑战。但我从这些挑战中学到了很多东西,觉得也很有意思,就是说,你不知道在中国会发生什么事情。正是因为在中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才觉得它有意思,才好玩。因为你经历了这种种磨难,比如自己找地方,自己盖房子,找什么建筑队,跟人怎么订这些东西,能学到很多东西,这和澳洲那种一成不变的、很安逸的状态完全是两回事。

    欧:但是你不觉得这样的耗费会影响你的创作吗?

    关:当然会有一些影响,但从中也学到了很多新的经验,可能会带到我下一步创作之中去。尽管有诸多挑战和不便,但也有很多方便的地方。好的地方,一是材料便宜,做作品也相对比较便宜,人工也便宜。比如雇人、雇助手都比较便宜,包括我用工作室也比在澳洲便宜。在澳洲,用这些钱不可能租一个像现在这么大的工作室。所以,还是有好的因素。另外,我有一帮过去的老朋友,经常在一块聚。我们互相切磋,互相展览,互相提携。

    欧:这种情况在澳洲没有吗?

    关:在澳洲也有,但我觉得在澳洲没有这么频繁,我们一星期都聚几次,一块游泳,吃饭,聊天,切磋,等等。在那边,基本上都是自己干自己的,然后定期展览。这边的话,只要你愿意,每天都能参加活动。所以我特别忙。

    欧:你实际上情况是,你的全家都已经搬迁回来了。

    关:嗯。

    欧:你现在在澳洲和在中国的时间大概是怎样分配的?是每年都不回去了,还是?

    关:我每年都回去。现在,我在那边仍然保持着工作室,还有家,还有车,全套的东西。

    欧:但是个空巢。

    关:对,都空了。助手在那住。

    欧:哦,你还有助手。

    关:对,助手现在住我那儿看房。我把车给他,他住我的房子里。我差不多一年回去三次吧。欧:每次待多长时间?

    关:回去待的时间都比较短,差不多是二比十吧,两个月在那边,十个月在这边。因为我仍然没有放弃在澳洲的展览机会、市场等等,我在那边已经比较根深蒂固了。所以在那边我每年定期做两次或一次个展,然后参加一些联展,一些活动,还有什么讲座啊,出版啊,等等,仍然很频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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