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有一次,我妈让我初一再穿新衣裳,我老大的不高兴,说别的孩子都大年三十穿呢,为什么不让我穿。我固执地穿着新衣裳下楼和爸爸、弟弟去放炮了。我弟胆大,什么炮都敢放。我是因为见过父亲的一个同事被炮炸瞎过一只眼睛,死活不敢放。我爸只好给我买最没技术含量的“鸭子把蛋”烟花,就那烟花点燃喷出火花的那一刻,我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跳加速得厉害。那时过年,我最喜欢别人放一种射到空中会降落很多各种彩色的犹如降落伞式的烟花,每到这时小孩儿都会一窝蜂地奔去抢“降落伞”。我不记得哪个孩子在这时放了一个“窜天猴”,那炮刚好打在我衣服上,把我的新衣服烧了个洞,让我哭哭啼啼地回了家。我妈哭笑不得地给我衣服缝了个补丁,那一年我就是穿了一件那样的有“补丁”的衣服过的春节,每逢有人问,我就给人解释是“炮崩的”。
那真的是我记忆里关于过年穿新衣裳最深刻的印象。
后来,再过年,妈妈们就不再扯布做花衣裳了,而是带着孩子们去康复路买衣服。第一次去,觉得挺新鲜,头一次见那么多卖衣服的,一家挨着一家,每家的架子上都挂着那么多我们没见过款式的新颖衣服,那时的康复路真是西安的“盛世”,衣服挨着衣服,人挨着人,几乎都是挪步前行,没两三个小时就别想挤出来。
我记得有次我妈看上一件花衣服说好看想买给我,我没看上,总觉得还没转多少摊位,一定还有比这更好看的衣服,所以不要。等转到我看上的衣服,我妈准备掏钱买时,才发现口袋被人用刀片割破,钱包早都被人偷走了。我妈坚持说她看上那件花衣服时钱包还在,现在新衣服没买成,钱也没了。
再后来大家都开始跑骡马市买衣服,觉得那儿的衣服更流行、更年轻。我清楚记得那年大家都在骡马市买衣服时,我妈突然做了一个让我想不到的决定,她跑到当时刚开业不久的民生商场给我买了一件当时特时髦的红棉袄,花了她二三百大元呢,我妈一向过日子勤俭,可当时她居然说了让我至今想起仍感动的话。她说她的女儿还从来没有穿过一件像样的好衣服,所以花再多的钱给我买新衣服她也不心疼。我真的很喜欢那件棉袄,穿了很多年,直到工作后还穿了两年,因为那件棉袄藏着我妈对我的爱,所以我特珍惜。本来想留着做个纪念的,可这些年搬了不少次家,那棉袄不知道哪次搬着搬着就丢了。
工作后,不再是孩子了,对过年穿新衣服也没什么渴望了,总是平时转街时看到喜欢的就随时买了。对新衣服还渴望盼望的就只有我家孩子了。我变成了和当年我妈一样的母亲,为了弥补以前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穿过漂亮衣服的遗憾,我都在自己孩子身上实现了。
以前过年前夕总呈现一副“兵荒马乱”的状态,要抢着买这买那,给过年储备“战略物资”,否则就要饿肚子。我记得那时干什么都要排队,买米买面买油买菜,每买一样都要排几十人的长队。我是我家的排队主力军,常常是我在粮店排一两个小时的队,我爸妈就踏着节点来了,把米面驮在自行车上运回去。
那时过年买菜要跑到城里的炭市街,我跟我妈分工排队买菜,那时买什么都限定数量的。有次我在买青椒的四五十人队伍刚刚排到跟前,我妈跟我说让我再排一次队,给我姥姥也买一份。我一回头,后面又排了四五十人,我内心的崩溃我妈可能都不知道。
从那时起,我就有过年焦虑症,怕排队买年货,一看人多我就心慌烦躁。好在排队限量采购年货的时代终于过去了。现在有全年无休的超市,想买什么随时都可以买,再也没有那种焦躁的恐慌心态了。
现在的我就希望过年可以把心情放松下来,没有疯狂的大采购,也没有累得直不起腰的大扫除,像平时一样准备简单的饭菜,来次说走就走的短途旅行,好好享受一个假期,这已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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