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半月，我们就会有人吹起哨子，完成一次放纵心情的聚会。有时我们也会打心底厌烦这种聚会，但一有人吹哨子，我们又欢跳着飞过来落在一块儿，纷纷敞开小女人的心胸。一旦久久不见人吹哨子，我们又都在心里隐隐期盼着。
十五的晚上，映照着月光和灯光的河面上，我们聚在河当中的游船上，闹哄哄地亮着小女人的心，纷纷加入到倾诉和聆听之中。这回罗桑吹的哨子，一向看上去开心快乐的罗桑平日像个宽厚的大姐姐，喜欢静悄悄地聆听我们的心事，这天晚上她却和我们一样，变成一个醉心于倾情诉说的小女人。
第二天，周末，我还在睡回笼觉，马莉的电话惊醒了我。
“芳芳，你知道吗？罗桑大姐……”马莉呜咽着说不出话。
“马莉，罗桑大姐咋啦？”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感到心被猛地拽出体内，痛得想大叫。
“芳芳，罗桑大姐昨晚走了，芳芳，罗桑大姐那么心善的一个人，咋说走就走了呢。芳芳，罗桑大姐咋走上这么一条绝路，用刀子割了手腕，血流了满满一地。”马莉突然失声大哭。
罗桑大姐是我们心中的一盏灯，这盏心灯突然灭了。
“罗桑大姐……”我跟着哭了，在奔涌的泪水中，我看见一条清澈的河流，罗桑大姐的鲜血一朵朵开在河流上。
“芳芳，昨晚罗桑大姐一直在说话。芳芳，你听到罗桑大姐说什么吗？”马莉哭着问。
“马莉，我实在没留意罗桑大姐说些什么，天啊，昨晚我光顾着说最近遇见的倒霉事，竟没听罗桑大姐在说什么……马莉，我问一下黄梅，黄梅坐在罗桑大姐身边，好像两人不时地说着话。”
我打给黄梅，黄梅也跟我一样还在睡回笼觉，一听到罗桑大姐走了，黄梅哭了，一边哭一边喊：“连罗桑大姐都不愿待了，这世上恐怕再也留不住一个善良的人了。”
我知道黄梅有絮叨的毛病，忙切断她的话问：“黄梅，昨晚你听见罗桑大姐说了些什么？”
“天啊。”黄梅失声大叫，“昨晚我竟一点没听罗桑大姐说什么。芳芳，你知道，我最近老纠缠房子问题，这心头塞得满满的，哪放得下别的东西。哦，我想起了，纪兰就坐在罗桑大姐旁边，好像两人说了不少话，芳芳，你问纪兰吧，纪兰大概知道。”
罗桑大姐昨晚到底说了些什么？是不是那些话里早透露出自杀的兆头？我的心像铁轨，一直被碾压着疼。我还是打了纪兰的电话。
一听到罗桑大姐的死讯，纪兰在电话里失声痛哭。纪兰说：“罗桑大姐就这样甩手走了，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
听着这些话，我心上的痛在一次次加深，我轻轻问：“纪兰，你知道罗桑大姐昨晚说了些什么吗？她是不是话里有什么遗愿？”
“啊，昨晚我坐在罗桑大姐身边，丝毫没有留意罗桑大姐说什么。芳芳，你是知道的，最近我老被噩梦缠紧，晚上睡不好，白天老没精神，这心头还塞着些乱七八糟的事。芳芳，你说，我哪有心思去听罗桑大姐说话。我想起来了，秋艳就坐在我旁边，好像同罗桑大姐说了不少话，芳芳，你快问问看。”纪兰伤心地说。
我默然无语地摁掉电话。昨晚罗桑大姐到底说了什么？自杀前她又在想些什么？这成了一道谜，我多想有人能解答它，尤其是我们这些同罗桑大姐常常亲近的人，如果罗桑大姐有什么遗愿的话，我们更应该一起来帮她实现。我又不死心地打电话给秋艳，秋艳倒是干脆，说：“最近被评职称的事弄得心烦意乱，和罗桑大姐搭话时，压根儿没留心罗桑大姐说了什么。”她建议我问晓星，晓星和罗桑大姐面对面，两人聊了很长时间。
我没有再打晓星的电话，我已失去勇气，害怕从晓星那听到最后令我绝望窒息的声音。我已生活在高高的天上，窗外的都市高楼林立，马达轰隆，人欢车鸣，尘土飞扬，面对窗外都市满眼的风景，我忽然全身虚弱得一丝气力也没有，我像一块玉，被人狠狠地摔在地上，身心全碎了。
昨晚罗桑大姐到底说了些什么？谁也说不清，最后好像同大家一点关系也没有。那天过后，我的身心一直在痛，那晚罗桑大姐自杀前到底说了些什么？我真的不愿它成了一道谁也无法解开的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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