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县长说:“我一点也不困,倒是你,坐了一小天的车,肯定累坏了,明天还有一场大仗等着你呢!我看还是你先养一会精,蓄一点锐吧!”
他说:“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睡得着。”
吕县长也说:“我也有同感,是不是年龄越大越不担事了?”
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县长,你说平荒的老百姓能理解我们吗?”
吕县长说:“不骂娘就行了,那几年我和你现在一样,一年到头差不多都呆在省城,县里的干部群众见不到我几回面,有的老干部还编了一套嗑骂我:‘吕县长,吕县长,工业不抓、农业不管,天天蹲省城泡舞厅住宾馆,大把大把花公款。’那次人大选举要不是付书记前前后后地做工作,我差点就过不了半数,你说我冤不冤?”
赵念鲁乐了,转而又沉重地说:“他们不知道,当年你一年就要回近一个亿,相当于咱们县四十万人口干一年创造的GDP。”
吕县长说:“这些,包括你们年前年后做的一切哪个能往桌面上摆?哪个又能让老百姓知道呀?去年要那五百万时人家一张口就要二十万好处费,要知道一旦事发,他是受贿,我们就是行贿呀!我不敢做主,回来跟付书记请示,他说:‘要干点事有时就得做好牺牲的准备,我们这就是在刀尖上跳舞,为的就是老百姓和我们共同的事业,豁出去了干一把。’”
赵念鲁不无感慨地说:“唉,有什么办法呢,全县财政收入满打满算才一亿三,公职人员开支一年就要一点一亿,还要保十一个乡镇,七八十个科局机关的运转,不想点办法主动向上争取资金行吗?”
吕县长突然想起什么问:“怎么我听说春节回来和弟妹吵起来了。”
“啊,吵了两句嘴。怎么她还打扰您了?您这么忙,真是不好意思。”
“不是她找的,是我听说的,我觉得挺对不住弟妹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又是新婚燕尔,还让你们过起了牛郎织女的生活。”
吕县长的话让他想起了春节前他刚回来的那天晚上。
他是下午两点多到的县城,回来后先是到县委把春节前的“要饭黄金月”活动情况向书记、县长作了汇报。春节前那些新老关系都要去打点联络一圈,活动比较多,他汇报了很长时间,特别是每一笔钱物的去向他都向书记做了详细说明。他一向如此,对于钱财一分也不糊涂,人家毕竟是一把手,自己有责任和义务向他们汇报。另外他觉得班子成员之间最容易在钱财上有分歧,人家不常说世界上最不容别人染指的一是钱,二是女人,看来钱这个东西绝对不是个什么好东西,班子里成员为了争财权打得两败俱伤、一起被“双规”的事屡见不鲜,因此不和不睦的事更是不胜枚举。付书记对他的工作表示了绝对信任和绝对满意,一再说:“你办事我放心,县委也绝对放心。”“你功劳大大的。”还说“将在外,一切你可以做主”等等,足足用去了他两个多小时。在书记讲话时他一直心急火燎的,盼他少鱲嗦两句,整个一个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当书记终于讲完他要告辞时,又被书记叫住了,说地区政府办公室来了一个处长,晚上五大班子主要领导和政府的正副县长都要出席,还说是政府的客人,晚上让他和吕县长主陪。
他回到家时,正上初中的女儿早已经进入了梦乡,给他开门的刘丽第一件事就是嘱咐他小点声别吵醒了女儿,说孩子一直等他到十一点半困得不行了才睡着的,直打瞌睡时还头不抬眼不睁地告诉妈妈等爸爸回来一定要喊醒她。
他知道女儿一直比较缠他,一旦她醒了说不上什么时候才能让他睡觉。刘丽小心翼翼地接过他的包,拉起他的手悄悄地进了卧室,关门时顺手把他的公文包放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随手关了灯,一进门两个人就迫不及待地抱在了一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解除了对方的武装,然后……然后他突然就败下了阵……一向火力很猛,又经过长时期的储备,弹药充足的他,为何突然会败下阵来?这让他非常恼火,在刘丽面前也觉得很没面子,但他当时并没多想,毕竟是坐了一小天的车,又喝了一个晚上的酒,身体的疲劳让他很快进入了睡眠状态。
第二天他是被女儿掐着鼻子薅起床的,他首先听到了女儿一声接一声的“懒爸爸,太阳照屁股了”和刘丽一声比一声严厉的“你爸累了别烦他,让他多睡会儿”的训斥声。但女儿不听她的,斗争的结果是他起了床,当然在这之前避免不了父女的大笑大闹和妻子一句接一句地数落他们“没正经的,一对二虎”。他求女儿说:“你妈不高兴了,咱俩和好吧。”两个人才偃旗息鼓。
刘丽正在收拾他的衣物,准备拿去洗,他说:“明天再说吧。”
刘丽说:“还明天,明天就三十了,按照传统规矩得过了初五才能动水晾晒,你这些东西还不发霉呀!衣服给你放床头了,快点把内衣换了,我一块洗。”
他果然发现了一摞叠得整整齐齐的衬衣,取过来在被窝里换上。
他发现刘丽整理他的衣物特别认真,充分调动起了视觉、嗅觉和触觉器官的功能,就像美国兵在伊拉克探雷一样一丝不苟,里里外外侦察了个遍。他发现妻子这个习惯已经很久了,自从他驻省城以后每次回来几乎都有。他知道她在侦察什么,对于她的举动他甚至还很得意,在他看来一对长期分居的夫妻要是彼此没什么担心反倒是最令人担心的事,索性由着她去,一直也不点破她。今天妻子的行动让他有一种自责,觉得对不起她,这不光是自己把孩子和这个家的一切事情都推给了她,还不忍让自己妻子为自己担心,他毕竟很爱她。他在换裤头时碰到了那个东西,让他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尴尬,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他一直对自己的性功能比较自信,很觉得自己是一个有力量的男人。昨天晚上这个家伙却让自己着实没了面子,他甚至担心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害怕因此而引起妻子怀疑他生活作风不检点。又一想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洁身自好,自己的身体也一直没什么病,断断不会这么早就不行的,一定是自己昨天太累了,又喝了不少酒的缘故。他突然想起了一段顺口溜:“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老婆背对背。”看来还真是这么回事,想到这儿他自己一下子笑出了声。
刘丽问他:“一个人在那儿虎了吧唧地傻笑什么呢!”
他坏坏地笑着说:“我想起了一句伟人的话:革命尚未成功,同志尚需努力。”
刘丽说:“你还是先努力起床,然后再努力吃饭,革命才会有努力的力量。”
他想今天最好什么事也没有,就在家好好养精蓄锐,晚上一定将革命进行到底,让她再次发出那久违了的欢乐的叫声。
天遂人愿,这一天果然没有什么事来麻烦。
没人打扰,中午又美美地来了一小觉,白天的一切都如了心愿。天一黑他就跟孩子说:“爸爸这些天太累了,今天想早点睡觉。”
刘丽冲他直撇嘴,但嘴上也附和说:“咱们今天都早点睡,明天还要守岁呢。”
一家人看过了中央新闻联播,又看了半小时的平荒新闻就关了电视,闭了灯睡下了。当他正要进入主题时猛然想起了昨天晚上的尴尬,心不知怎么就发了慌,一紧张汗水就下来了,黏黏腻腻的说不出来的那种难受滋味,越急就越不争气,一梭子子弹差点全打在沟帮子上。夜很长,再加上白天补了一觉,一点困意也没有,一次不行可以从头再来,但他们连续试了几次都没有如意。后来的四五天几乎是天天一到关键时刻就想起前几天的尴尬,一想起来就出汗,一出汗就一泻千里,一次也没如意过。他对此颇为气恼,以至于连年过得什么样他都不知道,整天只想:“到底是怎么回事,差在哪呢?”刘丽先是不言不语,后来是旁敲侧击,再后来就直接问他在外面到底干了什么?他先是焦急万分,后是好言解释,然后是气呼呼的发誓。可刘丽根本不信,以至两个人恶语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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