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告诉你一个人-亲爱的爸爸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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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吉瑞祥和吉歌乘风破浪的时候,灾难却降临到这个家庭了,吉瑞祥被检查出了白血病。上帝总是在给予你的同时,又从你身边拿走一些东西,让这个世界保持总体平衡。

    最初吉瑞祥只是感觉疲惫,身体出虚汗,他并没有在意,以为是劳累所致。他每天的事情排得很满,接送女儿、做饭、练习书法,晚上女儿睡下后,他还要仔细检查女儿的作业,然后按照女儿的课程表,准备明天上学需要的东西。一切收拾利索了,也就12点多了,第二天早上还要起来做早饭,能不累吗?别的不说,一天三顿饭就很折腾人了。现在他才知道,当一个家庭主妇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说实话,吉瑞祥根本不相信自己经过部队千锤百炼的身体,会有什么毛病。

    但陈红很警觉,她几次看到吉瑞祥爬楼梯的时候冒虚汗,就起了疑心,问他别的地方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吉瑞祥说没有,就是腿上出现一块铜钱大的紫斑。陈红听后心里一沉,拽着他去医院检查了身体。

    这一检查就让他们傻了眼,医生确诊为慢性粒细胞白血病。陈红当场腿就软了,连路都走不成了。吉瑞祥也觉得当头一棒,头晕眼花,但他毕竟是男人,知道这个时候如果他支撑不住了,这个家就彻底塌了。

    吉瑞祥扶着陈红的胳膊,故作镇静地说,老婆呀,你先别绝望好不好?我觉得这个医院诊断的不准确。再说了,就是白血病又怎么了?现在骨髓移植对白血病治愈的成功率很大,你怕什么?

    陈红的泪水流到了腮边,说,可万一是白血病,万一找不到配对的骨髓,万一……

    吉瑞祥笑了,说,你看你,总是把事情往坏的地方想,我就那么倒霉吗?再说了,万一治不好,那就是上帝要见我了,我认了,对不对?上帝就是现在要把我收走了,我也很感谢上帝了,上帝给了我一个好媳妇,给了我一个好女儿,给了我几十年的幸福,我不知足了,对不对?

    吉瑞祥说着,脸上真的露出了幸福感,只是眼窝里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了,纷纷滚落下来。吉瑞祥一哭,陈红倒是清醒了,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再给吉瑞祥增添压力,要想办法宽慰他的心。

    陈红就说,老吉,你说得对,咱们也没做什么缺德事,上帝干啥跟咱过不去?

    吉瑞祥点点头,说,这跟缺德没关系,没做缺德事上帝也要召你去,有什么办法?上帝喜欢上你了,躲也躲不过,有个平常心就行了,谁早晚不得死?不过我要跟上帝请个假,吉歌还没考取大学,暂时我还不想去,怎么也要把我的任务完成了。

    说到最后,吉瑞祥竟然狠狠地咬着牙根,那样子仿佛跟上帝较劲儿。他对陈红说,这事决不能让吉歌知道了,咱俩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跟谁都不要说,懂不懂?

    陈红咬着牙点头,说,我懂我懂,我听你的,什么事情都听你的。

    这时候的陈红,真像个听话的小姑娘。

    吉瑞祥冷静下来后,就想到了自己的部队,说,我明天去部队找领导去。

    陈红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领导,疑惑地说,你病了找部队领导干啥?

    吉瑞祥说,你这就不懂了,我离开部队不到半年,我这病根应当是在部队就有了。

    陈红觉得有道理,第二天她就陪着吉瑞祥去了部队,把病情跟老部队的政委汇报了,没想到政委特别重视,说老吉你别焦急,在这坐一会儿,我们马上给上级报告。政委从吉瑞祥手里要去了地方医院的诊断证明,匆忙出了屋子。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政委回来了,跟着进来的还有参谋长、军医,还有曾是吉瑞祥手下的李参谋。政委进了屋就说,老吉我给上边汇报了情况,一切都办妥了,走,去咱们医院。

    吉瑞祥愣了愣,说,去咱们医院干什么?

    政委说,你说干什么?住院去。

    陈红也弄不明白,说,我们去那里住院,是不是医疗费可以打折?

    参谋长说,打什么折?全部报销,部队有规定,离开部队不到半年的,有了病部队全包!

    陈红张大嘴半天没说出话来,她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一个小时就全解决完了。这份惊喜实在让她承受不住,于是她愣了一会儿,突然握住政委的手,说,谢谢政委。

    说着,陈红竟然抱住政委哭了,弄了政委一身眼泪。

    政委被陈红哭得很伤感,眼圈也红了,扶着陈红说,你不要哭,别说有部队管,就是不属于部队管了,也甭怕,有我们战友呢,是不是参谋长?

    参谋长忙点头,说就是就是,我们不管的话,那、那、那还算他妈的什么战友!老吉,你该死该活我们帮不上忙,那是阎王爷说了算,可住院治病,我们有钱出钱有力出力,你要是命大,就死不了!

    当兵的说话直率,陈红听着心里很热乎。虽然吉瑞祥得了病很不幸,但有这帮战友在后面撑着,她觉得又是万幸的。吉瑞祥也就不客气了,说好吧,咱们住院去,住在部队医院踏实,不过我生病的事,你们都给我保密,要是我原来手下那帮兵知道了,还不三天来两头去打搅我?我最害怕的是,消息传出去让我女儿知道了,她马上就要中考,你们说,她要是知道了,能考好吗?

    医生说,这好办,我们就说你住院是做个小手术,就说是切掉痔疮,过些日子我们再说因为切掉痔疮的时候感染了,还需要住院。

    吉瑞祥说,还是医生有办法,就这么办。

    事情就定下了,吉瑞祥连家都没回,被几个战友直接装上车,送到了部队医院住下了。

    陈红回去给吉瑞祥收拾了物品,到单位请了假,然后又去跟吉歌说了一套谎话,就赶到了部队医院。吉瑞祥不让陈红留在病房,部队医院有护士照顾,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他让陈红回去照顾吉歌。陈红犹豫着,心里对他放心不下。吉瑞祥很生气地说,你不听我的话了?

    陈红说,我就在这儿陪你几天,等到检查结束了再走,行不行?

    吉瑞祥说,不行,你在这儿住一天,也会引起吉歌的怀疑,切掉痔疮还用你陪床吗?快回去,要是让吉歌知道了,咱们的损失就大了。

    无奈,陈红只好悬着一颗心离开医院,去租赁的房子内陪女儿了。

    医院这边经过一周的全面检查和专家会诊,确认了吉瑞祥的病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但没有从骨髓库里找到跟他配型的。吉瑞祥就跑到医院专家的办公室,问专家需要多长时间能找到骨髓。医生说没准确时间,眼下国内的骨髓库没有,需要去国外联系。吉瑞祥又问,如果找不到可以配型的骨髓,我最多可以活多久?医生说最多40个月。吉瑞祥听完愣了愣,然后就笑了,笑得很开心。

    他对专家说,我要出院。

    专家有些吃惊,以为吉瑞祥经受不住打击,忙说,你不要失去信心,我们一定尽力寻找配型的骨髓。

    吉瑞祥知道专家误会了。其实他的高兴是从心里冒出来的,三年多的时间,他正好可以把女儿陪送到高考结束。上帝真是公平,在夺走他生命的时候,并没有忘记他还有一桩心事没有了结。要是真能给他三年多时间,他死也知足了。

    吉瑞祥在办理出院手续的时候,遭到了医院的反对,但吉瑞祥死活要走,医院只好给他的老部队打了电话,请部队领导来解决问题。

    那位部队政委就来了,听了吉瑞祥出院的理由,竟然说,老吉,我就服你这股劲儿,不管做什么事情,要不干就拉倒,要干就要拿第一,你赶快出院照顾女儿,这都到了吹冲锋号的时候了!

    吉瑞祥说,对,回去吹冲锋号!

    吉瑞祥出院后,陈红对他的病情很不放心,一直留在租赁的房子那边照顾吉歌,实际上是照顾他。她想多一些时间留在他身边。

    陈红对吉瑞祥那种情感变化,被吉歌看出来了,吉歌就奇怪地对吉瑞祥说,老爸,我怎么觉得我妈妈对你突然好起来了?

    吉瑞祥怔了一下说,你妈妈过去对我不好吗?

    吉歌说,好是好,可不这么亲热,好像新婚。

    吉瑞祥就笑了,说,别胡说八道,你妈对我好,你还吃醋了,我咋没觉得她对我有什么特殊的?

    吉歌说,你感觉不到?傻子都能看出来。

    吉歌说的没错,陈红对吉瑞祥的感情表达太外露了。她也想伪装,可怎么伪装都不成功,她看吉瑞祥的眼神都跟过去不一样了,满含了无限的留恋。吉瑞祥理解陈红的心情,但理解归理解,眼下似乎还不是他们夫妻情意缠绵的时候,万一被女儿觉察到他的病情,对女儿的打击太大了,哪能不影响她的学习?吉瑞祥就劝陈红离开租赁的房子,继续回去上班。

    陈红忍痛割爱,离开了吉瑞祥身边。

    已经进入六月份了,天气突然热起来,中考前的气氛也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吉瑞祥觉得考试前的一个月非常关键,就像出炉的铁器需要淬火一样。淬火是一道非常讲究的工艺,弄不好就前功尽弃了。于是,吉瑞祥给吉歌选择了家教老师,一方面给她梳理学过的功课,另一方面教给她中考的一些常识。

    这段日子节奏很快,学校的家长会一个接一个地开,表格一份又一份地填,小道消息一个又一个传来,把家长们搞得晕头转向。这时候学生们却似乎成了看客,在前面冲锋陷阵的都是家长了。

    家长们最头疼的事,还是填报志愿学校,要根据自己孩子模拟考试的成绩排名,适当选择学校。根据规定,每个考生可以填报8个志愿学校,第一志愿和第二志愿必须慎重,报高了不行,低了也不行,真是折磨人。

    吉瑞祥给吉歌报的第一志愿就是她现在就读的学校。陈红求稳,不主张给吉歌报最好的几所学校,说能考出区重点就满足了。吉瑞祥坚持自己的意见,陈红就跟他争执起来,竟然忘了他是一个病人了。最后,吉瑞祥就对陈红说,咱们让吉歌自己决定吧。

    吉歌没有丝毫犹豫,说,就报考我现在的中学,全市重点!

    吉歌过关斩将一路杀过去,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入了现在就读的中学,让学校老师和她的同学们惊羡不已,也让一直陪伴她的老爸吉瑞祥激动不己。接到入学通知的那天晚上,陈红坐了一桌子的饭菜,全家人围在一起庆贺,吉瑞祥还破例喝了一杯干红酒。等到家宴结束后,吉歌突然对吉瑞祥说,老爸,我有个请求,请你把那粒药片丢掉。

    吉瑞祥笑了,说,是该丢掉了,谢谢我的宝贝女儿救我一命。

    陈红亲自把吉瑞祥的那粒药片,丢进下水道冲走了。吉歌的奶奶不知道冲走的是什么药片,说怎么好好的药片就丢了呢?说不定下次生病还用得上。吉歌就笑了,说奶奶,我爸爸再也不会得那种病了。

    吉瑞祥回到了自己的卧室,趴在床上好半天没动。陈红以为他睡着了,过去搬了一下他的身子,发现他泪流满面了。陈红非常理解他的心情,说老吉,今晚你就踏实地睡个好觉吧。陈红说着,慢慢地把他拥入怀中。不知不觉间,陈红也是一脸泪水了。

    结果这个晚上,吉瑞祥和陈红几乎通宵未眠。他们拥抱,他们亲吻,他们回忆过去,当然更多的是展望未来。他们似乎看到了吉歌美好的明天。按照他们的设想,吉歌高中还有三年的努力时间,只要她像现在这样自觉地学习,考清华北大应该没有问题。

    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的这么顺利,吉歌顺利度过中考关口后,原来的紧张感和压力感消失了,学习一下子懈怠起来。最初吉瑞祥也觉得经过中考的紧张生活,可以让女儿松口气,减轻她的心理负荷。但他发现松懈下来的吉歌,几乎完全放马南山了,周六周日很少看书学习,总是跟同学们一起逛商场去迪厅,喜欢穿漂亮衣服,还喜欢用化妆品了,结果在升学后的第一次考试中,学习成绩明显滑下来,竟然比邻居林成荫的成绩低了二十多分。

    吉瑞祥就气愤地对吉歌说,你怎么比林成荫还差了?

    吉歌毫不在乎地说,你还提林成荫,她有本事,怎么还自费?

    其实林成荫留在初中就读的中学读高中,完全是跟吉歌较劲儿。本来林成荫考取的是区重点中学,但她的父母得知吉歌留在原来的中学了,就到处找关系跑门路,自费让林成荫也留下了。说白了,人家就是不服气,想在高中三年跟吉歌重新比拼。这个时候,如果吉歌骄傲自满,很快就会被林成荫追赶上去。当然,就是没有林成荫的较劲儿,吉歌也应该跟自己比拼。

    吉瑞祥批评了吉歌几次,但吉歌不但没有重视起来,反而越来越放松自己,还跟陈红说,大学不是最好的课堂,社会这所大学校最能锻炼人。很显然,吉歌受到了社会上一些不良风气的影响,思想发生了逆转。有一次吉瑞祥走进她的房间,竟然闻到了一股烟味,这让他感到十分惊讶。

    吉瑞祥瞪大眼睛问,吉歌你抽烟了?

    吉歌摇头说,没有呀?哦,刚才我烧了一张纸。

    吉瑞祥猛地一拍桌子,喊道,你说谎话!烧纸是这个味道吗?你老爸是男人,也曾经抽过烟,能蒙住我吗?把烟拿出来!

    吉歌低头不说话。吉瑞祥就在屋内寻找,终于在吉歌的书包内找到了一包薄荷味道的女士香烟。他把香烟摔在吉歌面前,说这是什么?

    面对铁证,吉歌承认香烟是一位女同学的,她觉得好奇就抽了一支。

    吉瑞祥决定和陈红一起跟吉歌推心置腹地谈谈心。这天晚上,他们一起走进吉歌的房间,没想到谈话刚开始,就进入了一种僵持状态。吉歌知道父母要跟他们谈什么,就先入为主地说,你们能不能让我喘口气?距离高考还有三年,现在就紧张,等不到高考就紧张死了!

    吉瑞祥说,我没有让你像中考前那么紧张,但也不能太放松了,完全松弛下来,将来就不可收拾了。

    陈红也说,吉歌你爸爸说的对,我们都是为你好,你看你爸爸这些日子因为你的中考,瘦了一圈。

    吉歌说,我也没让你们失望呀。

    吉瑞祥说,中考不是目的,我们的目的是考取清华北大,这样我死也瞑目!

    吉歌不明白吉瑞祥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就有些反感,说,老爸你別老拿死吓唬我好不好吧?

    吉歌的话带有嘲弄的意味。吉瑞祥气得嘴唇哆嗦,头冒虚汗。陈红忍不住忽地站起来,说吉歌你太不像话了,你以为你爸爸是在吓唬你?要是你爸爸真死了,看你还嘴硬!吉瑞祥担心陈红因为气愤说漏了嘴,忙拽了陈红一把。

    吉瑞祥说,吉歌,你怎么忽然间又变回去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吉歌赌气说,我就是想玩!

    吉瑞祥脑子突然一闪,一个念头冒出来。他说,那好吉歌,你想玩好办,我陪你玩,咱们到外地去,哪里好玩去哪里,让你玩个够。

    说完,吉瑞祥就拽着陈红走出吉歌的房间。

    吉歌没有把老爸的话当真,就连陈红也觉得吉瑞祥说的是气话。第二天,陈红上班去了,吉瑞祥送吉歌上学后,掉头去找部队的政委,把女儿的情况说了,希望政委帮忙,在部队医院给吉歌开一张诊断证明,就说吉歌因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一些日子。政委了解吉瑞祥的为人和脾气,就说老吉,这个假证明我帮你开,不过你今天中午不能走,我说过了,女儿考上重点,我们给你庆贺,今中午咱们几个老战友聚一聚。政委当即给医院那边打了电话,又通知食堂中午加几个菜。

    吉瑞祥留在老部队吃了午饭,拿着医院给吉歌开的假证明,去学校找到吉歌的班主任,把医院的诊断证明交上去,说吉歌身体虚弱,需要静养一段时间。班主任对此事很重视,立即去请示了学校领导,给吉歌开具了休学证明。

    一切都办妥了,晚上陈红和吉歌也都回了家,吉瑞祥就把学校的休学证明拿出来,告诉吉歌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去学校了,咱俩准备一下,出去玩。吉歌都愣了愣,说老爸你怎么不跟我商量,就让我休学了?你也太不尊重我了!吉瑞祥说,你不是就想玩吗?我这不是满足你的要求吗?

    陈红对吉瑞祥的举动很不理解,情绪显得很激动,拿着吉歌的休学证明在吉瑞祥眼前挥舞着说,老吉你真够可以的,让孩子休学出去玩?我怎么越来越觉得你神经不正常了?陈红说到这儿,突然打住了,粗粗地叹一口气,脸上的怒气也快速地消退了。她想起了吉瑞祥的病情,忽然意识到自己对他的态度过分了。她换了一种平和的口气,压抑着内心的不满说,我不是要跟你发脾气老吉,这么大的事情,你总得跟我和吉歌商量一下吧?

    吉瑞祥说,你忘了?吉歌的学习由我来负责,商量什么?

    吉歌心虚地说,我说玩,是周六周日,没说要休学专门玩呀?

    吉瑞祥审视吉歌一会儿,才平静地说,我觉得要玩就玩个彻底痛快,要学习就专心致志,我最讨厌一心二用。吉歌,现在你不要想别的,就想怎么玩。现在你刚上高一,咱们还玩得起,可要是上了高二,你还有玩心的话,那就不可救药了。磨刀不误砍柴工,我让你玩够了,回来给我踏踏实实读书,好不好?

    吉歌抬头看了一眼吉瑞祥,知道现在是她想玩也得玩,不想玩也得玩了,她就轻轻地点点头。

    吉瑞祥说,想去哪玩?我的意思,去得越远越好,去那些一般人很难去的地方,对不对?

    吉歌眼睛一亮,说,那……去新疆去甘肃敦煌,行吗?

    吉瑞祥说,行,咱们先去新疆,听说新疆的喀纳斯湖最美,就去喀纳斯湖,回来的时候路过敦煌。从兰州还可以去青海湖,反正先走出去,走到哪儿算到哪儿,什么时候你不想玩了,咱们就回来。

    第二天,吉瑞祥和吉歌就准备旅行的物品,每个人装满了一个大旅行包,除去衣物外,还准备了药品、野外生存的应急工具等等,那阵势像是去远征。一切都准备好了,就给陈红打了电话,让她在公司订票处那里,订两张去乌鲁木齐的火车票。

    陈红晚上回家的时候,就把火车票拿回来了,不是两张是三张。吉瑞祥就明白了,说陈红跟单位请假了?陈红说,请了长假,要走咱们一家三口一起走,就是死也死在一起。吉瑞祥瞅了一眼吉歌,责备陈红说,你看你说话,多不吉利?咱们是出去旅游,不是出去送死的。

    吉歌心理负担更重了,说,爸爸妈妈一起陪我出去玩,我当然高兴,就是、就是我觉得你们好像不是出去玩,是跟我赌气……

    陈红说,别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一家人出去玩,才有意思。

    吉瑞祥笑了,说,太好了,反正有我妈看家,咱们就一家人出去旅游。

    对于新疆来说,10月中旬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清爽的空气中漂浮着瓜果的香甜,纯净的阳光不温不火。而喀纳斯湖更是具有异国风光,广袤的原始森林涂抹上了一层秋的色彩,赤橙黄绿青蓝紫都占全了。森林边是俄罗斯式的小木楼,还有哗哗流淌的喀纳斯湖水。红色屋顶的木房子和千奇百态的树木,倒映的蓝莹莹的喀纳斯湖水中,在变幻的光线衬托下,喀纳斯湖显得古老而神秘。

    吉歌玩疯了。她在原始森林中踩着厚实的树叶,或撒着欢儿奔跑,或静静地坐在石板上,仰起脸迎接从参天古松的枝叶间漏下的光斑,用鼻子嗅着陈年植物腐烂的气息;她顺着喀纳斯湖边跳跃着,大声呼喊爸爸妈妈,请他们看她最新发现的风景……陈红挽着吉瑞祥的手,跟随在吉歌后面,欣赏女儿的欢笑和女儿从满青春活力的身影。他们夫妻看起来像度蜜月,从结婚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这么浪漫这么悠闲。

    晚上,他们一家就住在俄罗斯式的木楼内。夜很静,各种声音一起传来,却各自听得分明。湖水的奔腾声,山林的涛声,秋虫的啾啾声,还有穿行在月光下的游客们的嘻笑声……声音时隐时现,一切都显得遥远而又亲近。

    吉歌自然不会呆在木楼内浪费这么好的时光,她躺在木楼前的草坪上,看天空中的星星。夜里的气温很低,她身上裹了一件厚厚的棉大衣,是临时在这儿租赁的。她一侧的草坪上,并排坐着她的陈红和吉瑞祥。她能够听到爸爸妈妈的细语声。

    这样的氛围,自然让吉瑞祥有一些伤感。他伸手抚摸着陈红的头发,说人的一生短暂而匆忙,有很多美丽的地方来不及去走走,甚至来不及静下心来跟自己的妻子说说心里话。他说,我能有机会跟你这样坐一会儿,也全是天意了。说到这儿,因为想到了自己的病情,以及以后不可预知的岁月,他的心情就灰暗起来,沉默了。沉默中,抚摸陈红的那只手愈加轻柔。陈红不由地将身子靠近了他,把头侧进了他的怀中,任他抚摸。她说,老吉,咱俩这些年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稀里糊涂一晃就没了。

    远处的吉歌,看到父母靠在一处了,就悄悄爬起来,从他们身后摸过去,想给他们一个难看。她接近他们身后,突然跳起来扑到两个人面前,说,哈!你们好浪漫,把我丢掉了。

    陈红和吉瑞祥快速分开。吉歌愣住了,她看到爸爸妈妈的脸上满是泪水。她有些尴尬地说,哟,对不起,打搅了……

    陈红擦了泪水说,没事,你吓死我了。

    虽然陈红和吉瑞祥很快就露出了笑脸,跟吉歌说笑了,但吉歌心里却有了一个谜团。爸爸妈妈在这么美丽的风景中,为什么事流泪?为自己的学习吗?

    吉歌开始暗暗观察陈红和吉瑞祥了。男人的伤悲藏得很深,轻易不会流露出来。陈红就不行了,她的脸上经常挂了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悲。吉歌感到困惑和震颤。很明显,妈妈的伤悲是从内心深处渗透出来的,不像是因为她的学习。

    要离开乌鲁木齐那天,吉瑞祥带着陈红和吉歌出去逛街,无意中走进了一家玉器店。新疆的和田玉闻名世界,用和田玉制作的项链和佩带物就非常精美抢眼。陈红属马的,她被一块用和田玉制作的奔马吸引住了。奔马的背面是一个观音像,雕刻的非常精细,玉的质地也很好。陈红对这块玉佩就爱不释手。

    吉瑞祥看到了陈红的表情,就问售货员,这块玉佩多钱?售货员说最低800块。陈红就忙把玉还给了售货员,去看别的玉器了。吉歌捅了捅吉瑞祥说,老爸,我妈好像很喜欢这块玉佩。吉瑞祥点点头说,別吭气,给她买下。吉瑞祥交了钱,正在包装玉佩的时候,陈红发现了,跑过来说,你们在干什么?老吉你真舍得,花八百块钱买块石头?退了退了。吉瑞祥还想给陈红解释一下,陈红根本不听,把吉瑞祥推到一边,抓过了玉佩递给了售货员说,给你,把钱拿来!

    售货员一看陈红那股怒气,赶忙把钱退给了陈红,有些不满地说,一看就不像是挂金佩玉的人。

    陈红拿到了退还的800块钱,心里就踏实了,并没去计较售货员的态度,拉着吉瑞祥走出了玉器店,说你快给我走,別在这儿充大款。

    吉瑞祥就跟陈红回到宾馆,整理他们的物品。陈红没想到吉瑞祥趁她不注意,又跑回玉器店,把那块玉佩买下了。吉瑞祥从陈红的目光中,看出她对那块玉佩的喜爱。等到一家人坐火车,到达敦煌的一个小宾馆住下了,吉瑞祥才把兜里的玉佩掏出来递给陈红。他说我知道你一定会骂我,骂就骂吧,反正你没法退掉了。

    陈红瞪大眼睛看了看玉佩,气得跺着脚说,你神经病呀!

    吉瑞祥笑了笑说,我看你喜欢就买下了。

    陈红说,我喜欢你就买?我喜欢的东西多着哩,你能都买了?吉歌过两年考大学,正是用钱的时候,你怎么乱花钱?

    吉瑞祥很温情地看着陈红说,老婆,咱俩结婚这么多年,我还没有给你买过首饰之类的东西,这块玉佩真不错,有你的属相,还有玉观音,我希望这块玉,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陈红手中拿着玉,嘴里仍旧说,你真是神经病……

    说着,眼泪就在眼圈打转了。

    吉歌在一边受了感动,就说,妈你留下吧,我考大学不会让你们花钱的。

    陈红说,那样最好,你要是真能知道用功学习,考取名牌大学,别说我不能佩带玉器,就是一辈子不穿新衣服,照样觉得荣耀。

    陈红的话让吉歌的热情一下子冷却了。吉瑞祥责怪陈红说,咱们说好了出来就是玩,不提吉歌学习的事,你怎么忘了?陈红叹了一口气,去卫生间冲澡了。

    第二天,一家人去莫高窟,吉歌发现陈红穿了一件开领很低的上衣,脖子上佩戴上了那块和田玉。吉歌就朝陈红笑了笑,陈红故作鬼脸,对吉瑞祥吐了吐舌头。不用问,陈红还是很在意吉瑞祥送给她的礼物。

    看完莫高窟壁画,他们都光了脚,去爬月牙泉对面的沙丘。吉歌就悄悄对吉瑞祥说,老爸,我妈妈今天好漂亮。吉瑞祥一脸自豪,说你没看到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多漂亮,她不漂亮我会娶她?走在前面的陈红听到了,回头当胸推了吉瑞祥一把,说,看你美的!

    吉瑞祥一个后仰摔倒了,倒下的时候匆忙拽住了陈红的腿,两个人就一起快乐地滚下了沙岭。吉歌站在上面想了想,干脆也一横身子,朝下面滚去,边滚边喊,爸爸接住我--

    一家人滚成一团,笑成一团。

    但是笑着笑着,吉瑞祥突然捂住鼻子站起来,指缝里全是血。他对陈红说,我的鼻子破了。陈红忙掏出餐巾纸给他堵住。血流很旺,惨透了餐巾纸。陈红收拾了物品说,吉歌快扶你爸爸走!就在吉歌去搀扶吉瑞祥的时候,他的身子晃了晃,晕倒了。陈红吓得脸色变白,用力背起吉瑞祥走出沙地,正好看到一辆小车开过来,她顾不得许多了,快速跑上去拦住小车,对司机说,请您帮个忙,把我爱人送医院,他有白血病,鼻子流血、流血止不住了,非常危险,求求您了!陈红说着,给司机跪下了。

    站在一边的吉歌惊呆了,看着司机和陈红把吉瑞祥搀进了车内,她仍站在那里没反应。陈红喊了她几嗓子,她才跌跌撞撞上了车。

    吉瑞祥被送到医院急诊室,直到第二天才脱离危险。陈红觉得既然吉歌知道了,就干脆把事情都告诉了她。陈红说,你爸不让你知道,就是担心影响你的学习,他希望自己能活到你考取大学……不知什么时候,吉歌脸上的泪水流成串了。她说妈妈,我什么都明白了,咱们回家去。

    此时的吉歌,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学校。

    吉瑞祥得知吉歌要回家,就劝说她再玩几天,按照原来的计划去兰州,然后再转去青海湖。吉歌搂住了吉瑞祥的脖子说,对不起老爸,吉歌不懂事……我再也不想玩了,我要回去读书。

    吉瑞祥说,那就随你,不过回家后,我的病不能让你奶奶知道了,懂吗?

    陈红插嘴说,跟过去一样,什么事也没发生。

    吉歌点点头。现在她才知道妈妈内心隐藏了多少的悲伤。

    吉歌心里想,怎么可能跟过去一样呢?

    从外面旅游刚回家,吉瑞祥和陈红显得很疲惫,吉歌却变得很懂事了,知道心疼父母关心父母,进了家门就给吉瑞祥倒水吃药,给陈红拿拖鞋,还去了厨房帮助奶奶做饭,弄得陈红一时适应不过来。吉歌的奶奶也莫名其妙,纳闷地问吉歌,是不是你爸爸妈妈逼着你干活了?要干活有奶奶,你歇着看书去。

    吉歌奶奶推着吉歌走出了厨房。吉歌笑了说,奶奶,我是想减肥。

    奶奶说,还减肥呢,这次出去瘦了好多。

    陈红偷偷地对吉瑞祥说,老吉呀,我觉得吉歌一下子长大了。

    吉歌决定第二天就上学去。当天晚上,吉瑞祥和陈红早早洗刷完,换上睡衣上了床。已经深秋了,晚上的天气有些凉,陈红给吉瑞祥腿上搭上了一床薄薄的被子。吉歌敲门进来,说你们睡了吗?陈红很吃惊,说,吉歌有什么事情?

    吉歌坐到床边,搂着陈红的脖子说,妈妈,我想跟爸爸商量个事情。

    吉歌的语气像是一个大人,吉瑞祥不知道吉歌有什么重要事情,慌张地坐起来说,商量什么事吉歌?你大胆说。

    吉歌说,我想住校去。

    陈红疑惑地说,住校去?你怎么想起住校了?

    陈红知道那个男生李全,也留在现在的中学读高中,两个人是不是又恋爱了?陈红紧张地审视着吉歌的面孔。

    吉歌知道陈红的担心,就说,妈妈放心,我住校能管住自己,爸爸来回接送我太辛苦。

    陈红明白了,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吉瑞祥忙说,我赞成你住校,爸爸倒不怕来回接送你,问题是爸爸不可能一辈子在你身边,你应该有独立生活的能力了。吉歌点点头。因为听了老爸刚才的话,她脸色就有些悲伤,站起来说,你们没别的事,我回去睡觉了。

    吉歌走出去后,吉瑞祥很久没说话,一直靠在床头思考着。

    陈红问,老吉你又怎么了?

    吉瑞祥说,我想起了一篇小说。

    陈红伸手拽吉瑞祥,说,睡吧你,别想小说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就担心你的病。

    吉瑞祥顺手握住了陈红的手,告诉她这篇小说,是一个成了杀人犯的母亲,在投案自首前如何培训她女儿的自理能力,逼着8岁的女儿上街乞讨……吉瑞祥说,当时我看了这篇小说心里很感动,但觉得当母亲的太狠心了,现在我明白了那位母亲的心。我也在想,要是我不在了,你带着吉歌能生活下去吗?吉歌能照顾好她自己?

    陈红捂住了吉瑞祥的嘴,不让他说下去,说她不敢想象以后真的发生那种事情,她该怎么生活下去。吉瑞祥坐起来,朝陈红身边拱了拱屁股。陈红你现在必须来想这个问题,必须假设我现在就不在人世了,你是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吉瑞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陈红说,这个家现在就全部交给你来支撑,好不好?

    陈红哆嗦了一下,眼睛里满是惶恐。

    陈红说,老吉,我、我不行,我害怕。

    吉瑞祥很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说,你看看你这个熊样,害怕就行了?我告诉你,世上没有过不了的火焰山,你给我站直了。我刚才在想,从明天开始,你就不能把吉歌当成小孩子对待了,咱们要有意识锻炼她的自制力和自理能力,她不但要学习好,还要学会应付社会上的事情。你这个当妈的,更要给她树立榜样。

    就这样,似乎是不经意间,吉瑞祥就把下一步的计划确定了。他是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即跳下了床,把家里的存折、工资卡和重要物品,都堆到了陈红面前。他有一个小本子,上面详细记载着家里的重大事情,包括存折密码,重要的电话号码,哪个月应该交付何种费用等等,他一并也交给了陈红。他说,今后外面的事情,你得亲自去跑了。陈红听着吉瑞祥的一一交代,感觉他就要跟她分手一样,就禁不住流泪了。

    吉瑞祥也不劝陈红,让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哭。他想现在让她多哭出一些泪水,总比以后她孤独地哭泣好得多。

    其实陈红不算爱哭的女人,也很有主意,在单位是一位中层干部,处理上下级关系,还有应付事情的能力都不错。但毕竟还是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人生不幸,流一些泪水也是正常的。现在需要她做的,就是熟悉家庭跟外部的一些联系,接手过去由吉瑞祥打理的事情。对于陈红来说,这都不是难事。但吉歌就不行了,吉瑞祥觉得需要吉歌学习的东西太多了。他最担心的是女孩子因为爱虚荣,掉进男人的陷阱。于是吉瑞祥就特意找了很多女孩子上当受骗的案例,讲了吉歌听,嘱咐她要从这些例子中吸取教训。

    吉歌听了就说,老爸,你怎么把我的智商看得这么低?

    吉瑞祥叹一口气,不知道怎么跟女儿说更合适。他犹豫了一下说,你以为你聪明?那些被套住的女孩子,都觉得自己聪明,可一旦虚荣心作怪,一旦想贪小便宜,你的心智就糊涂了。

    不管吉歌如何保证,吉瑞祥心里就是不踏实。也怪他找了太多的案例,越看对女儿越不放心了,他就想试一试吉歌到底能不能经受住诱惑。琢磨来琢磨去,终于想了一个绝招,跑到部队找了自己部下的李参谋,让他出面演一出戏。李参谋二十六七岁,长得很帅气,据说女孩子都喜欢李参谋这种类型的小伙子。

    他对李参谋说,我把这个行动计划叫做YH,也就是诱惑。

    李参谋听了吉瑞祥的话,一脸苦笑说,老首长你怎么能想出这种主意?

    吉瑞祥说,李参谋不肯帮我是不是?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

    李参谋知道吉瑞祥的病情,忙说,帮是可以帮,我理解老首长的心情,可要是帮出了麻烦……

    吉瑞祥明白李参谋说的麻烦,就说,你别担心,我在旁边呢,关键时候我站出来。

    李参谋就答应了。

    到了星期六上午,吉瑞祥说自己的药吃没了,让吉歌陪他去医院开一些药。他从医生办公室开了药单子,让吉歌在一边等着,自己去窗口取药了。吉歌一个人在大厅内来回转悠,这时候李参谋匆匆地从吉歌面前走过,故意把一个黑皮包丢在吉歌面前。吉歌愣了一下,急忙喊住李参谋,说哎哎,你的包掉了。李参谋回头一愣,忙捡起了丢弃的黑皮包,非常感动地说,谢谢你小姐,我虽然不在乎丢掉的这点钱,但我还是非常敬佩你的行为。

    李参谋说着,拉开了黑皮包,故意把里面的几万块钱在吉歌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拿出一万块钱递给吉歌,说,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接受。

    吉歌怕烫着了似地连连后退,摆手说,我不要、我不要,真的不要。

    吉歌转身要走,李参谋拦住她说,你等等,这是我的名片,你有时间给我打电话,需要我帮忙一定说。

    李参谋把名片塞给吉歌,戏就算演晚了,他急忙离开了医院大厅。

    吉歌愣了片刻,才举起名片仔细看,上面写着,李东升,金鼎房地产公司副总经理。正看着,吉瑞祥从那边走过来了,她就把手里捏着的那张名片,递给吉瑞祥,说了刚才的事情。吉瑞祥就问这人有多大岁数,吉歌说不到三十岁,吉瑞祥故作惊讶地说,这么年轻就是副总经理了?做房地产的都发了。

    吉歌说,还总经理呢,连自己的钱包都拿不好。

    吉瑞祥随手又把名片递给了吉歌,装出不在意的样子朝前面走去。吉歌跟在后面,正好走到一个垃圾桶旁,她就把手里那张名片塞了进去。吉瑞祥当即心里就说,行呀女儿,这一关算你过了。

    接下来,吉瑞祥开始进行他所谓的FS计划了,也就是防身的缩写。他专门给吉歌买了一根三节棍,作为短兵相接时的杀手锏,利用双休日时间,在客厅一招一式地给吉歌做示范,训练她的防身能力,有时候还要把陈红拉过去当陪练。陈红扮演袭击者,她佯装从背后或是侧方攻击吉歌,一把抱住吉歌的腰,或是把她摁在地上。吉瑞祥就在一边教给吉歌一些反抗的绝招。有时候陈红动作大了,弄疼了吉歌什么地方,吉歌就眼泪汪汪的,实在忍耐不住折磨了,生气地对陈红说,你能不能对我轻一点儿?

    吉瑞祥很生气地训斥吉歌,说,你妈对你可以轻一点,可歹徒会对你温柔吗?你要记住,训练场就是战场!

    吉瑞祥把部队训练场上教官们经常说的话,搬到自己家客厅了。他对吉歌说,训练是为了实战,遇到坏人袭击,关键要沉着冷静,寻找脱身的最佳时机,实在不能脱身,要想办法打手机报警……

    吉瑞祥还没说完,在一边的陈红就插嘴了,说要是坏人就想要钱,你就把兜里的钱都给他。

    吉瑞祥很生气看着陈红说,你说还是我说?你也给我好好听着!

    陈红就忙缩了头,躲到一边不吭气,仔细听吉瑞祥一连串的绝招妙计。

    训练到第三个周六,吉歌有些不耐烦了,说老爸你真是大惊小怪的,那么多女孩子都在大街上走,也没见谁被流氓绑架了。吉瑞祥觉得吉歌有了这种麻痹思想,真遇到歹毒的时候,就会慌了手脚,一定要想办法让她重视起来。

    正琢磨着,正好有同学给吉歌来电话,晚上几个同学约好去听一场音乐会,问吉歌去不去。音乐会晚上十点多结束,吉歌估计老爸不会同意,于是就对着电话说,我老爸不同意,你们去吧。一边的吉瑞祥忙说,谁说我不同意?去吧去吧,用不用我陪你去?

    吉歌没想到今儿老爸这么痛快,一脸兴奋地说,谢谢老爸,我们几个同学一起去,就不用你陪了。

    到了晚上10点多钟,吉瑞祥对陈红说要出去迎接一下宝贝女儿。他选择了吉歌的必经之路,躲在黑暗中等待了。天已经很凉了,冷风顺着小巷吹过来,很硬。小巷有一道弯,拐弯的地方是个路岔,分出的那条路直通吉瑞祥的小区,算是近路。躲在岔口处,可以看到远处的来人,而来人却看不到吉瑞祥。夜里很安静,小巷行人也不多,偶尔有人走过,吉瑞祥忙背了身子,装出喝醉酒在墙角撒尿,过路的人就匆匆走去了。

    终于等到吉歌走过来了。吉歌走路大大咧咧,嘴里还哼着音乐。吉瑞祥忙戴上了面罩,侧了身子贴紧墙角,等到吉歌走到面前,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拔出兜里的匕首对准了吉歌。匕首是部队用来训练擒拿格斗的那种胶皮货,但在夜色下闪亮闪亮的。吉歌惊叫了一声,一只手立即插进兜内,去摸她防身用的三节棍。

    吉瑞祥压低声音说,別叫喊,再叫我就捅了你!

    吉歌慢慢地向后退着说,你别、别动,我不喊叫,你要干什么?

    吉瑞祥说,把你的衣服脱了!

    吉歌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看了看巷子远处,希望有人走来,却没有。她就细声细气地说,叔叔,这儿冷……要不我跟你走,你带我去一个暖和的地方。

    吉瑞祥心里说,还行,知道耍计谋了。吉瑞祥就说,那好,你跟我走,别耍花招。吉瑞祥想看看女儿有什么妙招可以逃脱出去。他抢上一步,左手拽住吉歌的一只手腕,右手的匕首故意在她眼前晃了两晃,然后藏到了她身后,命令她朝前走。这时候有个骑自行车的人迎面走来,吉瑞祥以为吉歌会大喊大叫,她却没有,看起来很老实地被他拽着朝巷外走了。

    走出了小巷,吉瑞祥有些犹豫了,不知道该朝那边走,正在他左右打量的一瞬间,吉歌突然甩开了吉瑞祥,快速朝迎面走来的两个人喊叫,救命呀叔叔--有流氓--!

    两个并肩走来的小伙子一愣,急忙朝吉歌跑来。吉瑞祥一看不好,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于是掉头就跑。他想只要他一跑,吉歌脱离了危险,两个小伙子就不会追赶了。可他没想到两个小伙子瞄住他穷追不放,边追边呐喊,一直把他追到了大街上。

    事情就麻烦了,几个富有正义感的人也加入了围追堵截的行列。吉瑞祥突然间兜了个圈子,掉转头朝后跑。这时候,他发现一辆巡逻车迎面驶来,再想掉头来不及了。巡逻车上跳下了三名警察,迅速朝他扑过来,把他摁在地上,三两下就扯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就在警察押着吉瑞祥走上警车的时候,车上走下了吉歌,看到吉瑞祥后,禁不住失声叫起来。她说,老爸、老爸,怎么是你?

    警察也懵了,惊讶地说,他是你什么人?老爸?

    吉瑞祥忙点头说,是、是,我是她爸爸,我……

    吉歌突然反应过来,忙说,哦对不起警察叔叔,我爸爸在教我演习呢。

    警察很不满,说,你们演戏?满大街跑着演戏?你以为这是在你家客厅呀?走,先去公安分局再说!

    吉瑞祥和吉歌就被带到了公安分局。吉瑞祥交出了那把橡胶匕首,说明了情况。警察又气又笑,觉得吉瑞祥演戏太过了。为了慎重,警察给陈红打了电话,让陈红来领走父女俩。

    陈红没想到吉瑞祥能使出这一招来,当时在公安分局就跟吉瑞祥吵起来。陈红说,你真是神经病,要是把女儿吓出毛病来咋办?你也真做得出来!警察无奈,只好又劝说陈红別吵闹,说都这么晚了你们快回家去吧。

    走出了公安分局,吉瑞祥不由地嘿嘿笑了,说,吉歌你还真行,老爸佩服了。

    吉歌拽着陈红在前面大步走,气乎乎地说,别跟我说话,我不理睬你了!

    吉瑞祥跟在吉歌和陈红身后走,嘴角一直挂着微笑,他心里在想,我的女儿长大了,我应该从她的生活中淡出了,让她从现在就要适应未来没有爸爸的日子。过去他总是担心女儿磕着碰着,觉得她这也不行那也不懂的,恨不得把她含在嘴里,替她做所有的事情,自从他得了重病,才突然意识到,自己就是没有病,也不可能陪女儿走完她人生的路。人的生命,其实比一根草都脆弱,即使他仍然非常健康,也要随时做好离开妻子和女儿的准备。

    对她们最好的爱,其实就是给她们一片属于她们自己的天空,给她们一个自我生长的空间。

    离开她们,走得越远越好。吉瑞祥决定一个人骑自行车离家出走,去周游中国各大城市,沿途宣传白血病治疗的知识。他知道在中国,每年有各种各样的白血病三四百万人,而且每年增加三四十万,这些人如果能够及时配型,做骨髓移植,就可以成为健康的人。遗憾的是,由于我们社会对捐献骨髓宣传不够,许多人对捐献骨髓存在误区,致使我国的骨髓库存量只有几万,而美国骨髓库的存量有400多万,台湾也有24万。

    经过一周悄悄的准备,吉瑞祥把离家的日子选择了12月3日。因为这天是周五,晚上吉歌应该从学校回家了。吃完早饭,吉瑞祥看到陈红像往常一样出门上班了,他就告诉自己的老母亲,说他找了一份工作,公司总部在北京,在外地有许多分公司,他刚去被派到外地分公司工作,让老母亲不要牵挂他。老母亲虽然觉得突然,但也没太在意,说在哪儿工作都一样,你又不是小孩子了,那年18岁当兵的时候,我都没流一滴泪,小鸟总要出窝的,做父母的不能把孩子都拢在身边,能飞多远就让他们飞多远。

    吉瑞祥听了老母亲的一番话,心里温暖又感伤,温暖的是老母亲这把年纪,都有这样的心胸,他对吉歌有什么不能割舍的?伤感的是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她老人家了。

    吉瑞祥用目光细细地打量了老母亲之后,给吉歌留下一封信,静悄悄地离开了温暖的家,踏上了四处游走的行程。

    他在留给吉歌的信中这样写着:

    我的宝贝女儿,老爸跟你和你妈妈不辞而别,开始遥遥无期的行走了。我就是想让你从现在开始,适应没有老爸的生活。我还是那句老话,一个能够战胜自己的人,是永远的强者。我相信你在没有爸爸的漫长日子中,能够用耐心和毅力,去迎接风雨的吹打和困难的挑战。我告诉你的奶奶,我去外地一个分公司工作了,希望你和妈妈想尽办法,用美丽的谎言,让她老人家一直生活在梦中。

    当晚上吉歌和陈红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吉瑞祥已经在路上行走一天了。陈红手里捏着信,嘴里不停地说,你爸爸要死在路上,他这个人是个疯子……说着泪水就流出来。

    吉歌这次表现的异常冷静,她说妈妈你不要伤心,我现在心里特别佩服我的爸爸,他是一个英雄,真的,没有人能像他这么勇敢和坚强地面对现实。我会向爸爸学习,绝不会让他失望。

    吉歌的奶奶做好了晚饭,端到餐桌上后,看到陈红和吉歌呆在屋内不出来,就在外面喊,吉歌,出来吃饭,还等什么?你爸爸不是到外地上班了?

    陈红这才醒过来,忙走出屋子说,哦,是去外地公司工作了,他跟你说去哪里了?

    吉歌奶奶说,没,就说到外地工作,不知道去做什么工作,没危险就好。

    陈红说,没危险,是一个公司,在外地开展业务。

    当天夜里,陈红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的心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边际地飞走了。她恨不得追上他,把他拽回家,可上哪儿追他呀?就是想给他打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到哪儿。

    她只能默默地为他祈祷,祈祷上帝保佑他平安。

    吉瑞祥离开家后,每天骑自行车行程百余公里,从一座城市奔向另一座城市,散发有关白血病的宣传材料。半路上,他经常因为自行车爆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找不到维修点,只能推着自行车赶路。实在累得走不动了,就倒在路边睡一觉,爬起来再走。无论走到什么地方,他的眼前,一直晃动着女儿吉歌的身影。他用来派遣寂寞和孤独的最好方式,就是给吉歌写信。

    吉歌收到吉瑞祥的第一封信,是他离家一周后。之后每过两三天,她都会收到一封来自不同城市的信件。信虽然是写给吉歌的,但同时也把他的信息告诉了陈红。信的内容很简单,说他又到了哪一座城市,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并如何战胜了它。写信的信纸也很特别,有时用一枚红叶,有时用一块柔软的桦树皮。信中,他总是鼓励吉歌要战胜自我,克服学习中没有耐心和恒心的毛病。

    他说,吉歌你读书,我行走,我们两个比一比,看谁更有毅力。

    吉歌每次看完后老爸的信,都仔细地珍藏好。她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力量。

    吉歌开始沉默了,她很少跟同学们说话。课间休息的时候,或坐在那里看书,或是静静地思想远方的老爸。

    当同学们发现吉歌沉默了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她的一封封来信,同学们觉得奇怪,吉歌怎么会有这么多来自不同的城市信件呢?

    有一天晚上,吉歌突然感到小腹疼痛难忍,去学校卫生室检查后,校医怀疑是急性阑尾炎,急忙带吉歌去了附近的大医院检查。果然是急性阑尾炎。医生说需要马上手续,让吉歌通知她的父母到医院签字。吉歌对医生说,我没有父母。医生疑惑地说,你没有父母?没爸爸也没妈妈?吉歌说,没有就是没有,我签字不行吗?医生摇头,对校医说,她没有父母,你们老师就要替她签字。校医不了解吉歌的家庭情况,到了这时候也来不及考虑许多了,当即就替吉歌签了字。其实医生让校医签字,就是担心手术费没人负担。吉歌在学校有保险,手术费应该由学校支付。

    当吉歌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她眼前出现的是老爸艰难行走的身影。老爸,女儿长大了,你放心吧。她在心里呼唤着老爸,悄悄擦拭去眼角的泪水。

    吉歌手术后在医院住了两天三夜,直到出院的那天,陈红才知道了,匆忙赶到医院,看到吉歌坐在床边,跟一直陪同她的校医正说笑呢。校医是一位跟陈红年岁相仿女人,见了陈红感概地说,我非常羡慕你有个好女儿,她很懂事很要强,我儿子要是有你女儿一半,我就知足了。

    陈红理解女儿为什么动手术不告诉她,女儿要证明自己的独立能力。她重重地对校医点点头,表示对女儿的肯定,说,别人都说我好福气。

    她幸福地看着吉歌笑了。

    一晃就到了寒假的期末考试,吉歌的考试成绩全校第六名,被学校评为三好学生。陈红真想把这些高兴事立即告诉吉瑞祥,可她却无法跟他取得联系,她和女儿能收到他的信,却无法表达她们对他的思念,哪怕是能给他写一个字也好呀。春节前,女儿收到了老爸的贺年卡,对她说,妈妈,我多想给老爸寄一张贺年卡呀!她很理解女儿的心情,说你可以让风带去你的贺卡。女儿真的亲手给老爸制作了一张贺年卡,从楼上窗口抛进风中,然后痴痴地站立在窗口,眺望远方。

    那一瞬间,她的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

    这个春节,吉瑞祥是注定不能跟她们团聚了。尽管这样,陈红却不能流露出心中的伤感,她担心引起吉歌的奶奶的怀疑。于是,陈红就跟吉歌商量,说吉歌,你看咱俩怎么糊弄你奶奶?

    吉歌想了想,说,先不吭气,把咱们家的节日气氛弄得喜气洋洋,装出期盼我老爸回来的样子。

    陈红一下子明白了,说,对对,你说得对吉歌,到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再临时宣布你老爸由于工作需要,留在单位值班了。

    母女俩商量好后,就开始行动,打扫屋内卫生,贴了窗花,给吉瑞祥准备好了春节的新衣服。吉歌还每天看台历,对陈红说,我老爸给你打电话,说哪一天回来的?陈红就说,不是告诉你了吗?大年三十前一天。

    这些话都是说给老太太听的。

    到了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陈红和吉歌在客厅上演双簧戏了。吉歌说,我老爸不是说好要回来,怎么又不回来了?陈红故意气愤地把沙发垫子摔在地上说,他这个人你还不知道?心里根本就没有这个家,我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一顿,告诉他以后别再回来了!陈红说完这话,突然意识到很不吉利,心里就后悔极了,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吉歌看在眼里,忙说你別生气了妈,我爸爸刚上班不长时间,他不值班谁值班?再说了,回来过年又能怎么样?

    吉歌的奶奶在一边听了,觉得孙女的话说得在理。虽然吉歌的奶奶也很盼望儿子回来过年,可她觉得男人就是做事情的,不能整天恋在家里,回来过年能怎么样?总不会多长一块肉吧。

    吉歌的奶奶就走过去安慰陈红,说,他不回来就算了,我听电视里说,好多人坐不上火车,拥挤死了。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饺子,陈红自然要想到在外的吉瑞祥,不知道这个时候他在哪里孤单单地打发时光。她心里一个饺子都不想吃,却又担心被吉歌的奶奶看出了破绽,于是就强逼着自己把眼泪和饺子一起咽进肚子里。吉歌跟陈红一样,想在奶奶面前表现出快乐来,说饺子真好吃。结果陈红和吉歌好像比赛吃饺子一样,每人吃了两大碗。

    晚饭后,陈红和吉歌又陪同老太太看春节晚会。老太太似乎对晚会没有兴趣,说要提前睡去了。老太太刚离开客厅,陈红也站起来回房间去了。吉歌坐在那里想了想,关闭了电视,走进陈红的房间,看到陈红在抹眼泪。吉歌坐在了陈红的对面,默默咬着嘴唇,一句话不说。

    这个晚上,吉歌就睡在陈红身边。

    开学后,吉瑞祥的举动受到了媒体的关注,中央电视台的《东方时空》栏目,跟踪报道了他的壮举。这时候他已经走过了近百个城市了。一时间,吉瑞祥成了新闻人物,人们被他对女儿对妻子特殊的爱打动了,被他这种坚强的毅力征服了。孩子的家长们,围绕如何关爱孩子教育孩子的话题,展开了争论。

    然而,他的老母亲却还蒙在鼓里。陈红为了封锁消息,把家里的电视天线拔掉了,蒙骗老太太说电视机坏了。吉歌的奶奶本来就很少看电视,并不关心电视坏了的事情。

    吉歌学校的老师和同学们,知道了她老爸的事迹后,都非常感动。很久没跟吉歌联系的男生李全,找到了吉歌,把自己节省的二百块钱生活费交给吉歌,说,吉歌,你爸爸是最优秀的男人,我一定向他学习。

    吉歌的邻居女生林成荫,也跑到吉歌宿舍,把五百块钱交给吉歌说,这是我爸爸让我给你的,我爸爸说,他也要像你爸爸这样教育我。

    吉歌原来的班主任徐莉,眼睛哭得红红的,对吉歌说,吉歌,你爸爸真伟大,他身上有一种人格魅力,是真正的男人,我相信你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多方的关爱和问候,让吉歌更加思念她的老爸了。

    一个周日的晚上,她回家中睡在自己房屋内,半夜里突然从睡梦中醒来,跑到客厅打开了门。陈红被吉歌惊醒了,说吉歌你在干什么?吉歌看着黑乎乎的门外说,妈妈,我听到爸爸在外面敲门……说着,泪水就涌出眼眶。

    陈红一把将吉歌揽进怀里。

    门敞开着,风悄悄地从门缝溜进了客厅。

    (后记)

    中央电视台《东方时空》追踪报道了吉瑞祥事迹后,大约过了一个月,部队医院终于从美国骨髓库找到了能够跟吉瑞祥配型的骨髓。医院通过中央电视台,把这个消息通知了仍在城市之间穿行的吉瑞祥。

    这天,陈红和吉歌得到了消息,吉瑞祥当天下午就能返回家了。电视台和报社的记者,都早早地等候在陈红楼下抓拍新闻。陈红和吉歌兴奋得不知道该做什么了。吉歌把自己的考试卷整理好,把她的三好学生奖状贴在屋内,然后大声说,妈,你过来看看,我给爸爸准备的花环好不好?

    叫了半天,吉歌没听到陈红的回应,跑到陈红房间一看,陈红正坐在镜子前化妆,根本没听到吉歌的叫喊。

    陈红从镜子里看到了吉歌,微红了脸站起来,说,吉歌,你看妈,苍老的像老太婆了。

    吉歌笑了,说,亲爱的妈妈,你非常非常的漂亮,我亲爱的爸爸,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

    此时的吉瑞祥,已经骑着那辆满是风尘的自行车,从三环路转进了通往小区的街道。楼下的记者们得到了通报,都举起了摄像机,准备记录下他们一家三口相拥而泣的感人镜头……

    2005年12月31日写于天通苑西三区犁月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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