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雪芹访谈录-了却尘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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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爬回家里又是酒意、又是困,便又是睡觉,只睡得昏天黑地,睡得胃疼头疼,睡得不知道今夕是何夕。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看见夕阳西下,雪芹拿着杯酒坐在窗前,喃喃自语。

    “有些东西,一旦逝去就不在,这就是风华绝代。

    正如李白之于盛唐,正如苏子之于大宋,正如虞姬盛装后的最后一瞥,绝代已无,风华不在。

    才子千千万,美女万万千,绝代风华只有一个,再绝顶的天才落在中、晚唐,也只是十年一觉扬州梦,也只是巴山夜雨涨秋池,锦绣豪情没了。

    看夕阳西下,望满天夜色,守一点无眠,想无尽风华,摇曳风中,已然不在。”

    “感叹什么呢你?酒醒了?”我问道。

    “我在感叹,时代变了。属于我,属于宝黛,属于那个时代的爱、怨、情、仇都已经成了风华绝代,再也不可能有了,再也不可能有了。该逝去的东西,就是该消逝。”

    “靠,还在惦记小黛玉的那几个问题呢?”

    “她问的问题,我以前从未想到过,现在的女子和那时候不一样了,我从来没有想过林黛玉会多见几个男子,可为什么不能多见呢?大环境都变了,昨晚你睡的呼呼的,我没事,就看了看你买的碟,让我感触很多。”

    “昨晚?咱不是一起和苗族妹妹唱歌、喝酒吗?”

    “那已经是前天晚上了。”

    “哇靠,我睡了这么久啊。”

    “你买的这个碟很好看啊,让我想起了很多。”

    “哪个片子?看的你这大文豪这么感叹。”

    “《戒色》。”

    “没这片子啊?”

    “怎么没有,就是一对男女好几次激情戏的那个,我找给你看。”

    拿过来一看,是《色戒》。

    “哥哥哎,从左向右读,我们现在都从左向右读了,是《色戒》。嗯,小子,不错,有眼光啊,我专门买的无删节版的,算你有眼福,这片子,火,那体位……”

    “那影片最后部分了,三轮车夫问‘回家吗?’

    王佳芝犹豫了一下,含糊回答,‘嗯。’

    还有家吗?易给她的公寓?还敢回去吗?还是回易家?王佳芝的家又在哪儿呢?

    丧家之犬,无处可归,恍惚、可怜,真个是国破家亡啊。

    易也可怜,第一次和王MAKE,还先捆住手,不光是SM了,因为他害怕。之前最少已经有两个女人骗他、哄他,MAKE后想带他入死境了。

    后来就瑜伽了,因为他不怕了,在王身上他觉得暖和了。

    人和人之间啊,最难的是信任。男女缠绵,有时候就是互相极度信任、极度依存的一种体现,没有信任感做基础而发生MAKE,那多是短暂、激烈的,与信任无缘。

    这样难信任人的人也有爱了,讨欢心也罢,真爱也罢,他送戒指给她,真是觉得温暖,为了更暖,才会这样做吧。

    不过转瞬间,秘书把戒指还回来,易说:那不是我的。

    人从生死间打了个转,险险的逃了回来,爱情呢?只剩一个光芒耀眼的戒指在桌上空转,纤纤玉手呢?物是人非,情归何处?

    前几天还对你唱‘郎啊,咱们俩是一条心’,还举杯共饮,今天就要签她的行刑令了。

    世事如潮,人啊,沧海一粟。

    王佳芝也罢、易先生也罢、几个同学也罢、老吴也罢,不过大潮中的一滴,国难、家仇、党争、间谍、爱恨……全不由自己做主,都在潮水中起落。

    她爱他吗?她恨他,为了让他死,她付出了女人所有的、最宝贵的东西。

    她恨他吗?没有他,她只是平民中排队买米的区区草民。他是她荣光四射的一场梦,让她脱离平淡、烦闷生活的一场梦。四年的心、血、泪、力,全部身心都放在了这个男人身上,不过是为了让他死,这是什么感情?

    时代出的题太难、太难,不会解、不会做。宁做太平犬,莫做离乱人。

    一群可怜人,连一个托真心、配带戒指的人都找不到,都是一群可怜人……”

    “大佬,你也转型做影评了?”

    “不是啦,我是有感而发,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爱情,色戒是那个乱世的爱情折射,宝黛是我那个时代的爱情感触,会读会看会叹,但真的和这个时代无关。”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爱情。”

    “是啊,我就是这个意思,人们总在盼望天长地久、爱成传奇,永远延续,直到海枯石烂。但盼望总是虚妄的,爱情根本就是个易碎品,是有强烈时效性的,天性就是短暂、难以持续的。我们的种种努力,意图让爱情保质长存的努力,都是和天性对抗,都是努力让愿望成真。因为爱情太美好,那种感觉太美妙,所以我们不甘心它的消逝,既然在这个人身上能够让我体会到那种感觉,为什么现在不能了?所以要延续、要幻想、要不正视现实,彩云易散、琉璃易碎、爱情易死,就是如此。”

    “不是吧,老大,你这个判断不太对头啊。”

    “是啊,我也是和小黛玉谈了一席话才想明白的,在特定的时间、地点,和特定的人的感觉,产生了爱情,小黛玉问林黛玉如果见到其他合适的男人会怎么样?我回答不了。她的问题击碎了我精心描摹的大观园,击碎了我的红楼,不在大观园内,宝黛还是宝黛吗?他们还能有爱情吗?如果这样的爱情完全依托于环境的限制、衬托、束缚,那这样的爱情是否是爱情?考验又在哪里?连考验都禁不起,那算是爱情吗?

    小说后来处理的狡猾了些,宝玉痴了,所以结婚了,被人偷梁换柱也不知道,宝姐姐取代了林妹妹,所以结婚了,这是对爱情的一场考验吧?毫无抵抗,最后孩子不是也有了?尽管这是高鹗编的,但大家都认可,这么多的读者也接受了。对文本的接受,是不是也说明大家对宝黛爱情的认知,也就是如此?

    爱情值得称颂的片段在哪里呢?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爱情的华彩也就在琴声传情、一起私奔、当垆卖酒吧?真正一起生活了又如何?卓文君老了,司马相如移情别恋,文君还要写《白头吟》重新唤醒夫君,这是爱情吗?

    《西厢》是爱情吗?隔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一场交欢,过后如何?张生不考中状元,能最后结婚吗?这讲的是爱情,还是偷欢?还是高考改变命运?

    看来只有梁祝吧,把生命做了华彩,两个人死在了最高峰,不过现在也说那不过是传说,两个人实际上差了数百年呢,不过是埋葬梁山伯的时候,碰巧遇到了祝英台的墓,就附会了一段传说。

    几个故事看下来,生活对爱情构成了最大的挑战,所有的爱情传奇,如果当事人不死,那爱情统统都将被生活击败、击溃,被生活征服。所以黛玉死了,不管是不是最终吐血而亡,还是哪怕成了女侠、被人乱箭射死,如果她的爱情想不被生活击败,就先要献出生命,或者该说丢掉性命。爱情死于生活。”

    “曹大作家,不是这样吧?按你这个说法,不死就别谈爱情了?”

    “不是啦,呵呵。爱情和生命这些不是对立条件,你理解有问题。”

    “扯,你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不死就别爱,现在人家都唱‘死了都要爱’呢!

    你去写歌词吧,刚来现在的世界才几天啊,你那点古典情怀都没了,学什么乱七八糟的,好好的一段宝黛爱情,被你自己否定了。黛玉葬花,多美啊!大作家,你不能这么轻易的就被一个美人——小黛玉的谈话所击垮啊。”

    “黛玉葬花美,那也是因为发生在‘红楼梦’里,如果发生在‘玉渊潭樱花节’,你觉得美吗?人山人海、老老少少的,你在葬花、流泪?哈哈。”

    “按你这说法,不是大地主,还不能玩葬花了?”

    “那我再问你,你觉得王熙凤和贾琏之间是爱情吗?贾政和王夫人之间是爱情吗?邢夫人和贾赦之间是爱情吗?”

    “咝!”我倒吸口凉气,“这个你倒是真问住我了,是还是不是?”

    “哈哈哈哈。”看我一脸窘态,雪芹放声大笑,“痴儿,毕竟未悟。”

    “你、你偷换概念,你拿黛玉环境的变化,来取代爱情的瞬间和长久,你用了太多概念。在你的话里,这些概念就可以否定爱情吗?告诉你,NO!”

    “我只是用我的人生经验写我营造的世界,很有趣,人物被我塑造成功了,他们就脱离了我,有了自己的生命,这个生命太鲜活,会寻找自己的环境和氛围,而这种变化是不可控制的,正如爱情的不可控制、不可臆想一样。”

    “没懂。”

    “这就对啦。按你的智商和情商,指望你理解这些是有一点点不太现实的。”

    突然手机响了。

    “你好,请帮忙找下雪芹,我是小黛玉。”

    “你好,小黛玉,有什么事情吗?”

    “是这样,不好意思打扰你一下,我有一个表妹,听我说了你的事情,她很高兴,她也写过一些东西,想找你聊聊,请你指点下,大文豪,你有兴趣接待吗?”

    “我可能没什么兴趣,也没必要吧,我这次回来主要是忙两件事的……”

    “我知道,听你说过了,不过,我这个表妹在出生的时候,她妈妈梦见过一个神仙送一株仙草给她的,然后就生产了。你不是要找绛珠仙子吗?这样的梦,也不算多见吧?”

    “她在哪?”

    在郊外,天气晴好,绿草如茵,幕天席地,谈诗论文,往来游人如织。

    很清新的一个女孩子,眼睛大大的,一直都给人那种笑眯眯的感觉,穿着粉红色的衣服,很养眼。我和雪芹坐在她的对面,我偷偷对雪芹说:

    “不可能是她啦,黛玉怎么会这么精神焕发、笑眯眯的,忧伤和病秧子才是她的气质嘛。”

    雪芹摇摇头没做声。

    表妹笑眯眯的开口了:“曹老师好,我带了一篇自己的习作,请您看下。”

    雪芹接过稿子,我偷眼看了看标题“风花之恋”,心中暗想,小女孩的俗文章啊。她写得是:

    一阵清爽的风在草原上愉快的掠过,碧绿的草,青青的灌木,都爱在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欣悦的摇头起舞。草原上的生灵都爱这风,天空是一片的蔚蓝。

    突然,这风止住了前行的脚步,为风所带来喜悦的草原一下子减弱了笑声,本在微风中欢乐的大小生灵都起了惊异,咦,这风怎了?

    风徘徊在了一朵花前,一朵绝美的花,这花带着微红的笑容,在阳光下闪着悦目的光泽,这花映着些许淡蓝的忧伤,似在牵挂着月夜的温馨……风的眼只顾望着这花,忘记了前行,不忍离去,风说:“我见过寒冬时喜马拉雅山中凝结的冰雕,可我没见过比这花更纯的美;我见过宽阔海洋上落日的妩媚,可我没见过比这花更甜的笑……这花是如此的美,深情的风有了牵挂,停下了脚步,一瞬间,天地为证,这风爱上了这花。”

    “快走啊,风,”风的挚友云催促道,“要知道,风的生命就在于流动,就在于飘行,就在于奔跑,多停留一刻,就意味着多迈向死亡一刻;多徘徊一份,就意味着生命多衰减一分。风要是停了,风的生命就终结了。快走吧,风,我看着你出生在湿润的洋面上,我看着你成长在快乐的谷地中,你有纯真的天性,正是你推着我来到了这片美丽的草原,快走吧,前路还长,我不愿看你消失在这里,呀!你看,你的风势比方才小了许多。”

    “你看,这花多美啊。”风只顾深情的流连于花前,对云的言语无动于衷。

    “快走吧,死亡已捉住了你的心,看那儿!风势正在迅速的衰减!快走吧,我求你。”天上的云急的大叫起来。

    这风还是深情的留连在花前,痴痴呆呆。风势无情的衰减下去,一开始飘然的风,变的越来越微弱,渐渐的这风弱得如同鸟翼的振动,渐渐的这风弱得如同蝶翅的翕张,渐渐的这风弱得如同落叶的飘零,渐渐的这风弱得如同一缕叹息,一缕临终者最后的叹息。

    风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心跳了,最后,最后的终点来临了。因为怕风势太大,伤害到美丽的花,这风一直苦苦保持着与花的距离,只是深情的望着,可到了现在,到了风势最微之时,到了已不会对花造成伤害之时,渺茫近于无的风,终于敢去抚摸一下这为之付出生命的爱人了。

    在即将触到花的一刻,风散了,一丝丝的残余都未曾剩下,整个草原一片寂静……风所深爱的那朵花,开始无声的哭泣,美丽的花瓣一片片黯然凋落,在无风的时候,盈盈的花瓣落了一地,花谢了。

    云在天上,看到风没花谢,忍不住悲恸,于是放声大哭,本是晴朗的天,一时雨水蒙蒙,整个草原都笼罩在泪雨之中。

    终于,云也散了,阳光又露出了笑脸,天空又是蔚蓝,草还是碧绿,空中也许还挂着一条美丽的彩虹。谁还会记得草原上已经失去了最深情的风,失去了最美丽的花呢?

    一阵风散了,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的风继续吹着;一朵花谢了,这世上还会有其他的花继续开着。也许未来的某时某刻,在某地,还会有一阵风像这样傻傻的爱上一朵花,痴痴的徘徊流连,不忍离去……“这文章,嗯,你相信爱情吗?”雪芹问道。

    “当然相信!”小表妹以毋庸置疑的口气坚决回应。

    “风爱上花,然后风散了,花谢了,这就是爱情吗?”

    “生命为代价哎,如果这都不算爱情,那什么算爱情?”

    “我这两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我觉得……”雪芹又准备谈他的心得。

    小表妹不耐烦去听,打断说:“老曹啊,我觉得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判断,你觉得这样,她觉得那样,怎么可能有统一的标准,你喜欢林妹妹,我喜欢宝姐姐,就这样了,你想得未必是我想的,你的标准啊,我能不能不听啊,曹老师?”

    “小表妹说的好像也有自己的道理喔!”我在一边笑。

    小表妹吐了吐舌头接着说:“这次找您,就想让您帮我看下,我这文章写的有没有天分,以后能不能靠文字吃饭,我好喜欢文学的,您看完觉得呢?爱,这个话题,哈,我可以找其他人谈啦。我妈妈说生我的时候梦见仙草入怀,很好玩啊这个梦,我对她的这个梦也一直觉得很有趣,但想来想去总是不晓得那个仙草会是什么样。问妈妈,她也说不清楚,说了一次又一次,到后来,每次仙草的样子都不一样了,哈哈,更让我想不明白了,想着想着,就浮现出了这个故事,这算天分吗?”

    “所谓天分,最不可靠啦。不过有兴趣,就写吧。”

    “您觉得天分不重要吗?”小美女不太甘心,继续追问。

    “我这辈子只写过红楼梦这一本书。整个家族、或者该说这个世界吧,起起伏伏,无数的变化与遭遇,不同的面孔和情景,总觉得是历历在目,活了一辈子,总不甘心自己一死,这种种的情境就都无人知晓了。为了自己吧,便开始写。我有什么天才吗?不知道,就是为自己写的。一个回忆写下来,千百个记忆也复苏了,我生命中接触的一切,我家族的一切,都在纸上跟随我的笔复活了,生活的大海汇成了洪流,我的性、我的爱,我对世界的理解,都涌动了出来。我一生的幸与不幸,我家族的曲折,现在都成了幸运,可以成为素材去挥洒,在沉沉往事中,青春的颜色照亮了我的生命。

    我写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天分,或者写得好坏与否,只是写。我写的很慢,从这个角度上看,我觉得我没有天分,有些事情我要写上好几遍、写很久,才能写出一个清楚的样子来,往往也就是在写的过程中,才让我对事情原委有了更为清楚的认识。有的地方我觉得写得不好,不成功,简直羞于见人,但这种写作给我了巨大的快乐,难以言说的快乐。我一直觉得人生有两大乐事,一是思维的乐趣,你静静的、耐心的思考,最终想出原委头绪,那种思维的快乐妙不可言;一是与爱人缠绵的快乐。在写作中,我可以自由的把两种快乐结合、分开、挥洒。

    这书对我是宝贵的,写书的过程中,我的爱人、我的亲人都相继离开了我,它几乎代替了我的亲人和失去的一切。但最后,我也离这书而去了。

    人都会死的,或许只有通过这个途径,才能领悟到很多东西。有时候难免感觉到空虚和独孤,幻想和往事如同云影般,在我的人生和回忆里漂过。种种时刻,写作就是我的祷告,与我的神的心中秘语。”

    话到这儿,雪芹突然一愣,然后淡淡的说道:

    “我明白啦,我明白啦,我明白啦!”

    我和小表妹都惊疑的问:“你明白啥子了?”

    “看到世人扭曲、想象我的书,我虽释然,但也总觉得不爽,偶然也以《红楼梦》未曾以全本示人而憾,这一点痴念不绝,总是不得超脱,今天我明白了,我写这书只是为自己而来,为自己而去。

    每个人都有自己心里的《红楼梦》,我是一个造梦人,做出了太虚幻境,但何必要让这太虚幻境成了千篇一律呢?别人扭曲我的东西,我不愿意,但我强迫别人接受我的梦,对别人公平吗?这个文本虽然我是作者,但它不光是我一个人的。对每个人来说,只要自得其乐就是大道。对我来说,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本无挂碍,世人如何看?情爱又如何?质本洁来还洁去,还问的什么呢?”

    雪芹说完此语,突然从天上传来了笑声:“雪芹,你终于悟道了。”似乎是空空大士的声音。

    雪芹正容微笑,突然白日飞升。

    期间花落如雨,缤纷异彩,我和小美女,还有临近的路人,都被眼前的异景惊呆了,转瞬间,雪芹在空中已经无踪。

    过了一刻,太阳当空,竟下起雨来,点点雨水落在我们的脸上,落在如茵绿草之上,落在繁华的大地上……一轮彩虹当空。

    雨刚停,警察、记者便到了。

    “你们两个站住,刚才有人打电话报警,说这边有人飞天,还说飞天的那人一直在跟你们谈话,怎么回事?”

    “你们太白天的装什么神,弄什么鬼?”警察执法威严。

    “听说刚才落花缤纷,能给我们描述一下当时的场景吗?”

    “是有人飞天吗?是吊威亚吗?”记者充满好奇。

    “是这样,刚才是满天落花,不过我们没有吊威亚,飞天的那个是曹雪芹,因为他得道了……恩,我这样说你们信不信?”

    记者、警察一起摇头。

    随后便以妨碍公共秩序为由,被警察扣住录口供,一直扣我到晚上,全市查了半天,也没找到对应的失踪人口,对飞天的这人到底是谁,也无法定论。最终毫无理由,就放了我。

    刚出警察局,正自己抱怨:“这个雪芹,非挑个游人汇集、各种生物活动频繁的时候飞天,弄得个万人瞩目,真是害死我了……”正想着就看见玉衡在路边等我。

    见我出来,她连忙跑过来,一脸关切。

    “咦,你怎么来了?”我惊奇的问道。

    “在今天的新闻节目里看到你了,听你说曹雪芹飞升了。”

    “哈哈,还上电视了啊?是‘社会聚焦’那个栏目?”

    “不是,是‘闲言碎语’这个栏目。”

    “我靠,白天有人成神仙哎,都不能成为一个焦点栏目啊?”

    “大家都不相信你说的,都说你疯了,那节目还说飞天是假的,是你们胡闹,搞得把戏,所以就是一段闲话啦。”

    “我倒。”

    “不过,我信你,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啊?你为什么会信我?你跑的时候,就是我要去接曹雪芹的时候,你还说我是骗子呢。”

    “我当时是想到其他的事情了嘛,想起了你以前的那些女友,所以才生气的。那时候比较气,不是信任问题啦。我没有不信你啦,就算全世界都不相信你,我也会相信你的。”

    听得此语,心头一软,一把抱住玉衡:“为什么会相信我啊?”

    “因为我能看懂你的眼睛,那次吵架,我生气的时候,脑子混乱啦,不想其他的。今天看电视的时候,我没生气的啊,留心看你的眼睛,你的眼神我知道,这么多年,你说没说谎,只要我留心还是能看出来的。”

    “真的吗?我说谎时眼神什么样?和说真话时,眼神有区别吗?我是演技派的哎,不会吧,还会留出这么大的破绽啊?怎么看出来的?”

    “恩……不告诉你啦。”

    “为什么不告诉我?”

    “嗯,因为,我要这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能读懂你的秘密。”

    烟雨天,和玉衡同醉。

    时光流转,很快,几个月过去了,秋去冬来,雪花消融,又一个春天。

    晚上,又梦见雪芹,他神采大不相同了。

    “哇,你背后怎么有光圈了?”

    “悟道了嘛。”

    “白天说什么,你就悟道了?”

    “我明白这《红楼梦》是我的《红楼梦》,你们的《红楼梦》是你们的,我的爱是我的,你的爱是你的。都别用自己的梦,去套别人的梦,或去扭曲别人的梦,各个梦无分贵贱、无分对错,一场大梦而已,真干净。”

    “这就是道?”

    “你慢慢悟吧。”

    “那、那首诗,怎么解啊?

    镜花水月苦做甜,绝情痴情也相关。

    风花清泪还碧草,多情人醉杏花天。”

    “小黛玉是林黛玉的镜花水月,她对环境、缘分提出了变化的看法,一开始是难住我了,让我不知所措,以前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说真的,尽管我想得无比辉煌宏大,可大观园毕竟是个封闭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再健壮的树木,放在野地里都是脆弱不堪的,小黛玉的疑问,让我看到了真正的力量和生气,先是迷惑,再是领悟,苦作甜吧。

    不管是绝情,还是痴情,其实都是一体,绝情来自于曾经痴情,痴情来自于不愿绝情,都是个情字,那晚一场欢歌,多少真情。

    而风花之恋的那个小故事,更是有趣,你说风、花、雪、月都有感情吗?都是空灵之物、世间之物,有情的是人,只是有情人看到一切,万物也都为有情之物了。爱情在哪里?在每个人的心里,只要你信,就会有,你不信爱,自然也感觉不到爱,就是如此。

    那滴该还给绛珠仙子的泪,最后成了雨,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摇摇头。

    “绛珠仙子本是一株灵草,今生她未选择人形轮回,咱们最后谈话的那一片碧草,就是她今生所化,绿草茵茵,见诸多情人变化,那阵雨还她眼泪啦,哈哈。”

    “化身为草?牛!”

    “那也是她的本原嘛。”

    “明白了‘红楼梦’和爱的真谛,明白了信任,明白了个体,所以你领悟了?书也不用出了,泪也还了,所以你的尘缘了结了?”

    “对啊,我看你有一点点慧根,跟我修行吧?”

    “哈,拉倒吧,我才不要。我也悟道了,你和小黛玉、小表妹扯了半天心动啊、环境啊、风啊、花啊的,那是爱情吗?你们都不对。我今天算体会到了,她信我,你懂吗,茫茫人海中,她信我,我信她,这就是我的爱情,不管是守株待兔,还是走遍千山万水,我们不就是为了找一个能通过眼睛,读懂你内心秘密的人吗?我有我的玉衡啦,我贪恋红尘。”

    雪芹大笑:“哈哈,不跟我修行啊?你这个家伙啊,真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人间自己去闯荡吧,那看你个人的机缘啦。”

    “等等,你只解释了诗的前三句,那最后一句怎么解?多情人醉杏花天?”

    “哈哈,空空大士早就说你不会跟我修行的,果然让他说中了。你虽然有慧根,却又贪恋红尘,你说这样的人算不算是多情之人啊?还记得吗?我飞升那天,你小子在我走后,从警察局出来后,是不是大醉来着?这句是说你的,愿你和所爱的人,永醉在春天里。”

    “原来如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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