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杭州的第一感,不是幸福,而是不公平,太不公平!那么多的游客从全国各地从世界各地,飞机火车汽车地奔波,为了一睹西湖的芳容。可是杭州人呢?生下来就在西湖边,家住杭州天天旅游,这世界还有没有公平了?
西湖里一叶叶扁舟,讲着悠远的、不尽的故事。西湖的水,本来就是千年诗词。西湖边的老房子里,关着太多的记忆,关于民国、明清、南宋,和各朝各代的文化因子。西湖无处无典故,无处不景观。
杭州,山也和谐,水也和谐。山在城里,水在山里,树在水里,城在树里。
美国景观设计专家帕西亚强森感叹:很多人是从中国画知道中国的。到了杭州,我才体会到,中国画是怎么来的了。
运会上,席琳迪翁唱响的歌。此刻我看到梦想激发的力量,和为量升腾的梦想。
看着这满天的焰火满天的色彩总动员,我不知道今晚是不是把全世界的色彩都用到这里来了?
鸟:像一颗巨大的心脏,搏动着全中国人民的心跳,搏动着在电视机前收看奧运开幕式的全世界大约40亿人的心跳。这几年,我们习惯了奥运倒计时。但到了7日,到了8日,我们以小时来倒计妨的时候,反而觉得,我们等得太久,太久!毕竟,我国联军踩进北京,到102位国家元首齐齐聚集京城,我们经历了怎样的苦难怎样的艰辛怎样的摸索怎样的大落大起!
终于等到了8日的晚8点零8分。我从电视直播的观众席里,第一眼看到的,是一个外国小男孩使劲摇动中国的拨浪鼓玩。真想给全世界每一个孩子,都送一个中国的拨浪鼓。
如果世界上没有战争,没有恐怖,只有友好,只有欢乐,只有拨浪鼓!如果!
这时一位很老的老太走进我家客厅,看着电视上的美丽的奥林匹克,问:今天是国庆几周年?
我一傍。也对,今天也是国庆,是检验改革开放30周年的举国同庆。现在有个流行词叫做:幕后推手。把世界装进鸟巢,把北京推向世界的幕后推手,是这30年的改革开放。
开幕式演出的活字版印刷,尤其突出的是从古汉字到现代汉字,一个和字。开场那2008名乐手,一边击击,一边齐齐念诵:有朋自远方来。至诚至挚令人动容!中国文化师自然而崇尚天人合一,在当今决不太平的世界,尤其呼唤着融通。
运动员入场,瑞典代表团女运动员一水儿穿着蓝色的中国旗袍。我觉得这是各代表团中最美丽的服装了。虽然这蓝旗袍若是放在中国服装市场,并不起眼。但是,人家瑞典运动员穿中国旗袍参加开幕式,这是多么自由的境界。我想起一句话: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看来也不一定。瑞典代表穿旗袍,不是民族的,不过是胃村的,是有大同世界的眼光的。
中国队入场,旗手姚明身旁,走着的是汶川地震的少年英雄。那么、的一个液走在姚巨人的身边,偏偏走出一份深深的感动。
中华民族就是从深重的灾难中走出来的。2008年,我们走出冰雪,走出地震,走出水灾。因为我们有梦想的力量和物质的力量,因为,我们有改革开放30年积聚的力量。
开幕式结束前,照例要唱奥林匹克会歌。中国童声合唱的希腊歌曲,把我带往1896年的希腊第一届奥运会。希腊文化的人本主义与中国文化的天人合一,同是人类文明的源头。
开幕式,既把奥运精神浓缩个鸟巢,又是奥运精神的最大化。看奥运,感受梦想的力量。
走到上海的东湖路新乐路口,眼泪忽地涌出来。正是中午,光天化日,泪水奋不顾身地往外涌。求求了,别流了,然而我的心那么酸,那么暖,我冲着新乐路大擤鼻涕。先擤鼻涕,再回老家。
其实,我并不思念上海。我把新乐路老家的房子调往北京时,上海朋友都劝我:在上海留个根吧!上海人一向看重在上海留个根。不过,可能我太喜欢云游,而且在电话、飞机面前,思念这个词已经变得那么无力或说那么奢侈。
然而,我就在众目睽睽下,用我的眼泪诠释了思念这个词。老家那幢旧式小洋楼早已没有了,只有一幢茁壮、时尚的高楼在向我展现上海的今天。我想,高楼的哪个部分应该是我家原先的窗口呢?小时候,我和弟弟趴在窗口,和对面红楼里的男孩打仗。我们互掷虛拟的手榴弹,互相用手做的枪对射。X彷枪火密集时,我们就把头埋在窗口下。有人说,一位男士笑笑地站在我身旁。他中国人的脸,美国人的气质,大的肚子,低的裤腰。显然是一个美国生美国长的美籍华人,只会讲英语。我笑,老外随海给我这上海当向导呢,当然我非常地谢了他。
海,老外和老上海,中文和英文,常常界限模糊。有一次我在一个电梯前站着。忘了按钮。一位中国脸的老外走上前用英语对我说,你是忘了按钮了。我说,哦,我忘了!进电梯后,开电梯的姑娘说中国话,这位老外也讲中国话。原来他以为我只会讲英语。我更以为他只会讲英语。总是上海的老外太多,有时先以为是老外,然后才弄清对方是说外国话的外国人,还是说中国话的外国人,还是说中国话的中国人。
记得在东方明珠坐电梯,电梯徐徐上升,开电梯的小姐用轻柔的声音缓缓介绍如何东射何明珠。她那声音和语调,真的是和国际接轨了。尽管讲的是中文。我一下觉得-在国外听外语介绍外国风情。我身后一外地男士问他的同事,你能听懂小姐的话吗?那同事说,中国话你也听不懂了?她讲的是中国话!
我不敢笑出声来,心想怎么老把自己的同胞认作外国人呢?我在南京路一家咖啡店用上海话问邻桌的先生:到外滩拿能(怎么)走快一点?那先生用-话说:我第一次来中国,我是菲律宾人,来上海4天,天天走,天天看上海,觉得作为一个中国人是骄傲的。我以后要走遍中国每一个省!
上海,到处是说中国话的外国人和说外国话的中国人。上海真的长大了,长得宽阔而健康,真用不着我冲着新乐路擤鼻涕抹眼泪的。有一次我在伦敦忽地心酸心暖,因为伦敦叫我想起心爱的淮海路。
失控的一晚
今天是鬼节!
半个月前,我们去离多伦多30公里远的小小世界。走进第一幢楼的第一间屋,立刻觉得时光倒转了一百年,一切的家具用品都是19世纪的。一个穿着-长裙系着白围裙的妇女正在餐台前忙乎,突然一个小男孩推开一侧的门蹦了进来对他妈喊:哦哦!他妈纹丝不动。日出她是个假人?一会。男孩又推门蹦进来喊。唤,原来小男孩也是假的,每过一会儿蹦次逗游人的。
走到一间间屋子,有人在躺椅上打瞌睡,有人推着摇篮唱催眠曲,有人趴在床下找东西,全是复制的活灵活现的19世纪的人。
走到出口处柜台前,正有一男推门进来大声招呼柜台后的妇女:日出!那妇女也同时招呼他。又是逗游人的把戏。定睛一看,他俩都是真人。
笑起来,跑进园子。日出地叫着。还没到鬼节,就人鬼不分了。前边是一排穿着牛仔裤长着南瓜脑袋的鬼乐队,日出头上有一个老妖婆-把扫帚不停地念咒语。空中又有一个魔鬼的声音可怕地在说着什么。其实谁能知道魔鬼说话到底是什么声音?不过谁都会认为魔鬼说话就是这种低沉阴冷的声音。
有的鬼坐在树眯起眼睛调侃,有的鬼靠着秫秸做可爱的鬼脸。我想,鬼本来是人制造出来的。叫他可怖就可怖,要他可爱就可爱。鬼节在北美可能是仅次于圣诞的消费最大的节日。大约每个孩子都能要到10来斤甚至20来斤糖。家家做南瓜灯,用各种材料扎出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鬼。人说画鬼容易画人难。谁也没有见过鬼是什么样的,鬼是最不拘一格的。大人小孩在这个节日里,都可以把想象发挥到极致。人最大的快乐,是创造。并不是每个人在每一天都有机会创造,漫无边际地创造!即使是圣诞节,做圣诞老人,也大体有个红衣服白胡子的模式。鬼节造鬼,你就穷尽你的想象吧,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这样放的快乐,唯有鬼节!
昨晚10岁的莱斯理用刀在南瓜上雕眼睛、鼻子、嘴。莱斯理说,去年爸爸不让他动刀,爸爸用笔在南瓜上画了个鬼脸。可那是个中国鬼。我明白,中国鬼容易是圆眼睛的。莱斯理挖了两只三角的眼睛,嘴上还雕出两只门牙。倒像一个正换牙的大头娃娃。可爱的莱斯理,雕出来的鬼也是可爱的。
我和莱斯理躺在床上预想着鬼节的到来。我说,等到明天傍晚6点,我们可以上街去要糖果了。莱斯理说,5点一过就可以。我说天还没黑呢。莱斯理很肯定地点着头:可以的。
我知道他是巴不得明天没有白天,直接就到夜晚才好!他说他会套上吸血鬼目的假牙,还要在脸上抹血。说着他下楼找来他做鬼穿的披风,再套上4颗尖利的狼牙。我想,我好想,也有一件过鬼节穿的披风。
莱斯理的妈妈怎么就会知道我在想什么呢?她找来一件莱斯理8岁时穿过的披风。丽君说领子得放一放才能穿。我一穿,居然领子也行。披风窄小也好,人变得瘦高,再套上一只很大的鬼脸面具,正好冒充大脑袋细高个的小孩去要糖。
我一身鬼装下楼……
终于到了今晚,要糖的时间到了:在我看来,鬼节最开心的,就是去按一个个人家的门铃,伸手跟一个个亲爱的陌生人要糖。鬼节:要糖。世界上哪有这等好事你想要糖,每个人就都会给你糖!
现在,我是一个高个子的大脑袋小孩。鬼节实在是儿童节。满街套着鬼面具的小孩欢叫着奔跑着挨家挨户地要糖。有些人家,干脆敞着门,主人坐在门口,给孩子们发糖。两个四五岁的小孩,看着我这个同伴甜蜜地、带点崇拜地笑一这个要糖的小孩长这么高啊!
其实在满街盛装的、鬼里,我是一点不神气的。一个男孩把双肩书包挂在胸前,胸脸鼓鼓的全是糖!一个男孩黑帽压脸,黑色披风在地上拖得很长,好像黑魔骑士。一对两岁半的双胞胎女孩,穿着洁白的小天使服,身后都有一对透明的翅膀。这对小天使鬼,瞪着透明的大眼睛,没头没脑地也提着小篮子要糖,惹得我们都把要来的糖又往她们的篮子里倒。
我倒空篮子又去要糖。这种要糖本不是为了吃,只是为了享受这份人人都给你糖果的喜悦。偏偏在鬼节的夜晚,人生可以失控,可以放纵,可以做出违背常理的事,可以聊发少年狂!为什么只有小孩可以要糖?为什么大人就不能要糖?小孩有很多的机会撒欢,大人总受着很多的制约。你是大人!这一句话,就可以剥夺一切的童趣。你不能奔跑不能疯笑不能吃糖不能胡闹。如果我能在中国制造一个鬼节什么节,我就要让大人小孩一样地奔跑要糖。
我和小孩们一起跑到一家家门口,就是说,恶作剧还是请客。当然,主人们立刻请客发糖。发了糖还拉一拉门前的鬼,用鬼叫声来欢送我们。有一个发糖的人也套了个鬼面具。发了糖他故意转过身去,桂,他后脑上套着另一个鬼面具!他又转过身来,揭开面具问:看见我脑后的面具了吗?
再到另一家要糖。门前汽车里坐着一个鬼。各家有各家的高招,做个鬼放在汽车里也跟真的似的。我冲这鬼乱叫,咱还怕假鬼?突然那鬼从车里向我捅来一刀,我大叫而逃。我才知道那是真鬼!不不,是真人化装成的假鬼!
前边的南瓜灯,低低地一闪一闪。地上一个鬼的身上,被捅了一刀。这是真鬼。一只木箱里,伸出一只血手。当然,木箱里什么也没有,一定是在木箱口社一只血手。
我想,老外干活时真干,玩起来也真下工夫玩。前方一户人家,在门前搭了一个很大的鬼屋,里边发出各种可怖的鬼叫。门口有个女人用手电从下往上地照自己伸出舌头的脸。这把戏我们小时候都玩过,用手电这么照着自己去吓同学。这没什么好怕的。我们当然想进鬼屋看个究竟。这位手电女鬼还数人数,一批一批放入,倒国家-馆似的。
-黑乎乎的烟雾腾腾。右边蹿出一鬼,我吓得叫着往左边靠。左边脚下一鬼大叫着就要扑来。我大叫着挤在人堆里往前移,前边上方又掉下一鬼头。啊!大家惨叫着竟是都不敢往前走了。可也不敢往后退。
等我又-车回去的时候,我才看见满街满地的塑料鬼一画着鬼脸鬼身的大塑料袋,里边塞满祸树的落叶,这是最简易的鬼。20来天前还那么绚烂的枫叶,现在只能用作鬼的填充物了。如何绚烂的人生,最后也只能化作尘。所以,干活的时候干个痛快,玩的时候玩个尽兴。我看莱斯理要来的一大袋糖,总有20来斤。我摘下披风摘下面具再看自己要来的一大袋糖,我高兴得欢呼!
又:写鬼节写到凌晨要想下楼放松一下。刚从楼梯上往下走两步,我停住了。一楼黑乎乎的,我迟疑着不敢往下迈步。我怕。尽管我每夜都这么下楼,而且楼梯上彻夜亮着灿烂的吊灯。但是,我的腿好像有点软,楼下客厅的沙发上有件大衣,或许,那里边会钻出一个塑料鬼,或者伸出一只鬼手?
我逃回楼上。
上海细节
我带我妈妈走下从北京抵上海的飞机。走向取行李的大厅。就听有清亮的女声在引导这个航班的乘客:国航什么什么航班在几号转盘取行李。这是国内很多机场没有的。我以前每次来沪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上海细节?
这个上海细节,远远比打出一条大横标更有魅力,替如:上海欢迎你。我海,并不想买什么,只是让离沪许久的妈妈乘兴而行。我们一早随意走进一家鞋店。既在上海1我这个老上海自然对店主讲上海话。店主茫然地笑道:请你讲普通话。我也茫然了:你不懂上海话?店主说不懂。来上海创业的各地人等太多,叫做新上海人。我在这个只能讲普通话的上海鞋店里感觉着一种海纳的高兴。
回到下榻的宾馆,无目的地走进商品部,柜台的小姐招呼我:奥哈依尔古札依马斯达!我非常熟悉这句日语早安,但我非常不明白她怎么会把我这个地道的本地人当成日本人?难道日本人都像我这么高?难道日本人都像我这样浦一个大帆布书包?
后来注意到宾馆里频频出入的老外,明白柜台小姐为什么先把我当成老外,再把我当成老乡。在上海,有时候人家不要我讲上海话,有时候人家又对我讲外国话。这叫什么?这就叫做:上海。
今日的上海人,真个的是太舒服了。走进九百超市,进门处有专门换防盗门锁芯的,配销匙什么就小菜一碟了。走进乐购超市。一块板子上写着,可以帮顾客换硬币。换足200元或500元,还有不等的奖励。这些细节,给我这个不住海的上海人,传递着实实在在的感动。
我带妈妈到城隍庙吃宁波汤团,到王家沙吃两面黄吃蟹粉春卷,然后买乔家栅、买杏花楼的糕点存进冰箱好带回北京。兴致致地做足一个老上海要做的功课。
只有走在淮海路上,总有点不自在。我不想说伤感。现在伤感这个词,容易叫人联想到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年龄越轻,越喜欢大喊郁闷,年纪大的人,年纪老的人,阅尽沧桑爱惜今日好时光。
不过,我还是偷着郁闷了。90年代初我在伦敦老城,我心里热热的老想到上海。伦敦一位女士说,她也是。她去上海就流泪,因为觉得很像伦敦。过去的淮海路,矮的房,窄的路,时不时地从一家家店里飘出奶油的香味。有的店里现场制作鲜肉月饼,喷香着叫路人不能不买。或者是哪个弄堂口总在卖素鸡素鸭素火腿。我不知道现在还能到什么地方才能吃到原先淮海路上的掼奶油?尤其淮海路的襄阳路口到茂名路口,有点欧式而非常上海。我在淮海路上走,心里涌涌着上海感觉。马路这边是老底子的上海就有的红房子西餐厅,马路那边是老底子淮海路没有的世界顶级名牌阿玛尼。老底子有没有都一样,都在矮房子里就好,就有老底子亦欧洲亦本帮的感觉。但是,立刻,又一幢大楼出现了。形象地诠释着煞风景三个字。
我想起了加拿大的如上克。建筑是深色调的。魁北克接纳了麦当劳,条件是把麦当劳的红黄色,改成墨绿色。
舶匕克胜利了,改变了麦当劳。麦当劳胜利了,占领了魁北克。海的上海,原本在淮海路。现在么,在,在宾馆商品部柜台后那位见我就说日语的服务小姐的嘴里把你当成外国人,再把你当成上海人。
非常海纳。在上海注册的店名公司名,或许点击率极高的是一个海字。海上-楼、海上阿叔酒家、海上海楼盘。
当然,上海人恋上海。于是有石库门酒,有屋里厢老酒。其实石库门房,大都是窄陡的楼梯,暗暗的房子。小弄堂上边晾着72家房客的衣被,在弄堂里走的时候,头上时不时有水滴光顾。夏夜在小马路上放只竹椅露天而卧,或在路灯下打牌熬过炎热长夜。于是很多石库门要拆,石库门里的人要迁往周边郊区。听出租司机讲,外地发了财的人,想发财的人,都到上海城里厢,石库门里的人,搬迁到城外头郊区。现在要想学本地闲话学上海话,就要到上海郊区学。
有石库门里的人对我说,拆迁对于他家,是千年等一回。几代人住石库门,到现在才可以靠拆迁住新房。又说他好像是捡到了一只钱包。
不能不佩〕海人的精细。12月的一天,在出租车里,听到天气预报。南京路,淮海路,徐家。我想起外地人至今笑话上海人的,是当年只有上海有半两粮票。我记得半两,那可以买一个半两的点心。半两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对?没有精细就没有高科技。如果精细而不自私而善待厚待他人!
带妈妈游上海,不过四五天。临走前,让妈妈再去看看外白渡桥。外白渡桥,是拍上海的影视里几乎都要来回出现的。桥头有块石碑,建于1907年。现在是2007年底,以后桥要移走,桥下要建隊道,再把整修后的桥摆在老地方。我在外白渡桥建成一百周年,又尚未被挪动的2007年底,再看一眼这座太有故事的桥。我想起黄晓明主演的《新上海滩》。2007年底的上海,到处在拆,在建,再过3年,又是一个新上海滩了。
上海的窄马路有两种,一种是老早就应该拆迁了,一种是至今身价百倍了。康平路一带,法国梧桐掩映下的低矮的花园洋房,据说有好几十条如此的窄马路是不让拓宽的。要感觉老上海或许可以去领略一下这两种窄马路。
北京人把我当上海人,上海人把我当北京人。不过我或许永远成不了老北京,但永远不可能不是老上海。
我在一个老上海无人不知的大商厦一楼复一楼地下到一楼,忽然想轻装一下,问近处一个柜台的服务员:谢谢侬洗手间在哪里?上海话里这样讲的谢谢侬,大体类似英语里问话前的犹靴,都是一种礼貌。柜台里那位小姐,一无表情,只稍抬起右前臂,右手掌往上一甩,完了。我紧急启动解密这种叫人猝不及防的手语的软件。问:是在二楼?那手语小姐突地把头直杵向我,狠命一点头,扯大嗓子喊:嗳!这个嗳,是上海话里的是的意思。只是她那一点头,我感觉中好像是一把榔头往下一敲,敲出一声嗳!直敲得我头一下晕了,又好像被她喷出的一股气浪一下冲到商厦门外。
我一-也不想在这个商厦多待了。
商厦有的是来客,我来不来对商厦无所谓。外地人常常觉得有些上海人有点自私。当然,私有私家越来越受物权法受法律保护,这是社会很大的进步。曾经听过一个上海人笑话另一个上海人:侬自家的事体管不好还去管人家的事体?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事情,这社会就做好了。不过,对自己之外的人或事,关心一下帮助一下,其实利人也利己。鬌如那位手语小姐,要是能笑盈盈地告诉洗手间在二楼,我会高兴地说谢谢侬噢!那么她也高兴。你快乐所以我快乐。王菲唱响的这句歌词,其实是和谐社会是发达社会的一个己。多么希望,什么时候,大家一讲起上海人,就想起上海人的一个爱好:助人。我在美国,随时可能会有一位不认识的美国人对我这个独自行走的中国人说沃尔玛超市员工的工作服上更是写着显眼的。
需要我帮助吗?我并不需要帮助,但这一句话,就给我注入了一股热力。好像喝了一杯热巧克力。
14点28分,警报长鸣长安街中间空无一人,长安街两边杳无人声。警报声声。
有的心,像闪烁的星星,送到大苦大难的灾区,把所有的泪,像生命盐水,投向大难大苦的灾民。三她笛声收住,也收回了我们的灵和魂,于是看到那无人走动的长安街,竟如清扫过冲酣净。所有的所有的尘世俗事,无影无痕。
今天人们的衣着,也那么简明。一如今天的报纸今天的网页,一如黑白照片黑白电影。只有一个骑在爸爸脖社的小女孩,穿着淡红的衣裙。人们喊一声中国加油!她又一次高扬手。这黑白世界里的一朵淡红,绽开了生命的火种。中国一-油!呼僻像滚动,聚起了越来越多高举的手。-个穿牛仔裤海魂衫的女孩,一声中国的呼喊,
又聚集起一圄圏高高挥动的手
加油!加油!一个背耐克包的青年,一中国!向着前后左右,他像一个旋转的舞台,-起不息的高呼:加油!我泪眼矇昽中,清楚地看到这个舞台热泪横流!国难当头,豪气当歌!
又一个骑在肩上的小男孩,举着一朵小白花,喊着加油!加油!在手臂森林上方的这朵小白花,用稚嫩咩高举的这朵小白花,那是今天广场上的一颗纯净的心,每一个人的纯净的心。没有想到在芜-繁的现今世界,竞然有这么一派纯净!越的人,是青年,是草根都可爱的人。
祖国母亲的身体,有一处被震裂了,在7天前的14点28分。
震碎了骨头也连着筋!
脚心脚鄉连着心!
我用捂捂住满脸泪痕,
忽然感觉有人在与我对话,用他的手心。
他苍白瘦削的趴,
有一副眼镜
眼镜后有一对充满关切充满深情的眼睛。
他一手拍我的肩,
-手举着一枝白花颔首向我,
我已说不出话来,
只能用眼神用点头,
和他相互扶持。
我知道我们都是同胞兄弟。
广场上所有的所有的人都是兄弟。
刹那间我觉得这世界这么美丽!
在重震之后,之后,
在天安门,在半旗下,
重塑一个美丽新世纪!
2008年19日的14点28分之后,
三十多年前,1976年1月,
这里是同样的纯净,同样的黑白电影。
世界美丽的地方,在中国。
现在是一圏一圈,一浪一浪的胃。那时的世道是倒行,现在的社会是顺应是发展。三十年的改革开放,兑现了半个多世纪前天安门城楼的那句话: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又想起广场边上的老外,一边学中文一边等着默哀。今年春晚那首《中国话》:各种颜色的皮肤各种颜色的头发嘴里念的说的开始流行中国话。2008,见证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全世说雜,
现在的中国人深爱这个国家,这样样地深爱这个国家!国歌又响起来了: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个高唱国歌的青年,他的丁写着:阳光在风雨后。
整个天安门广场,-一个巨大的方阵。万众一心,万众一心,前进,前进,前进!
是什么时候,一圏圏高唱国歌的人们,变换了队形。
走在前边的人,举着一面国旗,没只有旗帜本来都是平民,本来都是抒发爱国激情,贿。
喊着口号,举着相机手1、更絲着一颗颗燃烧的心,中国心!
如果说,在长鸣的警报声中,时间定格,历史停摆,只刻录下山山水水的默哀。那么,广场的游行队伍,在低垂的红旗下,是高扬的精神。是不尽的人流呵,是不竭的呼声!请看今日之天下,可有这样的团结一心?请看今日之中国,就有这样英勇的人民!是今天中国的生命迹象!-是今天中国的生命奇迹!游行队伍,还在中国!
还在加油!还在鼓掌,还在高呼。中国不败,中国不哭!
爱你爱到星期八
宁波慈溪人讲的普通话,那是普通的北京人听不懂的,他们自称是塑料普通话--像硬塑料那样又什么花色什么颜色都有。
不过慈溪市政府行政中心大楼,不塑料不花哨,阔大而开放,长驱直入一无阻挡,令人心旷神怡满目舒朗。后来才知道,这是正门,他们叫做礼仪口,供来客走的。政府工作人员一律走后门。后门就简单而没有前门的气派。好像大户人家的房子,后面是仆人出入的通道。政府人员是公仆,一律走后门。
我走出电梯的时候,旁人对我说,刚才在电梯里的那个人是慈溪的副市长,是美国班的。我问什么美国班?答说美国班已经办了三年了,慈溪的一些干部去美国留学,还有一个德国班。说慈溪的老板全球跑,政府干部不出去留学怎么为他们服务?
慈溪的老板全球跑,全球的汽车慈溪跑。我曾经想弄清这个县级市慈溪到底跑着多少宝马、多少奔驰多少进口车。后来想,不会有准确数字的--等这本书写完,天知道又增加了多少宝马?
慈溪的老板不是都往全球跑,也有很多老板往民国跑,往明清跑。
宁波慈溪的中华古旧家具城,是国内最大的古旧家具和家居的集散地。走进每一个店面,都好像走进了明清。一家“永淦古玩”,十万平米的库藏,还在建一幢6层大楼来存放“明清”。
我用眼睛把玩这古旧的世界,却常常从“明清”后边传来英语--这里也是爱好中国文化的老外们的集散地。天天出口几个集装箱,“永淦”的“明清”遍及一百来个国家,甚至巴林、洪都拉斯这样人口很少的国家。
当然,“明清”是一种泛指。包括仿制的,包括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一大堆用得歪歪咧咧的旧木洗先板,叫我一下走进了六七十年代。现在的孩子一定会问:洗衣服为什么不用洗衣机要用这东西?
望着这成千成万的洗衣板,想到多少多少中国人,曾经在这样的洗衣板上搓洗他们的苦难!
这洗衣板也有人买?
老板说,老外们几千块、几万块地买。
买去做什么?
老板说,老外在上边画上画,挂在家里做摆设。
一块破旧洗衣板,都能出国,出口,全球走。一个10来年前什么也不什么的慈溪,现在有了35个亿的年财政收入。
慈溪人能把破旧洗衣板都变成宝,讲着塑料普通话的慈溪人更是宝。我想起一句手机短信:“爱你爱到星期八”。改革开放的时代,叫人爱你爱到星期八!
我问“永淦”老板,英文能懂吗?他用他的塑料普通话说:“OK57能听懂。”这里的“57”,是和简谱“5”“7”谐音的宁波话,意思是“什么”,就是:OK什么的能听懂。
流行歌坛有各种形式的自由组合。塑料普通话更是一种自由组合--英语和宁波话和普通话。OK57能听懂,开放年代天地大。OK,爱你爱到星期八。
一会儿几个想法
或许,人在书店最容易感受时代。书店里像热带雨林般一下生长起那么繁多的实用设计的书,封面设计、广告设计、招贴设计、名片设计、卡片设计、十新概念等等。真觉得这个年代多么发展又多么快餐。我和书们寒暄或歡才谈,我拿起《另类卡片》,想着自己如何做一些另类卡片和图书装帧。设计一旦变成实用,就令人蠢蠢欲动。
蠢蠢欲动本来是个贬义词,但是今天的流行语,自己来做、简直是中文盡蠢欲动的英文版。中外的古人,醬如文艺复兴时期的达芬奇,可能同时是艺术家、科学家、军事家。但社会越是数字化、信息化,越是好像一个现代化的传送带,而个人就像传送带上的一个个部件,各自只做分工越来越精细的工作。然后,终于,人的潜能在现代的层面上开始觉醒。嗅觉灵敏的书们蜂拥而来,很实用很缤纷很撩人。
做书的人总想给人一喜,读者或许更多地感到的是惊奇。走到书店的英语书类,尽管不一定需要,偏偏又一定要看看,至少书名要浏览一遍的。因为觉得出奇,觉得意外,觉得好玩,觉得吸引。快餐英语、魔术句型、爱情对白、公关专用。未必我就相信封面上写的几分钟学会英语一类的充满想象力的广告语,但我倒想知道怎么就能证明几分钟能学会英语?总之最后总是证明,书们比我聪明一我总是又拿上三两本英语书。虽然放在家里或许又只是多了几个白头宫女。
好像,现代化应该把人从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但事实是,越是现代化-是忙得不行。这是与搬砖头在不同层面上的忙碌。美国有部经久不衰的电视连续剧叫《欲望城市》,社会越是城市化,欲望也越是庞大。这个欲,首先是想更多地求知的欲,是调动潜能的欲,是想更多地,更多认识世界也认识自己的欲。如果说上个世纪的下叶我还读一些文学作品,那么,21世纪初,我是更喜欢读非文学的作品。这里所以信手用。是因为忽然想起了非小说这个词。非小说的概念是很宽泛的,故事有真实性,又是小说化了的。如今我说非文学,就更宽泛。是文学之外的大千世界,但又与文学有血缘关系的。
譬如音乐舞蹈类的书。所有的文学艺术,都是姐妹艺术,都是互通互助的。每去书店,音乐舞蹈类的书籍,是我当然要去造访的。20世纪90年代,1993年,我在伦敦看音乐剧《悲惨世界》,激动得不行。就希望把这么好的剧目搬到中国来。我不知道这种事情该找谁。我的母校是上海戏剧学院。对了,给当时的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余秋雨写信,希望他能操办此事。我常常头脑一热做出一些可笑的事情。后来才明白,引进音乐剧的想法,我超前了一个世纪。我给余秋雨院长写信后,事隔一个世纪,21世纪初,国外最优秀的音乐剧才走!海大剧院,走进人大会堂。对音乐舞蹈的喜爱,因为我拓展出一片一片充满了乐感和韵律的天空。我买《西方色蕾史纲》,尤其买各种中英对照的名曲,即使只有时间翻翻。把色蕾、名曲抱回家,就觉得是自己拥有的。
若是在海外的书店,最叫我欲罢不能的是童话书。因为装帧、插图的奇想和童趣。还有《芭比娃娃博览会》一类的书,也是当然要拥有的。不过我真没有想到,后来,我自己也做起娃娃,我做的娃娃也可以开博览会了。
还有建筑类、服装类的书,我是都不肯落下的。面5?矛法国的尼古拉德拉米西的服装书,我想起飢撒大帝的话:我来了,我看见了,我胜利了。而我是:我来了,我看见了,我买下了。其实我没有时间读一本本的书。我忙着读WTO以的速度增长的生活这本大书,读每天一尺多厚的报纸。我抱着一摞五花八门的书去付款的时候,自己觉得好笑。我想,如果把这些书当众一放,来个智力测验:猜猜看,买书的人是做什么工作的?我是做什么的?
有一次我对梦溪说,如果我现在是高中毕业生,我能够去学建筑设计或是服装设计,我会很高兴的。过两分钟我又对梦溪说:你知道我最适合学的是什么?他说:什么?我说作曲。他说你怎么一会谢几个想法?
我现在不是高中毕业生了,我只好把我对一切的爱好,我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的爱好,全写进我的文字里。我只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写我的文章。我感-有的书和所有的文字,否则就没有我的文字。
大人国
我一抬头,就见梦溪站在滚梯上鬼鬼地笑着:他去玩具城了?昨夜我们回到喜来登酒店:怎么的?酒店正门上方,亮起了玩具反斗城的彩灯?我住酒店17楼。玩具城开到我楼下了?这地方有多好呵!
这家喜来登,开在上海的闸北区。1987年我来这一带采访住房问题。棚户又棚户,棚户复棚户。何日有出路?做人太辛苦!而现在,2007年底,这里都是我最喜欢的小马路,两步就能跨到街对过:商场、超市、电影院、老正兴、星巴克,如同一块魔方,想变什么就能变出什么。知道我来了,就变出一个玩具城。
当晚我拉起梦溪就七滚梯去三楼,果然是我熟悉的玩具城。进口处写着大约是不要进入的什么字牌,但我太兴奋了,玩具之外的任何信息都入不了我的脑子了:我只顾往里走,就被人拦住了。说是还没开业呢。我好扫兴:那,什么时候开业?明天:明天几点?10点。
行,我午后才离沪。明天,是多么有盼头的一天!
太有盼头的这天到了。快到10点时,我对梦溪说我去玩具城了。你看书吧。他正在读一本学术书。在飞机上读,在酒店里读:到哪里也没走出书里。我兴冲冲地去找那直达玩具城的滚梯:待我找到的时候,却见滚梯上已变出一个鬼鬼地笑着的梦溪。
我忽然想起于光远说的:人之初,性本玩。
走到玩具城,除堆积如山的货架还空无一人,空山不见人。我和梦溪,是走进这家玩具城的第一人和第二人。
好像,大大小小的事情,第一总能叫人得意并洋洋。反斗城,当然,美国有,港台、新马泰有。上海南京杭州有,但我常住的京城没有呵!我在这三楼到四楼的反斗城来回跑。忽听手机响。梦溪的。他什么时候走开的?走哪里了?还有个卡通世界!这里好玩的东西太多啦!就听他这么嚷嚷着就把手机挂了。显然兴奋得不愿多说一字了。
我找到卡通世界。就见一个4岁模样的女孩一步跨入,站在门口张嘴大喊:哈哈!梦溪最快活的时候,也喜欢这么大喊哈哈!那声调那节奏,一模一样。也许人类最快活的时候,感觉其实是一样的。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是背包里装着学术书的,还是头顶上系着蝴蝶结的。
看罢这位糊蝶结的哈哈,又想那位哈哈在哪呢?卡通世界的大门外,坐着不少长者老者,显然是把孩子送到这里嬉戏,自己坐外边养神了。那么,游乐场里只要找到头发花白的,差不多就是我家的哈哈了。
卡通世界里边有个大人国历险记,我速速走进大人国,扫描花白头。先看见一只卡通兔咧开嘴笑着跳绳。兔子跳一下笑一下,我也跟着笑一下。我就像兔子笑着找到了哈哈。
哈哈正在兴头十足地研究一个个游戏机。有一个大转盘,只要扔下大人国特制的币,再按下红钮,就可以碰运气了。哈哈按钮,转盘大转,箭头直指你赢得了大奖。这台游戏机叫大乐透。梦溪接过哗哗地流出的中奖券,完成了从哈哈到大乐透的演变。他还赌乐透再乐透。我就再去反斗城买玩具。我买完玩具还办了一张会员卡,回到大人国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他。只好又走到大乐透。就见梦溪正坐在转盘前的高凳上等着转盘停下来,从背影看到侧影,下巴微抬一脸气象,双目轻合满腹经纶。可惜他身旁竖着的是大人国大乐透的大转盘。否则,这么抢拍一张照片显得多有学问呵!他全然不知他那高凳后边站着两个四五岁的乖小孩。右手都握着大人国的特种币,等着他玩够了他们好上。
我们捧着一大堆中奖券去换奖品。服务员告诉我们,总共420张奖券,可以换取一个香阜大小的台历或者别的。这个小台历不足道也。但是420张奖券的中大奖的感觉,早就让梦溪大乐透了。
我又去开碰碰车,去坐海盗船:梦溪头易晕,我只好一个人当海盗了。船越来越颠簸越晃越高好像要把我甩到天花板上了。当此之时,海盗3周边的彩灯大亮:我想起拉斯韦加斯赌场的老虎机,一旦中了大奖,就乐声大作,彩灯大亮,使快乐最大化,使成就感最大化。海盗船是两头翘起的,月牙形的。我好像骑着月亮,在彩灯的群星中穿行:整个大人国里,我一定是凌驾于众人之高的了。
快乐,就是至高无上。
又想,大人的世界就是大人国:人大了以后也一样想乐透想大乐透。当然,在太多棚户区的年代,太多苦中取乐。现在,当城市变成大魔方的时候,激发快乐,激活快乐,我们来把大人的世界变成大人国。
告别大人国,我们两个大乐透回到17楼的房间,我的手机响了。喂,陈小姐吗?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声音:你是谁?我是谁并不重要,陈小姐一我啦地关上手机。我想我是谁是很重要的。手机又响又响。我只好打开:陈小姐你忘了拿走会员卡了。这次又速速地然而清晰地一句就把事情交待清楚,确实我是谁并不重要了。我反身就下到三楼玩具城,那位是谁并不重要的我正站在进口处,举着我的会员卡等我呢。而且笑得那么可爱,像大人国里那只的兔子。
-玩具反斗城的会员卡,就印上了这位我的笑。还叫我想起〕绳的兔子,叫我禁不住地想笑。多一份友爱就多一份决乐,多一次乐透。
如果是童话的开头,往往会写:从前,有一个大人国。而我想写:将来,有一个大人国,不,有很多大人国……
月西湖
9月到杭州,住进新新饭店。新新是个老老的饭店,当年蒋介石和宋美龄来杭就住这里。左边不远处还有宋庆龄故居。新新坐落西湖边,对面是倒塌而复建的雷峰塔,承载着一段凄美的爱情绝唱,衍生出各种版本的白娘子。从窗口望出去可以看到白娘子和许仙一见钟情的断桥。联想到《魂断蓝桥》、《廊桥遗梦》,觉得爱情故事里出现了桥,好像常常是不幸的预兆。
断桥连着的白堤,用今天的语言说,是市长白居易为杭州城建傲的一件实事。后来更有苏东坡在西湖建的苏堤。西湖南岸凤凰山麓的万松书院,梁山伯和祝英台就是在那里成为同桌的你。
西湖周边无处无典故。人在白堤行,人在苏堤走,总觉得此景只应天上有。坐在湖边对明月,人生又何求?
中秋前夜去西湖的平湖秋月赏月。走到一棵两百来年的香樟树前,我举头望明月。香樟树立刻用两根粗大的树枝,为我围出一个取景的角度。树枝间是疏落有致的绿叶。绿叶环绕间,是一轮圆圆的明月。明月里,是一棵清晰可见的桂树,那雖住着玉兔。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一我似听见苏东坡的吟唱。虽然这是苏东坡在山东密州做官的时候写下的,不过,他是先在杭州后去密州。他曾说:居杭积五岁,自意本杭人。我总想,是西湖月叫他喷发出明月几时有这样经典的诗句。
杭州人,好像与生俱来地与明月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的性格里,就有了月的平和,月的闲适,月的温情,月的宁静。有人觉得这种心态里少了一点开创与闯荡。我倒觉得世界上也需要太阳也需要月亮。
杭州人未必都很富有,但很会享受生活。花15元或20元泡杯茶,就可以在西湖边的茶座上偷得半日闲。这种散淡的闲情,或许也是西湖惹的祸。
杭州朋友叫我中秋夜切勿外出,否则叫不到车回不到饭店。我想怎么至于呢?中秋晚饭后,我照样在饭店门口叫到了出租。前方就是白堤。远远看去,长长的白堤上铺满了涌涌的游人,好像白堤上长满了晃动的芦苇。又好像白堤一下长高了一米七(人的平均身高)。杭州人都向西子湖走来了。看什么呢?看人?看很多很多的人?胃满西湖的人?西湖涨满了人。
以前只知道钱塘潮,如今才知道,农历八月十五杭州还有西湖的人潮。我打的到采芝斋买了几块苏式月饼,然后上出租往回赶。司机说开到前边一个路口就不能开了,靠近西湖的路口全是人,全封了。司机说着把我往一个电影院拉,说:你先看场电影再说吧。
西湖的人潮还在涨。杭州人过中秋,有没有圆月也一样要赏月。就那么悠游地、安静地,和着湖边的桂花香,把节日的感觉幽幽地飘散开去。没有音乐,没有舞蹈,甚至不在乎月亮露面还是没有露面,他们就是要到湖边到堤上走一走,续写月色杭州的故事。他们的谦洒淡泊中有一种亘古不变的执著,脚步轻轻踏出情意深深。中国文化中有很多月的基因。所以杭州历来是文化人的最爱。
你问我爱你省多深,爱你有几分……月亮代表我的心。
我的初恋
周日的校园里,没人。酷夏的操场上,没人。有人没人与我无关,有篮球就行。那篮球在一楼体育教师的办公室里,门锁着。我双手攀住窗台,右脚跨上去,左脚再跨上去,再往屋里一跳,咚,稳稳地站在这间有篮球的屋子里了。屋子小小的,放着不起眼的桌子、体育用品。不过对于我,有篮球的地方就是最光辉灿烂的地方。篮球,圆滚滚鼓绷绷会弹跳会逗人变幻无穷五彩缤纷。
我抱起篮球,翻身从窗口出去,奔向操场,十三四岁的女孩,跑起来要多快有多快。哦,篮球架,篮球筐,天上一只火球,地上一只篮球。我跃起、投篮、跃起、投篮,一个人打个满头大汗,百折不挠,波澜壮阔,万马奔腾!
我那高一甲班的女篮很有团队精神。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让全体女篮队员到我家。那时我们大都梳着两根辫子。我的头发最浓最密,两根长辫油亮粗壮。老师说我所以常常生病,就是因为营养都跑到辫子里去了。我拿起剪刀,胃剪自己的辫子。我那时是怎么了?就是给洋娃娃剪辫子我也下不了手的!然而我剪自己的辫子连感觉也没有,大概我已经非常篮球,已经变成硬邦邦的没有知觉的篮球了。好了,我那最美丽的辫子都不要了,其他的那些辫子还有什么生存的理由?11个女生的22条辫子,像无边落木纷纷下。
我铰了一个娃娃头。我觉得这个娃娃头好像不是我自己的,我的头叫我自己感到是这样地陌生!我是地不习惯自己,甚至觉得非常难为情。
妈妈下班回家了:你的辫子呢?我说在五斗柜里。妈妈一看地上、沙发上全是青丝发迹,拿起扫把就扫地。妈妈没说一句责怪的话,也不阻拦我打球。本来我就很可能成为职业篮球运动员,后来我又想当英语翻译,后来戏剧学院要我学表演,后来我不愿学表演不愿写剧本写上了报告文学。妈妈从来没有说过不。或许这样才有了我自由快活的天性和快活自由的文字。
我到底没有成为篮球运动员的那一天,有人来通知我,上海市队要来给我发球衣。但是我已经不能去接球衣了,我病倒了,打球打的。这一病就是半个学期。后来我在上海戏剧学院的文学系读书时,隐瞒了我的篮球史。否则如果同学鼓动我打球,我是禁不住这种诱惑的。有一次文学系与表演系篮球比赛,我正好走过,觉得这打的是什么球呀!天知道怎么回事,我冲上场抢过表演系同学手里的球,一路运球到的篮板下,一跃而起,刷一个漂亮的投篮,然后扭头就跑出场外。
我至今清楚地已得,那球场那球架,那冲上去跃上去的漂亮一投。当时我没有想到,那是我最后一次投篮,最后的篮球。这一只球,这一个漂亮的句点,结束了我和篮球的騎。
我把我的初恋,投进了篮球筐、装进了篮球筐。爱是什么?是全心的投入,是忘我的倾注,是纯真的洗礼,是勇敢的付出,是奋不顾身的追求,是无可阻挡的奔突。能够这样去爱的人,一定青春年少追求美好渴望创造,不管他是十几岁还是几十岁。
后来再后来,或者说现在又现在,我把一个个字投进稿纸上的一个个格子的时候,我大汗淋漓又酣畅淋漓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是那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天上挂着一只火球,地上奔着一只篮球……
疯狂情人节
仙女用手一指,立刻变出一条街的玫瑰,玫瑰一条街。哦,今天是情人节的前一天。阳光娇媚而粉红。莱太花齐市场的花们春意萌动,在花店里呆不住了,争相拥上街头一展自己的美丽。长长的人行道,好像长长的台,玫瑰们簇拥着在7台上摆出各种姿态,呵,今天是玫瑰的日子!可是,有,有那么多情人吗?
当然,玫瑰最知道情人有多少,情人有多疯。有一朵红玫瑰,衬上张金色的玻璃纸,再裹上一张银色的纱网,再用丝带一系,这么娴雅美丽。5元一朵的玫瑰,就卖出了38元的身价。卖花姑娘说:这纱网、玻璃纸,都是韩国的!看来韩流不甘心仅仅在青春剧里做戏,要真个地到情人世界来闹一闹了。
一位男士挑了11朵玫瑰。我问为什么是11朵?他笑:一心一意么。世界上什么人最聪明?情人。又一位男士,要买100枝那种国产的5元一朵的,只是还在讨价还价。卖花姑娘说,这5元一朵的,明天情人节就卖20元一朵。刚才两位先生每人都是要200朵呢!
如果100朵可以象征百年好合,那么200朵是什么意思?或许,200朵正好1000元,傻帽情人出手大方又图省事吧?1000元买个回首一笑百媚生,值。
有些红玫瑰的花瓣上都缀有金粉、银粉,精致得像假花。这会影响花期吗?我问。卖花姑娘说不会,说在昆明上了药,花长出来就是这样的。花上了药能长出一圈圈金银粉的边?我也只好不求深解了。不过总觉得鲜花经过这样的美容,好像花季少女浓妆艳抹,总有点弄巧成拙,弄真成假。明明是真唱也叫人怀疑是假唱。又有姑娘向我兜售一种粉白的滴着水珠的玫瑰,那么鲜嫩纯净。她说这花做得跟真的一样!哦,这是绢花?看来,得把《红楼梦》里的假作真时真亦假改成真作假时假亦真了。这时就听一位卖花人对买花人说:我这花,都是昆明运来的,刚刚空运来的!你捏捏,特瓷实跟假花-样!
个玫瑰世界里最了不起的是那种叫蓝色妖姬的蓝玫瑰。100元一朵。这种蓝,蓝得不喜兴,蓝得好像颇有心计。我说,我绝不送蓝色妖姬。卖花人笑:送这花才有档次!
我想,其实爱情可以没有玫瑰,对钻石更不屑一顾。爱情什么都不需要,除了爱本身。
今天的有情人有这么多鲜玫瑰、绢玫瑰和弄真成假、弄假成真的玫瑰,真不知是玫瑰更有色彩还是清人更有色彩,是玫瑰多还是情人多?
回到我家楼前,居然临街也摆着一桶玫瑰。每一朵一个包装。卖给经过这幢楼的路人?古人说三人行必有吾师。莫非此话要改成三人行或有情人?走进楼里,小准达室里更是放着一大桶一枝一包装的玫瑰。疯了,这楼让情人包围了?
谁是真情郎
我穿越时空,走进三四百年前的秦淮市井。雕花栏杆,明式门窗,红灯灰栖,黑瓦白墙,上得械到楼房,下得阶梯去膽。
剧场左侧,从观众席到舞台,已然是明末秦淮。又好像打开一幅长长的工笔画卷,让人细细品味那曾经流转着多少名士、名妓的繁华,叫三四百年后的今人一-秦淮便感受到风花雪月后边的波澜壮阔。这实在是一段太有戏的历史。这段历史是注定了要搬上戏台的。
台左侧是登上楼梯就可走进明末青楼的实景,其余整个舞台,便是一片空灵-什么也没有。只是随着《白门柳》剧情的进展,搬上两把明式圈椅,或是摆上一-花屏风,或是驶上一两艘秦淮河里的木船,那便是流动着的一个个场景。
这出戏,把反差两个字做足了文章。实和虛,满和空,奢靡和孤寂,凝重和飘逸,固守和裂变,自由和毁灭,漂亮了断和苟延残喘,绝地思考和忘年爱恋,斯坦尼和布莱希特,柳如是和钱谦益。
柳如是和钱谦益,一个来自青楼,一个文坛泰斗。一个是25岁如玉似花,一个是60岁青春年华。东林浪子钱谦益,遭遇才女柳如是,心被爱情统治,人被爱情焕发。被爱情笼罩的人,就是花季中人。戏开演时,好像打开了一卷明末秦淮图,喧晔繁杂。待钱柳二人相向走来,一切都淡出了。只剩蓝蓝的天,和被蓝天映照得蓝蓝的地。这种晶莹剔透的纯蓝,如同一无尘杂的爱情。爱情的最大化,使两人世界再容不下其他。在大而又大的爱情面前,所有充满牺牲的词汇,也都小而又小了。因为,一切的付出已是当然,甚或也很难讲什么付出:因为爱情,是天是地,是把两个人合成一体,两个人就是那天于是舞台上只有两种色彩,一是天之蓝蓝,二是钱柳二人的白云般的衣衫:蓝天白云,那是爱情至美至大的境界。
钱谦益初见柳如是,说他一生荒唐,就怕不荒唐。其实,性分相投,因为爱,所以爱,不是荒唐是天经地义真情郎。
舞台上的钱柳姻缘,诗化而淡墨。文化精英在明末清初的惊天荣辱,细描而重彩。
钱谦益爱柳如是那自由自在的天性。后来,清军压境,美丽的柳如是还是选择了自由一要投秦淮河,这是美的了结。
钱谦益不可能有柳如是的自由。一个太多思考太有担当的人,就往往不是一个自由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底层的人比高层的人自由,穷人比富人自由:上苍是公平的,一介小民没人嫉,没人盗,吃饱了睡觉,睡足了上班说声哥们早上好:钱老先生说他不肯和柳如是一起投河,是因为水太凉,是吗?
柳如是开场时唱:漫思量,谁是真情郎?柳如是终场前唱:谁担当?千古兴亡!
并不自由的钱谦益,不可能在绝地思考时选择自由。他苦痛地长啸:为保住南京,为保住万民!这位东林浪子是荒唐还是不荒唐,还是去问问三四百年前秦淮的万民吧。
《白门柳》有油画般的史可法的壮怀激烈,有国画般的黄宗羲的一身风骨,又有反差极大的漫画般的明末皇帝。这位南明皇帝,就是说出一声30117或是一声哇塞,也不会叫人觉得奇怪。司礼太监一路高喊圣旨:皇上手谕!礼部尚书钱谦!-姨5000只,不误!
悲壮的音乐声中,礼部尚书钱谦益,带领大众捕捉蛤姨,在秦淮河旁捉,在秦淮河里捉。音乐越发地悲壮,钱谦益的白发越发地苍苍。一个昏君的一句昏话,全民玩命捕捉始螺:后来谢幕时,演皇上的演员一出场,观众报以特别响亮的掌声至少,这位亡国君主自己是说什么也不愿当皇上的,他不是玩弄权术一脑门皇室之争的人。而且,当奸臣告发史可法、钱谦益曾经写信说皇上太不称职的时候,他假装打翻烛台烧了信件,依然看重史可法和钱谦益。有了触才权力而并不在意属下的抨击。昏君昏到毫不在乎权力和毫不在乎抨击,也不无可爱之处了。
当然,有如此搞笑的皇上,明朝不能不亡。千古兴亡谁担当?谁是真情郎?舞台正中推出钱柳爱情象征的绛云楼。楼上只一椅子,柳如是盛装端坐。久久地,舞台灯光只打在这一幅肖像画上。这是与秦淮河融为一体的绝代风华。史诗剧《白门柳》,其实很像一幅輻的画页装订成的一册画集。久久打动我的,是这輻久久无声的肖像画。
千古兴亡谁担当?谁是真情郎?
我后边的爱情故事
在北京去集市买东西,不敢还价。在新加坡与同行的同宗同祖的中国教授去购物,就喜欢帮他们用英语还价。因为觉得他们太书生,因为觉得好玩。像小孩学话好玩。一个印度人向我们举起一块方毯喊着阿里巴巴。他不懂中文,不过他知道中国人一定懂得故事中的阿里巴巴是乘坐飞毯的。我不由看一眼与阿里巴巴沾亲带故的方毯。印度人立刻用英语说25元。我们怎么可能买这样又重又大的物件带回京?印度人冲着我们坚决的后背喊10元。我摇摇手继续往前走。他的喊声聽乘坐飞毯追赶过来:你说多少钱吧?世界上的个体户都一样聪明。
两位中国教授看上了一家印度店铺里的一尊小佛像。店主开价25元。我有了刚才从25元一下降到10元的新鲜经验,又想起去年在英国买一只玩具大皮靴,就是因为我一下喜欢得跳起来,货主当即抬价。我对两位教授说,你们再怎么喜欢这尊佛像也不要露声色,由我来杀价。
那位印度店主一直贴在我们一边。我好笑我们就这么当着面算计他,他傻傻的什么也听不懂、
有我这个高手出手,两位教授果然做出可买可不买、无可无不可的中性奢清。我开始英勇杀价:15元。店主说不行,那面孔上,竟也是可卖可不卖、无可无不可的中性表情。这印度人非那印度人也。店主无所谓,而教授是非要这佛像的。好吧,20元,我说。不行,店主那么坚硬,黑黑的脸像凿不开的铁矿石。怎么20元还不行?店主眼里掠过比阿里巴巴还聪明还狡黠的一笑,说那就22元买下吧。
等等,这句话不是英语?这不是句北京话吗?这句北京话不是我们说的,是印度店主说的?他装傻充愣然后将计就计然后再让我们知道他是略施小技就使我们乖乖-。
两位教授掏出了22元。
新加坡多民族多语言。我在印尼饭馆对侍者讲中文,他说对不起请讲英语。我用英语结结巴巴嫩才出租车司机说我要上哪儿哪儿,司机说你讲中文好了,我也是中国人。我在丽晶饭店上上下下,我又把中国服务员当成马来人。常常对会讲中文的讲英文,对不会讲中文的反而讲中文。处于半懂不懂、甚至自己也搞不懂自己懂不懂的懵懵懂懂的状态。
我和教授朋友专程去新加坡一处最有欧洲特色的所在荷兰律。荷兰律这三个字很有点神秘感,所以更吸引我去。这律是什么意思?我知道街啊,路啊,坊啊,镇啊,可这个律是个什么呢?
到了荷兰律,一看明明白白用英文写着荷兰路。英语的!乂,中文的路,闽南话念来音律,于是叫做荷兰律。那么,我北京家那边的团结湖路就是团结湖律了?团结湖律?果然有了神秘感。
上海人讲北京话容易讲串了讲跑了,新加坡人把英语中文马来语等串着用,更滿洒更自如。多一种语言就多一层聪明。要不那印度店主不用坐飞毯就能擒拿我们呢。
和新加坡语言的多姿多彩反差很大的,是新加坡绿色的一统天下。大街正中隔开左右车道的水泥矮墙上,植满了绿草。好像那不是水泥墙,而是一条长长的草地竖起在路中。人行天桥的水泥壁上也植满了绿,好像绿色的帐幕从大街两边拉向中间。有些房舍用一株株挨紧的绿树作围墙。建筑工地自然要用挡板围起来,而当板上也画满了绿的椰树。得绿且绿。有一条人行道边上,有条一米多长的斜的非水泥路面,宽处半尺,窄处是零。这么一条像裁衣服裁下的废布条似的空隙,也严严整整地植满了绿。即使人行道上,也能无中生绿,鬌如挖出一个个四角花瓣图形,图形里边无水泥。植绿。没有绿就不是新加坡。
绿,是只会嫌少不会嫌多的,在严化忧水库上段,铺天盖地的绿,叫人真想一下扑进这绿中,顺着坡顺着绿,骨碌骨碌滚下去如果不是下边有一条水沟的话。我们冒雨走进植物园。蒙蒙雨烟中,看远近左右绿色茫茫,只有我们四个人。好像今天新加坡只有四个人。不,让我们四个变成四朵大睡蓮躺绿中吧。
新加坡这么多大片大片的、不尽不尽的绿,如果拔出一片来盖房,可换取多少高楼。然而新加坡人是宁可花钱从外国买土填海造地也不侵占绿地。高价买土,也是高价买绿。在这绿色王国的花果山,突然看到直冲蓝天的通红。几棵大树从树底到树顶都缠绕着通红的密密的花朵。树是松树,花叫九重葛。松男葛女,女傍男,男护女,书写爱的诗篇:红女绿男前有一个电话亭。我拿起电话筒傲打电话状请友人照下我和我后边的爱情故事。友人说在这儿打电话一定情意绵绵。又有人说了句:情人耳朵出黄莺。醉绿之后,皆成诗人了。
新加坡国土小,抱负大,有闻名世界的绿,有世界数得上的大机场,有世得上的大码头,有世胃导上的高高的酒店。我问友人,那么,你们新加坡人选举国家领导人是不是都喜欢选高个子?要不怎么一个个都高人一等。
我从横跨海洋的缆车上看下去,集装箱码头上一排排起重机举起高高的手臂,像是舒展身子扬眉吐气,又像是把一个个大大的V字写在海上,写上天空。哦,还有一艘打捞船,勤勤恳恳地打捞漂浮在海水里的废物。
我想起不知是从新加坡报上看来还是听新加坡报人说的:每一天都是历史,都是责任。
雨,下了会儿又停,再下了会儿再停。新加坡的雨老是下下停停,是不是生怕再下一会(就要下出国境了?
大床前后都要镶上镜子
-到奉化的溪口,就觉胃街的人都姓蒋:蒋来饭店、蒋三房快餐、蒋成寿千层饼、蒋家农家菜、蒋氏家书、蒋乡土菜馆、蒋介石先生邻居旅馆……
溪口给我两个第一印象一好像现在发影视奖常常是两个并列最佳故事片个印象,夸张地说,是溪口的人都姓蒋;另一个印象,不夸张地说,这里的风水实在太好了!
我不是风水先生,我说的风水,其实是气象的意思,这里真有气象!青山,绿水,古亭,竹后,满山满坡的百年樟树。以前蒋介石来溪口,就是坐着竹校,顺着奉化江过来。
胃掩映下,一座仙侣桥,是当年宋美龄和蒋介石经常在这里散步的。这里樟树多,据说和一个习俗有关:凡生女孩,都种樟树,待嫁女时好为女儿做樟木箱。
蒋介石出生的时候,他母亲是难产。直至凌晨,只听一声巨响,附近一方巨石劈成两半。附近的人都惊醒了,蒋介石也惊醒了蒋介石就在此刻出生了。于是他父亲给他起名蒋介石。那是1887年10月31日。
当地有人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说蒋介石属猪,属猪的人要被属蛇的人克的。毛泽东属蛇,猪蛇相冲。
我大笑。想起三国周瑜败于诸葛亮时的长叹:既生瑜,何生亮?蒋介石会不会长叹:既生石,何生东?
可以说毛泽东与蒋介石相冲相克,不过不是因为属相是因为主张。蒋介石与宋美龄的卧房里,那张大床的前后两块床板上,都镶有大镜子,蒋介石睡觉也可以从两面镜子里警注意有没有要加害于他的人。床下不是4个床脚,是6个床脚,想图个六六为顷。不过,一个连睡觉也要警锡着的人,连睡觉也不能顺顺当当的人,又如何大顺?
衡兑蒋介石逃到台湾,指着台北一山问旁人这是什么山?旁人说这是座草山:蒋介石一听不悦,有一种落草为寇之感。他当即把这座山改名为阳明山。同是宁波人的浙东学人王阳明,一直是蒋介石尊崇的。
蒋介石尊阳明而孝母亲。他修缮祖上故居时,保留了祖上开盐铺的一切。更专为母亲修了一道从一楼通往二楼的漆成红色的楼梯。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小小窄窄的楼梯,加上朱红色,显得特别可人。可是楼板这么小,今人穿着旅游下。后来形兑,他母亲是三寸金莲,小脚。而且,他1928年修房的时候,他母亲早已在1921年就去世了。去世已经7年了。对于蒋介石母亲是不会故去的。
蒋介石身上,很有宁波人的特点:精明、孝道,有成就大事的质素一成-事,或成就坏事。蒋介石坐上竹筏离开溪口前,没有成就好事。好在今天他给故乡人带来毛泽东开创的人民币了。聪明的溪口人,打蒋介石牌子,做旅游业文章。
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
第一天住进伦敦的帕斯特利亚饭店,发现水箱不出水,打电话到服务台,请人来看一下。挂上电话,听见有人敲门。门口站着一位西装领带挺括的马基-先生。他说你找我?我说对不起,我没有找你。他说刚才你打电话找我了。我说没有呀,哦,天,是来修水箱的?可是整个穿着派头好像这就要去听歌剧。而且我刚放下电话他就出现了,镜头怎么剪接得这么快,一如电影蒙太奇,把中间的过程省略了。可中间的程序是省不掉的:接电话的人转告他,他再来到我的房门外。除非他就是接电话的人。
子里刚刚开始推理小说,他已经查看完水箱,说没毛病。我一试,真的没坏,是我刚才使的劲儿过。我很不好意思。喊他来又把他挡在门外,最后又证明没故障,是我出了什么故障。
这位挺括先生挺括地走了。去参加时装模特大奖赛?当晚一觉醒来,是凌晨5点。我箅了箅伦敦与北京的时差,心想此时打电话给梦溪可以半价?这是我私人的电话,我得自己付钱,不该记在住宿费里。可是,我怕我没法用我的一点点英语向总机问清楚这件事。如果见了人,可以用眼睛交流,用手势比画,总归多一些辅助手段。我下楼到总台,怎么又是他?挺括先生。他说他不能收钱。早上8点另一个人来了才收钱。我说8点我就离开-了。他说那你7点下来一次。
这段对话于我是很困难的。60年代上学时学过的英语,经不住这30年时间长河的冲刷,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痕迹,如同古迹可供参证,证明曾经学过英语而已。如果身边有翻译,我决计是说不上来的。可这凌晨5点,饭店前厅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一个完全不会中文,另一个等于不会英文。我想我一定是给逼成了一个快译通,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怎么能把一切都听清楚讲清楚。自我得意之后,又想真正应该得意的是挺括先生。他怎么就能终于听明白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英语呢。也许,正是他的非听明白不可的精神,使我从30年前的古迹里拾回了英语。
后来发现,挺括先生有时在餐厅服务:我在英国跑6个城市,回到伦敦都住这个六层楼的饭店。房间很小,小到放一张单人床、一只床头柜、一张写字桌、一把椅子、一张沙发、一个电视机外,只能再放下一个我了。有两个人就觉得局促。不过蓝洗室不小,事实上住这儿什么也不缺,简朴而实惠,而且上哪儿都方便:肖像馆、国家画廊、唐宁街、牛津街。我住帕斯特利亚饭店。员工们好像每次都是那么几张熟悉的面孔。旋转木马似的在餐厅、总台等转来转去。我想,私人企业一切都得简而精之,用不着号召提高效益,自然会时时刻刻箅计着与自身利益休戚相关的效益。
某晚我从帕斯特利亚饭店家娱乐场。一个售货员小姐从柜台后熟悉地向我笑,笑着就走出了柜台向我走来。我在伦敦是第一次去娱乐场,怎么会有熟人呢?她是谁?她,哦天,她是帕斯特利亚饭店的餐厅服务员,每天早晨给我送橘汁煎鸡蛋的。挺括先生只是偶尔出现在餐厅,而她每天早晨必在,哪怕我6点多就要吃早餐,就要离开饭店。她夜里还在娱乐场打工,已经10点半了,她还得干到几点呢?我这才注意到如18的苍白。
生存竞争本是人类前进的动力。私人企业必须节约开支,增加效益。个人必须不节约精力的开支来增加效益。道理又简单又明了。如同那部著名小说的著名开头:有钱的单身汉,总要娶位太太。
阿甘在长椅上等你
明明是尼亚加拉大瀑布,不知为什么,我上学时的世界地理课本上,总写着尼加拉瓜大瀑布。
不管是尼亚加拉还是尼加拉瓜,都只是美国和加拿大之间的一个景点的符号。美加的人大概是这个词太长,一概地简称为湖瀑布?瀑布湖?每秒钟有千千万万吨水从堤上冲下湖里,溅起厚厚的洁白的水堆,好像厚厚的积雪。-大瀑布玩-往下冲,就是想冲-些雪堆。
积雪旁的水,绿个透,绿个嫩,绿个难以想象的绿,好像只有用人工才能造出这样乱真的绿。世间的物如同世上的人,太真了别人会以为是假,当然假得太地道了又可能被信以为真。如果说智慧的痛苦,是孤独。那么真诚的痛苦,是误解。
绿得似假的水,和白得如雪的水相交相掺。绿水盈盈和冰天雪地,嫩绿和雪白,染出一派最纯净美丽的色块。
千吨万吨水冲下截起的水雾,连接云天。上边是云,下边是雾。云雾冲天处,没有瀑布,只有云雾,天地一雾。如果说雪是从堤上冲下水的,那么云是上天的。漫天云雾挡住了雾后边的世界。阳光打在雾上,水汽白亮成镜,一面顶:水的耀眼巨镜。
千吨万吨的水声隆隆,又像车间里机声隆隆。大瀑布如织布机,厚厚的水流,好像织出的厚厚的布匹,万千布匹倾泻下来,弧形地下,蓬松、柔软、温厚。大瀑布叫人感觉到的,不是危险,而是吸引。而是想投身其中的欲望!
那一定是清爽、丰厚,丰厚的清爽,清爽的丰厚。如果从堤上顺瀑布而下,腾为水,腾为雾,腾为梦,腾为英雄颂。1901年,一位总有七八十岁的老太婆钻进一只木桶,乘桶漂流,顺堤冲下。木桶冲到滩边,人们把木桶拉上岸,打开桶盖,居然老太婆从桶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抱着一只喵喵叫的猫。那只猫原先是黑色的,可能受了过度的惊吓,出桶时变成了白猫。
像这种老太婆历险记在中国发生的概率就太低了。我朋友认识的一位美国妇女,她的5个子女分在世界各地。她90岁了,腰弯得像虾米:但是她从来不要人陪,一个人飞来飞去地在5个子女家走动,好像巡回大使。在加拿大,七八十岁的人单身旅行很平常。但是中国人常常到70来岁就声称自己老了,不能一个人走动了。
不喊老的人就不老。
生命是在动态中激活的,人类是在创造中延续的。还有各种人乘坐各种特制的罐啊球啊船啊的从大瀑布直泻而下。或者在爆布两岸上钢丝,一根钢丝下边,是尼亚加拉瀑布,一根钢丝上边,是探索向前的脚步。
天黑了:我在这个領转了一圈,又把车停到瀑布前,只见射灯打在瀑布上,粉红、淡紫、黄绿、天蓝。远处缀满灯的桥,精致得好像缀满宝石的工艺古董,5玲球地搁在夜的背景的衬托下。
夜间连天的水雾,又好像从云天挂下的大屏幕,瀑布只是映在雾幕上的些许幻灯:往前走一些,正对着白色射灯的瀑布,冰凉晶莹,好像堆起了全世界的刨冰。侧对着灯光的瀑布,如暗淡粗重的毛毯,好像水底下有人在使劲儿拽毛毯,不住地拽,永远拽不尽拽不完。
我走进车再回头看,那从水升向天的雾,如柱,是托起云天的雾柱。左侧的瀑布,在淡紫和粉红的射照下,好像大团大堆的紫纱红纱,暂且堆放在那里,等我明天来整理。
我的脑子里,开始整理傍晚在領一处一处的游玩。这个小镇,因为有一个大瀑布,自然可以吃旅游饭了:有一个游乐场叫她,我想可以译成:信不信由你。里面收集了这个世界上的千奇百怪和各种高科技的游戏。譬如玻璃里有一张大嘴,嘴里有一块钻石。任游人把手伸进玻璃去取钻石。任何人都可以伸进手去伸进去一拿,钻石就没了。倒好像每个游人都是大魔术师,能把钻石变没了。或者是一架竖琴,但是没有琴弦。只要把手伸过去弹就可以随意弹奏出十几首各种节拍的乐曲。
的错像馆也有巧思。售票处一侧,阿甘坐在长椅上等你一这是电影《阿甘正传》宣传画的场面,是《阿甘正传》最有名的一个镜头。这条长椅是专供游客和阿甘的错像合影的。不过得先买门票。门票不便宜,但是想和阿甘(汤姆参汉克斯)同演电影的人再不会计较那几块加币。
領的一家家商店像一个个童话般美丽纷呈。小镇的一个个车站,又古雅如古旧台灯。看那么多的旅游商品,实在觉得把脑子用尽,穷尽了。但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是人的小精巧。在顶天立地的大瀑布大冲击下,都只是小摆设小玩意。哪怕阿甘在长椅上等你。
什么时候,也会有几个中国人,钻进一只木桶,顺瀑布飞流直下?
精雕细刻的欢乐
在宁海县城关镇吃晚饭的时候,城关人叫我要尽量多吃,晚上去村里看元宵节,需要很好的体力。
我想,闹元宵么,闹两小时还是闹半小时,那是乘兴而行,兴尽而归的事,也无所谓累不累。
我们的车开上一条乡间柏油路,就停下了。怎么了?堵车了。堵车了?我伸出头去看前边的车流,真堵上了。我把膀子像拉杆一样一节一节拉到最长,也还是看不到头。看车牌,宁波市的,宁海县的,奉化县的,小轿车,摩托车,还有三轮车,手推车。摩托车上都是两三人,开车是男人,殿后是女人,中间是他们的小孩。男人是前锋,女人是后卫,小孩是宝贝。感觉中,一个个村的人都搬上了摩托。一个个摩托家庭,今晚都抱成团地去闹元宵。
有个女人,拉着近乎正方的小小的板车。车上坐着4个孩子。两个七八岁的孩子,紧紧抱着两个大约两岁的小孩。在这样车顶车、人挤人的路上,连七八岁的4啦也变得这么懂事、这么有责任感。
走去的人流里,不少肩上骑着孩子,怀里抱着孩子。那些怀里的孩子,怕是只有一岁吧?裹着棉袍裙,那也冻吧?这么小的小孩也带出来?当然得带出来,元宵节一家人就得像汤圆团团圆圆么。
我从汽车顶窗朝天空看去,一个彩色的礼花正以我这车为中心地覆盖下来。当然这是一种视觉的误读。一个礼花,又一个礼花,从顶窗望天空,倒像在看一个硕大的万花筒。
只是,怎么听不到放礼花的声音?也听不到鞭炮声?哦,是长长一条街的汽车、摩托的马达奏响一部元宵节交响乐的序曲。仔细听去,才能分辨出马达轰鸣中夹杂的鞭炮声声。
有一个走着去的村民,干脆一坐到我前边一辆轿车的后车厢上。反正车也开不动,他是得逍遥时-遥。
我觉得-所有的人、所有的车都不急。除了马达在忙乎,所有的人都是安宁而有序的。享份密集和拥挤。
或许,元宵节不仅仅是看灯,看灯之前是看人。看人们过节的好心情。只是,这么多的人,拥到一个村里去,如何挤得下?朋友说,这个人流会分到不同的村里去的。各个村子用自己的方式过元宵。终于到了前童镇。出奇的安静。
巡游队伍到这头还有一小时呢。有人提着兔子灯,有人啃着甘蔗,有人放鞭炮,有人嚼梨裔糖。黑黑的街上,只有红灯笼是亮的。从街的这头到那头的一只只红灯笼,好像把一条街串了起来。远处一方店牌,被灯笼照亮了:古镇客栈。联想到路上看到的一家店,叫龙门客店,我就想起《新龙门客栈》那部古装武侠片。
看着那古镇客栈。我真觉得好像时光倒转走进一部正月十五看花灯的古装片里了。看花灯的时候往往会走丢,会演绎出各种故事。你别走丢了呵!朋友一再叮嘱我。
古镇客栈这四个字的出现,把现代,把21世纪的现代隐去了。虽然我刚才还看到消防车、救护车、警车,看到现代社会生存的各种必备,但是此刻,现代隐去了。只剩下千年持续的红灯笼,叫人读不懂年代的红灯笼。
不知什么时候,街上就铺满了人。该们头上戴着兔子灯笼,双手甩着不会响只会亮的鞭炮。大人小孩胸前挂着各种发光的物件,拿着长长的荧光棒。电视里唱同一首歌的时候,大家齐齐摇着荧光棒。这里没有人唱歌,没有人喧晔,大家摇着荧光棒,可以看到他们的心在歌唱。
我顺着人流向前方走去,走到拐角处占领一土坡。就看见前方,黑夜中走出一片辉煌!
黑夜中走出一片辉煌。
我真不知道这是魔术,还是梦幻?黑夜的幕布前,变出了顶天立地的灿烂。那是15座绚丽的灯山!一座座灯山像一个个披金戴银的贵人,缓缓前行。灯山挂满了足有六七米高的灯笼,每一座灯山都像一个自动行进的舞台。站着一层层村里最好看的着戏装的小孩。小小孩在最下边,十来岁的大小孩在最上层。有的是杨家将,有的是樊梨花。各有高招的灯山又好像长长的台上的魅力四射的盛装展。
走到近处,才看见这每一座山,都雕成各各不同的亭阁。都由村民们拉着,推着。有的车前,村民们穿着清一色的那种大团花的中式祅。自从会上各国首脑穿着这种服装集体亮相后,很多人管这款一夜之间火爆起来的唐装。有的本来很一般的会议,也每人发一件也过过领袖瘾。此刻看着村民们很庄严地穿着规规整整的八拉着金碧辉煌的大亭阁,我看到过去和现在的会合,看到人类对美好的追求从来不拘一格。
有的灯车前,走着一支农民铜管乐队,吹奏着并不跑调的乐曲。走在管乐队最前边的人,身上挂着大鼓,两手敲打着鼓,嘴里还叼着根烟,走路敲鼓不忘吞云吐雾。似这般胸有成曲才大气粗,真想对他夹道欢呼。
一个人,到人间走一遭,走出这份自得和逍遥!我一直反对抽烟,但是这支烟,好像点着了、激活了我的全体细胞。我往人群里挤,往车跟前跑。我本来很怕鞭炮,可这里鞭炮在头上炸开,弹片在我周围呼啸。女友冲过来,拍打击中我的弹片。感觉中,下一刻她就要扑到我身上,用她的身体把危隨挡。
密集的避鞭,震响的大鞭炮,我在枪林弹雨中,真想变成一串鞭炮,蹿上高空,释放我的激动!
只是,有一点我看不懂:每一辆灯车前,为什么都有两个男人,各举着一根好几米高的毛竹。一问,才知道,灯车太高,可能撞上街上空中拉起的彩旗灯笼。毛竹可以挑起所有的阻挡。今日元宵夜灯车就是至高无上!
很多人挤上去摸一下灯车上的龙头,据说摸一下就可以实现心中的愿望。每一座灯车都是六七层的层层叠叠的精致木雕,如果摆在展览大厅里都叫人仰望、叫人叹为现止!我实在不能想象村民们得用多少的人工才能刻出这样一座座可走动可旋转的木雕。
人们为了追求,可以如此地坚忍不拔,我第一次感到民俗的伟大!-上任何一尺见方的局部,都可以拿到世界上去,来,看看,这是我们宁波一个村的艺术!宁波的农民,精雕细刻他们对生活的热爱,精雕细刻历史延续的筋脉,精雕细刻他们的现在,精雕细刻他们的未来。
再过4天,2月9日,巴西政府就要为狂欢节发放1000万只避孕套。虽然巴西狂欢节从20日开始,但是人们已经开始买很多的面具穿很少的衣服。我不知道避孕套和足球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我想足球王国和世界狂欢之都两者之间,一定有巴西文化的一脉相承。
对于前童,正月十五是一年一度的狂欢。但是拨开鞭炮声、鼓乐声,我才发现几近没什么人声。无人歌唱,甚至也不说话,甚至小孩们都乖到令人心疼。一座灯车上,几个该坐在一个大回环上转上转下地表演。有个4岁小孩奢清突然有点怪怪,好像眼泪就要下来,怕是要尿尿,不知如何是好。然而他还是深明大义续表演,为祖上传下的节日穿针引线。
夜很冷,有的板车上,敲鼓的农人膀子上围着厚厚的毛巾。车上还坐着两个几岁的小孩,多冻也一动不动。这近乎是一种信仰,一种节日崇拜,好像从远古一直坐到现在。这世界充满了张扬,但是亘古是一种不变的力量。整个灯的队伍,走,慢慢地走。把节日的感觉,慢慢地消受。他们慢慢地走,默走,年年元宵节都这样走。走了五百来年了,走了千年走出两个字,叫一历史。走了千年还走出了两个字,叫传统。在狂欢的灯饰下,我看到了几千年历史的厚重,我感到了一份神圣的感动。
不打算竞选纽约市长
我们习惯了哈佛的宁和、充实。而纽约,就喜欢和初来的人开玩笑。以前我和梦溪分别来过纽约,都有人陪。今天上午,我们决定自己从哥伦比亚大学-林斯顿大学看望余英时先生。就是说,自己坐地铁换火车去。我在北京都不认路,出租司机我也只能听之任之:我的不认路没有被载入吉尼斯世界纪录,那是吉尼斯的一个疏漏。
我不停地舰,不停地问路,终箅走了漫漫长长、曲曲弯弯的路,顺利下了地铁,买到火车票,问清火车时刻,找到火车的9号站台:应该可以,喘一口气了。但是,9号入口处只一个向上的自动电梯,上到我这儿。我怎么能下去,怎么进站台呢?电梯只上不下,我的心开始七上八下。我问旁人怎么可以下9号站台?有人说不知道,有人说就在这儿下。从一个往上的电梯走下去?
是不是还有别的9号站台入口处?再问再问,还是说这儿:其实,记事牌上去普林斯顿的火车,还没有打出几号站台,所以并没有旅挤在这儿只是我心急,早早地在问询处问站台号,那问询处的先生也不知道,他为我查电脑,查出是9号。我一再看一再看那自动电梯,电梯向上又向上:梦溪说:电梯向下了!电梯向下了?他说你再看记事牌,亮出9号了。哦,原来在告诉乘客9号的同时,电梯就由向上改为向下。怪不得纽约人不着急。
纽约的朋友,叮嘱我们晚上从普林斯顿回纽约时,千万记得我们在116街,坐地铁千万别触了,下一站125街不安全:朋友说,为了保险起见,可以在116街前的110街就下:那百老汇街上到深夜也热闹。夜间的地铁上,有人在大喊大叫,两个醉汉一副想寻事生非的模样。我怕,我想起朋友的叮嘱:眼睛不要看别人。梦溪说:看斜对面那个在看书的人,她是好人。我说也不行,看任何一个人都是不礼貌的。眼睛看,看地下吧。
纽约的时代广场,光灿辉煌,热力四射,那是美国的象征,世界的奇观。纽约的地铁黑乎乎脏兮兮,那是一个最大的贫民窟,又像一个有无数爪子的巨大可怖的怪兽,繞动在纽约的地下。我想,如果我竞选纽约市长,我要说,我要做的第一件事,是要把纽约地铁改造到香港地铁的水平。当然,需要很多的钱,钱的问题么,再说。因为,因为我怕,我怕坐过116街,我怕125街,我还怕车里的醉汉,关于竞选纽约市长改造纽约地铁的事项,待我出了地铁再提吧。
夜里回到哥伦比亚大学,我对梦溪说,后天要离开纽约了,今晚我们把行李全收拾好。这样,明天一天可街好好感觉这座城市。
任何聪明的建议,总会得到共识的。午夜时分,我们把所有的箱、包打开,把所有的东西铺一地。梦溪的读书笔记,妨谈笔记,我的采访笔记,还有洋教授们送的一册册精装大厚书,还有秋冬两季的衣物:来美、加快半年了,一个个城市走,背负的东西越来越多。不过,每去一个新的城市,总有一种走向新生活的新鲜感。
来纽约前,我们在哈佛,最后一周,天天忙到凌晨三五点钟睡。心想到纽约哥大,就不要这么紧张。没想到在这里,日程紧得没有一天上街的时间。感觉里我们只是到了哥大并没有到纽约。想到后天可以有一个完全个人的空间,今晚收拾行李,哪怕到凌晨四五点,也是令人欢欣鼓舞的。我们午夜在一地的东西间穿梭,好像编织我们的新生活那么朝气且勃勃,热气且腾腾。梦溪只穿内衣裤,一边忙一边指挥我。一会儿叫我把炮弹装进炮筒,一会儿叫我找弹药箱。我光着脚在战壕里乱跑,士兵只需要执行,不需要脑筋。
楼里好像战时的警报响了,呜呜地响个没完。那位穿内衣裤的指挥官听而不闻,一副人在阵地在的指挥若定状。我说,好像是警报?指挥官不理。指挥官哪能听士兵的?可是,呜呜声大作。我说:一定有情况,指挥官这才看了我一眼,又回到战壕里大忙。我说不对,我得到门外去看看!我打开房门走进过道,看见一个个屋里的人都裹着大衣往电梯、楼梯方向走呢。我赶紧返回说不好,一定有火灾,我们也得走。
指挥官的回答,还是仅仅一瞥:火灾不火灾又怎么样?他的职责是收拾他的资料:我一无办法,又冲到门外,看见通往楼梯口处,还有最后几个正在往那儿走去的住户。那就是说,人家都走了,这么大个楼,只剩我们两人了。火势已经很旺,下一-就要爆炸,我们走不出去了。梦溪,楼里的人都走了,我们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当然,我的想象总是跑得飞快,大楼爆炸只是我的想象。不过我到底把梦溪唬住,他同意撤离阵地了我光着脚,就要往外跑,他说他总得穿衣服。而且,一如平日的穿戴,一件不减地穿着。好像电影里的将军,明知就要殉国,也要衣冠笔挺。
那么,我的光脚也有时间套进大皮靴了。还得拿上大衣,纽约冬季的午夜叫人瑟缩。好容易等大将军威武地走出,电梯里已经满是聱察,不让进了。只能走楼梯,那么,一定是火灾了。报警器还在大鸣。我们踩着鸣声急急地一层层地往楼下走。哥大的这幢招待所,实在是大极了。高还一般,大约20层,就是特别宽,半条街似的:楼里都是各国来的学生,还有访问学者。平时静静的,好像没住什么人:这一拉警报,好像一下把人都从一个个口袋里倒出来了:黑黑的院子里,密密的人头:我想起泰坦尼克号上,那些无望的游客。有些人站得很远,大概是怕万一大楼爆炸。我问旁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说,火灾,是吸烟引起的:有人说,火灾,是做饭引起的。我告诉梦溪。梦溪说:我怎么没看见火苗?我说,这楼这么大好像泰坦尼克号,早就进水了,游客还不知道,照样开舞会。
梦溪无语。指挥官离开了他的阵地进入一个凡俗世界往往比常人更无常识。我光着脚,套着大皮靴,在纽约凍冽的寒夜里,体验泰坦尼克号上难民的感觉。
待我们终于可以重返大楼时,我想,我暂时不打算竞选纽约市长了。
离开慈溪的名牌街,驱车往上林湖,好像从21世纪的繁华一下开进了远古的清纯,未经开发、鲜有人迹的清纯。
远山近树,湖泊水塘,一派绿濛濛,水濛濛。好像一个刚出浴的远古少女,披着湿湿的长发,穿着绿绿的树叶。
她有的尘世中人,惊赃份滴着水淌着绿的清纯。淬开不艘,只能走,採住里的一块块石往山那边走。那边,1100多年前,纖窑,烧瓷,这种瓷叫觀窑青瓷。
脑汉縫代就能烧瓷的这方国土,叫做中国。上林湖周围,散落着一百多座青瓷古窑。我走到一处越窑遗址,窑壁上的砖还清晰而完整。完整了一千年!每一块砖,都是一千年的前辈!
我不由望砖兴叹!然后才注意到窑旁的山坡,满坡满坡丰茂的翠绿下边,竟是满坡满坡的瓷片。这些瓷片,也都是千年前辈。今日之丰茂,是从古瓷片上长出来的?
弯腰捧起几片,皆是唐朝宋朝。如果出一个抢答题:用唐瓷铺地是哪里?不用脑筋急转弯就可以回答:上林湖。
再看通往越窑的土路,也几近用瓷片铺就。《太祖太宗二朝贡奉录》记载,扣金瓷器,光是钱弘俶一人向北宋进贡,就有14万件。唐中晚期,此地青瓷已外销二十几个国家。向北销日本、朝鲜,向南从宁波的海路经泉州、广州,绕马来西亚、越印度洋、到波斯湾和地中海沿岸各国。
一千来年后,越窑的火又烧起来了。净水八棱瓶、缠枝纹香薰、印花四系罐、铺首印花盘口瓶……
靑瓷,似玉似水,玉洁冰清,集文化浙东之璀瑰,聚山水吴越之灵性。唐代秘色瓷,又完整地、林林总总窑款款走出,就听唐代诗人陆龟蒙在一边击辦叹:九秋顺越窑开,夺得千峰色来。
终于又到了现在。只要从宁波驱车到慈溪,从慈溪驱车到上林,然后,一脚深一脚舰走向糊中的一方方石,一条路几面坡地拾捡千年文明的碎片,然后,终于,是满目的碧柔精华,终于找到了!
中国第一书房
我想,宁波一个叫天一阁的地方实在可以说是中国第一书房。天一阁是两层的明式建筑,然而我的视象里立刻叠印起富丽堂皇的加拿大国家图书馆。一间大屋,足足有三层楼高。二层和三层,都像歌剧院包厢那样隔成一个个单独的空间。只是所有的包厢里,全端坐着从地板到天花板的书。一楼更是一个书的包围圈。望着这个书的王国,我感觉书之伟大和我之渺小,感觉好像是来朝圣好像只想祈祷。也许有一天,几张光盘就可以把所有的书全都收录,但是,书籍带来的这种美感这种享受,无法言传无可替代永远不会带来审美疲劳。
几年过去了,没想到在宁波,在这个没有首都图书馆也没有上海图书馆的地方,我又一次产生了对书的朝圣感。
如果把加拿大国家图书馆和天一阁放在一起,那,天一阁的个头就实在太矮小。但是这里,我感觉薪火相传,香火缭绕一藏书楼当然不烧香,我说的是我的感觉。拨开那文化传承的薪火,我看到一个关于书房的传奇。
胃443年前,明代嘉靖年间,宁波鄞县人范钦,所藏典籍有7万卷。光是明地方志就有435种,明科举录保存至今的还有37种:尤其有一部明洪武四年首科至万历十一年第五十二科完完整整的进士登科录。
范钦决定为书们筑屋。书怕火,《周易》中有天一生水和地六成水之说,于是起名叫天一。一楼是六间,意地六,二楼无间隔为一大间,意天一。
范家子劲洛房分管阁门和书柜门的各种锁匙,如此,谁要入阁阅书,都得各房集合了开门。
然而,当范家各房各握一锁匙在天一阁前行时,如何想得到,350来年后,20世叶,上海有些人知道天一阁的书可卖好价钱,于是挑一懂书的小偷,或日雅贼,潜入书阁,挑选能卖好价的书。他蛰伏阁内,饿了就吃枣,把千余种典籍用麻袋背走。
距离雅贼窃书将近一个世纪以后,2004年2月,又有人怯怯地走进天一阁,缩头缩脑探头探脑的一看就不是正经读古籍的人。明州碑林也不好好看,凝晖堂皇的明代神龙本兰亭序或是文征明的小措也不好好看,此等人进得天一阁实在叫人生疑。
这个人在天一阁,只读懂了四个字:不学无术一一我那么清晰地读到了自己的不学无术。
于是我怀着敬畏之心打开黄宗羲的《天一阁藏书记》:赏叹读书难,藏书尤难,藏之久而不散,则难之难矣!
黄宗羲是明末清初浙东学派的创始人,他是天一阁第一个破例为之开放的非范氏家族的人:天一阁本是私家书房,任何私家书房本来不承担对外开放的义务:不过宁波好像从经商到读书,都有开放意识。从此天一阁为多少大学者开放了:手定《明史稿》五百卷的万斯同0638-1702),有《宋元学案》、《鲒崎亭集》、《七校水经注》等等著作的全祖望0705-17551清代汉学大师钱大昕,清性灵说创始人、随园老人袁枚等等。乃至现代的赵万里、郑振铎、郭沫若、沙孟海等:沙孟海在1963年写下--
建阁阅四百栽藏书数第一家
沙盂海在1981年写下一匾
古阁英
世界上有三家现存最早的私家藏书楼其中一座在中国宁波叫天一阁。-来,天一阁本来只是范家的书房。但是这是中国第一书房。也是宁波的书房。
如果去-朋友家里,书房是不可不看的;如果去一个叫宁波的城市,天一阁是柯不看的。
书房反贼人的性情、修养,天一阁们一顿不尽的浙东文化。没有天一阁就不瓶兑懂得宁波。
没有去过宁波就不会知道,有一个城市是和一间书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鸡尾酒经济
有人说,温州人是从风险中看到机遇,宁波人是从机遇中看到风险。有人说,浙江人最会无中生有,以小见大。
有人说浙江人光做不说,有诗云:两岸猿声啼不住,辦已过万重山二浙江人丁嘉,曾以30岁出头的年龄,成为中国内地首富:但是不见媒体,把低调进行到底。
有人问我怎么用一句话概括浙江人?我正好穿着耐克运动衫:我借用运动衫上那句有名的广告语:只管做吧!再借用一句上海老话:闷声大发财。
浙江有一个县级市,汽车销售商就有32家:这方叫慈溪。
《东南商报》,有一块豆腐干新闻:不过,这块豆腐干的信息含量、资本含量和人气指数、财气指数不妨最大化了看。
题目是《慈溪民企将编入高校案例教材》:文中报道:由复旦大学、浙江大学等近10所高等院校联合编撰的《中国民营企业管理》教学案例教材(慈溪)采编工作已正式启动:据了解,将一个县级市民企整体入编高校案例教材在国内尚属首次:等等。
慈溪的民企发展势头好,那么资源呢?可持续发展的资源呢?慈溪的资源是一老板:一百万人口,民企为主,个企私企这企那企,粗略地箅,小舍大入地箅,慈溪资的人是老板。
浙江不少的资源,厲于无中生有,鬌如者资源。变,并资本着。
有多种经济成分多种麟的新兴混链济好比调和的鸡蹄。浙江有7000年的河姆渡文化,有5000年的良渚文化,更有丰厚灿烂的西湖文化,浙江的经济,因了搅和着的文化,才出独有的鸡尾酒经济。
与成功面对面
他9岁的时候上午上学,下午帮人送面。肩上扛一大托盘,托盘里放6碗面,一天下来可以赚五毛到一元。
他往妓院送面的时候,总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缩在墙角里,等待在妓院上班的妈妈:他每次送完面就和她玩一会儿。她妈妈带她回家的时候,他要回过头对他苦涩地一笑。
这茫然的回头苦涩的一笑,便一直叠印在他的脑海里。当他成为在全球拥有400多个经销店的傲胜公司老总的时候,他说:我是白手起家从零开始的,本来就什么都没有,所以不担心失去什么。不要羡慕别人已经有的,要确立自己的志向。
他叫沈财福,新加坡的著名企业家。小时候妈妈出去打工,他非要跟去。
妈妈不理他只顾往前走,他的步子小,只好一路跑一路哭,非得哭到妈妈拿他没办法了只好带他走:他小部纪就无师自通一个道理:哭,也是一种争取机会的手段。
后来大老板沈说:有了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有了愿望就有了目标,有了目标就要制定实施的策略。
他20岁服完兵役后给别人打工。只做了3个月,就想自己做。他卖货的时候发现保健器材有无限商机,向朋友借了5万元,集中代理保健品。3年后又重新考虑定位,决定做保健品生产和经销的一条龙服务。借钱开公司是一次极限挑战,从代理到自产自销又是一次极限挑战。后来沈财福说:人生成不成功看你定位准不准确。我喜欢挑战极限,喜欢那种与自己挑战的感觉。
现代化、高科技好像是把人们从各种繁重的劳动中解放出来。其实越是现代化压力越大。电脑3个月就换代,手机半个月出新款,电视现场就直播,网上信息大串联,信息轰炸,知识充电,竞争迅捷,生活快餐。于是一个全球化的热门话题推到了每一个人的眼前健。
创建品牌,让品牌拥有长久和超前的生命力,是企业永远要面对的高难动作。沈财福的傲胜公司销售的,不仅是一种产品,而且是一种生活状态。消费者买我们的产品,是他认同我们的产品表现的对人生的态度和生活方式。
沈财福已经有财有福,我已经走过了追求金钱的阶段,更重视的是成就感、满足感和挑战极限。
沈财福的故事,我是从《与成功面对面一狮城新星打造6亿财富》一书中读到的。书中写了12位个个不同的新加坡老板。平实的文字和充实的内容,-的理念和深沉的思考。
又一位新加坡企业家,42岁的林爱莲走上领奖台,领取2002年度新加坡杰出女性奖。我最遗憾的是,我的外婆没能等到今天。领奖台上的灯光,把她的泪水照得晶莹透亮。如果她活到现在,见到我获奖,她该会多么的高兴!
这位外婆,和她非亲非故,她只是外婆收养的5个孩子中的一个。有一次她病了住进山顶医院,70多岁的外婆天天烧了她爱吃的东西爬山送来。外婆听说山上有一种虫,放在嘴里咬烂了喂小孩,病就会好。外婆就去捉虫生咬了喂她,她果然就好了。
。爱莲为了帮助外婆赚钱,什么都干。割胶、编藤条、卖水果。她还做三明治卖给同学,可她从来没吃过一个。因为我不想错失多卖一个三明治的机会。
外婆的爱,激励她不屈不挠;日子的艰难,激起她改变现状的强烈愿望。后来,亚太经合组织商业咨询理事会的新加坡代表林爱莲说:如果一切不是这样,那么我的命运也许就完全不同了,我可能有个很安定很舒适的环境,不会经历这么多的挫折,那么也就不会有勇气创业:那将是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上中学了,林爱莲一边给二、三年级学生做家教,一边在乌节路咖啡店打工:成天骑辆车来回飞奔:有一次汽车把她撞倒,学生的课本、作业本撒一街:多么苦也是心情很好:林爱莲,这回真觉得为什么她的生活艇么苦?
但是她只要回到外婆身边,就觉得世界是那么亲切和温馨,连空气都充满了爱:回到学校,打工家教,又觉得生活不容我多愁善感,连叹息和可怜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很多年后,从事废水处理和生产新生水的凯发公司总裁林爱莲说外婆以前就说过路不走,草就长:咬紧牙关往前走,只要想起外婆的期望与关爱,没有什么山头翻不过去的:每翻过一座山就会看到一次新的景色。
是苦难成就了林爱莲,是关爱成就了林爱莲。林爱莲寻找一切可能发展的机会,去年又和法国公司合作投标价值25亿的新加坡第一个海水淡化工程。然而,比林爱莲一切的头衔一切的成就给人印象更深的,是外婆捉了虫子生咬着喂小爱莲,是小爱莲决不放过多卖一个三明治的机会。
沈81、林爱莲这12位新加坡企业家的成功之谈,给我一种经典感。因为现代社会如何地瞬息万变,有些东西是不变的,醬如爱的力量,臂如哭的手段,譬如艰难的冶炼,醬如正确的定位。
我本是无意中翻阅这本书,现在要诚心诚意地感谢此书的作者谭雷,让我们读到了那么丰厚的成功的经典。
我对今天说:买单
縣惭愧,我已经不记得徐虹是什么了。开两会时,我在小组会上提出应该加强城市安全意识、预防突发性灾难、规范加油站的建设。徐虹很敏锐,很快在《中国青年报》上做了有关报道。我想她真是块做记者的好料。没有想到,前两天读到她的一篇两万来字的散文。散文叫《北京断章》,这个题目并不打人。不过,平实是一种勇敢,更是一种境界二不知怎么的,我跟着她的文字就走进了一条时间隧道,走进一个长长的历史画廊。70年代,老柴头吃完了炸酱面,骂够了二騷子,光膀子坐在院子里,满院子就是他的叫板。都是一句一句的,绝对没有完整段落。忽然从一个朝代跳到另一朝代,意识流一般,横穿起七国五代。
那时一个叫徐虹的小女孩,有一个很女性很美丽的梦:长大后跳《红色娘子军》色蕾群舞的后排左起第二个。那时还有一个叫陈袓芬的傻丫头,她的性格内核里总有一只色蕾舞鞋在旋转,穿着侧扣襻的黑布鞋可以走足尖碎步114步。在那个年代,无可选择,只有没完没了地看《红色娘子军》。
那个时代的人,个性少,共性多。看到徐虹把理想定位在芭蕾群舞的后排左起第二个,我心里那只芭蕾舞鞋就旋转起来,旋转出微笑的涟漪。
至于那种侧扣襻的黑布鞋,这么些年了,我再不曾想起来,好像是上个世纪的事了。当然,我们从20世纪走到21世纪,都是活了两个世纪的人。很多当时几乎人皆有之的物品,替如粮票,替如侧扣襻的黑布鞋,都几成文物,或者成为怀旧的创新。小学生徐虹和她的好友凤子,分手20年后邂逅,凤子头发中分,两边别一个黑卡子,像哈德门香烟的广告画。尤其凤子居然标新地穿着一双侧扣襻的黑布鞋。
20年没见的老同学又哈德门又黑布鞋的,而这位老同学看徐虹,显然也在寻找旧日的遗迹。我们再一次躲躲闪闪地互相端详对方的脸,我知道她的眼睛没有调整焦距,她和我所认识的她,我和她所认识的我,严重错位我们实际上变成了4个人。
两个人的邂遁变成4个人的邂遁,上个世纪的凤子和这个世纪的凤子,还有上个世纪的徐虹和这个世纪的徐虹。同样是相隔20年,如果是从50年代到70年代,不会有隔世之感。但是,从现在倒回20年,就有隔世之感。那时候,总想着一件衣服穿一辈子似的,怕冷,再加一脖套,怕胳膊肘那儿先破,就加上袖套。妈妈们见了面永远谈膀套和袖套。储存的大白菜得用棉被盖上,蜂窝煤炉子,废报纸一燃就着了。
就这么几笔,一个年代出来了。那时候我刚制匕京,一个人住一间单位宿舍,平房,哪儿哪儿都漏风。我不会生炉子,也觉得学不会生炉子。把被子下端用绳子扎紧,穿着毛衣笔直着身子扎进睡袋,生怕动作幅度稍大,那睡袋就会变回被子。如今想来,我当时的处境和盖上被子的大白菜无异。
即使是人同白菜,也总是要长大的。学老师千人一面讲着手背后坐好,不许追跑打闹。争当三好学生。为共产主义事业贡献力量。一个孩子的意志,必须屈从于一些不相干的大人,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12岁的凤子显然更懂事一些,悄悄告诉徐虹,说男的女的亲一下嘴,就会生孩子。徐虹说,那如果不亲嘴,吐沬溅到呢?这下凤賴了。
而16岁的陈祖芬问她的妈妈:为什么男的女的结婚的时候并排站一下,就会有孩子?那么,如果走在街上,迎面有一个男的走来,总有一个瞬间是两个人正好并排站着,那我为什么就不会生孩子?
好像,随着徐虹的断章,我和徐虹一起断断续续地长大。时间已经把人们清洗、裁剪、压模、重组。我们已经成为社会工厂流水线上的合格产品。
徐虹开车到旧时的胡同口,走进胡同也走进过去。迎面走来一个胡同女人,时笔跟的鞋,闪亮的红指甲。干裂的脚趾都显出一股凶相。那女人以胡同里特有的表情瞥我一眼,判定我不属于这里,然后厉声道:这儿没厕所!
徐虹走出时间隊道,走上酒楼的时候,已经迟了。远远地看过去,凤子们的手正在新世纪的空气中做着一个简练的手势。
买单。他们说。
赌在一声买单中落下了句号。买单两个字,简单、自信、就事论事、没时间废话、,完事了就拜拜、大爷我忙着呢、该干什么干什么,充满了现代的节。
时代开始了。没有人会一么靡溯色難舞的后排碰第二人,也没有人会认为亲一下嘴就会生一个孩子,更没有一个北京人冬日的处境会等同于大白菜。发展是胃理。我对今天说:买单。
祖国保卫战
前些日子大家还在关注伊拉克和生化武器,怎么也想不到,一下子,在我们这边都戴起了大大厚厚的白口罩:我曾经扬言不戴,但是终于也随大流戴上了口罩:很闷很闷,觉得好像戴上了防毒面具。
我的口罩是朋友送来的:他远远地从城南赶到城东,一进门把装着消毒液和口罩的塑料先放下就要走:他不敢坐也不敢走近了说话,因为都说非典是近距离飞沫传染:本来是我很好的朋友,本来是一片诚心来送应急的防毒用品,本来我擦好了桌子摆好了巧克力等他来坐坐的,偏偏他好像来放置病毒那样局促不安拔腿就走。
世界在这一刻,全变了:不能聚会,不敢笑谈一产生近距离飞沫怎么办?有个女孩在街上走,脸上戴个大口罩,手上举着一炷香。有人和朋友在电话里聊天,忽然想非典会不会顺着电话线传染?于是换了无绳电话再打。在非常时期,什么荒诞的想法都可能产生,什么不幸的意外都可能发生。
全变了:思维方式、行事规范、生活状态:我本来多么想看5月公演的音乐剧《猫》,我本来多想看《大河之舞》过过踢踏瘾,我本来要去江苏要去浙江,我本来正全力以赴地呼吁规范加油站的位置,预防突发性灾难事件。我本来还有很多很多的本来。
人们永远对失去的东西才觉得宝贵原先自由自在地逛商场、去血拼,去感觉买200返100的快感,这一切多么天义理所当然。
但是,战争爆发了:突发地,叫人措手不及地:好像是外星人派了人想屠杀地球人:他们看得见我们,我们看不见他们:他们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在进攻,我们在防守:他们可以从根本上杀死一个人,但是我们目前还不能从根本上杀死他们。
4月27日晚中央台的《新闻调查》,题目赫然一《北京:非典阻击战》。《新闻调查》连续打出每一天非典的数字。怎么会想到我们不久前还在关注伊拉克战争,我们自己已陷入了一场北京保卫战、广东保卫战、山西保卫战……每一个城市就是一方阵地。我们要把守住每一个关卡,检查每一个进出的人,好像当年手持红缨枪守在村口的赤卫队员。这是一场祖国保卫战。
《新闻调查》的记者柴静走进北京收治非典病人的佑安医院,长长的过道两旁是一个个病房。我的心提了起来,我才知道很多医务人员是自己报名要求到非典病房来的。来做什么?服务?工作?不,这些词都太轻了:来奉献?不,这个词用得太多,已经磨损了原有的光泽。医务人员是来尽职的二好比那些在伊拉克战争中牺牲的各国记者,他们也只是想尽可能抢到最新闻的新闻,只是尽职。
责任!面对这场保卫战,我们每一个人都是有责任的:不传染别人,不被别人传染,不使别人被传染,不让被传染的人离我们而去。广东率先和5八115生死搏斗的医生钟南山,说他就是要探索这个未知领域。
面对5八115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全世界的科技力量正在集结起来。这是一场世界大战。当然,人类经历过多次和传染病的斗争了:霍乱、鼠疫、天花、流行性出血热、结核病、艾滋病、流感等,每一场斗争以后,都是用生命换来,向自由又推进一步。
自由呵!我们曾经那么自由地呼吸。记得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北京人冬天都戴口罩:白天戴着口罩去看大字报,夜晚戴着口罩去天安门广场悼念周总理。那时寒风澳冽,那时不能自由呼吸。那时付出了多少生命多少英灵,才有了改革开放年代的自由呼吸。我们到各地开会、参展、采访、旅游,世界变小,天涯咫尺。但是一下子,人与人之间最好保持两米以上的说话距离。面对面的人都戴着口罩,都尽可能远距离,而且都尽可能只用电话对话。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说不见不散?
祖国呵,又面临一场劫难。
记者柴静穿着连体防护服、戴着口罩和眼罩走进病房,我跟着她看到了病床上躺着的非典病人。我的感觉,好像第一次从电视上看到伊拉克战争实况那么吃惊。因为,非典病人这四个字离我们这么近又这么远。因为,虽然天天听非典,但并没有见过病人。这位病人说,是医生把她从死神那儿抻回来的。一个抻字,道出了医务工作者的精神和力量。医务工作者和5从5争夺生命,彰隹抻过谁了!只有把每一个细节都想到了,把每一个环节都抓紧了,死神方肯却步。在这场生命争夺战中,任何一处的懈怠都将付出多少生命的代价。
问非典病人,出院后最想傲什么?病九感舰:出院后想做的事太多了!这次得病对生命有了新的感悟。
人在战争时期,总是想着战争以后,等和平来临以后,可以做什么什么什么。以前看革命历史题材电影,常常有红孩子一脸畅想地说:到那个时候呵……如果有一天,世界上没有了从貽,或者得了SARS就如得了伤风感冒,只要随便吃粒药睡个觉就好了,到那个时候呵……
战争改变一切,战争压倒一切。羸得这场战争,就是千秋功臣。想到那些在这场战争中付出的生命,为了那个时候呵,为了那个时候,所有的电话里传递着同一个声音:保重!
天使不相信眼泪
得了非典的少年人,病中一直看到一位美丽的白衣天使,陪他聊这聊那。他的非典生涯里,就一直有一片纯净美丽的白色,像一片洁白温柔的云,托住了他。
人病好以后,想寻找这位天使。但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她长什么样子?所有的白衣天使都穿着一样厚重的防护服,都戴着一样厚重的口罩还有眼罩。所有的眼罩后面,都有一双因为可爱而美丽的眼睛;所有的防护服里边,都有一颗因为美丽而可爱的心灵。
北京一下子成了一座天使之城。虽然,北京正面对一场突发的战争。
北京人人武装了起来,用口罩,用医药。北京用7天建起了战地医院一场山。夜幕下,一辆辆救护车上的顶灯急剧地旋转着,闪烁着。车队载着非典病人驶进医院的时候,我的心揪得紧紧,我知道,这是战争,这是战争。事实上,所有收治非典病人的医院,都是一级战备的战地医院。救护车的呼啸声一如不断拉响的空袭警报,日日夜夜发出澌心裂肺的尖叫。战地医院里进行着生与死的比赛,彩色的生活变成了黑白。白衣战士迎击黑衣死神,这是一场白与黑的战争。战争在一夜之间改变人们的生活,战争也在一夜之间使人性的光辉浓缩。平时,人们往往管护士叫、妒士,因为她们大都是女孩子。她们茶余饭后喳喳叽叽,她说喜欢巩俐你说喜欢章子怡。她们晚上会傻傻地守在电视机旁看青春偶像剧,为那些少年不知愁滋味的青春偶像们发愁。她们关注减肥药,熟知流行潮。她们有选择美丽的一百个理由。因为她们是21世纪的女孩,她们实在生活在一个好时代。
但是一下子,减肥好像成了上个世纪的事。小护士告别青春偶像飒爽英姿,真个是天兵天将白衣斗士、一夜间长大的北京人如今也懒得看电视里那些小恩小怨,今日的青春偶像不在连续剧里,在前线,在战地医院!
她们穿上连体防护服武装到头顶,像穿了铠甲的女兵,又像一个个重重的铅字,书写着生命的庄严,书写着什么叫年轻。她们敢于承担,敢于面对,她们的体内都有一个充满青春热力的核反应堆。她们原来完全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潜力这样的本事,她们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她们本来只是一妒士。
这些7妒士,还是女孩子。她们从手机里听到男友的声音,泪水盈盈。她们从可视电话里看到妈妈,眼泪哗哗。但是,战争用最短的时间造就人。她们是天使,是战士,是天使战士。天使们不再相信眼泪。她们相信,即使自己染上非典,也会健康出院再上前线。即使,万一,生命的乐章刚刚响起序曲,就要结束人生之旅,那么,也是用自己的青春身躯,为破解从这个未知数增加一个依据。
天使不相信眼泪。
天使战士站成一排排举起一个个拳头宣誓,像一排排白玉雕像,诠释着非典时刻的美丽。像一座圣洁的长城呵,演绎着中华女儿的志气。
我想起色蕾舞剧《红色娘子军》,红旗下,站起了娘子军连长和新战士吴菁华。她们举起拳头,立起足尖,飞起长腿,宣告消灭南霸天的誓言。今天,我听到无数足尖碎步走来,一列列的白衣天使飞快地走上消灭非典的舞台: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护士的情义真。
护士们被无孔不人的非典病毒围追堵截,护士们在密不通风的连体服里一口气6小时地为病人送去关切。有的护士护理病人时,情急之中居然摘下眼罩,脱下手套。有位病人突然病情加重,一位护士一个箭步往前冲。完全忘了还要加口罩加防护服加种种种种:病人几乎已经没进黑色的死海,护士拼尽全力把他拉了上来。
就这一步,将死的生还了,救死的远行了。
两人交换了一个。一步,生与死,交换了一个位置。呵呵,我们的护士!我们的天使!
只有战士执行任务才会这样舍身忘死,只有母亲救护孩子才会这样失去理智。
我们的护士!我们的天使!
5月11日,是母亲节。5月12日,是护士节。有母亲的地方,就有家。什么是家?母亲就是家。为了保卫每一个家庭不被非典夺去亲人,为了保卫每一个家庭的完整,为了保卫每一位含辛茹苦的母亲,我们当女儿的护士们,我们已经当妈妈的护士们,女儿告别母亲,母亲告别孩儿,护士们义不容辞列成方阵,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护士的情义真。今年的护士节,护士们只能在连体防护服里度过。人在战地,思想变得单一而明晰,救人,救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非典的袭击。2003年5月12日的护士节,是护士的成人节,是把娇女俏娃变成天使战士的成人节。北京走出非典的阴影,感动于白色的冰清玉洁。今春流行白色。白色是今春的流行。
北京人多么希望在战胜非典的那一天,带上不尽的、不尽的恼念,迎接所有的、所有的天使,回到美好的、美好的家园。
多么希望,站在长安街的两旁,就像当年的父老乡亲带上煮鸡蛋挽上篮筐,眺望红军胜利归来的前方。
我们北京人,曾经在十里长街静静地仁立,送走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那是一场怎样的浩劫!浩劫之后是胜利,是改革开放发展就是硬道理。现在又面对非典的浩劫,浩劫以后也一定是胜利是告捷。是的,我们更知道生命的尊严,更希望生命质量的提高,更要活出一个精彩,我们要活得更好!
多么希望,多么希望,把非典一扫而光。到那个时候,我们不怕近距离接触,我们一个个扔下口罩,我们哪儿人多往哪儿跑,我们对所有的人说,来吧,我们拥抱!
也许,我们要大哭一场。当然,我们要大笑一场。
然后,然后,我们一起走上又一个战场一把非典造成的损失夺回!因为,我们曾经,我们已经,失去了太多的机会。从明末清初,从清末民初,一场又一场浩劫,一次又一次失却,一把又一把泪水,一腔又一腔热血!不敢看呵,明末清初,清末民初,我们宣誓:发展是第一要务!
我的朋友们,邀我离开魂,离开京城,去浙江去上海杨柳春风寻根作文。不不,我恰恰想,守在爿上京,经历全过程。不在北京的人,或许以为如今的京城里SARS肆虐多么可怕;身在北京的人,知道京城里多了一份伟大。京城不是SARS城,京城是座天使城。
天使不相信眼泪。
世界因你而美丽
洋洋得意的理由
今天开奥运会了?我是说,雌。开始营运的首都机场3号航站楼,有一种森严感。也许,也是好像?抑或是我自己的心里有一种森严感?3号航站楼我还没有来过。清晨5点多到的时候,只见前方一地星空,一地璀璨。走进这繁星点点的银河系,有一种怯怯感,紧张感,不知怎样在这浩渺星空里找到我要去的那一颗星,那一个登机口。一种走进科幻片走进未来世界的感觉,叫我肃然起来,紧凑起来。我是说,身子紧凑起来,只想速找。
我脑子里叠印着一个个神气的海外机场。现在,这个3号航站楼叫我抖擞起来。我们的机场终于有了这样一个所在,很现代很未来。
后来才知道,今天,4月28日,是国航第一天在这里起飞。我不由得意且洋洋,洋洋又得意。
舒婷的绑架
我们6人在福州会合后,上了一辆去厦门的中巴。绑架我们的,是厦门人舒婷。我想起马云,荣誉一大堆,但他说,他最喜欢的称呼,是:杭州人马云。
印象里的舒婷,一直如朦胧诗般谦洒,这次为了绑架几个作家去看厦门,居然嗓子嘶哑,好像一片就要撕裂的薄纱:她铃上大袋大袋的零食,她掏出一包包薯片、巧克力、葡萄干、小蛋糕、小松饼、山楂片、米花糖、橄榄,这是下酒吃的鸭头!她隆重推出,虽然声如薄纱。
我想,如果诗可以物化成人,那就是写出《致橡树》的舒婷:如果诗可以物化成物,那就是这大包小袋里的零食小超市,臂如下酒吃的鸭头。
但我们是刚用了晚餐的:天津人蒋子龙,像北方的狼那样嚎:不吃!上海人赵丽宏像南方的羊那样叫:不吃!
我对这群狼呀羊呀的叫:不吃不吃的!你们这帮人真不好侍候!总箅大家都接受了米花糖、
满车尽是米花香。
来福建前,舒婷给我们每个人发了好多条短信:落款是:舒外婆:刚才一个个喊不吃不吃的,都是给外婆宠的:我想起我给舒婷回的一个短信:外婆真好!
不知哪个白眼狼在说,平时舒停伶牙俐嘴的谁也斗不过她,这回她嗓子哑了还不了嘴了。
舒婷哑碰地说:所以买这么多吃的要把你们的嘴堵上:白眼狼是碰到狼外婆了。
我想,厦门有什么魔力,让舒婷这位朦胧诗般的诗仙般的女子,去奋力绑架这车北方的狼和白眼狼呢?
这是在海上还是在岛上
我什么时候都没这么笨过呀!我连哪里是大海哪里是陆地都分不出来啦!师傅,现在怎么走?我坐在中巴司机右手的座位:便于向开车的师傅。
师傅说:大桥有点堵车,不走了,从海上走:现在我们在海上吗?
这是在厘门岛上,我们就要出岛了广师傅,这桥离海面怎么这么高?因为桥下还要过船:师傅,我们现在是在海上了吗?
对对对对对!师傅身边坐了个连是不是海都看不懂的弱智,弄得他只会说对对对的单词。
厦门的同安湾先后兴建口座大桥,2007年通车的同安大桥和联结线,全长752147米,马新大桥是国内首座斜独塔单索拉面斜拉桥,这17座桥在2009年前全部通车,连起一片114平方公里的滨海新城,相当于再造一个厦门岛。这个厦门岛二号,是国内现代桥梁最密集的城区,更有联结厦门岛内外的原有的和正在建的大桥和海底隊道,让我这个第一次来厦门的人,觉得一会儿在海上一会儿在岛上一会儿在天上似的时桥多高呵,把人托得多高!
天尽头的远远的海,天也温润,海也温润。因为远,一艘艘肖上去温文谦恭地静逾不动。我想起有一次我在家里想制造大海,便把一条天蓝绸巾弄得鼓鼓地摊在桌上,再把一条台湾朋友送我的阿雅族小木船放在绸巾上,拍照。就好像船在海上呢。现在,看远处的大海和船,真觉得那海好像其实是厚厚的绸巾,那一艘艘船是摆放在绸巾上的。在厦门,人和海是这么亲近。我想起小时候喜欢瞎念: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这回我想说,眼前有个海,海上有座城,城里有个新厦门。
厦门,海在城中,城在海中。海里有城,城里有海。更有满城的凤凰树、三角梅、格树、木棉,厦门,整个儿就是座海洋公园。只不过公园里跃起的不仅仅是海豚,而是工业园区、是园博园,是WTO,是环保综合指数,是……叫我怎么说得过来?我这不刚上桥么?
钢琴博物馆和聪明园
芭比娃娃就有一只这样的篮子!
舒停-样一只可爱的篮子,仁立在鼓浪屿的榕树下,等我们。篮子里是越发可爱的一颗颗饱满的枇杷。我看她好像童话里的仙子,只要用手一点,满世界都是眨着眼睛的星星,满地都是黄澄澄的枇杷。
今天有雾,从厦门岛坐船到鼓浪屿,到站时好像倒豆子似地倒出那么多人。鼓浪屿,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有这么大的吸引力?
大雾叫我想起舞台上放的干冰,朦朦胧胧中就有了神秘感和梦幻感。榕树抚着长发,喃喃讲着爷爷的爷爷的故事。别墅探出红顶,互诉对绿地的相守相知。海水轻拍礁石,欲言又止,好一个感天动地含而不露的绅士;薄雾轻拂面纱,婀娜有致,真个的莫测芳心笑不露齿的仙子。
后来我回京后发短信给舒婷:对舒停最美的记忆,是和一个鼓浪屿、一篮枇杷和一个哑嗓子连在一起的。
我第一眼看鼓浪屿的时候,也是在刹那间明白了,为什么只有鼓浪屿会生长起这样美好的诗意的土特产:舒婷。
鼓浪屿有个钢琴博物馆。近百架世界各国的的古典钢琴。钢琴上伸出一对对的烛台。那么多的墙柱上,也都有伸出的烛台。如果隐去钢琴光有这些烛台,已经足以叫人冥想,幻想,梦想。然而还有钢琴!看不过来的钢琴!
我儿时老是静听近处一幢楼里传出的琴声:我这幢楼和那幢楼之间,有一棵高大的白玉兰。我便感觉那钢琴的音符是从白玉兰间飘下的。我家没钱,是想也不敢想能买钢琴的。但我就是想弹琴,但我就是不敢想一我家怎么可能有琴呢?
贫瘠的生活和贫瘠的思想!
今年我的挂历,是去年底在香港的反斗城买的。只因为挂历封面上的一句话:一切都是可能的。
如果,我儿时就知道,或许我就成了钢琴演奏者了。离开钢琴馆时,因为是集体行动,走时匆匆。然后偏偏一眼瞥见外墙上有一个玻璃柜的迷你钢琴模型。我傻了。我平常很会挑工艺品的,但是儿时的钢琴梦叠印在眼前,面对这一柜子可以购买的钢琴不再买不起的工艺品钢琴,蒙了。居然一个也没看清楚。此情已是成追忆。
我想,改革开放30年,最大的成果,是思想的打开,大开,洞开!一切都是可能的!
厦门的城市发展空间,正在大拓展。原先,把鼓浪屿加上,厦门也只有131平方公里。现在要拓展出一个114平方公里的环东海城,也就是我称之为的厦门岛二号。我们的中巴在清淤吹填后的沙泥地上颠簸。这里本来是海,现在是地。可又觉得好像在海洋里颠簸。这大片的海,不,是大片的地,日后要生长起很多的高科技。当然还有景观海岸带,有一切应有的一切,因为,一切都是可能的。
工程投资1000亿元以上,建成后年新增工业产值2000亿元。中巴颠擬着一路驰去。路过一个聪明工业园。我想这名字蛮好。现在的人,改革开放后的人,多聪明呵!再一看,是:照明工业园(节能光源制造基地),我把照明看成了聪明。
不过也无大错。什么叫聪明?改革开放就是聪明,就是大聪明。厦门去年建成一座集大美于一园的园博园。或许,在园博园里,可以再建一个聪明园。展示美中之美一改革开放激活的思想之美,思维之美,想象之美,梦想之美。
从林毅夫游到厦门说起
厦门朋友说,从厦门到金门,现在每天有20班轮船。
我说,如果早这样,林毅夫就用不着抱着两只篮球从金门偷渡过来了:不存样的如果。
那时倒是也有人想从厦门偷渡到金门的:有人夜里游水时看不清,游到鼓浪屿就以为到了金门,上岸就喊国民党万岁,就给抓住了。
厦门人说及,以前有台湾人说:如果大陆的WTO有台湾一半,我们半夜都爬起来和大陆统一。
关于WTO,叫我想起一句话:风水轮流转:厦门改革开放以来的WTO年均增长率,达到18免。2007年预计增长16.(能耗只有国家规定的一半):当然首先得益于1980年被国务院批准成立度门经济特区,1988年计划单列,有了灰常(福建话把非常念成灰常)好的政策,取得了灰常的成绩,但是还有怎样怎样的几里(福建话把距离念成几里)
3月29日上午,我听厦门人介绍概况时,那么多的数字扑面而来,好像武侠片里,迎面扔来一大把飞镖:我一时什么也记不住,但这一大把飞镖熔成了一个有高端制造业、现代服务业,有40个万吨级以上码头,从1981年到2007年增长182倍的灰常的厦门印象。
或者叫印象厘门更艺术一些?张艺谋不是有印象丽江、印象西湖吗?于是,厦门和金门之见的来往,不再用篮球,改用轮船。30日中午,我们用餐的大玻璃窗外,是大约15万平方米的草坪。草坪外,是大海:大海外,是金门。如果天好,坐在这里可以直接看到金门。
台商要是早上在台湾用餐,中午飞到金门,再坐40分钟的船到廋门办事,办完事还来得及回到台湾和家人用晚餐。
有一位台商说,1958年的时候,他在金门用枪对准这边。现在,他经常站边望金门每年中秋,海峡的两边共放焰火,互相放给对岸看。还有除夕或初一:去年中秋,两岸的船在海里会合:这边送那边大月饼,那边送这边一船金门高胃。
博园里,我看到乾隆《台湾府志》里的两句话:厦门、台郡如鸟之两翼,土俗日:厦即台,台即夏。
我们的餐桌上,用的也是金门高粱。蒋子於4金门高粱那么倾心,或许这位蒋姓人的不在天津在溪口?
现在可以这样开玩笑,现在人民币在金门可以流通。改革开放前的反特片里,常常用这样的台词:海外来人了。现在,海外来人太多了。一个王永庆,在厦门投资的一个2000张床位的长庚医院,每一个床位的投资,就是10万美元。我想起一句话叫:有事找民警。那么,有病找长庚。
29日我们的中巴过厦门的海沧大桥时,我看到一个标牌:台湾水果绿色通道。我想,两岸好好建设快快三通,什么时候两岸之间都是绿色通道?什么时候全世界都是绿色通道?可是现在全世界有多少核武器?能不能数一数公布给全世界人看一看?这种核武器增长率或有一天把胃送回世纪前?
我怎么冒出了这些非常不绿色的意识流?跑题了。不过,有时候是需要跑题的。对于一成不变的计划经济,这30年的改革开放可是跑题了。当年从金门抱着篮球游回大陆的林毅夫,5月底要从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所跑到世界银行任首席经济学家,兼世行高级副行长了。
中国升值了。
中山路两侧的欧式骑楼,闪亮着节能灯的瑶瑰灯光,把长而窄的步行街照顿明。感觉里街就是汹,就是街。街關一体,街一色。
29日晚正是周六,我弄不清是街上的人更多,还是商店的人更多。如果说,骑楼从来就是厦门的特色,那么,节能灯把两边的骑楼和中间的街道连成一体,这是今日厦门的特色。
我在这个大里悠悠地消费厦门。忽然想,会喝茶的城市就会享受生活。醬如杭州,譬如成都,譬如会喝功夫茶的厦门。厦门人能揽过大海装进城,也能轻取长街放进。从光合作用书房旗舰店到中华城两岸视点时尚百货,从屈臣氏到周大福,厦门人,大福大福!
忽然在宽虹灯影中似有古乐飘飘。我循声前去,在中山路的局口街头,有女自打拍板唱南乐。身旁有4男演奏洞箫、琵琶、三弦和一种什么胡。
市民稳坐在塑料矮発上,身旁的塑料袋里,一定是从对里买来的东西。围观者也有手里拎着成袋的铁观音拍照的,那一定是外地游客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观众里,没一个交头接耳的。那清悠到讲以飘香的南乐,不知怎的,叫我想起厦门的一道菜,叫做:橄榄烛角螺。那种耐人回味的清悠飘香!喜闻南乐的人,一如吃橄榄汤喝功夫茶,叫人神清气爽和皆共建。我是第一次见到南乐的演奏,不由问一位塑料凳上的先生,那拉的是什么胡,怎么不像二胡?
一问,那先生竟是自豪之气油然而生,说我们南乐不用胡的,用二弦。二弦?不叫二胡叫二弦?还有,为什么那琵琶是横着弹的?先生更加油然地:我们南乐都是横着弹琵琶的,南琵很雅的。我说,那就弹不了《十面埋伏》了?
先生说,南乐有年头了,隋唐就有了,是活化石。清朝康熙听到南乐后,说这是御前清客。想留在宫中,南乐人不愿,康熙便赐下九曲黄罗伞。又说这洞箫,也与北方的箫不一样。当年这箫传到日本。因为箫长一尺八,日本至今管箫叫尺八。
先生说,南乐本来是室内乐,至今沿用的是古乐谱。现在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听到,所以周末就上街演唱。为了留住南乐,也是一种共建。老外来听的可多了。
我回头一看,果然几位老夕!臂驻足而听。厦门人,很开放很坚守,很包容很传统。我本来只是上街走走,没想到又受一番感动。
告别南乐人,走到最近的一个摊前,商贩正在熟练地剖开木瓜放进水果打汁机,再倒上奶。现代的打汁机,传统的木瓜,摊上写着:浓香木瓜汁,90元。
袁隆平和隧道英雄
舒婷说:我们换游泳衣吧。江西人陈世旭说:我们得换潜水衣。
也是,我们是去海水下边。头顶上是汪洋大海,脚下是一地泥浆。走进正在开挖的海底險道,洞顶是坑坑洼洼黑乎乎,洞底是坑坑洼洼黑乎乎。刚才在办公室,通过监控就可以从大屏幕上一直看进随道里边。现在,我觉得自己好像走进了那大屏幕。潮潮的湿气和着满满的粉尘,慷慨地送给每一个人。我的鼻子不能不接收那和着粉尘的湿气。我的眼睛不能不适应那和着湿气的粉尘。
几个工人在隧道一角吃盒饭。蹲着的,站着的。吃饭也得戴着安全帽。我说:你们真了不起!
他们笑:我们有什么了不起?说罢又笑。觉得他们天天这样很当然很正常很平常。可这条燧道,全长8.695公里,跨越海域宽约4200米。是我国大陆第一座大断面海底隧道。而且内部有双向6车道,时速80公里,外部要最大程度减少海洋的影响。而且又而且的,是全强风化层较厚,透水砂层使隧道开挖困难,这种钻爆法暗挖,自然困难重重,危险重重!
但是这几位吃盒饭的安全帽说起来稀松平常,而我感觉着一种笑傲江湖的豪气。
我说我可以给你们照个相吗?他们高兴地说:好呵!
他们毫不思索地给我回应,我心里反而一动。刚才我问话的时候还想到肖像权、知识产权什么的,好像点击一下肖像权这三个字,电脑上一下搜索出一大串事情。可他们这么简单快乐,真叫我觉得自己脑子里才很多粉尘呢!
建海底隊道的活,那不是常人干的,是英雄干的。待我跟着大伙离开隧道时,我再回头看看,掠过一丝难过。英雄气永远是动人的是美丽动人的。
这是4月30日上午:我想起昨晚,4月29日,我看凤凰台的专题节目:《世界因你而美丽》,这是2007年影响世界华人盛典。压轴的获奖者,是水稻专家袁隆平。
袁隆平他是最应该获得这个奖的。
全场为他起立。他笑着握着那奖品,那奖品是一个尺多长的细座,上边有一个比麦克风大一点的金色圆球:台上的记者向他提问时,他拿起奖品,嘴对着奖品上的圆球答话一他把那圆球当麦克风了!然后才说:搞错了搞错了!他那么快乐那么简单那么聪明那么可爱!全场爆出欢乐的大笑,因为这个搞错搞错而更爱更爱袁隆平。
袁隆平说:书里长不出水稻,电脑里长不出水稻,要到水稻田里去才长得出水稻。
所以,要到海底隧道里去,才建得成这条厦门岛的又一条进出岛公路通道:英雄,往往是单纯而可爱而美丽的:海底随道,工期4年,明年开通。人们常常说光荣和梦想:是先有梦想还是先有光荣?世界因你而美丽:光荣呵!随道英雄!
车,沿着海边的环岛跑开去:层层叠叠的绿色里,有一行长跑的雕像。还有雕像,还有雕像:车开了两三公里,这批跑马拉松的雕像好像跟着车在跑。后来才知道每年1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是厦门的马拉松日:这99座跑步的雕像表示厦门人民的永不止步。
舒聘讲,不少厦门人出国回来,一到机场总说,哪里也没有厦门好。我想这也是舒婷自己每次出国回来的感受:所以才会激发起她绑架作家朋友来共享厦门。
文章前边我一直不敢写出来,我在厦门才一天半:一天半,那能看到什么?那这篇文字人家就不想看了但是现在,读者已经把文章决读完了,我就可以坦白我才待了一天半:有一次经过一块路牌,写着前方是厦门大学:厦大太值得一看了:厦门实在还有太多太多的美丽,我没有看到:现不过我已经有一种绑-,想绑架更多的看厦门觉得哪里也没有厦门好。醬如我心中的杭州,有多好!当我-门的美丽震德的时候,我赶紧樹寸自己:没有移情别恋吧?
没有。我一如既往地爱杭州。第一是杭州。不知怎的又想起国航第一天起飞的楼。改革开放,世界因你而美丽厦门世界因你而美丽!
为什么是林毅夫,为什么是中国话
2008年5月19日,奥运火炬传递将跑过杭州湾大桥,直奔嘉兴,跑进上海。
这座世界上最长的跨海大桥,118亿的资金,民企抢着投资准能投资大桥,这就是实力,这就是信誉。民企在完成了原始积累的阶段后,进人了资本运作。大桥资本金里一半以上的资金由民企包了。
大桥有了两个亮存:第一,最长,人称世界第一跨。第二,融资渠道。而同在2008年春,南通到上海的苏通大桥通车。这是世界上最大跨径的-桥。5月22日,奥运火炬海人江苏后,要-苏通大桥进入南通。
到5月底,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所主任林毅夫将出任世界银行的首席经鮮家,兼世行高级副行长。《中华英才》曾以《为什么是林毅夫》为题,讲到世行此举,反映了中国经济实力的崛起,和世行对中国实力的尊重。海外已在64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210所孔子学院,教授汉语和传播中华文化。当然也是因为中国经济实力和综合国力的增长。
这首流行歌《中国话》,我看是今年春晚的主打。
中式立领中国红,中国意境水墨画,今年春《北京青年周刊》打出一个标题:2008,时装说着中国话。
贝克汉姆更是把中国谚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穿在自己的皮肤上一文在自己身上。
2008年的5月,好像一下有那么多的事物亮出来见证中国改革开放的三十年。
实在是,酝十年前后,恍若隔世!变:大雌是相隔一个世纪!回想三十年前,再一路走到三十年前的三十年后,于是明白:为什么是林毅夫,为什么是中国话。
我是5月2日坐下来写这篇文字的。这晚的凤凰资讯台报道,世界银行的实力研究报告显示,全球四大银行中国雄据三席。5月1日5点40分,杭州湾大桥通车。4月29日,距奥运开幕只有100天。4月底5月初,还有多少多少美丽?
商品是个平等派,民主是个好东西
一个10岁的小姑娘放学回家,告诉妈妈:老师说,美国的椅子一坐就塌。妈妈没有说什么。妈妈不想让孩子和老师有不同的思想。
小姑娘长到十六岁了,高中二三年级了。她问妈妈:为什么,男人和女人结婚的时侯并排站在一起就会生孩子?那么女人在街上走,常常有男人相向而行,擦身而过的刹那,其实也并排了,为什么就不会生孩子?
-样笨的小姑娘,一定是我了。不过,那时候同我差不多大的孩子,差不多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生出来的。我一个同学也老是追问她妈妈。她妈妈终于告诉了她实情:孩子是从妈妈胳肢窝里生出来的。在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年轻,很年轻,很年轻。年轻的时候,我们都很单纯,很单纯,很单纯:单纯的时候,我们都很愚蠢,很愚蠢,很愚蠢。
80年代之前,是70年代;70年代之前,是60年代;60年代之前,是50年代。50年代才有我的笨女孩。但是,六七十年代的人,更笨。2008年《财富》杂志公布世界500强,中国内地民企有了一家:联想。联想还是2008奥运的顶级赞助商。可是联想老总柳传志1961年在大学饿得没东西吃时笨笨地用感冒药充饥。1966年开始,老舍投湖,胡风继续受牢狱之苦,钱钟书当乡邮员,熊熊的火光中,烧书,烧书。于是年复一年,北京家家户户储存大白菜;上海一条条街头长凳上挤着两对两对情人说恋爱。
1980年周扬走进胡风的病房,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1986年,中国作协还在1976年唐山大地震后盖的抗震棚里会见贵宾。会见深圳的梁湘那次,7个作家里有5个是前右派:80年代初第一次有港客来我家,看着我衣上的补丁,那眼神,才把我提醒:我本来已经习惯了身上的补丁和精神的补丁。变革的动力,在于迫切需要变革的人。
1979年,北京百货大楼第一次出售香港产的砖头录音机。前一晚通宵排队,发号,眼看再相下去录音机可没那么多,百货大楼的工作人员只好把门外的人全轰进大楼关上大门:录音机只有这些,外边的人不准进来了。被关一夜的人都觉得特幸运呢一他们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批在国内买到录音机的公民。
80年代,北京的书店里出现了吉田茂的《激荡的百年史》、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等等以前我从未接触过的书,叫我这个刚刚走出六七十年代的人,心里真正激荡起改革开放的浪潮。
激荡起来的中国大陆,到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海南,有戏言:一片树叶掉下硒死3个经理。改革开放,对于民众,不是一个理念,而是一种利益的驱动。是壮大自己同时就壮大了国家的使然。
1985年1月到8月,广东省的车祸一万多宗,死者1000多,伤者7000多。但是深南公路上,密密匝匝相向而行的车流还是视死如归前赴后继。人往高处走。
当然,有太多成长的烦恼。
在80年代,人们毕竟被粮票、油票、布票统治了那么多年,出头鸟想飞出一步,粮票人可能让你累死、冤死。企业家屡屡被谋杀,1984年的71号文件,就是为了保护改革家而发的。我写的徽商孙超作为一种现象,成了当时经济研究的课题,现在也被称为中国民间外贸第一人。
1986年,我在京的一套两居室,月租费不到6元。但电话的月租费涨到15元,一部电话的月租费几乎可以租三套两居室。可想而知当时的装电话难,信息交流的难。
短缺经济时代,最短缺的是思想,是精神。
1987年袁庚在会上说,要给予人们免除恐惧的自由。总之,有恐惧心理的社会,不是我们所向往的社会。
袁庚说:少数人可以决定别人的命运,就会造成很多人埋没良心,趋炎附势。会造成好人走上坏道坏人无所约束。
1983年4月24日,蛇口工业区管委会,进行了一场新中国历史上开天辟地的答辩。美国《新闻周刊》报道:这是1斜9年以来中国第一批由选民直接选举产生的地方官员。
袁庚提出的许多观念,在21世纪的今天温习一下,心情还是会激荡起来。我采访袁庚与他分手时,按照国人的习惯,谁大谁先行,官员优先。任何文艺活动,经济活动,出现在新闻报道里的,首先是一个也不能少的官员的名字。那天我当然地让袁庚先上他的车,但是袁庚执意要我先上我的车。我明白了为什么百年中国,平等(商品是天生的平等派)、民主(先有平等竞争,后有民主气氛)的阳光,在蛇口尤其灿烂。后来,2008年,我非常喜欢俞可平的话:民主是个好东西。
80年代,否极泰来。商品经济这只看不见的手,把我拨弄得今天不知明天地奔跑。也许今天武汉明天安庆地采访,也许一口气跑东北个穷地方。
有句话叫:80年代看深圳,90年代看浦东。80年代,我从1981年开始,年年南下去深圳或广州。那时没有互联网,我只能把自己当邮件那样发过去,去吸收最前沿的观念。生怕一年不去就落后了。直至跟着小平同志去南巡。当然我没有跟着小平同志去南巡。我只是在、平同志南巡的第六天,紧跟着独自去南巡了,而且明白,从此我们就这么走下去了,就记牢小平南巡时说的话:不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只能是死路一条。
商品的零库存,是数字时代的先进标记,但是一个社会人,不能零库存。2008年5月,报载国家文物局局长单霁翔呼吁关注我们的20世纪遗产。登录遗产,是为了今天的主题:发展。今天的世界,对中国有太多的期盼,面对新一轮的挑战,多少困难,我们也要买单,只要改革开放的激清再度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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