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战争是什么样?描述和定义未来战争是军事理论研究领域最引人注目的课题。在正确认识未来战争的基础上,才有可能制定正确的军事力量建设战略,使有限的国防资源投入有最大的产出,并有更大信心和概率,迎接和赢得未来战争。
一、未来战争的几个显著特征
至2050年,人类的科学技术将发展到更高水平,高科技武器的扩散、价格迅速下降使得大量采购和装备成为可能,相伴随地,创新性的军事理论不断涌现,这些因素都使得国家军队之间、国家军队与非国家性质武装之间、非国家性质武装之间的军事制衡关系在不断加强,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也因此将表现出不同于现代战争和当代战争的一些特征。在对这些特征进行研究、分析和描述的基础上,可以勾画出未来战争的轮廓,进而给出对未来战争的定义。
首先,未来战争将是“有限”战争。高科技武器的作战效能进一步提高,使得未来战争或武装冲突将会造成更为严重和致命的后果,对此,战争或武装冲突的参加各方均非常清楚。基于此,各方均将竭力避免战争和武装冲突的爆发或升级,或者清醒地认识到需要将战争和武装冲突限定在一定范围和规模内进行。这种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即相当于奥斯古德所定义的“有限战争”。
这种对未来战争的预测是基于理性的。未来“有限战争”的参战各方,如果是国家或国家联盟的武装力量,国家或国家联盟制定战争要达成的政治目标,往往是基于理性的有限目标,是该国或国家联盟内部经过博弈和妥协的结果。至2050年,人类文明将处在一个更高的发展阶段,国家和国家联盟的行为更趋于理性是可以预期的。另一方面,事实上,只有基于理性的分析才有可能得到具有确定性的结论,也才有进一步研究的可能。不可否认的是,未来战争中,战争的主体仍然是人,而人的行为不总是基于理性的,领袖和首脑仍将对战争决策起到决定性作用,其非理性行为将给战争发展引入了不确定性。
为约束战争,使得战争不至于持续升级最终导致不可控制,且遵循人道主义原则,力争尽可能地减少战争和武装冲突给人类带来的苦难,未来的有限战争将以“减少附带杀伤”作为首要的作战准则。为此,具有国际法效力的相关国际武装冲突法和国际公约会得到签署和发展,并针对所在时期的政治、经济、科技、军事科技、作战样式的发展状况,将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可以使用的武器、采用的作战样式和需遵循的行为规则作出更为明确的规定和限制,以保证战争进程不至于脱离“理性”轨道。
采用远程精确打击、网络战和太空战等高端作战样式,可以有效地减少附带杀伤。例如,通过剥夺敌方使用空间设施和信息网络的权力,或使用远程快速精确打击等特种作战消灭敌方军政高层,使得敌方丧失抵抗能力,可在短时间内结束战争或加快战争进程,将成为未来战争初始阶段的首选作战样式。但是,在国际范围内,这些高端作战能力的发展水平将继续保持不平衡状态,主要是军事强国打击军事弱小一方的手段,而军事弱小一方将主要实施防御,或者采取“不对称”手段对抗,其中,在网络和精确打击领域可大有作为。
核武器仍将在未来战争中占据重要地位。一方面,战略核武器仍将是实施“威慑”和”遏制”的基础,是慑止战争和保证战争“有限性”的最终保证,并由于几乎不会得到使用,核大国将持续裁减战略核力量,保持其技术状态处于“可用”、数量和规模处在“够用”的水平。另一方面,战术核武器经过现代化改进和升级,将具有更小当量和更高打击精度,很有可能在未来局部战争中得到有限的使用,事实上,当前的常规武器打击威力已经与战术核武器相差无几,其目的,仍然是尽可能迅速地结束战争,但核国家之间发生战争和武装冲突时使用核武器,未来仍将是难以想象的。
随着核扩散风险的不断增大和核能利用技术“门槛”的不断降低,未来,非国家性质战争主体拥有一定数量的小当量核武器将是“大概率”事件。如果恐怖主义组织和极端主义组织获得核武器,为打击与其对抗、拥有强大常规军事力量的一方或多方,将更有可能使用核武器,实际上,他们在使用核武器时也不存在诸多限制和忌惮,且核武器的打击目标和对象将不做严格区分,目的是使战争扩大化和升级,瓦解对方同盟,搅乱地缘政治局势,减轻其所承担的军事和政治压力,进而使对方政府和民众妥协,而对方在核武器使用上要受到国内和国际政治的严格限制,难以使用核武器实施“对等”报复,或者因为打击目标不明确,难以实施有针对性和有效的报复。从ISIS等极端主义组织的活动愈演愈烈并呈现蔓延趋势,就可以看出这种情形难以避免且不容回避,不能完全说是“悲观主义者”的臆测。
其次,“不对称”战争将成为未来战争样式的主流。实施“不对称”作战,以己之长,攻敌之短,一直是人类战争智慧的精髓。审视战争史可以发现,赢得战争胜利的军队都是非常有特色的军队,这些特色,体现为其在某些方面占据着“不对称”的优势。未来战争中,占据军事优势的一方主要依靠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上的“不对称”优势,处于军事劣势的一方主要采取“不对称”的作战样式,更重要的是,随着新型新质战斗力的普遍使用,也为参战各方“不对称”作战提供了更多的选择。
战争中的“不对称”,可分为武器装备技战术性能上的“不对称”和采取“不对称”的作战样式。军事实力占据优势的一方,一般会选择充分发挥高性能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上的优势,打击敌方关键目标,实际上,美军近些年来的几场局部战争中,将高精度武器、空中力量、优势战场态势感知能力等“不对称”优势发挥得淋漓尽致。军事实力处于劣势的一方,一般会选择“不对称”的作战样式,如游击战、网络战、舆论战、心理战、持久战等,凭借其在耐力上的优势,攻击敌方决策层、民众的心理,挑战和考验其意志和忍受力,以时间和空间弥补军事实力上的劣势,顽强抵抗,以“拖”待“变”,对国际和敌方国内政治形势不断施加影响,目的是使敌方放弃依靠军事手段解决问题的期望,退出或中止战争,并寻求政治解决。
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即使对抗双方在军事实力上存在着较大差距,但如果军事实力处于劣势的一方拥有能够造成对方严重损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或高技术武器,即使是有限数量,占据军事实力优势的一方在计划采取军事行动时,由于担心己方国内非军事目标和平民受到对方使用这些武器实施“不对称”打击,受制于国内政治和民众压力,发动“先发制人”打击时会有更大的顾忌,因而在危机期间,将努力寻求采用政治、外交、经济等非军事手段加以解决。这一点,由近期美国对待朝鲜和伊朗采取军事行动时的“举棋不定”就已经得到了充分证实。随着技术的发展和普及,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高技术武器,无论依靠自主研发、制造还是在国际范围内合法或非法采购,难度都将越来越小,国际社会防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和高技术武器扩散的努力将越发显得徒劳。
未来的中远期内,世界上的军事强国数量不会比现在更多。军事强国,同时也必然是科技强国和经济强国,这是由主战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的高技术密集度和高造价决定的。这些军事强国之间,即使不属于同一联盟或者不结盟,也将更多地寻求合作而不是对抗,以维护世界的和平与稳定。至2050年,在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等几乎所有人类活动领域,全球化进程都将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国家间在经济、金融、市场上的依存度更大,文化和文明之间得到更充分的交流与沟通,尤其对于大国和强国,非常清醒地认识到他们之间爆发战争可能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但是,军事强国对其他弱小国家或其他不具备“对称”或“不对称”作战能力的对手,则不存在着这些顾忌,将更多地采用和威胁使用军事手段解决争端和纠纷,这也将进一步增强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的“不对称”发展趋势。根据目前军事科技发展趋势及全球军事实力分布状况,可以预测,未来,少数军事强国相对于其他国家所占据的军事优势将进一步增大,呈现出“强者恒强、更强”趋势,因此,为自保和应对,实施“不对称”军事力量建设和武器装备发展路线,采取“不对称”作战样式,也成为军事弱国、小国或非国家性质武装的努力方向。
最后,以分裂主义、民族主义、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组织为代表的非国家性质组织,将更多地成为战争主体。即使持续多年受到国际社会的有力打击,但不无悲观地可以预测,这些非国家性质组织将在打击下成长,积累斗争经验,且愈发强大,表现为政治诉求明确、组织严密、装备先进、人数众多、分布区域广泛,其军事能力将超过大多数的弱小国家,并将侵略和占领弱小国家。
这一暗淡的前景,实际上是由全球经济发展将继续存在着的严重不平衡状况决定的。国家利益,未来仍将是国家首要考虑和保证的,虽然可能会对他国利益造成侵占和损害,这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动全球经济发展“不平衡”状况进一步得到加剧。国家经济的陷入困境,导致无政府状态加剧,并成为推动文化和文明之间发生对抗和冲突的“温床”。这样就蕴含了爆发战争和武装冲突难以消除的诱因。此外,“文明”和“文化”上的差异也可能被国家和上述组织利用,并将其作为推动战争和武装冲突爆发和升级的“催化剂”和“媒介”,以达到改变自身状况或摆脱困境的目的。可以预测,未来,类似于“基地”、ISIS这类组织仍将层出不穷。
至2050年,受益于全球化进程,经济发达国家之间的相互认同感将进一步增强,但这些国家及其公民的价值观将更为多元化,无论如何,这些国家之间发生战争和武装冲突的概率在下降,因为解决这些国家之间的争端和纠纷有更多和更好的非军事选择。在经济相对落后的国家和地区,宗教、种族、文化、风俗的纷争和冲突将继续存在,甚至愈演愈烈,而非国家性质组织最可能在这些国家和地区诞生、发展和形成气候。实际上,这也是亨廷顿所描述的“文明的冲突”的演变和升级。
相比国家性质主体,上述非国家性质组织在战争和武装冲突的组织和实施上,表现得更为迅捷、灵活、隐蔽和高效。非国家性质组织将是未来战争中一种独立和重要的军事组织形态,这种军事组织形态与时俱进,其演变的速率和幅度均很大,几乎可以说是“日新月异”,需要专门研究和区别对待,对此,目前各国都非常重视。
非国家性质组织的崛起,可看做是未来战争在参战主体方面发生的最显著变化。由于几乎所有国家均奉行“不与恐怖主义组织和极端主义组织谈判和妥协”和“彻底消灭”的原则,因此,当国家武装力量与非国家性质武装发生战争时,使用武器、作战样式、作战区域、战场空间、战争规模都将难以控制,且作战样式将有别于传统和现代战争,表现为更为复杂和多样。这种作战样式,也是目前各国军队重点研究内容,主要体现在建设更轻型、机动性更好的部队,具备快速响应和部署、执行更为多样化任务的能力,
上述类型的战争和武装冲突往往在世界上一些较为“敏感”的国家和地区进行,会对地区的安全与稳定带来严重的不利影响。此外,这些国家和地区,往往在地缘战略和地缘政治意义上非常重要,是大国博弈的舞台,争夺的对象,无论出于“情愿”或“不情愿”,多国、多方都容易卷入,且战争和武装冲突极易扩散,并存在扩大化和升级为“局部战争”、“地区战争”甚至“全球战争”的可能。
二、未来军事领域将发生的变化
总前所述,至2050年,军事领域将发生如下几个方面的变化。
首先,威慑和遏制的手段和方式更为多样化,但依靠军事手段实施威慑和遏制,以保证国家利益和军事安全,其难度将越来越大,且威慑和遏制的有效性和可信性在不断降低。
“威慑”和“遏制”是军事力量的传统和基本功能,威慑和遏制的有效性和可信性是以有能力给潜在对手带来不可承受损失的军事实力作为基础和保障。威慑和遏制,在使用手段和方式上,可分为“常规”和“核”两大类。传统上,核威慑和遏制占据着绝对主导地位,也是维持全球和地区性政治稳定和军事平衡的基础,但这仅对少数的核国家适用,更多的国家只能选择常规威慑和遏制,并作为核威慑和遏制的对象。由于拥有和使用门槛较低,相比核威慑和遏制,常规威慑和遏制更为有效和可信,并将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但核威慑和遏制还将作为“终极”的威慑和遏制手段得以继续存在。
随着远程、高精度、大威力常规武器的扩散,使得更多的国家或非国家性质主体也将具备常规威慑和遏制的能力,且威慑和遏制的手段和方式也更为多样化。远程、高精度、大威力常规武器的威力和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可替代核武器,这样,也造成了威慑和遏制的有效性和可信性下降的客观效果,无论对于常规还是核的威慑和遏制,都是如此。这种情形的出现,一方面有利于提升进行战争和武装冲突的门槛,降低其发生频率,但在另一方面,占据强大的核和常规力量优势的国家,其拥有的对潜在敌人发动“先发制人”打击,而对方没有能力抵抗和实施反击的自信也在增强,使得这些国家更倾向于使用军事手段解决纠纷和争端。
“威慑”和“遏制”战略对于分裂主义、民族主义、恐怖主义、极端主义组织等非国家性质主体,一直都不具备显著的效力。分布上零散化、组织上网络化、指挥上扁平化的上述非国家性质主体,可采取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与强大对手对抗,且他们发动袭击的对象、时间、地点、规模,均难以判断和预测。这样,就给强大对手在对其实施任何有针对性的军事行动时带来了极大的难度,且需要极为谨慎,以防止遭致不可预料的疯狂报复,导致由自身国民来承受惨痛的战争后果。通过这种方式,这些非国家性质主体对于强大对手也构成了有效的威慑和遏制。
其次,如果爆发危机,由于危机发生的多源性和危机可能引发后果的不确定性在增大,也将更为复杂,使得对危机的响应和处置难度也相应地增大,需要研究和发展新的危机处理模式,使用更为灵活和更具针对性的危机处理手段。
未来,世界上将出现更多类型的危机,这些危机,可能源自经济、金融、环境、生态、人口、能源、资源、水源、宗教、民族、文化、网络等几乎人类活动的所有领域,且在所有上述领域及跨多个领域都可能发生。危机爆发的形式和造成后果可能会与现在有较大不同,因此,需要不同的危机响应和处理方式。
军队作为体系严密、行动高效、装备完善的组织,在未来危机的响应和处置上,将继续应发挥主导作用。军队应具备快速危机响应能力,且处置方式将更少地依靠非军事手段,更过地参加非军事行动已成为近些年来军队使用的一个显著特征。其原因,或是因为危机不总是升级为战争或武装冲突,危机的主体不总是国家或非国家性质武装;或是由于危机的类型及其最终的政治解决,决定了武力不是解决危机的最佳手段;或是为军事行动创造有利条件,需要辅助以非军事手段,且军队也是局势平稳过渡、战后维护秩序和重建的主要力量。
这样,无论平时还是战时,都要求国家更多地依靠和展现“软实力”,军队更多地使用“软手段”,更多地参与和执行维和、灾难救助和人道主义救援等任务,且应与传统的反恐、平暴等行动同步进行。基于此,要求军队建设应以“具备全面能力”为目标,在执行任何军事和非军事以及战争和非战争行动、应对各种类型和强度的危机中,都具有较高的响应速度和较强的任务适应性。为此,军队需要采用更为灵活的兵力编组形式,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的研发、装备和部署,也应与上述要求相一致。
第三,战争样式的改变,对军队的组织、训练、部署和装备都将产生巨大影响;高技术兵器的使用、组织和指挥,对军人应具备的科学技术知识和素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在此背景下,军队“职业化”成为必然趋势。
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将主要使用高精度武器,联网作战,兵力部署更为分散,打击将从多点发起,打击对象将是敌人最关键的军事、政治、经济和信息目标,军兵种间将以前所未有的程度实施协同和联合作战,对抗双方交战距离更远,交战双方都希望在最短时间内使对方屈服,作战节奏将大大加快,战争将是高烈度的,“首战”往往也是“决战”。
上述作战样式的实现,需要以高技术、高信息化的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作为物资基础,而掌握和使用这些武器装备,决定了未来军队将更多的属于“技术型”军队,军队所需要的人才,首先必须是“技术型”人才。尽管战争策划和军事谋略仍然是军事斗争的灵魂内容,但军人必须具备较高的科学技术知识和素养;军事指挥中,技术指挥将在制定作战计划及其实施中占据越来越重要的地位;战场上,与谋略、战术相比,对抗双方总体技术水平的高低,将对战争胜败起到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职业化是上述问题的解决之道,是军队建设一支稳定的专业技术人员队伍的必经之路。
军队实现职业化后,军官和士兵将更多地从具有工程技术背景和企业管理经验的人员中选拔,专业技术士官将成为军中骨干,占据军人的较大比例,其服役年限和条件将大幅放宽,以保证士官队伍的稳定。为实现更高效率,军队的组织、训练、部署和装备等方面的工作将更多地表现出类似于“企业经营”的特征,作为军队评估指标的战斗力标准相当于企业的业绩指标,将作为军队的“经营性”标准,采取类似的考核方式。军队在和平时期的训练和军事斗争准备将类似于企业间的竞争,更具竞争力的军队将在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取得的优势,并有更大的概率赢得胜利。
第四,武器作用半径、机动性和威力增大,使得传统的“前沿”和“纵深”概念之间的界限模糊,传统的“进攻”与“防御”概念之间将不再存在着明显的区别或者消失,“攻防一体”将是新型作战平台和武器系统的功能性要求。
“进攻”和“防御”概念,表征的是军事对抗中作战积极性受到约束的程度,实际上,二者之间并不存在着本质上的区别,是相互包含和可以相互转化的,纯粹的进攻行动与纯粹的防御行动一样少见。防御是作战积极性受到较大约束的状态,但防御的精髓在于反击;进攻是作战积极性较高的状态,但保证进攻顺利进行的关键是组织好防御。未来军事对抗中,随着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的功能和性能的完善和发展,进攻和防御状态之间的转换频率急剧加快,二者之间将不再存在着严格区别,进攻性的防御性行动和防御性的进攻行动难以区分,进攻性和防御性行动是并行进行、同时实施的。
事实上,即使从目前状况看,如果将典型地被视作“防御性武器”的导弹防御系统靠前部署,很难不被对手视为进攻性的举动,因为这将剥夺对手实施反击的能力,为进攻对手创造良好条件。从这个角度讲,未来,对导弹防御系统这类防御性武器系统的研发和部署将被给予更多的重视,更多的国家和军队将具备导弹防御能力,空天防御实现一体化,空天防御部队可能会被提升到军种的地位。
为有效拦截远程高精度常规打击武器,防空反导系统也应是远程和高精度的,这就要求进一步增强战略预警能力,增大防空反导系统的探测距离、拦截精度和打击威力。虽然现有基于“弹头摧毁弹头”作用原理的导弹防御系统的有效性和可信性值得怀疑,但随着军事科技的进步,以定向能武器和太空部署为主要特征的导弹防御系统将取得突破性进展,探测和拦截弹道导弹的能力会有阶跃性的提升,并将初步具备拦截射程可达洲际距离的超高速飞行器的能力,从目前的战术级和战区级导弹防御,发展到真正具备“全球导弹防御”的能力。
保证民生将继续作为各国政府的主要任务,因此,大多数国家的国防开支将维持在一个较低水平上。在此背景下,为使有限的国防资源投入具有在国防收益上最大的产出,简化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的使用操作、方便部署、提高维护和后勤保障能力,未来研发和部署的新型作战平台和武器系统将既是进攻性武器,也是防御性武器,实现功能上的“攻防一体化”。这些作战平台和武器系统,可以是战略级、战役级和战术级的,可为国家、战区和基本作战单元同时提供进攻和防御的能力,将成为陆、海、空、天、网、电磁等所有战场空间和跨战场空间所使用的武器系统和作战平台的共同特征。
未来的导弹防御系统,同时也将作为远程精确打击系统,这种作战系统或平台兼具远程探测和制导功能,可同时发射和控制远程拦截武器和精确打击武器,或者是两类武器“合二为一”,出现新的武器门类—“远程拦截/打击”武器。装备和部署这类“远程拦截/打击”系统,不但可实施“先发制人”打击,使敌方丧失主动发起进攻的能力,也可在我方主动发起进攻的条件下,剥夺敌方实施反击的权力。这种新型“远程拦截/打击”武器系统,不但将在战争中发挥重要作用,同时也是非常有效的常规威慑和遏制手段。
第五,随着科技的进步,高技术武器被普遍装备和使用不可避免,造成对抗双方在武器和军事装备上的技术差距不断缩小,但高强度的战争和武装冲突也意味着高技术武器的大量消耗,因此,要赢得最终的战争胜利,仍然取决于雄厚的经济实力。
作为未来战争的决胜性因素,天基系统技术难度大、造价高昂,网络战所需基础设施投入巨大,高精度武器也是费用不菲。即使批量生产和大量装备高精度武器可大幅降低其造价,但在短时、高烈度的战争和武装冲突中,高技术武器的消耗量将是惊人的,不具备雄厚的经济实力,就无法维系战争的进行和取得胜利。
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将是高技术武器的“消耗战”。即使强大的国防工业生产能力在雄厚的国家经济实力支持下,能够弥补高技术武器的消耗,但随着战争进程的发展,经济实力就成为战争的决胜性因素。另一方面,在高技术武器打击下,老化过时、性能低下的机械化武器装备和军事技术装备将会以更快的速率消耗。此外,经济强大的国家还可以发动经济战、货币战、金融战打击对手,在这些没有硝烟的战场上,经济弱小国家更加难以对抗。因此,对抗双方经济实力对比的结果就已经先于战争爆发决定了战争结局,这种状况与两次世界大战及更早的人类战争相比,不存在本质上的不同。应指出的是,可以预测,未来能够打高技术战争的国家数量不会比当前更多。
未来,全球军事力量严重不均衡的状况将继续存在,仍有相当数量的国家军队只能装备有少量的高技术武器,且主要装备的是相对过时和性能相对低下的机械化武器和军事技术装备,这些军队更适合打的是机械化战争。另一方面,由于军事思想、军事组织、武器装备、教育训练上的落后,这些军队也不掌握“不对称”的作战手段,在与军事强国对抗时,将主要处于“被动、挨打”地位。如果这些国家为避免军事失败的命运而投入有限的国力采购和装备大量高技术武器,很可能会拖垮国民经济,且将极大地消耗国家的发展潜力,带来的最终结果与“战败”无异。
对于主要采用“不对称”作战样式的恐怖主义组织、极端主义组织等非国家性质战争主体,高技术武器装备较少,对其依赖性不强,消耗也较小。但是,“不对称”作战样式也决定了战争将更多地是持久战,而持久战同时也意味着消耗战,消耗的不仅是武器装备和战争资源,也同时消耗着双方的战斗意志。对于强国而言,主要受制于国内政治压力,持久战是难以承受的,也是竭力避免的,因此将努力寻求速战速决。未来战争条件下,“以战养战”的难度越来越大,持久战对参战的任何一方都是不利的。上述类型的非国家性质战争主体寄希望于持久战,打击强大对手高层的心理和意志,促使其在国内政治的巨大压力下妥协。但其自身能否承受持久战和消耗战也是存有疑问的,这主要取决于其获得的外部支援能否得到继续。基于此,可对其实施武器、经济、金融、物资、补给、情报、信息等全方位的隔离和封锁,逐渐枯竭其将战争进行下去的资源,使其无能力实施成规模行动,组织上更加碎片化,进而逐步丧失战斗意志和凝聚力。
三、未来战争将是“全维精确战”
传统上,人们倾向于使用简短和准确的方式描述战争,如“冷兵器战争”、“热兵器战争”、“机械化战争”、“核战争”、“信息化战争”等,都是从战争中使用的主战武器装备和作战样式的技术特征角度出发对战争加以定义。这种描述和定义方法在整体上是有效和准确的,上述战争都具有最为鲜明、最具代表性和特征性的要素,同时,这些要素也构成了战争的决胜性因素。
但对于至2050年的未来中远期内将进行的战争,给出简要的描述和定义的难度很大,或者说,即使能够给出,也将不是简短的,且有“以偏概全”和“挂一漏万”之虞。其原因,一方面,人类战争文明发展和进入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更高阶段,表现为战争起因更复杂、军事组织更严密、作战样式更多样、武器威力更巨大、战争破坏力更强。另一方面,下一代战争样式都蕴含在上一代战争之中,未来战争中的重要特征和要素,目前,或多或少有显现,在一些领域内和方向上,还发展到了相当高的水平,已经初步成熟,只不过在未来战争中,这些特征和要素的地位和作用将会发生一些调整和改变,表现为:一些因素的地位将上升,一些因素的地位将下降。从这个角度讲,定义“未来战争”,在某种意义上,等同于定义“当代战争”。
未来战争必然是“信息化战争”。未来战争中的高技术和高精度武器装备,首先必然是高度信息化的武器装备,其作战效能的发挥,还需要依靠作战信息系统提供保障。联网作战,更是以广域的作战信息网络和战场态势感知能力为基础。高精度武器、舰船、飞机等武器系统和平台,首先是作战信息网络中的一个节点,依托作战信息网络作战,同时也为构建和更新作战信息作出贡献。
事实上,当今战争早已进入“信息化战争”时代。“信息化”是未来战争的最基本特征之一,正如“机械化”之于机械化战争,同时,信息化也是未来战争所有要素的共有特征。根据信息技术发展态势可以预测,至2050年,信息技术水平将发展到现今难以想象的高度,战争也将因此进入信息化战争的更高级阶段。
未来战争必然是“高精度战争”。“更高精度”是对武器系统性能的不懈追求。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中,美国海、空军使用的高精度武器已经达到了相当高比例。主要受限于技术和经济因素,其他国家军队高精度武器装备情况参差不齐,不过,武器的高精度化已成趋势。可以说,现代战争,已经进入了“高精度战争”的初级阶段。
至2050年,“精确制导”和“高精度”将成为武器的基本性能要求。随着相关技术的扩散和随之带来的价格不断下降,各国武装力量甚至非国家性质武装均将大量装备高精度武器,同时,精确打击也成为在所有战场空间,无论是陆、海、空、天等真实战场空间,还是网络、电磁等虚拟战场空间,都普遍使用的作战样式,这既是军事科技发展的必然结果,也是人类文明发展到更高阶段对战争的必然要求。
未来战争将是“网络中心战”。及时获取最新的战场态势,使战场对己方更加“透明”,一直是战争获胜的重要因素,只是受制于技术水平,直至网络和计算机技术发展达到一定程度,“网络中心战”才在海湾战争中显露雏形,到伊拉克战争已经达到以相当的水平。未来战争中,联网作战是必然要求。即使是当代军事强国之间爆发一场局部战争,也将均采用“网络中心战”。
至2050年,网络和信息技术将发展到更高水平,并将拓展出新的应用。在增强战场态势感知能力下的联网作战成为主要样式,不但作为武器和平台作战效能的“倍增器”,并为其提供新的作战能力,且战争和武装冲突将首先在网络空间展开、届时,制网络权将成为战场上首先要争夺的。
未来战争将是“空天一体战”。未来战争中,制天权保障制信息权和制网络权,没有制天权,就没有制空权、制海权和制陆权,制天权是战争爆发后首先要争夺的。丧失制天权,将丧失战场优势,乃至输掉战争。空天战机和先进防空反导系统的装备,使得太空和天空将成为统一的战场空间,从而大大提高指挥和作战效率。
“空天一体”作战是高端作战样式,对战争的物资基础具有较高要求,这决定了未来战争的主体绝大多数将不具备争夺制天权的能力。至2050年,有能力部署天基武器系统的国家将不会比联合国常任理事国的数量更多。“空天一体战”只会在军事实力最强的少数大国之间才会发生。即使不排除这些国家之间会爆发战争,但概率也不会大,因为这有导致地区性战争、全球性战争和核战争的可能。“空天一体”作战更多的将被军事强国用于打击弱小国家和非国家性质战争主体。
未来战争将是“空海一体战”。虽然“空海一体战”是美军针对“反进入/区域拒止”环境制定的作战理念,但其中体现出来的空、海军联合作战思想将在未来海、空战场上得到体现。海军或空军,任何单一军种都无法在未来海、空战场独立作战并取得战场优势。为满足空、海军以前所未有的程度联合作战的要求,海、空军将呈现“融合”的趋势,海军作为综合能力最全面和最强的军种,将占据主导地位。
多军兵种一体化联合作战将是未来战争的主要作战样式,其中,“空海一体战”体现出来的海、空力量高度联合和融合的趋势,是战争发展的必然结果。空中力量仍将是未来战争中的决定性力量,而同时拥有强大空中和陆上力量的海军与空军以高度的战场协同,实施联网作战,将极大地提高在濒海地区的高强度对抗条件下的作战能力。
未来战争将是“无人化战争”。近十余年来,无人空战系统得到了空前迅猛的发展,并在多场局部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得到了成功使用,承担了大量高风险、高负荷任务,展现了广阔的军事应用前景和极强的军事应用潜力。无人机将向“侦察—打击”一体化方向发展,并实现航母上搭载。未来战场上,无人机所占份额将大大超过有人驾驶飞机,二者协同作战,开发出新的空战样式,空战将呈现出新的面貌,空中力量也将被重新加以定义。
未来战争中,作战平台的主要作用是搭载和发射高精度武器,以无人机为代表的无人作战系统在搭载高精度武器和隐身突防上具有更高的作战效能。无人空中力量将从作战样式、战争伦理等多个角度对未来战争带来革命性的变革。但应指出的是,无人作战系统只是作为高性能作战平台使用的,“无人化战争”中,仍需由“人”来作出决策。
上述对未来战争的描述和预测,是基于对未来战争最具代表性的特征,并从战场空间、作战样式、军事组织和指挥、制胜要素等角度进行的,目前,这些特征和要素都已显现,将继续得到发展和成熟,并在未来战争和武装冲突中得到检验。
与现代战争相比,未来战争不仅表现为战场空间更广阔、作样样式更丰富、组织指挥更复杂、打击手段更多样,还存在着有别于现代战争的显著特征。为对未来战争命名,需要找出并定义这一特征。那么就又回到了困扰人的老问题:至2050年,最能体现未来战争的特征是什么?如何给未来战争命名?
可将未来战争命名“全维战场空间内进行的高精度战争”,简称“全维精确战”。其中,所谓“全维”,是指战争将在陆、海、空、天、网络、电磁等目前已成形的战场空间和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战场空间内进行;所谓“精确战”,包括有两个方面的含义,一是高精度武器将作为所有战场空间使用的主战武器,二是精确打击将成为所有战场空间采用的主要作战样式。
“全维”的概念,涵盖了当今已成形和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战场空间。“精确战”的概念,是由于未来战争中主战武器的“高精度化”。虽然与现代战争相比,未来战争可能只是表现为高精度武器的使用百分比进一步提高和作战效能上的不同,但是,“精确打击”不仅作为主要的作战样式,更重要的是,在所有战场空间内都将使用各种类型的高精度武器进行“精确作战”。
对于恐怖主义组织这类非国家性质战争主体,其主要实施“不对称”战略,其针对的袭击目标,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其采取的作战方式,是经过比较研究的;其使用的武器装备,是经过量身定做的;其活动的战场空间,是经过选取改造的;其谋求的战争目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所有上述努力,其目的都是“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其采取的作战样式,即使从最为严格的意义上讲,也是不折不扣的“全维精确战”。
我不能给出对“未来战争”更为准确的描述,也许读者自己已经有了答案。
未来之战:全维精确战
未来战争中,在陆、海、空、天、网络、电磁等战场空间和未来可能出现的新的战场空间,都将进行精确作战,是全维战场空间内进行的高精度战争,可简称为“全维精确战”。
未来战争
是“有限”战争
“不对称”性增强
非国家性质组织更多地成为战争主体
作战平台和武器在功能上“攻防一体”
战争胜负仍取决于经济实力
信息化战争的高级阶段
必然是“高精度战争”
是“空天一体战”
是“无人化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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