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江县志记载:“濂湖,即筠溪,在西门外”,“西山,在玉泉山,左下有濂湖”。濂湖,背倚风景秀丽的西山,柳叶型的湖相,静静的湖水,波浪不惊,酷似银色飘带,别在千年凤城古镇西侧。
濂湖始修年代,一时难以考证。据传,早先湖的西侧与观音阁地段的敖江水通流,湖边长满密密麻麻的竹子,故名筠溪。可见,它是一个小河溪湾,久而久之,世人开始筑湾为湖,两岸植柳种竹栽花,形成杨柳扶疏、碧波荡漾的天然湖泊。
自从敖江边以堤带路筑起来后,割断了濂湖与江水的联系,挡住了洪波,才成了真正意义的湖。从西山源源不断注入的泉是它的活水源头。清澈的湖水,似明眸,像明镜,一尘不染。后来,又引来了部分潘溪水,使濂湖的水源更加充沛。于是,濂湖水终年不冻、不浊、不盈,恰到好处地如盛在玉盆里,卓绝美艳。
濂湖,筑巢引凤,引来了文人墨客,引来了远朋近亲。乡贤李弥逊是欣赏它美艳的第一人。李弥逊,字似之,宋元祐元年(1086)出生于连江县城,24岁中进士。曾任单州司户,冀州、瑞州、饶州、吉州、端州、漳州等知府,累官至起居郎。他的家离濂湖不远,中举前,每每捧书就读于静静的湖畔,终于以出众的才华金榜题名,辞别濂湖,步入政坛。李弥逊以他的爱国情怀,秉持正义和良知,突击犯河朔金骑兵,并与李纲联手,严惩建康府牙校周德等无恶不作党羽。同时,李弥逊针砭时政,条陈“六事”,斗奸相秦桧。后来,遭到昏君及秦桧等投降派的残酷打击,贬官归田,又回到故里与西山濂湖厮守……
回乡后,李弥逊潜心著书立说,《奏议》、《外制》、《议古》、《筠溪集》、《筠溪乐府》等著作相继问世。其诗词清韵丽句,如不竭的濂湖之水,充满乡土气息,充满豪情壮志。翻阅他的《永遇乐.初夏独坐西山钓台新亭》,清丽的“曲径通幽,小亭依翠”,“看笋成竿,等花著果”,“苍苍晚色,临渊小立”等词句,如同从时光隧道涌出的琼浆玉液,奉献在人们面前,令人朗读后口齿留香,过目不忘。绍兴十年(1140),李弥逊再度归隐故里,蛰居濂湖,筑台湖上,垂钓娱乐,自号“筠溪居士”。花甲之年,又写下了:“宁归湖畔钓,月白与风清,晨昏听玉漱,潇洒一身轻。”气定神显,留下了让人心羡的佳句,且风靡一时。
西山濂湖,造就了李弥逊,李弥逊也因濂湖而声名鹊起。此后,接踵而来的明代首辅叶向高、南京兵部尚书吴文华、乡贤董应举、陈第等名人贤士,都到西山濂湖品读山水,剖析时政,体悟人生。从此,濂湖成了文人聚会的好场所,以酒当歌、以文会友、以诗抒怀、以镌题咏、互相切磋等传统遗风便长留在濂湖。游目骋怀,题镌勒石,笔迹墨宝,不啻为凤城古镇平添了亮丽的人文景观。
“悠然垂钓水云宽,千载高风想挂冠。遗蔬终寒奸桧胆,钓台如峙子陵滩。丝纶收后烟波泠,日月沉时草树蟠。凭吊靖康伤底事,白鸥片片下层湍。”这是清代连江县龙西铺学者陈润,为侍郎李弥逊放钓濂湖所题的一首诗。这首诗从古走到今,述说着濂湖的古往今来。
如今,西山濂湖,成了玉泉山公园核心的景区,融入凤城民众的休闲生活。
2010年7月3日
游琏墓与戚继光
明代游琏墓在连江凤城西郊玉泉山莲花峰蛇岗山麓,1961年,连江县人民政府公布其为第一批县级文物保护单位。
游琏字世重,号少石,明成化末年(1478),生于凤城镇万石铺(西南街),是明代著名的八闽贤士之一。史载,正德六年(1511)进士,授江西新建令。“时宁王宸濠,怙恣强夺桃花乡民田,乡民列栅死守,琏极力调护,乃得解。”当时桃源、华林一带强盗烽起,“琏乃合建昌兵,以计剿之”。在海南兵备副使任内,有个名叫佛二的匪首“聚众剽掠为民患,琏请于督府,提兵直捣其穴,计擒首恶,余党悉平”。
游琏一生勤奋不怠,爱民守节,居常守廉。升迁南京户部主事,历员外郞中,“厘宿弊,裕国储,井井有法”。出守登州,“归逃民,赈饥馑,疗疫疾,决疑狱,惩贪酷,兴学宫,育人才,群邑大治”。在海南时,当地“多珍异,琏冰蘖自持,一无所取,故士服其守,民怀其德”。《广东通志》有其传记,立生祠,政绩入《平黎之碑》。游琏尚武能文,著作颇丰,有《海道经》、《蓬莱集》、《平黎集》、《车行稿》、《南行稿》、《少石文集》等艺文传世。嘉靖末年(1567),游琏病逝于连江万石铺居所,享年80岁,土葬于小湾山。
据连江游氏残谱整理本记载,嘉靖五年(1526),游琏授登州(今山东蓬莱)知府,任职6年。其间,兴学育才,惩恶扬善,赈饥疗疫,逃民尽归,有口皆碑。某夜,游琏踱步府外,眼见狱所火光突起即灭,翌日视察牢狱,见一囚妇怀孕在身,直呼其冤。他认真取证,坚持正理,纠正了错案。此妇不久产下一男,即戚继光。戚继光10岁丧母,其母生前遗嘱:“施恩不报非君子,咱母子生还,全靠游公赐恩,终身勿忘。”嘉靖四十二年(1563)前后,戚继光多次入闽督剿倭寇,尽管戎马倥偬,却一直挂念游琏。特别是游琏“惧难而止非勇,贻害于民不仁”的名言,一直激励着他成长。驻连平倭时,戚继光得知游琏已经作古,即往小湾山游琏墓祭拜。见其墓冷落惨淡,他慷慨解囊,资助重金,同游氏宗亲一起,选址重修游琏墓陵。
新墓址在玉泉山莲花峰蛇岗山麓,面积3000多平方米,坐西南向东北。左有小湾溪,右有莲湖,碧水萦绕,佳木、修竹、田园层层围护。明堂平看龟山、鲤鱼山,山前流水汩汩,形鲤鱼归湖之说。整座墓陵朝向九峰迭起、跌宕雄奇的九龙山,有龙翔凤翥之蕴意。
墓陵沿中轴线依次为陵门、台阶、墓埕、藏骨冢,土石结构,为明代建筑风格。墓鼎为凤字形,内填“三合土”,面砌花岗石条,为六圹规模,封土前竖立墓碑,碑额饰有双龙戏珠浮雕,碑文镌“明江西布政司参政游少石公墓”,墓碑前设石供桌及香炉。墓埕分有三层,首层条石铺地,两侧花岗石壁镌“山青”、“水秀”碑刻,前有石栏围护,立一对石望柱。第二层从20多米长的墓道直通到陵寝,陵寝大门两侧有石鼓,四壁嵌花岗石,镌刻松竹菊梅,花鸟虫鱼等。台阶尽处是第三层,同样条石铺地,中间即是著名的“春雨亭”。亭为木结构,6扇5间平房,有宽阔的通廊,廊后为前厅,可设席10余桌。后厅左右各有小室,一为看墓人住处,一为厨房。前后厅间有插屏门,上刻戚继光亲笔书写的“春雨亭序”和“春雨亭”匾,序匾文字笔酣墨润,意气清和,皆饰绿色。厅内陈列游琏《四库全书.御选明诗》中的《兴田道中》:“兴田驿路人家绕,烟火依稀出远山。蔗圃秧分疏与外,茶烟人语乱云间。半生恋阙心空赤,五马之官鬓欲斑。独坐肩舆怀正恶,武夷遥望一开颜。”春雨亭边的右前侧,竖立一块长方形青石碑,碑文记载游琏生平事迹,据说亦为戚继光亲自撰写。1958年,游琏墓陵及石碑毁圮。
游琏墓遗址,地处玉泉山风景区,名胜古迹多。西边有宋邑人起居郎李弥逊濂湖(莲湖)钓鱼台,至今仍流传他的“宁归湖畔钓,月白与风清。晨昏听玉漱,潇洒一身轻”诗话,并有宝华晴岚、玉山听泉等美景。玉泉寺、中岩寺、关公亭、品岩寺等古刹,错落在青翠幽静的峰峦中,四周摩崖题刻琳琅满目,其中明兵部尚书邑人吴文华题刻“禅房响幽竹,泉玉细相和”及明宰相叶向高“谷转泉声细,花明雨气无”等为最。城郊的观音阁立有记述戚继光驻连平倭事迹的“戚公碑”。景区内还有新中国成立后修建的革命烈士纪念碑,杨而菖、陈可珠纪念馆等,这些景点都与游琏墓相互映衬,使游人更深刻地感受这里的历史文化意蕴。
作为明末江西参政的游琏,官不在高品自高,其不畏强暴,勤政爱民,清廉高尚的精神,一直鼓舞着后辈。现连江县博物馆,尚收藏有游氏宗祠青石楹联一副——“卫孟忠臣昭汗简,平黎伟绩著青缃。”游姓为邑县一支望族,游琏耀祖光宗,时人称“连江游,宁德蔡”,名闻八闽。目前,连江游氏族亲,正在筹集资金,复修游琏墓陵,让更多的人瞻谒。
2008年3月25日
探幽吴文华墓陵
历史已经走远,吴文华的身影也淡薄在风雨中。尽管后人对他的评价有褒有贬,但毕竟是故人乡贤,且故乡有它的陵墓。于是,我决定踏着春雨霏霏,蒙蒙的水雾,去探幽被时人称之为“于国柱石,于乡斗山”的明代吴文华墓地。或许这样的氛围更增添神秘感。
吴文华的墓地在连江县宝溪山麓。宝溪位于潘渡乡与江南乡接壤处。这里山峰逶迤,片林荫蔽,田园肥沃,江水蜿蜒,错落点缀的农舍更显安谧寂静。吴文华的陵墓就在“五行相生相胜”之风水宝地中。
在我的想象中,古代官员的墓地,老远就会看到接天的层层台阶,雄伟壮观的玉石华表与一路石翁。可是,来到宝溪山麓却没有这番景象,唯有山下一条日夜奔腾的敖江悄然东去,唯有一片茂林修竹厮守着一个寂寞的幽灵。直到墓前,才看到一对衣冠齐整、双手垂胸、执掌竖剑、高昂着不屈头颅的石将军,以及一双剽悍的骏马,温顺的绵羊等石雕,坚守在陵园。在一块高约1.26米、宽86厘米黝黑粗糙青石墓碑上记载着:皇明题额,下书参赞机务南京兵部尚书,赠太子少保谥襄惠吴公文华及佳域等字样,墓旁还立一块县人民政府把吴文华墓列为“县级文物保护单位”青石碑,才明白此地就是吴文华的安息处。
来此之前,我曾翻阅旧版《连江县志》,了解有关吴文华的生前情况。1521年,他诞生在连江县凤城故居,字子彬,号小江,晚年更号容所。从小苦读经典,通晓四书五经,兵书韬略,颇有见地。“生而弘厚温粹,公持有守,临事镇静,素有济苍生,安社稷,立功扬名之抱负”。明嘉靖丙辰(1556),36岁的他中进士,后授南京兵部主事,升迁郎中等职,宦途生涯长达30余年。
给人印象最深的是其中一件事:迁郎中时,适皇上建造宫殿,内珰主进装饰颜料之机,趁机敲诈勒索,吴文华得知后毅然裁撤其半,下令通缉枉法人员,打击了贪腐嚣张气焰。那些想借机大捞一把的大小官宦,都只好“噤声不敢妄为”。他刚正不阿,既为朝廷节省开支,又打击官场黑暗的举动,博得朝廷正直官员和百姓交口称赞。
万历六年(1578),吴文华晋右都御史,历迁总督两广军务,广西乱平后,再度巡抚广东。次年,倭寇数千人蜂屯蚁聚于琼洲海岛,劫掠商船,攻城夺堡,所到之处,烧杀抢掠,闹得商船停驶,农人辍耕,田园荒芜,百姓流亡。吴文华下令征集船夫,打造战船,亲往海上督师,“运筹帷幄,筹粮饷,督辕卫,除旧弊,选精壮,教战阵,严纪律,振军风”,一举斩杀倭兵2000余众。灭倭后,他安抚百姓,劝农耕桑,重建家园,“功垂社稷”。
万历十七年(1589),吴文华由南京兵部尚书任上急流勇退,借故服侍慈母情由,请终养归,返回故里。晚年的吴文华,把对生养他的故乡之爱,化作回报行动:捐学田,建学宫,浚河渠,修桥梁,重修含光塔,还调解海埕纠纷,以造福乡梓。他的这种乡情乡谊在晚年的作品里得到反映。如《感外王父十竹公半泉亭》诗中,他写道:“夹岸江流还滚滚,半云亭州自离离。岩头松老能飞梦,洞口猿啼足任思。”他深爱故乡的山山水水,曾写下《玉泉古寺》、《含光古塔》、《通济古桥》、《定海古井》等诗文。
吴文华其文博其文华。他有《济美堂集》8卷,《四库总目》传于世。他嗜好书法,有遗墨《千字文》,民国时县文史馆以500银元购之收藏,现部分藏于县文化馆。与他交往甚密的明代首辅叶向高,在一首七律《奉挽吴襄惠赐奠宝溪山》中写道:“司马勋名霄汉垂,松秋今见凛威仪。三朝渥宠看纶,一代宗臣重鼎葬。华表月明知化鹤,青天云淡想骑箕。坟前欲洒生多泪,惭愧当年国士知。”这首诗表达了他对吴文华的评价与情感。
万历戊戌(1598)九月,吴文华在故里与世长辞,终年78岁。庚子(1599),万历帝赐赠他为太子少保,谥襄惠,并称他“骏烈光乎一代,清凤冠于八闽”。还专遣福建布政司署分守福宁道按察司副使马邦良前往主祭。
悠悠几百年,历经沧桑,吴文华墓而安然无恙。我站在墓地前,肃穆、崇仰之情油然而生。我想:一个人风风光光、轰轰烈烈也好,平平淡淡、实实在在也好,只要无愧于心,无愧于民,无愧于国,历史自有公论。
2009年7月16日
拜谒陈第墓道
故居、诗文、墓道,是陈第曾经生活、奋斗及其归宿演化的写照。也许正是这些历史的碎片,给我们留下依稀的遗迹以读懂陈第。
一个平常的墓茔,安下一位不平凡的魂灵。万历四十五年(1617),陈第病逝于世善堂,享年77岁。埋葬于浦口官岭戈沃山中,炉山护其西,可门扼其北,五虎守其南,马祖列其东,静谧中蕴含钟灵。其墓单人葬,建于明代天启三年(1623),占地面积42平方米,坐西北向东南,龟背内封土形坟丘,墓穴外观呈“风”字形,三合土构筑,宽5米,进深4.3米,坟前还有5平方米的墓埕。墓碑高0.6米,宽0.4米,镌刻“明一斋陈先生墓”,上款刻“向丁坐癸天启癸亥”,下款刻“友人黄琮、门人徐亮造”。就这样一座古朴守拙的坟墓,泰然若定,自有一番庄严气度。
陈第墓正前方,是美丽的官岭海湾,闽江、敖江入海口交汇处,海阔、沙白、浪平。相传,明嘉靖时,倭寇频扰邑县沿海乡村。戚继光将军奉命入闽抗倭。陈第多次陪同戚参将视察官岭等前沿,重兵防范敌情,使官岭一带百姓免受倭患之灾。陈第逝世后,乡人感其德行,请求陈第友人把墓道碑立在离陈第墓东南1.5公里的官岭村中,碑高2.75米,宽0.73米。上端雕刻双龙抢珠图,碑座正面刻一回首鹿。碑正中镌刻“明一斋陈先生墓道”,落款“岭东友人黄琮题,浙东门人徐亮立”。古碑静穆,然而陈第的许多神异故事,却一并流传至今。1991年,福建省人民政府公布其为第三批省级文物保护单位。
陈第(1541-1617),连江凤城玉荷西人,字季立,号一斋,晚号温麻山农,别署五岳游人。陈第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勤学好问,“性无他嗜,唯书是癖”。《闽贤纪要》载,陈第少壮聪慧,有胆有识,早年在云居寺挑灯夜读,一天晚上,更深夜静,有虎在寺前作祟。陈第处变不惊,大声叱咤,从容应对,虎惧逃遁,碰落廊石。于是作《叱虎诗》,记其事,传为佳话。
陈第故居位于县城龙西铺化龙桥边,明代建筑,坐北朝南,五扇四间,三合土地面,石基垒火墙,穿斗式木架构,青灰瓦面翘角,门口石板铺就厝埕,二进通间隔着明亮的天井。大厅门坊额题“倦游庐”,前有古井,后有花园,厅前右侧建立起闽中著名藏书楼——“世善堂”。陈第藏书主张“藏以致用”,那是历史记忆的原点。天启六年(1626),陈第的孙子陈肇复奉父命将其修筑一座四进三间的院落,取名积庆堂,引《周易.坤卦》里“积善之家必有余庆”的含义,后代迭经修葺改建。20世纪80年代末旧城改造时拆建为商住房。
陈第是我国杰出的军事家。明末,倭患频繁侵扰我国东南沿海,民不聊生,为了祖国安宁、打击倭寇的侵扰,陈第曾上书给戚继光,献“平倭策”,在马鼻海滩,戚家军利用渔民的生产工具“土撬”,穿梭往返泥泞的滩涂,出其不意地一举全歼了入侵倭寇,大获全胜。万历三年(1575),陈第于福州任教官,授业解惑兵家攻防策略要诀,结识都督俞大猷,大猷又举荐于戚继光,教以兵法。出守古北口,后任游击将军,坐镇蓟门10年,颇有军功。
“读千卷书,五经注其四,文人高风在;行万里路,九州遍其八,遗迹佳话多。”台湾学者陈大络先生撰写的这副对联,概括了陈第文儒的一生。陈第善诗文,喜欢游览祖国名山大川,潜心治学,著书立说,笔耕不辍。尤其是万历三十年(1602)他随沈有容赴台剿倭,万历三十九年(1611)再次出游,深入考察台湾高山族风土人情,他坚持“时有古今,地有南北,字有变革,音有转移”的音韵研究理念。除《一斋诗集》外,陈第引人注目的还有《毛诗古音考》、《屈宋古音义》、《易杂卦传古音考》、《读诗拙言》等著作,特别研究古音韵,成为中国古音韵研究的集大成者。所著《东番记》为我国研究台湾首篇珍贵历史文献。这是一个跨越久远历史、留下飞跃海峡东岸的感人的历史印记。
1991年陈第诞辰450周年之际,两岸150多位专家、学者莅临连江,举办陈第学术研讨会,对陈第的学术成就进行见仁见智的探讨。连江人民为了纪念这位历史名贤,在县城中心建陈第公园。公园内绿树翠柏,碧水喷泉,鲜花簇拥。高7.6米的陈第石雕像,高大魁梧,腰佩宝剑,手执书卷,高瞻远瞩,意气风发,儒将风范,一展雄风。家乡人民永远景仰这位传奇的历史先贤。
2008年6月8日
董应举结庐八仙岩
八闽五大名山之一的青芝山,山清水秀,风光旖旎,而且儒释道和谐共处,文化积淀异常丰厚,历史人文可圈可点。读了林忠庆先生的《青芝山探秘》,我心旌搏动,茅塞顿开,似乎回到“名宦乡贤”董应举曾经与青芝山八仙岩喜结道缘的岁月。
董应举,字崇相,号见龙,1557年出生在连江县琯头镇塘头村。古镇的山水濡染了他的睿智,留下了他青少年以及中老年时代的足迹。万历二十六年(1598)中进士。授广州府教授、擢太仆卿兼河南御史、又迁工部侍郎等职官,仕途坎坷。从政期间政绩颇佳,不仅是一位尽心尽责、克己奉公、不畏权贵、忧国忧民的良臣,晚年辞官回乡后,还是一个热心家乡公益事业的乡贤,兴利除患,助教兴学,不惮其烦,开发百洞山。
林先生在文中说,在八仙岩组的天门洞中,南北两向均有人工凿成的等高凹痕,似为前人搁置屋梁所用。再翻董应举写的《崇相集》,1615年,即他65岁时,曾在“答叶阁下”的信中说:“八仙岩,某筑室处也。”这个开山遗址,应是他结室与八仙为伍的初始阶段居住的第一个遗址。
第二年,“董公又在八仙岩附近建了一座山馆,号梅花楼”。事后,董公在《崇相集》中曾两次说到这件事。那一年,他在给“答苏鹤楼”的信中说:“筑一土室,因室为门。”又在给《答陈元凯书》中说:“今乃筑一土室,招山客掠耕云隙。”这两次描述,一讲石门,现有还在;二讲掠耕云隙,石门上边确有一块平地,这应该算是他开山时居住的第二个遗址。
《崇相与八仙为伍的遗址在哪里》中还说,据山下的老人反映,20世纪40年代初,当地有个名叫阿响的道士,还收秦川村一个叫赵金伙的人做徒弟,找到董应举八仙岩结庐遗址,修路整地,并用石头、土坯、瓦片盖座简易的道观,后因遭台风毁了。
董应举酷爱故乡山水,在砍柴人的指引下,他发现了青芝山神奇的八仙岩。有了这个庐,董应举经常在这云雾缭绕的山上,精骛八极,神驰物外,置身于八仙之中,仿佛与仙家为伍,浮游于天地经纬之间。开发百洞山时,他说:“结庐青芝,开山辟景,贵在学道、悟道、行道。”他很艰辛,但无官身自轻,生活得逍遥自在。
董应举常常向朋友介绍青芝风貌,他对八仙岩有着特别的情缘,董应举跟明代首辅叶向高(福清人),同朝为臣。叶向高亦喜好山水,早年曾与董应举一起在青芝山的“三友岩”、“五曲洞”苦读四书五经,最终功成名就。至今,仍流传着叶向高、李九我、董应举月下邂逅梅花仙子,董应举朦胧听见仙子窃窃私语,不经意间回望聆听,仙子惊呼“三人同行三宰相,回首一个是侍郎”的美丽传说。
董应举曾对友人说:“遍游三山五岳,无如故土八仙。”他徜徉八仙岩周遭,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每一个角落都有景致,还常以此抒怀。如他在《为百洞题》中云:“山川到海别生奇,洞壑连天今始知。未省蓬莱能得似,直疑人在少安期。”又题:“三岛十洲安知吾里是非,洞水福地得之海角焉奇。”充满着浓浓的山乡情结,表达了达观的思想境界。他欢娱山水,在青芝寺旁建有梅花楼,经常邀请文人墨客同游青芝山,写了许多名诗名句镌刻在石壁上,为青芝山增添了几许诗情。梅花楼也成了“因之纪瑞”、“山称百洞重江南”的一大胜景。
面对琳琅满目的“仙人跨鹤”、“梁王拜忏”、“罗汉守山”、“仙翁醉酒”等天成美景,遥对太虚洞,我在栩园同乐亭的旁边,发现了大石岩朝南的一面有草书“太虚洞”题刻。《崇相集》里留有《太虚亭诗》“有迹非真隐,无心即太虚”的名句。一石一洞一景,诚如《道德经》言,“道大而虚静”。他常常挥毫题咏,从心田里流淌出道的情缘、诗的韵味。我三番五次琢磨青芝山时,对他传奇般的经历有了大概的了解,这也成为我探究他与道教信仰的特殊关系的切入点。
董公在《与林清海书》中说:“弟初得八仙岩,谓是奇怪绝耳。”八仙岩地处孟溪之上,覆釜之麓,青芝山西隅,是一个重峦叠嶂上的悬崖,面积虽不大,但独特的区位优势,赋予它壮观的想象空间及石林风景。丛岩凌空,妙在雾中。奇岩怪石,展露山魄,一石一胜,鬼斧神工。形似黑脸巨眼的铁拐李、“正阳祖师”的钟离权、长生秘术的张果老、潇洒风趣的吕洞宾、精于占卜的何仙姑、玩世不恭的蓝采和、轻狂不羁的韩湘子,以及慕念仙道的曹国舅,八仙神通,栩栩如生,造就了“八仙岩乃百洞山第一奇观”的氛围。
走过八仙岩,沿一条山径石阶进入中部及至东部景区,便又看到另一番美丽景观。抬头前望,阳光下的青芝山像泼翠洒绿似的,往里走,达摩落履等各个景点错落有致,诱惑眼球,在树荫流动中,隐隐约约犹如一幅黑白相间、疏密有致的水墨画,散发着景区神秘幽深的气息。走进青芝山,一个关于八仙与董应举道缘的神奇故事,就这样经年不衰。它总是那么令人神往,叫人迷恋,让人魂牵梦萦。
“播风顶下半山间,独有一坡耸丛岩。远觑云雾奔腾过,幻似浮槎渡八仙。”便是形象刻画八仙岩“天开灵境留仙住”的神来之笔,幻化出董应举与八仙岩不解之缘。往事如烟,开山鼻祖董应举造势青芝山,在他为周边景观命名时,表达他达观的思想境界。字里行间透着对故乡的爱和对仙人生活的无限向往。我知道,他为了寻找景观的素材,为了探寻灵感,踏遍了青芝山的每一条山径,每一处台阶,每一道拐弯,每一个幽洞,每一沟小涧,留下了他专心创作的足迹和身影。在八仙岩面前,董应举不仅是一名拓荒者,还是一名乐逍遥的道教信仰者。在青芝山的日子里,无论风云如何变幻,日月怎样重辉,山野上、峰峦下、雨天后、氤氲中、草木间,八仙岩自有天然妙趣,总要闪现他与其子鸣玮一道,劳苦功高的身影,他致力芟除芜秽,开拓景观,使青芝山“众奇始出”,渐成一方名胜,给故里留下了许多佳话。
“白云岩上日悠悠,仙去何须色相留。惹得世人笑顽石,红尘堕落几千秋。”董应举开发故乡青芝山,人与自然和谐的渴求特别强烈,展现了寄情于山水,忘情于山水,心融于山水的微妙感受,有一种“物我玄会”的美好境界。
2012年2月6日
林森钟情青芝山
被世人称为“寺产青芝闻海外,山称百洞重江南”的青芝山,开发以来,因其秀丽的风光,厚重的人文,神奇的传说,深受游客的青睐。因此,也成为八闽五大名山之一。
“智者乐山”,林森自幼就酷爱青芝山。他一生中九上青芝山。如果不是后来忙于国是,他或许会更加多次地上山。就说1923年他刚刚辞去福建省省长之职时,如释重负似的奔往青芝山,尽管当时心情郁闷,但一上山来,仿佛一切烦恼就抛至九霄云外,疲惫的身心得到了一次怡养。可见,对他来说,青芝山既可排斥世事纷纭,又可以宁静致远。
“啸余庐”,是林森1923年建筑的隐居之庐,俗称“林森公馆”。这幢中西合璧的乡村别墅,小巧玲珑,依山傍洞。外表上看,没有什么亮眼之处,但隐蔽于绿树山岩之中,却体现出了林森的别出心裁。它与周遭的一片瓦、东觉岩、桃园洞、一线天、三友岩等名胜融为一体,山青、林茂、石伟、洞幽、庐美,印证了民谣“左青龙,右白虎,前珠谷,后鹦鹉,坐莲花,卧如意”所道出的幽美环境。
时光对于人生的挫折,无以言喻,其结果是心智之树的长青。林森静思不为物欲所动,公馆里那简陋的居室,器重珍物空空如也,只摆设水牛角、铁犁头等物件,再现了农耕传统最后理念的激情挂念,表露他一种民生的强烈意识。
林森向来喜欢植树栽花,陶冶山水。走进青芝山,他把原先荆棘丛生的荒凉山地,种上成片青松、修篁、翠榕、金桂、相思树和三角梅等,且乐此不疲。任民国政府主席后,又上山来,在一线天岩石缝隙间栽种香樟。如今香樟径粗两人合围大,虬根崩开巨岩,坚挺向上,犹如一把把巨伞顶天立地,充满生机和活力,使名山增色不少。
更为人称道的是,林森喜爱字画收藏。林森公馆成了字画收藏处。公馆中曾留藏于右任字幅和何香凝的水墨画——观音大士坐像等名人字画,“十年动乱”期间大部分被洗劫,后来,一小部分转藏于省博物馆。1933年,林森将西藏活佛九世班禅赠送的一尊缅甸白玉释迦牟尼佛像,安放在“啸余庐”后面的东觉岩下,把檀香如来佛送给青芝山寺院,让更多人观瞻。
由于林森与青芝山有不解之缘。青芝山岭上留下他多副墨宝和摩崖题刻。林公馆前一屏悬石上镌刻有“不为米折腰”5个大字,公馆的门楣上的“常关”,木鱼岩上的“晚归”,及迎客石上的“佛在心头”匀属林森亲笔题写。这些手书意味深长,充分表明了他不为斗米而折腰的心迹。1934年,林森筹措到一大笔资金,把青芝寺修葺一新,并题了“前殿涌祥光,迨白马载经,声教千年方暨讫;名山开法会,矧青芝献瑞,神灵百洞尽皈依”一副对联。可以这样说,林森已将心志铭刻于青芝山。他还自诩为“青芝老人”,其主人翁心态可见一斑。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林森“慎终远寂”,把自己人生的归宿地修建在青芝山。在他健在的日子里,在青芝山修筑了一座“林森藏骨塔”。可惜的是,他却魂兮重庆。相传“林森藏骨塔”里并无骨所存,而只是一座空冢而已。然而,林森对青芝山的钟爱之深沉,无与伦比。
林森,闽侯县尚干乡凤港村人,早年深受孙中山先生民主革命思想影响,在上海组建福建学生会,响应同盟会并积极开展革命活动,深得孙中山先生器重。1943年8月1日,林森因车祸不幸辞世。国民政府为他举行国葬,中共中央发来“林公领导抗战,功在国家,慈闻溘逝,痛悼同深”的唁电。1979年,中共中央对林森功过重新评价,认为他是“著名的老一辈革命家”,“为中国人民做了很多好事,中国共产党是不会忘记的”。
驻足林森公馆前,我觉得在感受馆中的主人公令人尊敬、爱国爱乡、叱咤风云等感人故事的同时,通座公馆彰显一股自然气息。“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让我恍惚间觉得这并非一座固有的故居,而是一篇寓意深厚的人生传记。
“名昭海岳千秋永,情协讴歌万姓同。”这是于右任先生写给林森的一副楹联,如今还张贴在林森公馆里。睹物相思,人们相信:一个爱祖国山河的人,也一定尽心尽力为之奋斗终生。林森就是这样一位爱国者,一个伟大的政治家。
林森的名字与青芝山一道万古长存。
2010年1月28日
种在石缝间的香樟
风景秀丽的青芝山东南面的石缝中长着一棵香樟,树冠遮天蔽日,四季常青,树干粗壮足足三人合围。这株香樟是原民国政府主席林森亲手种植的。
林森(1868-1943),闽侯县人,原名林天波,字子超,号长仁,对青芝山情有独钟,自号青芝老人,别署百洞山人、虎洞老樵、啸余庐主人。当年的青芝山虽然山有名洞,名贯东南,但山上缺少树木,因而也缺少生气。针对名山这一缺陷,“性好农村园艺”的林森,产生了植树造林美化青芝山的想法,并付之行动。1926年,他从当地蓝田乡请来育种农工,在青芝山播下了一批树种,栽下了一片松、梅、榕、桂等树苗,使日后这座山成了马尾松的世界,成了绿树荫蔽与奇石遍布的名山。
由于青芝山多是石头,林森因地制宜,主张在石头缝里做文章,也就是充分利用石缝空隙种树种果。他从外地带回香樟树苗,有的就种在岩缝间,培土浇水。他离开青芝山后,还嘱人细心加以照料。那株岩樟一天天长大了,成了参天大树。虽然林森从此不曾亲见这棵岩樟隆起山的脊梁,长成参天大树的模样,但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道理他是了然心中的,岩樟也永远镌刻在这位“青芝老人”心间。
真的,岩壁瘦骨粼粼,没有多少土壤,然而,岩樟毕竟是有能耐的。它当初幼小的身躯,在遭受一次又一次风雨洗礼之后,仍能挺起那高傲的头颅,磐石非但没能让它消沉,风霜雨雪没把它压倒,反而促使了它执着地升华。耐旱、耐脊、耐寒,平民化、大众化。岩樟倔强性格和真诚品德,跟大山一样,令人钦佩。也许,宁静安谧,与世无争的青芝山野,反而激荡出岩樟胸中的浩然之气,使它原本就与世无争的胸怀更加坦荡。
如今,沿着青芝山峰回路转的古道拾级而上,向古色古香的林森公馆方向走去,穿越“不为米折腰”的叠石隧道,人们就会闻到随风飘来的樟香,再往前走一段路,就会见到“一棵两膀”生机盎然的大香樟。见到了大香樟,那个“石头缝里长奇树,绿阴底下好乘凉”的美谈转眼变成了现实。
是的,青芝山,偌大的风景区,一座悠久静穆的青芝寺,几条曲径通幽的山道,七八片林荫修竹,还有裸体岩琳琅满目的景观。离香樟咫尺之地,是著名的“啸余庐”、“一线天”、“桃花洞”与“三友岩”。显然,这棵硕大无朋的香樟已与周遭的景致融为一体,形成一帧美妙的风景。在这里,山风扑面,林涛贯耳,香气浓郁。密密匝匝的樟叶,挡住烈日,一派阴凉清新的世界,给人一种幽美而灵动的韵致。
大凡“一座山与名人连在一起,就成了不朽名山;一棵树与名人相联,也就有了永久的生命光环”。由林森亲植的香樟,令许多人慕名而来。一天,海峡东岸几位青年人,来大陆观光,得知青芝山有这么一株香樟,特意上山观赏。他们近距离地仰望着大香樟,感慨地说:“见树如见人。岩樟那么高大,那么香绿,那么苍劲,就如见到当年在重庆坚持抗日的林森先生一样,让人睹物思人。”是的,多少年过去了,人们一提起青芝山上那棵大香樟,仿佛便有一股香气袭来似的,让人对林森肃然起敬。对林森的评价,正如他逝世时中共中央唁电中所云:“林公领导抗战,功在国家。”林森与香樟一样,名气依然,风采常在。
大香樟不仅高大挺拔,而且盘根错节。那青筋般的树根,仿佛能喝令两边的岩石让道,活生生地将山岩撕开,那种坚强,那种无畏,那种日积月累,展示出了势不可当的进取精神与“水滴石穿”的顽强意志。柔根强势,是它给人的一种启悟;“根深叶茂”,是它给人的更深层次的思考。
人的一生不可能一帆风顺,当遭遇挫折或心烦抑郁之时,不妨到青芝山去,到大香樟前,静静地坐一坐,默默地想一想,或许不用太久时间,心结就会打开,郁闷就会散去,气定神闲,淡泊坦然,精神重生。
2010年11月28日
萨镇冰在西溪
一座山,一条溪,一旦与名人联系在一起,它便闻名遐迩,甚至不朽。连江的西溪就是其中一例。
西溪,本是名不见经传,默默无闻地在连江贵安西部层峦叠嶂之中,不知流淌了多少年,走过了历史洪荒,走过了日出月落,走出了曲曲弯弯,伴随着的只是两岸青山鸟鸣,白云霭雾,寂寞山林。虽然,这里有清澈的流水,有丰富的物产,有数不尽的野味,有如画般的风景,还有热情好客的乡民。然而,“深藏闺中人不知”,还是无闻于世。
到了民国,一次偶然的机会,改变了西溪寒酸、寂寞、闭塞的窘境,她仿佛得到了女娲补天的遗石,一下子灿烂了起来。
据说,有一天,东塘黄花岗生还义士吴适与汤岭文人游澄源,在交谈中无意提及曾任民国海军总长的萨镇冰,逼于时局动荡,打算退隐的近况。两人都嗟叹世事多变。游澄源突然想起曾经游览过的西溪,觉得那里很适合名人归隐。于是,便将山明水秀的西溪介绍了一番。说者有意,听者亦有意。吴适是辛亥革命元老,与萨镇冰交往甚密,一天心血来潮,特地去拜访萨老,力荐西溪,试探萨老意向。没想到,正中萨老下怀,他欣然同意前往隐居。
于是,大山迎来大隐,小溪迎来了知音。萨老随即率领数十人,结庐西溪。这位历史名人,自从马尾船政学堂毕业后,纵横驰骋军事舞台,戎马生涯半生,在光明与黑暗的较量中,沉浮不定,在“闽变”事件中,奋举抗日反蒋的义旗,最后落败。心灰意冷的他,最终选择退出历史舞台,做个隐者。就是他这个选择,成就了西溪,成就了西溪为世人所知。可以这样说,萨老走向了归隐,西溪名字却走出了大山。
萨镇冰来到西溪,深深为这个世上罕有的宁静而心安意得。他平日流连山水,淡漠世事。他觉得做一个人不能愧对好山佳水,应当为它增光添彩。于是乎,他决计进一步绿化西溪,创办林场。萨老为实现这个夙愿,托游澄源购置从铁炉坑至松柏坑,南北纵横4公里的山地,且一文不少地付清购地款及地面物赔偿费。他知道土地是百姓的根本,不能亏待老百姓。这是他的为人处世的风格,也是他心装着百姓的作为。当地乡民,听说萨老要建林场,而且绝不强买,都乐意把荒地让出。
萨老要建林场的消息一传出,连日来,西溪来了好多“不速之客”,他们都是附近乡民心甘情愿地前来林场当义工,帮助开山修路,垦荒造林,忙得不亦乐乎。转眼间,白云深处有了人家,一座“土楼”依山傍水而筑,成了林场办公宿食所在地。荒山很快种上了松、杉、枇杷等果树苗木。萨老做事不糊涂,从开工之始,到林场初成,他交代人把义工的劳动工日一一记下,继而拿出私人积蓄一五一十地发放工资。时至今日,贵安一带百姓中仍然流传着这样一个民谣:“萨老萨老,隐居气豪。善待百姓,不欠分毫。”
萨老在西溪的日子里,生活过得十分清贫,他从闽都往返,从不骑马,也不坐轿,更不乘船,常常着墨灰色长衫,脚穿布鞋,跋山涉水,态度谦和,平易近人。一次,路过贵安汤岭见到旱灾严重,稻田缺水,作物干枯。面对如此大旱,他便自掏腰包,资助群众“修渠道,引溪水”,灌溉农田,惠泽桑梓。萨老关注民生的美德,从此在汤岭传为佳话。
有一回,萨老劳累病了,汤岭的乡民都来看望他,还带来些许土特产,诸如鲜鸡蛋,鲜水果等聊表心意。乡亲的深情厚谊他领了,而礼物却拒绝了。
萨老在西溪创办林果场,正值他古稀之年,地方名人贤士、准备为他筹办七秩寿诞,他断然谢绝。事后,有人以不同方式,送时新的布料、新鲜的羊肉、活生生的淡水鳗、土生土长的鸡鸭、家酿美酒等,也都被他婉拒家门外。严复曾在《萨军门五十寿序》中称他:“身治海军十有余年,无寸椽尺土之储。”天增岁月人增寿,依然看到他的廉政风范。人们说,西溪有幸,有幸引来一位道德高尚的名人;西溪有幸,有幸留下了一段名人佳话。山水本无语,草木写春秋。西溪有了萨老,人文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
在萨镇冰创办林场期间,常与汤岭文人游澄源等赋诗吟对。澄源赋曾写下折枝诗:“夜朴敲残深巷月,风帆冲破半江烟”;“飞花有泪风和雨,明月无痕雪漫山”。萨老则也写折枝诗:“残灯到晓谁重剔,团扇知秋我自存”;“忘怀富贵心常乐,从事勤劳志益坚”。诗言志,从萨老的诗句中,不难看出他淡淡的乡愁,深深的国愁。每当风清月朗的夜晚,徘徊溪畔,一位长者的身影总让溪水呜咽,山岚低回。
西溪记住了萨老,萨老音容笑貌也永留西溪。
2009年6月16日
浩气长存棋盘堂
瞻仰棋盘堂,独自思考,那些以往革命的传奇故事,就像电影一样在脑海里播放。
这些似梦还真的故事,不仅触动我感情的心弦,更是让人感到情节之间隐隐约约有着一种玄机,或者是一种难以割舍的道之情缘。
那时江南古镇透堡的西北隅,坐落着一座道教圣地棋盘堂。巍巍炉山下,竟秀出一幅古朴淡雅的水墨画,一条凤溪从苍茫的远山中飘出,一片高低错落的土墙、木屋、瓦房,沿弯弯曲曲的溪岸蜿蜒聚拢,星星点点似的,闪耀在历史长河的天空。
棋盘堂,原名祗园堂。清康熙四十五年(1706)黄建西募建。为硬山顶穿斗式木构架建筑,两进殿堂,中间隔天井。天井下,一座小巧玲珑的拱桥,把桥下长方形的放生池分为东西两半。棋盘堂面宽不及17米,深不过27米,高不足6米,但在温柔的棕黄琉璃瓦下,在双龙戏珠屋脊两头翘起的象征意义里,在东西火墙围就的格局中,凭借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抬头三尺有神明”,棋盘堂的天空是高远的。后厅神龛主祀玄天大帝,左边祀“武圣”关云长,右边祀临水夫人陈靖姑塑像,栩栩如生,威严仁慈,不期而遇,似乎悄然感应革命党人,萌生一种安适感,不经意间融入一种难能可贵的道缘。
就是这样一座看似不起眼的道观,名不见经传。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透堡郑思肖后裔郑瑞声及西门街黄忠炳、王灿登等曾在这儿摔碗割血盟誓,成立“广福会”秘密团体,血气方刚的革命党人,后拥吴适为“大哥”,更名“光复会”,革命党人很快扩大到300多人。随后以吴适为首的连江光复会,成为孙中山领导的同盟会一个革命团体。这些有志青年,从此跟棋盘堂结下了风雨同舟的不解之缘。
站立棋盘堂廊前古井旁,井水四季涌动,领略小桥流水人家的韵致,一种向上的精神油然而生。“曾经沧海难为水”,“半缘修道半缘君”。无论霜天雪地,还是骤雨初晴,从县城、东湖、丹阳、潘渡、长龙等乡村来的光复会员总像樊笼的小鸟,恨不得长出一双翅膀,飞出低矮的屋檐,冲向还处于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棋盘堂。他们风里来、雨里去,出没这个简陋而又原生的棋盘堂,在他们的心目中,棋盘堂是他们遮风避雨、修身报国的好去处。这些勇士,常常赤着脚板,跋山涉水,披星戴月,去踩踏那坎坷不平的山路,把一颗颗炽热的心引向充满希冀的明天。
有时,他们独行单打,有时成双结对,有时三五成群,穿越铺满落叶的山野小道,钻进林木森森的炉山麓,顺手砍下一根木棒,握在手中:习拳术,玩抡仗,耍技艺。累了,就在树下草丛中寻找被风雨打落的野果,有滋有味地啃咬着。不知不觉中,夕阳西下,古镇上空升起了淡蓝色的炊烟,棋盘堂正传来一声声悠长的法器清音……多少年之后,这空山新雨后的情景,还经常出现在漂泊的梦中,让人刻骨铭心。
他们以赛社形式定期或不定期聚会,坚定孙中山先生制定的“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信念,他们餐风露宿,他们习拳练武,他们含辛茹苦,名义上学道练拳,实际上密商反清大计。几多春秋,几多风雨,多少苦难,多少企盼,多少憧憬,都在那方寸间、分秒中度过,他们学习郑思肖悲壮诗篇,以“一心中国梦,万古下泉诗”等名句激励救亡爱国热情,从中找到寄托。炽热心志,多彩岁月,蓄满了返璞归真的人生追求。
悠悠往事,深深眷恋。清宣统三年辛亥(1911)农历三月底,吴适受命福建同盟会支部决定,率连江光复会特别能战斗的“敢死队”卓秋元等20多人,赴粵参加孙中山组织的广州起义,他们与广东花县及海外侨胞一起攻打广东督署,浴血激战东辕门,奋勇杀敌米仑街,但终因寡不敌众,刘六符、卓秋元、黄忠炳、陈清涛、胡应升、王灿登、陈发炎、魏金龙、罗乃琳、林西惠等连江10勇士先后壮烈牺牲,成仁“黄花岗烈士”。孙中山先生褒扬“粵之花县,闽之连江”,给国人写下了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正因为棋盘堂藏龙卧虎,自然被烙上了革命历史的印痕,在时光的名片中,让人们从中窥探出现实的革命意义。如今的棋盘堂已列入县级文物保护单位,成为连江县爱国主义教育的重点基地。
棋盘堂为革命党人遮风避雨,为光复会员提供隐身之地,为“连江敢死队”营造修炼壮志之所,确是一座普普通通的道观,又是一种信念,一柱支撑,一只摇篮。这是当年连江英烈热血与生命所濡染、所证实的。今日瞻仰棋盘堂,我的思绪万千,已被那新鲜香火、空气、阳光、清风、草木所吸引,正是一个虚清道观古老积存的向往呀!行走千年古镇,耳闻目睹传奇故事中的胜迹,我心满意足。我喜欢这样随意地采风,去搜寻前人曾经的忠心报国视死如归的理念。光复会员卓秋元“宁可舍身救国,不能苟且偷生”的铮铮誓言,岂不蕴含着“铁肩担道义”的内在和厚重?
日月昭昭。黄花碧血。辛亥革命百年纪念之际,棋盘堂依旧修旧,用革命鲜血洗礼的历史文化古镇,面貌焕然一新。触景生情,草吟一首《棋盘堂》以表达对烈士浩气长存感德之情怀:
棋盘方寸冒烽烟,高举先锋启后贤。
惩腐兴邦商国是,匡时聚义挂心田。
望高青史千年誉,名帜丰碑万载延。
华厦今逢昌盛世,人间正道着鞭先。
2012年3月26日
玉山长存英烈魂
夏日的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中国共产党85周岁诞辰即将来临,瞻仰连江革命烈士纪念碑的念头,总在撩拨我的心。“玉山藏忠骨,敖水浴英魂。”纪念碑坐落在县城西郊——玉泉山虎头向阳之坡。玉泉山临江傲岸,峰峦叠嶂,虎头坡凸显玉泉山之威峻,史称宝华“三岩”之一,《连江县志》载:“宝华岩乃龙脉萃,自文朱山发轫。迢递迤北而西,腾骧入县。”纪念碑耸立这一风水宝地,占绝龙脉虎劲之雄势,尽揽龙腾虎踞之灵气。
方形花岗石嵌就的28米高的碑体,坐西朝东,宛如擎天大柱,昂然向上,古朴壮观,气势轩昂,别具一格。
碑身正面镶嵌着老一辈革命家杨成武将军题写的“连江革命烈士纪念碑”9个大字;碑身背面,是曾在连江指挥土地革命的原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叶飞的题词:“为人民解放事业而牺牲的烈士永垂不朽!”面对烈士陵园,缅怀先烈,崇敬之情油然而生。
碑座四面,分别镌刻有“连江九烈士”参加广州起义,杨而菖烈士领导透堡暴动,军民抗击日本侵略者,“8.16”连江县解放日4幅红石浮雕,浓缩了连江人民在不同时期革命斗争光辉事迹与史实。
纪念碑顶端,似两只巨手,承托着一颗直径1.5米的不锈钢红心,寓连江人民与中国共产党同心同德、万众一心之意。
纪念碑张扬了浩然正气,傲骨屹立,宛若凝成一曲感天动地的歌。无论立于山巅,或是碑旁静观,只要聆听、端详、品味,顿时耳边生风,脑海出幻,时空重置,曾经发生的改天换地故事,唤起我们的红色记忆。
1929年10月10日,一群怀着解放劳苦百姓的共产党员在玉泉山上关公亭(武圣殿)聚集,召开了中共连江县第一次党代会,诞生了中共连江县特别支部。从此,连江革命斗争史翻开了崭新的一页,百姓心中希望之灯越点越亮,连江革命烈火越燃越旺。1949年8月16日,终于迎来了连江陆上全境的解放。我不禁浮想联翩:当年的玉泉山,应该是第一个看见解放大军的红旗飘进了凤城,第一个目睹反动政权顷刻之间土崩瓦解……据史料记载,自孙中山领导的辛亥革命至新纪念碑落成,从连江这块红色热土上涌现过854位英烈。他们在漫长的岁月里,为了中华民族的振兴和人民幸福,毅然地走向血与火的战场,与黑暗社会,与反动势力展开了殊死的斗争与拼杀。他们前仆后继,视死如归,用青春和热血谱写了一曲曲悲壮的战歌,他们中大多是共产党员、志士仁人。我仿佛听到滚滚向前的历史回声,邓子恢、陶铸、叶飞等革命老前辈,前来连江指导革命斗争足音犹在耳,杨而菖、陈祥榕、林孝吉、陈可珠、梁应钦等革命烈士的果敢、坚毅、骁勇犹在目。他们的崇高形象,永远铭刻在连江人民的心中,抹不去、拭不掉。
纪念碑周遭青松、翠柏、绿竹,郁郁葱葱;古薜缠绕,山花灼灼,芳草青青。它居高临下,俯瞰山川,姿韵并美。立于碑旁,放眼鸟瞰“金凤展翅”,工业厂房,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城区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国道、高速公路,车来车往,络绎不绝,敖江、潘溪渠道静静地从山脚缠绕流淌,到处莺歌燕舞,一派欣欣向荣景象。革命烈士,无名英雄,用青春和热血换来的美好今天,多么富有诗情画意呀!我们党领导人民浴血奋斗85年的峥嵘岁月和丰功伟绩,如同气势磅礴的丰碑,雄宏而绚丽多彩。抚今追昔,热血涌动,心潮澎湃,能不万分激动?
“山浮群玉碧空流,万顷先涵几许深。”历史使人睿智,现实使人警醒,新时期发展进入了特殊历史阶段,面临着新的挑战和考验。连江人民将继续在党的领导下,“工业兴县、港口强县”,继往开来,坚持科学发展观,树立社会主义荣辱观,构建和谐社会奔小康,但愿天地人和万事兴,不断增强党的创造力、感染力、战斗力,永葆党的革命先进性,永葆党的生机和活力。
2006年9月2日
瞻仰罗乃琳故居
罗乃琳(1880-1911),连江县潘渡乡潘渡村过溪里人,出生在贫苦农民家庭,耕稼自足。他幼时爱好拳棍武术,喜读《三国志》等古典文学,崇尚陈亮等民族英雄的气节,为人忠厚,淡泊明志。罗乃琳平日在潘渡开设小商店,做日杂等小本生意,与吴适交往甚密,深受其反封建进步思想影响,胸怀宽广,有非常人所及的抱负。光绪三十四年(1908)加入光复会,立场坚定,为推翻腐败的清朝统治,矢志不渝。
宣统三年(1911)春,罗乃琳获知孙中山决定广州起义,踊跃报名参加,随吴适率领的一行26位志士赴穗举义,纳入黄兴指挥的第一路“先锋队”。3月29日下午,参加主攻督署战斗,英勇善战,后转战军械局,在激烈巷战中阵亡,时年31岁,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
罗乃琳故居位于潘渡乡山洋坂65号,周围青山环合。这里离福汾公路潘渡段只一箭之遥。故居占地面积1800多平方米,建筑面积800平方米,六扇两披榭连书院,始建于明末清初,砖木结构。房前有宽阔的空埕,门墙齐腰高,清一色的棱状辉绿岩块石砌就,棱角统一向上,均衡雅观。上部为三合土筑就的土墙,外粉石灰。由于年代久远,部分石灰已脱落。门墙长15米,宽0.28米。正中有门楼,深2.3米,宽3米,花岗石门框两竖一横,十分宏伟。
天井深9米,宽13.7米。花岗石板铺设,登三级石板阶上正厅。故居木柱、梁、檐大小配搭得当,榫、缝衔接紧密,技艺精湛。现有厅堂、柱檐、厢房,保持完好。右厢房前后两间及右披榭一间为罗乃琳卧室及书房,房门前还挂着红底金饰“革命烈士”光荣匾,为连江县人民政府1955年颁发。
主座正厅大门,门槛已拆毁,门厅堂中设插屏门,正面厅堂,面阔3间,进深7柱,中段两层结构,后厅有木梯上二楼,插屏左右楼上方有一米见方神龛,保留明末清初古民居风格。“三合土”地面,依然平整、充实,不张扬,不显眼,它所承载的不仅是当年乃琳练拳习武的厚重,更多的是利用潘溪、峻秀后山、前房、后屋有利地理条件,文承龙脉。吴适曾在此多次召开秘密会议,商议光复会大事,宣传反清道理,铸就民族革命精神。
故居朴素而结实。历经沧桑,依然不倾、不斜、不蛀、不腐,岿然不动,好像在孤芳自赏中找到自在的美丽。故居坐北朝南,居高临下,曾是山冈突出部平整为地基,基础坚实,透水条件好。每一根木柱配备一块一米见方的花岗“磉盘”石,平平整整、厚厚实实。上立细腰果腹辉绿岩柱础,表面饰雕花、草、竹、木,简练、大方、活泼,有一种古色古香返璞归真的美。柱与梁、扇与“牵”,尤其是中堂灯杆两头,双狮抢球、雀替等浮雕,活灵活现,是古时民俗吉祥如意的象征。正座左厢房和右厢房看似不起眼的门窗,窗棂、窗座精雕细刻的“文房四宝”、“武林三杰”等木刻,玲珑剔透,蕴含着富贵典雅的美。可惜大部分被盗,令人遗憾。罗乃琳故居,从容悠然,坐落潘溪的心脏,尚处在“养在深闺人不识”的境地,不喧嚣、不浮躁,含蓄而内敛。古民居文化的积淀,更充满了黄花岗精神底蕴的骄傲。
2006年10月19日
黄花碧血卓秋元
“黄花碧血”,日月昭昭。辛亥革命百年了。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的卓秋元,仍然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卓秋元,又名依六,1882年出生于连江县长龙镇院后自然村。父亲卓有川是个农民,生了5个孩子,秋元排行第4。秋元父母很注重培养孩子,从小就让秋元入私塾读书,养成勤奋好学的习惯。然而,因家贫,12岁的卓秋元就辍学当了一名“卖花郎”。在工余,他坚持自学,“四书”、“五经”,乃至《三国演义》、《水浒传》等古书都被他通读了。
院后村背靠香炉山,与透堡、丹阳毗邻。这一带人文荟萃,历史上出过不少名人贤士,比如张莹、郑思肖等,都是著名人物。这些人物的高尚人品对卓秋元有很深的影响,尤其是他们的爱国精神时时激励他的心,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香炉山麓有一座广应寺,坐落在院后村不远的山坳里。这座寺院的住持,据说是从山西五台山云游来此,是一个“出家不出国”的爱国高僧。他拳术高超,“一拳能敌数手”,思想开化,仗义济贫,痛恨清政府腐败无能。后来广应寺成了光复会活动的一个秘密据点。
有一回,卓秋元去丹阳卖花,地痞无事生非,欺人太甚,把他的花强行抢光,还将他打得遍体鳞伤。痛定思痛,卓秋元发誓要学会自我防卫本领,于是便拜广应寺高僧学习拳术。高僧见卓秋元衣着朴素,面相忠良,便秘密收他为徒,并悉心指教。卓秋元的拳术与武艺精进,很快掌握了10多种拳法并精通了十八般武艺。有人说,卓秋元练武着迷了。的确,一有空余,他便练拳耍棒,甚至连挑花的扁担也成练武的工具。不但如此,他还到深山野岭里张弓打猎,既练狩猎,又练胆略。功夫不负有心人,卓秋元的武艺远近出名了。
用武艺除暴安良,成了卓秋元平生的侠义之举。有一次,秋元去宁德办事,偶然看见蕉城街头人声嘈杂,原来是当地地痞正在向一个外地客人追打欺负,撒泼发难。秋元义愤填膺,“该出手时就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施展腿脚功夫,打得那几个地痞狼狈逃窜。过路行人为其见义勇为大声叫好。又有一次,秋元路过朱公岭,发现3个歹徒拦路抢劫农妇。秋元路见不平,大喝一声,挥拳打得歹徒落荒而逃。
那一年,旱涝成灾,成群的野猪,肆虐田园,糟蹋庄稼。一日深夜,山葱茏,月朦胧,卓秋元从透堡棋盘堂练拳连夜赶回院后村,独自跋涉在崎岖不平的峡口羊肠小道上。一阵山风掠过,但见月影下,一群野猪肆无忌惮地拱嚼番薯,其中一头大野猪,龇牙咧嘴,冷不防直逼秋元。他左边躲、右边闪,敏捷地猫下腰,朝野猪肚猛击一棒,只听野猪啼叫几声,便呜呼哀哉!其他野猪见状,逃之夭夭。第二天,乡亲们把被打死的野猪抬回家,开腔时发现野猪五脏俱裂,此后,“野猪患”就平息了下来。像这样为民除害的事例,卓秋元还有很多。
秋元与广应寺住持真挚相交,志同道合,在密切的交往过程中,广应寺高僧经常带他去江浙“见世面”。高僧见缝插针,深刻揭露腐败无能的清政府祸国殃民的罪行,宣传孙中山先生反封建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思想,勉励他学好本领,树立忠心报国的雄心壮志。
卓秋元的人生转折点是加入光复会。光复会,是清末著名的革命团体。其宗旨:“光复汉族,还我河山,以身许国,功成身退。”活动主要放在秘密会党和新军的联络上,主张用于“革命之力行及实施”。1905年春,秋元陪高僧浙江、上海之行,耳濡目染“光复会风潮”。高僧指点迷津,秋元萌生了参加这一相应组织的强烈愿望。1906年,秋元和胞兄孝元,以卖花生意作掩护,上城进巷,走村串户,主动联络丹阳胡应升、魏金龙、陈发炎等一同加入透堡“广福会”秘密团体。1908年,广福会改称“光复会”革命组织,一致推举吴适为会长。秋元如鱼得水,既当武师,主动教授会员练习功夫,又身先垂范,团结会员,出谋献策。他“勇而慧、心眼宽”,努力当好吴适的助手和参谋。他还经常主动承担危险任务,是一位得力干将。苦难磨砺了他刚强坚毅的性格,历练出他与众不同的拳术与智慧,在十里八乡久负盛名。吴适很赏识他处事果敢,能文善武。
1911年,得知孙中山、黄兴决定在广州起义的消息,秋元积极响应,随同吴适赴穗。他明白这次赴广州起义,是九死一生,不成功便成仁;也知道,推翻清朝腐败统治,七尺男儿肩负的历史使命的沉重,义不容辞。秋元在赴粤举义前,在家里书写了“薰风南来”4个大字横幅,嘱托家人说:“适当时候请名家刻于堂楣,上兰色,志念。”显然,“薰风南来”,表达了他心中期望的广州起义成功,能像南来薰风一样吹遍北国,实现国家共和一统。现这块“薰风南来”横匾悬挂在他的故居横梁上。接着,他来到经常习武的广应寺,与支持他革命活动的住持道别,说自己要出一趟远门。应住持的之请,他写了一首诗:“霹雳惊雷震九天,炉峰距粤路三千。推翻帝制求民主,建立共和志益坚。梓里健儿勤奋斗,山村士卒勇争先。舍身宁可酬家国,敢教壮志献英年。”此诗慷慨激昂,大气凛然,洋溢爱国爱乡志士情怀。谁也想不到此诗竟成了烈士的诀别诗。
3月29日,广州起义第一枪打响,作为黄兴指挥的第一路军先锋队员,秋元像离弦的箭,成了革命党人的排头兵,在腥风血雨的洗礼里,攻进都督府。他视死如归,灵活运用高超的弹跳、跨越、攀缘、翻滚等武术,无论是高墙陡壁,还是廊柱栅栏,似乎都挡不了他冲锋陷阵的冲击波。可惜在车辕门与李准卫队遭遇时,他不幸中弹。战友劝他受伤下火线,他说宁可舍身救国,不能苟且偷生,继续战斗,直至壮烈殉难,年仅29岁。秋元赴义时的从容胆魄,表现出的勇敢、坚韧和惊人气势,足以惊天地、泣鬼神。其义声、壮举,终于圆了“震民魂,醒九州”的夙愿。
百年沧桑,勇士已去,历史印记。卓秋元的英名永存天地间。
2006年9月13日
访林西惠故居遗址
林西惠(1885-1911),与胡应升、魏金龙乡邻,同是连江县丹阳镇朱山村人。世代务农,家道贫寒。少年时,经常耳濡目染魏金龙拳艺,影响颇深。他身体剽悍,性格憨直,爱好耍拳弄棍,练得精湛武功。对清朝统治腐败不满,反抗强烈。20岁时,赴长门练营当兵,为国术教师。退伍后,经常与魏金龙交流拳术枪法,上山游猎,关系甚笃,结成莫逆之交。年仅21岁,西惠就加入透堡“广福会”组织,1908年改称光复会,成为同盟会一个团体。常与陈清畴、卓秋元、黄忠炳等评论时政,并“伸膊如风、踏腿如电”,有着不显山、不露水的壮士风范。
宣统三年(1911)春,西惠积极报名参加孙中山组织的广州起义。3月29日,随同吴适等26名连江爱国志士,纳入黄兴率领的第一路“先锋队”,强攻督署,奋勇当先。在巷战中,没了枪弹,刺刀见红,拼命杀敌,直至壮烈牺牲,时年26岁,在“七十二烈士”中年纪最轻。
西惠的故居在丹阳镇朱山村沃尾学前2号。传说教育家朱熹曾避迹隐居连江上山、馆读、贵安等地讲学,常在朱山后山一带踏青。为纪念朱熹,乡亲们把后山叫朱山,朱山村由此得名,把朱熹去过的长龙岭叫朱公岭,种下了文脉之根。辛亥革命前,西惠居住在约40平方米,一边盖瓦、一边盖草的两间单层民房。现存的故居是辛亥革命(1911)下半年修建的,位于朱山村后门山半山腰。距故居百米之处,有“黄花岗七十二烈士”魏金龙、胡应升的故居。
西惠故居坐北向南,四柱三间,前后厅堂用插屏隔开,厅堂主柱高1.88丈,门柱1.55丈,正厅深1.33丈,宽1.44丈,前后厅是与辛亥革命生还义士郑圣应合建。东边正房前后两间为郑圣应房屋,西边偏房两间为西惠之子林平平房产。故居两层木结构,木檐瓦顶前后斜水,砖瓦连灰压脊。房屋“腰峰”为杉木板隔开,横腰上部是甘篙杆楼泥灰粉壁,林、郑两家后代在同一厅堂生活,亲如手足,和睦相处,具有物我同化、互谦互让、旷达亲和情怀。
目前,西惠故居仅存与郑圣应共有前厅、后厅和靠西边的边房两间。近年,林平平又在边房盖了一扇两间砖混结构两层平楼,郑圣应之子郑学禄也在东边改扩建砖混边房两间两层平楼。
修建西惠故居,至今还流传着一个十分惊险的故事:辛亥革命胜利,推翻了清王朝统治,福建国民政府下拨“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家属抚恤金若干银两。当时,林西惠亲属抚恤金由黄花岗生还义士郑圣应代领。途经福州北岭,被一伙土匪洗劫一空,后因装银元的钱袋里还放着福建省国民政府领款通知书,土匪头目见状吓得面如土色。看着闻名全国的“黄花岗七十二烈士”英名,不知是心生恻隐怜悯之心,还是生怕坏事败露,连夜冒雨把银元悉数送还朱山西惠亲属。后来,郑圣应就把这笔专款用于修建烈士故居。
2006年10月8日
畲家英烈蓝协峰
蓝协峰,1894年4月出生在丹阳朱山后湾村。少年时,他被前来演出的罗源县郑厝坪闽剧戏班老板相中,被收留戏班学艺,并很快成为花旦主角。
在外国列强侵略欺凌,军阀官僚腐败黑暗,中华民族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历史背景下,我们的祖国和人民蒙受着水深火热的苦难。1921年,中国共产党成立了。在中国共产党的带领下,全国各族人民前仆后继、一往无前,如火如荼地开展改变民族命运的革命斗争。
1931年,连江透堡爆发农民起义,这是共产党人杨而菖领导的农民武装斗争,起义取得胜利并创建了红色游击队。党的地下组织活跃在连江罗源,许多受剥削受压迫的贫苦农民,参加了党的外围组织。年轻的蓝协峰从接触一些红墨油印的宣传品开始,逐步接受党的教育,心中也因此萌生了对党的向往。终于有一天,正在外地唱戏的蓝协峰,毅然决然放弃演艺生活,返回故里秘密加入了红色游击队。同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1932年,中共福州市委书记陶铸来连江,在“红色游击队”基础上建立连江第一支革命武装——“闽中工农游击队第一支队”,并在丹阳、长龙等地开展游击战争,建立红色革命根据地。
在革命队伍中,蓝协峰历经锻炼与考验,不断成长。蓝协峰结识了革命同志,从他们身上受到了党的革命道理教育,吸取了红色政治营养,为后来矢志不渝的革命坚定性奠定了政治思想基础。由于革命队伍初创,枪支弹药十分匮乏。有一次,他自告奋勇带领游击队员,连夜突袭蓼沿仙屏反动民团。这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突袭行动,缴获了敌人多把枪支和一批弹药,蓝协峰受到了游击队战友们的称赞。还有一次,游击队没有粮食了,他又主动率队去打土豪,搬回了粮食,以应部队的急需。热血青年蓝协峰,就这样在革命斗争中不断地增长才干,不断地学会在艰苦的斗争环境中磨砺自己,受到了上级的赞赏。
1933年,蓝协峰接受党的委派,回乡领导群众开展土地革命。一回到家乡,他便废寝忘食地走村串户,做群众工作,宣传土地革命对贫苦百姓的好处,其言明白,其理动人,广大群众很快被发动起来,团结起来了。不久,朱山乡苏维埃政府也建立起来了,蓝协峰被推选为首任苏维埃乡政府主席。他带领群众轰轰烈烈地开展减租减息、分田分地的土地革命,以当时的“五抗五捷”喜讯向所在的党的地下组织报捷。
敌人总是不甘心失败的,严酷的斗争在等待和考验着蓝协峰。1934年5月13日,地下党游击队袭击了丹阳镇桂林村国民党地方武装民团。次日,国民党团长卢新官带领百余名团兵,窜到朱山乡进行疯狂报复。5月14日,朱山乡被杀害7人,烧毁房屋47座。蓝协峰也于当日不幸被捕。反动民团连夜审讯蓝协峰,对他软硬兼施。先用金钱利诱,再许以官爵,但他毫不动心。反动民团黔驴技穷,露出凶残本性,动用鞭打、锥钻、棒打、刀剐、火烙等酷刑,妄想摧毁他的意志,并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但是蓝协峰始终坚贞不屈,发出了“山可烧,水断流,革命意志不动摇”的怒吼。反动民团恼羞成怒,于5月15日将蓝协峰枪杀在后湾村旗杆厝门仔口。临刑前,蓝协峰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打倒土豪劣绅!”英勇就义,年仅40岁。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在蓝协峰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劳苦大众并没有被反动派的嚣张气焰所吓倒,他们继续跟党闹革命,终于迎来了全中国解放的那一天。今天,我们走进后湾旗杆厝,怀着崇敬的心情缅怀革命先烈,蓝协峰烈士的英勇事迹仿佛历历在目,让我们更有责任与老区人民一道去创造美好的日子。
2011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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