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吃过山草莓,怎么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草莓。吃过山草莓,这辈子休想再忘掉。
一进山,我就四下搜寻,同行的人问:找啥?
我说:山草莓。
他说:早没了。
果然,走了很远的山路,我都没有找到,心里很堵。
我不死心,继续跟绥棱建兴当地人打听,山草莓,山草莓。一个小伙子露出憨厚的笑容:山草莓还有,不多了,去年铲地,我还在地头吃过。一个养蜂人告诉我:想吃山草莓,要七月初来,往深山里走,还有不少。
不管是不多还是不少,只要她们健在,就好。我童年的美食,这些老朋友,事隔三四十年,我多么希望她们安然无恙。
和我后来见到的草莓相比,山草莓恣意又羞涩。她们漫山遍野,恣意生长,像在山野中疯跑的孩子,生命力强劲。她们个头不大,躲闪着身子,害怕长大,不肯长大似的。
小时候,我不敢一个人进山,所以总是在路边遇到她们,有路的地方,就有山草莓的影子。有一条简易的沙土路,从我们的驻地通往外面的世界,路的两旁长满了山草莓。可能,还没有路的时候,她们随随便便长在那儿。后来,有一群人冲进她们的栖息地,理直气壮地砍出一条路,她们却无路可去,只好密密麻麻挤在路边。
她们密密麻麻一路铺开,坡上坡下,或红或绿。绿莹莹的草莓还没有熟,酸酸的;深红的草莓熟透了,甜甜的;微红的草莓将熟未熟,酸酸甜甜。想吃哪种口味,随意采吧,抖掉泥土,直接放进嘴里。妈经常嘱咐我们:不要走远,走远了被狼吃掉。吃草莓根本不用走远,走出一截路,再折回来,吃过去,再吃回来,就吃饱了。
妈太神了,我吃完草莓回家,她总能猜到:馋丫头,你去吃草莓了?后来我长了心眼,每次进门前都擦干净嘴巴,可她还是猜到了,还是问:馋丫头,你去吃草莓了?难道,每个孩子身后,都长着妈妈的眼睛?
上大学的时候,曾在哈尔滨的某个街头邂逅山草莓,我如获至宝,当即买下一些装进包里,一边走一边与人分享,很快就吃光了。包是我跟同学借的,第二天早晨,还包之前我开包检查,刚刚拉开拉链,山草莓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那久违了的气息清新馥郁,让我喜不自禁,闻了再闻。同学接过包,也习惯生地拉开拉链,她也惊叹:什么味?这么香!
此时我才知道,当年不是妈太神,是山草莓太神了,吃过山草莓,我必是裹着一身芬芳回家,她猜不到才怪呢。
这两年,市面上的草莓个头越来越大,味道越来越差,越来越不像草莓了。这些被催熟催大的东西,是草莓的变种,是人类的贪欲催生出来的怪胎,至多算作类草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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