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波

    一只狗死了。那是只漂亮温顺的京巴狗。

    你为何把那只狗弄死了？

    我喜欢，你管得着吗？

    你太残忍了。

    你不残忍吗？

    2007年某月某日，当我以记者身份深入某山区一个小镇采访时，不期而遇地和一条狗的故事连在了一起。

    我入村口时已是晌午，田野上飘香的稻谷和狗吠声不绝地涌入我的耳鼻。有几对儿童笑着从我身边奔过。

    我和狗主人的对话还保留在我的录音带里，本想不公开采访内容，然而记者的敏感与责任心让我决定公之与众。考虑到某种因素，我隐去了狗主人的真实姓名，暂且以张三来代替吧。

    记者：本来我今天结束镇里的采访了，但听到了狗的消息，所以跑来找你，想和你聊聊，没打扰吧？

    张三：不就是一条狗吗？没事，想问就问吧。

    记者：听说这条狗你养了8年，都产生感情了？

    张三：记者就是厉害，这事也知道了？

    记者：知道的还不止这些呢。

    张三：人家出钱嘛。

    记者：出啥钱？出了多少钱？

    张三：出了两千元，叫我把狗打死。

    记者：因为两千元钱，你就把自己的爱犬活活打死了？

    张三：那人当初出1000元，我当然不愿意打，可他连续加钱，我心动了。

    记者：唉！人哟，好残忍！

    张三：怎么残忍了？你没吃过狗肉？

    记者：吃过，但那是陪伴了你8年的爱犬呀？

    张三：你家里养狗吗？

    记者：是的，也是一只活泼可爱的宠物京巴狗。

    张三：噢，难怪你会为了一只狗跑过来采访。

    记者：我觉得你好残忍。

    张三：我怎么残忍了？难道你不残忍吗？

    记者：我不会像你这么去做，就为了两千元钱。

    张三：人都是一样的，你别说冠冕堂皇的话。

    记者：这怎么是冠冕堂皇的话？人不能因为利诱活着。

    张三：如果有人出钱叫你打死现在的爱犬呢？

    记者：这不可能。

    张三：如果有人付给你足够高的价格呢？

    记者：绝不可能，没这个如果。

    张三：10万？

    记者：绝不可能！

    张三：20万？

    记者：绝不可能！

    张三：50万？

    记者：绝不可能！

    张三：100万？

    记者：不……会。

    张三：你的眼神在抖？

    记者：我没在抖，我只是觉得你越说越离谱，越说越荒唐。

    张三：我知道你不会杀的，你有自己的底线。可我不相信就不能突破你的底线，如果真的有如果的话。只不过你的底线比我更牢固一点儿而已。

    记者：你说的也许有道理……但没这个如果。

    张三：现在你的嘴巴在抖了。

    记者：你把事扯远了。

    张三：我没扯远，我是劝你别说我残忍，其实人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两千元我动了心，而你需要100万。

    记者：这怎么可能呢？

    张三：我还会养许多条狗，不过下回要涨价了。

    记者：照你这样说，有人出钱你还会去杀人？

    张三：那不会，杀人和杀狗不一样。

    记者：为啥不会？

    张三：因为那只是一只狗。

    记者：也许你没撒谎，可你实在不该这么去做。

    张三：你又重复原来的提问了。

    那盘录音带一直带在我身边，记得我和张三告别出村的时候，狗吠声像风一样追随着我，一阵阵吹过来。我心里一阵空落与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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