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曼苏尔在山上放羊,看见一条黑蛇把白蛇的头咬烂了。他到跟前,一鞭杆把黑蛇挑到沟里,然后给白蛇头上贴了棉花灰,放到一个山洞里。他疲乏了,就睡在山坡上。睡着后,梦见一个白胡子阿訇,站在他的面前说:“今天有一个穿黑衣服拉黑马的人来驮你,你别去;如果有一个穿白衣服拉白马的人来驮你,你就去。”
曼苏尔惊醒后,一看羊在山上吃草,啥事也没有,“哦!原来做了个梦。”他一转脸,忽然看见一个黑衣人拉着一匹黑马,站在跟前说:“我大大叫你到我们家里去。”曼苏尔说:“我给杜拉西家放羊,羊丢了要挨打哩。”黑衣人再三劝说,他也不去,黑衣人拉上马走了。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穿白衣服拉白马的人对他说:“我大大叫你到我们家去,给你道谢。”曼苏尔回答:“给我道什么谢?再说,跟你走,我放的羊丢了咋办?”“有办法。”白衣人接过曼苏尔的羊鞭,在地面上划了一个圆圈,周围就变成了一个羊圈,把羊都圈了起来。白衣人说:“现在上马吧,骑在马上你要把眼睛闭住。”曼苏尔骑到马上,只听得耳门上风呼呼地响。白衣人又说:“你到了我们家里,我大给你什么东西你都不要,你就说:‘把你老人家上房里挂的第三朵花儿给我。’”“好。”曼苏尔回答。
走了很远很远以后,曼苏尔听见哗哗的水声,偷偷地把眼睛睁开,发现穿白衣服的人竟是一个漂亮姑娘,骑着一匹飞马向海里奔去。海水劈开一个巷道让路,一眨眼到了龙王家里。白衣人说:“现在把眼睛睁开。”曼苏儿一看,真是到了另一个世界,金银财宝样样都有。龙王亲自端上了最珍贵的海参招待,龙王的儿子又端来了两大盘金子。龙王说:“你打死了妖精,搭救了我女儿的性命。没啥给你酬谢,这两盘金子不要嫌少,拿回去用吧。”
曼苏尔想起白衣人安顿的话,上前说道:“不,我不要金子,您老人家如果真心谢我,就把您上房里挂的第三朵花送给我吧。”龙王听了先是一惊,犹豫了一会儿,见曼苏尔执意不要金子只要花儿,最后终于答应了。龙王取出花儿,亲自送曼苏尔带着花儿出了海面。
曼苏尔把花儿揣在怀里,赶紧往羊圈跑。到了山上,天快黑了,他急急忙忙砍了一捆柴,赶上羊往回走。走着走着,突然想起花儿了,掏出来一看,那花儿又嫩又红,他再回头看时,整个一道川都被花儿映红了。多神奇的花儿呀!回到家里,他把花儿插在墙洼上,就去吃饭。吃罢饭回到屋里,一看,本来炕上连一张席子都没有,现在褥子和毡铺了五寸多厚,还有两床红缎被。抬头又见那花儿红艳艳的,特别好看。一会儿变红,一会儿变白,最后变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跳到他的面前说:“我就是你的媳妇。”曼苏尔惊呆了,以为是在做梦,姑娘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从头说起了自己的心里话……
曼苏尔越听越高兴:“胡达②的拨派,我交了这么好的运气。”
第二天,日头上来一竿子高,曼苏尔还没有放羊去。杜拉西指使小儿子哈赛来叫。哈赛到门上看时,一个媳妇和曼苏尔坐在炕上有说有笑。哈赛跑回去给大大说:“曼苏儿的炕上坐着个媳妇。”杜拉西骂道:“亏你说的,鸡窝里哪有个金凤凰!”哈赛说:“真的,不信你去看。”杜拉西到门上一看,果然是一个漂亮的媳妇:双眼皮,大眼睛,方圆的脸,长得白嫩白嫩的,像仙女一样。
杜拉西看罢,心里立刻生出一条毒计:把曼苏尔害死,让花媳妇做哈赛的媳妇。
这一天,杜拉西对曼苏尔说:“赶明儿早上你给我砍来山大的一堆柴,砍不来我就宰了你。”曼苏尔回来就愁下了。媳妇问:“你今儿咋这么愁?”曼苏尔把经过说了一遍,媳妇听罢说:“不要愁,你五更天出去到大门上喊三声,‘赶天亮来山大的一堆柴’,喊罢回来睡觉就行了。”曼苏尔五更天出去喊了三声回来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杜拉西一看,果然砍来了山大的一堆柴,他对曼苏尔说:“今儿你到狼洞里给我背案板去。”曼苏尔说:“狼吃得路断人稀的,你不是叫我去送命?”杜拉西瞪了一下三角眼,恶狠狠地说:“不去我要宰了你!”
曼苏尔又给媳妇说了。媳妇说:“不要怕,你拿上四个鸡蛋、四根红线去吧。如果狼追到跟前了,你放下一个鸡蛋就跑;再追上了,你再放下一根红线。”
曼苏尔去狼洞里,狼睡着了。他悄悄地把案板背上就跑。狼醒来一看,案板没有了,跟踪就追。眼看追上了,曼苏尔放下一个鸡蛋。鸡蛋马上变成一座又高又陡的大山,堵住了狼。狼翻过山又要追上了,他又放下了一根红线。红线便变成了一条万丈深的鸿沟。最后四个鸡蛋、四根红线放完了,曼苏尔也回到家了。
杜拉西见曼苏尔活着回来了,又说:“今儿你给我挖一个海大的锅坑,要一个海大的铁锅。担上一锅水,拿三根麻秆去把水烧滚。”曼苏尔给媳妇说:“这真是往死里害人,咋能办到?”媳妇说:“你去挖上三锹再别管,然后到海岸上去喊三声:‘老龙王,把你女儿三岁上耍过的铁勺头借给我用一下。’铁勺头借来以后,我俩一搭儿去烧水。”曼苏尔把铁勺借来,安在锅坑上,一眨眼铁勺头变成了海大的铁锅,还装着满满一锅水。媳妇拿来了三根麻秆柴,把火点着,吹了一口气,锅里的水滚烫滚烫。杜拉西又逼着曼苏尔到水锅里转一圈再上来,曼苏尔舍不得离开媳妇,但又惹不起杜拉西,站在那里犹豫不决。媳妇含着眼泪把一对金手镯给曼苏尔戴上说:“你去快点回来,我在家等着。”曼苏尔眼睛一闭,“扑通”一声跳下去了。杜拉西高兴极了:这回没有他的命了,媳妇就成我儿哈赛的了。
过了三天,曼苏尔还没回来。杜拉西硬逼着花媳妇和哈赛结婚。晚上,媳妇拿了一根擀杖放到身边,使劲拍了一巴掌,变成一堵墙,把哈赛隔到另一面。媳妇就这样度过了四十天。
这一天,曼苏尔背着两疙瘩金子回来了。杜拉西看着发呆了:这么长时间他还没有死?赶忙问道:“你背的啥东西?”曼苏尔回答:“我背的金子。”杜拉西又问:“海里金子多不多?”“多得很!你要多少有多少。”听曼苏尔说罢,杜拉西眼红了,跑去也烧那一锅水。把山大的一堆柴烧完了,水连热气也没有。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哀求曼苏尔:“咋烧着哩,给我说一说。”曼苏尔还没来得及答应,媳妇跑上前吹了一口气,水马上滚起来。杜拉西也拿了一对金手镯给哈赛戴上说:“你跳下去,如果金子多,给我摇手,我也来。”哈赛应道:“听下了。”眼睛一闭就跳到水锅里了。下去后滚水烫得他手脚乱摇。杜拉西看见儿子摇手,以为金子很多,赶紧也跳了下去。结果父子俩都被滚水烫死了。
从此以后,曼苏尔和媳妇过上了美好的日子。
流传地区:宁夏
口 述:杨科(回)
搜集整理:王正伟(回)
选自《宁夏日报》1979年5月16日
注释
①无常:回族常用语,即去世。
②胡达:波斯语,即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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