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步在海滨木栈道上,余婳和王晓琪一人手里举着一只鲜香四溢、吱吱冒油的铁板鱿鱼,边走边吃。王晓琪不时指着沿海的建筑,绘声绘色地讲着各种逸闻趣事。余婳听得连连咋舌,“表姐,这些不会都是你编的故事吧?听着太玄幻了。”
王晓琪不由怒了,叉腰道:“小丫头居然敢不相信我,论编故事我能比得上你?你小时候有阵子整天神神道道的,一会儿说自己夜里飞起来了,跑到二楼的屋顶上数星星,一会儿说自己在院里的女公厕里看到很多奇怪的大鱼雕塑和画像……”
“不会吧,我怎么没有印象?”余婳挠挠头,一脸不相信地看着王晓琪,“什么女公厕、大鱼雕塑……你不会是想告诉我,我跑到院里的公厕看画展吧?”说完,她已经被这个荒谬的说法逗乐,忍不住大笑起来。
王晓琪的脸色有些黑,她跺了跺脚,有些气恼地说:“明明就是你自己说的嘛,你当时还是个上幼儿园的小豆丁呢,有一天来我家吃饭时,神神秘秘地拽着我的袖子,非要跟我说一个天大的秘密。我还以为你发现了阿里巴巴的藏宝洞呢,结果你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你做了好几次梦,梦到你们院那个女公厕里面装饰得富丽堂皇,像宫殿似的,里面有喷泉水池,有雕塑,还有画像……”
余婳先是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笑得用手掩起嘴来,“不是吧,还宫殿……我们院的女公厕脏得都快落不下脚了。”嘴上这么说着,余婳眉心却是一跳,心里蓦地升腾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脑子里却仿佛断电般一片空白,没来由地,她心里有些焦灼。
“好吧,不说这些了。”王晓琪笑嘻嘻地拉着余婳的手,“那边有个广场,咱们过去坐一会儿吧。”
“这里有健身广场吗?”余婳好奇地问。
“有啊。跟着我走就行。”王晓琪拍拍胸脯,自信满满地朝着余婳扬眉一笑。
不得不说,王晓琪的方向感极好,拐进一条巷子里的居民区,从里面的一处拐出来,眼前豁然开朗。
“表姐,你还真是‘活地图’啊!”余婳由衷赞美道,“要我一个人走,肯定早绕得迷路了。”
“这你就不懂了,在咱们育安,迷路也是一种幸运呢。”见余婳不解地看着自己,王晓琪嘻嘻一笑,解释道,“你不觉得,咱们这里的每一条街道都很美吗?在这里迷路了,简直是一种幸运,因为说不定你就会绕到哪条街上,走到哪条巷子之中,然后发现一连串的惊喜,因为这里到处都是风景。”
余婳赞同地点点头,确实,育安是一座干净、美丽又静谧的城市,到处都充满了浪漫的情调,却不像那些以小资情调著称的城市,这里绝没有一点矫揉造作。
俩人走进一个健身广场,并肩坐在雪松林荫中的秋千上,边吃东西边看海。
五月是育安最美的季节之一。因为育安的节气晚,所以樱花照例是在四月下旬才能盛开。樱花一开,育安的风雾也挡不住草木的生长了。海棠、丁香、藤萝、杜鹃,或明艳或素丽,都竞相开放。路旁的绿叶倒映着海的潋滟,绿,鲜绿、浅绿、深绿、黄绿、灰绿,各种绿色连接着,交错着,变化着,波动着,一直绿到天边,绿到山脚,绿到船只的外边去。风不凉,浪不高,船缓缓地走,燕低低地飞,街上的花香和海上的咸湿混到一处,荡漾在空,水在面前,而绿意无限。
仿佛在一夜之间,整个城市的花都开好了,树都绿透了,山都青了,天都蓝了,海也更美了。
这里虽然近海,但也住了不少人家,方方正正的房子面朝着海湾,一扇扇小窗镶着蓝色、米色的木窗框,不过有些褪色了。低矮的围墙上爬着藤萝,花穗在海风中摇曳,散出一街的香气。侧耳倾听,似乎能听到花瓣舒展的声音。
“住在这儿每天看到海,肯定很幸福吧。”余婳看着不远处掩映在藤萝花的馨香中的房屋,不无羡慕地跟王晓琪说道。她想象着住在里面的人每天看着潮起潮落,日复一日,忘却了房子以外的喧嚣的世界,随时都能沉入一个安静的梦乡。
“饱了眼福,但是人要受罪呢。”王晓琪咬了一口铁板鱿鱼,继续说道,“这里靠海实在太近,潮气太大,家里的地拖过一次,一整天地上都像汪着一层水似的干不了;衣柜、桌椅什么的也格外容易起皮卷曲。有的人家衣柜里还能生出海草和海螺呢。而且这种靠海过近的房屋,在里面住久了,人容易得关节炎。”
“我的天!”余婳掩嘴,小声惊呼,“那还怎么住?”
“可不是吗?”王晓琪说道,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而且搞不好,哪天出门时还会被吓一跳呢。”
“呃,为啥?”
“我记得好些年前,那时我还在上小学,有阵子海风比较强,加上正赶上月初天文大潮,所以出现了轻微的海水倒灌,靠海的部分路段海水已经漫堤,路面都湿了。那段时间,栈桥一带全都戒严了。当时新闻报道,一些离海过近的低矮房屋,房顶上都有被海浪打过后留下的一串串海菜,弄得这些人家平日里都不敢开窗。”
“哦,那确实够吓人的。想想看,一开窗冷不防跟迎面打来的浪头亲密接触,说不定会有阴影的。”
“让这些靠海住的人产生阴影的事情可不是这个哦。”王晓琪说道,“有一天一户人家坐在床边吃饭,余光中察觉到窗户外的光线一下子暗了,他们扭头一看,险些吓晕过去。只见窗户外面趴着一只大得惊人的蝎子,正瞪着眼看着他们。第一时间报警后,人仰马翻地闹腾了好一阵子,据说还出动了专家和武警,好容易才把那只奇怪的‘巨蝎’给弄走了。”
“那家人肯定很久都不敢开窗了吧。对了,海边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蝎子?”余婳有些奇怪地问道。
“那可不是蝎子。”王晓琪说道,“你知道鲎吧?”
鲎?余婳微微皱眉,脑海里浮现出一种经常在海滩边、礁石上出现的,黑黑的、圆圆的,长着硬壳和一条长尾巴的生物。“是巨型的鲎?”
“准确地说,是鲎的老祖宗——广翅鲎。”
“……表姐,求科普。”余婳眼巴巴地看着王晓琪。
“广翅鲎是一种生活在远古的海洋生物,大约与恐龙同时灭绝。这种广翅鲎虽然是鲎的老祖宗,但长得跟现在的鲎很不一样,它更像是生活在海里的巨型蝎子,是一种可怕的食肉动物,人送绰号‘开膛手杰克’。”
“开膛手……好凶残的名字。”余婳深吸一口气,突然她歪了歪脑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跟恐龙同时灭绝……你的意思是那什么广翅鲎是种史前生物?”
“是的。”王晓琪郑重地点了点头,让想从她脸上看出玩笑意味的余婳扑了个空。
“你的意思是,原本已经灭绝的史前海洋生物出现在了育安?活的?”看到王晓琪缓缓点头,余婳心头一震,“这不科学!”
“嗯,确实不科学。当时育安的那些海洋学家也是这么认为的。”王晓琪突然压低声音,“当时育安发现史前海洋生物的新闻传得沸沸扬扬,学界轰动。还有人说,是因为当时在另一间靠海的房子的后墙上,发现了比广翅鲎更了不得的史前海洋生物,而且,居然是活体,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颠覆学界认识的大发现!!”
“……”余婳已经彻底被这跌宕起伏的猛料给镇住了。
“不过很奇怪,当时全国各地的海洋学家会聚育安,紧锣密鼓地研究了一段时间后,突然发布声明,说之前发现的所谓史前海洋生物实则是基因变异的产物,呼吁民众不要被误导。”
“原来是这样啊,这剧情发展得真是出乎意料。”余婳说道,她看了一眼半开的窗户,似乎能看到里面挂着几件衣服,“这里似乎还住着不少人。”
“或许是舍不得吧,因为实在是太美了。”王晓琪喃喃道。
“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没什么,就是想起你刚才跟我说的,你在育安水族馆里看到一条叫‘黑魇’的黑色大鱼。”
“嗯,我听那位阿姨是这么说的。”
“那条鱼真的是活着的吗?不是标本,不是立体图,是真真实实活着的鱼吗?”
“当然啦。表姐,你问的问题好奇怪,如果是标本,怎么会放到水族箱里游呢?”
“我的天……”王晓琪深吸一口气,看着余婳,神情认真地说,“简直不可思议!你知道吗婳婳,如果你看到的是真的,那么按照你的描述和它的名字,那应该是数亿年前的一种远古海兽的后裔。”
“远古海兽的后裔?”
“是的,远古海兽,你多少知道一些吧,比如沧龙、蛇颈龙、邓氏鱼什么的,这些远古的海洋猛兽都已经灭绝了,但也有一些的后裔存活了下来,不过体貌特征跟它们的老祖宗已经差得很远很远。而黑魇就是其中一种远古海洋猛兽——空棘鱼的后裔。”
“空棘鱼?”
“空棘鱼是存活在将近四亿年前的始祖鱼,有人说它是身体、眼睛都是海水一样的蓝色的美丽优雅的鱼;有人说它是浑身漆黑、生性嗜血的掠食性凶残海兽。但究竟如何,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据说这种已经灭绝的鱼的后裔现在生活在印度洋的最深处,就是黑魇。那是一种浑身没有鳞片,眼睛也极度退化的形态古怪的黑色大鱼。这种鱼据说有些邪门,当它睁开眼睛时,能把看到的人拉入噩梦之中。”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鱼?”
“可是,这种鱼目前只有印度洋海域的最深处才有,而且基本只在传说中出现,就跟长白山天池水怪、尼斯湖水怪一样,你懂的。所以说,育安水族馆里怎么会有这种鱼呢?别说活的了,就算标本、清晰的照片都不可能有。”王晓琪很肯定地说,突然语气一转,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除非……”
“除非什么?”余婳被王晓琪的语气和神情所感染,凑近了一些,有些好奇,又有些急迫地问道。
“除非……是在做梦!哈哈哈——”王晓琪眼珠一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好啊表姐,你居然拿我寻开心。”余婳故意装作板起脸的模样,推了推王晓琪的胳膊,“不过,真的像是做梦一样,太不真实了。”
“谁说听着离谱的事情,就一定不可能发生呢?”王晓琪挽起余婳的胳膊,靠在她的肩膀上,“其实,比这更离奇的事情,我小时候都听过呢。”
“啊?”余婳好奇地眨了眨眼,抱住了王晓琪的胳膊摇着,“表姐,讲讲嘛。”
“你知道的,我上幼儿园大班时,就被我爸妈送到在国外定居的外公外婆家了。我们住的房子隔壁,住着一位叫艾伦的老爷爷,他人非常好,还特别会讲故事,所以,我小时候最喜欢去艾伦爷爷家里玩。听我外婆说,艾伦爷爷年轻时也很有一番传奇的经历——组过摇滚乐队,当过摄影师,演过小众电影,后来抛开一切去大学攻读海洋学、历史学和地质学,拿到了好几个学位。听起来简直是个不可复制的传奇。
“艾伦爷爷家里总是摆着各种奇特又有趣的动物的挂图、模型,甚至还有雕塑,他还收藏了一些远古生物的化石碎片。当艾伦爷爷知道我来自中国的一个叫作育安的海滨小城时,脸色大变,神情复杂地看着我,然后,他叹了一口气,跟我讲了他童年的一段经历,一段与育安和育安水族馆有关的经历。
“艾伦爷爷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他的爸爸妈妈坐船到国外游玩,船经过育安的码头时,在这里停靠了几个钟头。因为还有时间,艾伦爷爷一家就下了船,在码头附近散步。那个时候,育安的海滨还没有鳞次栉比、高耸气派的现代化大楼,也没有沿海的商业街、美食街什么的,放眼望去,只有古朴的栈桥和栈桥尽头的回澜阁,仿佛凝着古色古香的海国记忆,画在湛蓝澄澈的大海上。
“当然,那个码头现在已经没有了,它当时的位置离着现在的育安水族馆很近。没错,育安水族馆那时候就已经存在了,它可是咱们全亚洲的第一家水族馆呢。
“艾伦爷爷一家远远瞧见一栋古色古香的中式建筑,很感兴趣,就走了过去。当经人介绍,得知这里是这个城市新开不久的水族馆,并且是全亚洲第一家水族馆时,他们也按捺不住好奇,看了看时间还算宽裕,就买了票进去参观了。
“那时的育安水族馆真的很简陋,展区虽然不少,但是布景、装潢都比较朴素,很多水陆两栖的海兽都是在露天池子里展出的。那时,由于经费有限,育安水族馆里的大型活体水兽的种类还比较少,鲸鱼、鲨鱼之类大都是标本。然而这对初次来到水族馆,而且是异国他乡的充满独特氛围的水族馆的艾伦爷爷来说已经足够。他看到展区里陈列的各种各样的海兽标本,快活得简直要跳起来。那时他还小,不识得的海兽满眼皆是,然而他还是异常开心。
“舒展的鱼鳍在微风中微微摇晃,庞大的深蓝色的身躯仿佛在海中游动一般,有趣极了;还有各种有着流畅线条、完美轮廓的叫不上名字的鱼儿,都令他着迷。但最让他震撼的,是一尊极大的、浑身覆满厚重鳞片、表情威严而震慑的海兽标本,它有着强健有力的四肢和尾部,锋利而光洁的牙齿,看上去就像中国传说里的‘龙’。
“龙?这竟然是一条中国的龙!
“想到眼前看到的有可能是传说中的龙,艾伦爷爷兴奋极了,但这时候却听到爸爸妈妈催他离开,返回码头。艾伦爷爷真的舍不得离开,他站在那尊神气活现的中国‘龙’标本的前面,脚步仿佛黏着了一般,迟迟不动。
“水族馆里原本就没什么人,眼下标本展区的这个角落,更是只有他一个人。
“他终于动了。鬼使神差地,他走上前一步,紧紧握住‘龙’嘴里的一颗牙齿,向外用力。出乎意料的是,他竟顺利地拔下了那颗牙齿。把神秘的‘龙牙’塞到口袋里,他急忙跑了出去,跟着爸爸妈妈返回码头,在船上等待出发,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龙牙?育安水族馆里怎么会有龙牙呢?”
“这应该是一个美丽的误会。”王晓琪感慨着,“艾伦爷爷将那枚‘龙牙’珍藏了几十年,这成为他长久以来,深埋在心底的一个秘密。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个秘密日益令他不安、愧疚。尽管后来他通过自学,已然知道那枚承载着他童年记忆的‘龙牙’其实是颗鳄鱼牙,但无论如何,他打算找个机会回到育安,把那颗‘龙牙’还给水族馆。”
“那位老爷爷,后来真的来育安了吗?”
“是的,但因为种种原因,这个时间比他期待的要晚了十几年。几个月前,艾伦爷爷重又踏上育安的土地,在亲人的陪同下来到育安水族馆,讲述了当年的经历。”
“后来呢?”
“后来,皆大欢喜。育安水族馆对艾伦爷爷的执着和精神感到很感动,刚好水族馆近期有活动,他们就送了几张票给艾伦爷爷,欢迎他们一家届时来玩。但艾伦爷爷在国外还有事情要处理,没法在育安久留,刚好知道我要回国,就把票送给我了。”
余婳想到了王晓琪给自己的水族馆门票,“你给我的那张票就是艾伦爷爷给的吗?”
“嗯。”王晓琪点点头,继续说道,“你知道吗?那个关于‘龙牙’的故事,并没有画上句号。后面的一些事情,非常匪夷所思。”
“那颗‘龙牙’出现什么问题了吗?”
“出现问题的不是那颗‘龙牙’,是育安。”王晓琪谜一样的眼神望着平静无波的海面,说道,“你还记得刚才我跟你提到,艾伦爷爷家里有很多海洋生物的挂图和模型吗?”
“我记得。”
“自从‘龙牙’一事后,艾伦爷爷就对海洋产生了兴趣,他自学了一些海洋学方面的知识,后来还去大学攻读了相关的课程。在课业之余,他还格外关注了育安市所在海域的情况,并在图书馆里查到了一些令他感到震撼的资料。”
“什么震撼的资料?”
“一千多年前,或者说,至少三百年前,中国的版图上并没有育安这个地方。那时,现如今育安所在的位置是一片荒寂无人的大海,海上只有一个极小极小,小到一涨潮就会没去一半的海岛。那个海岛上没有居民,只有出海捕鱼的渔民偶尔在岛上落脚歇息。
那个海岛漫山遍野都是野花、野草和天然的林木,隔着海远远望过去,郁郁葱葱的小岛仿佛漂浮在湛蓝湛蓝的海面上,连倒影都摇曳生姿,美丽极了,当地的渔民叫它‘小青屿’。又因为小青屿的上空经常有洁白的海鸥盘旋,海鸥的叫声和着海风和涛声,声音优美如天籁,所以又被称为‘琴岛’。”
“好美的名字,比育安好听多了。”余婳感慨地说道,“我以前一直以为,琴岛这个名字是因为小琴岛公园里的那座琴女雕像呢。”
余婳口中的小琴岛公园,是与栈桥隔海相望的一座海中孤屿,育安当地居民习惯将它称为“小琴岛”。这岛也恰如其名,面积仅有0.024平方千米,海拔17米。岛上最有名气的莫过于位于岛上最高处的一座美丽的雕塑——琴女。远远望去,一个姿容秀美的女子坐在贝壳形状的礁石上,怀抱一把竖琴,眼睛却一直眺望着大海。
关于琴女,在育安有这样一个古老的传说。很久以前,育安还是个小渔村时,村里有个心地善良、吃苦耐劳的小伙子,他每天日出打鱼,日落回家。有个仙女看在眼里,渐渐地爱上了他,于是偷偷下凡,与他相恋并结为夫妻。由于仙女平素喜欢抚琴,琴声格外优美,村里的人都称她为“琴女”。每天黄昏,琴女都会来到海边,坐在礁石的高处抚琴,有了琴声,即使是在大雾天,丈夫也能循着琴声归航。后来,老天爷知道了此事,刮起一阵台风,将小伙子的船掀翻了。琴女抚着琴在海边苦苦等待,一天天过去了,却始终没有等到丈夫的归来。有一天琴女不见了,有人说琴女殉情了,但此后仍然能听到海边传来琴声。村民说是琴女的魂魄和琴声幻化成海浪拍岸的声音,诉说着对丈夫的思念。
“这个是民间传说,应该当不得真吧。我说的可是有历史资料可查的呢。”王晓琪说道,“后来,小青屿的面积越来越大,原本荒凉的小海岛,渐渐有了人烟。几百年过去了,岛上有了小渔村的规模,家家出海打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再到后来,这里就成了一个有着内陆海的海滨城市,就是现在的育安市啦。”
“表姐,按照你的说法,育安好像是从小海岛慢慢长成大海岛的?”余婳有些不解,“可是,海岛能够慢慢变大吗?”
“我也不清楚,但艾伦爷爷查到的资料里确实是这么描述的。这个岛仿佛是慢慢变大,即使是沧海桑田,岁月变迁,也着实不可思议。艾伦爷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在他重新来到育安市归还‘龙牙’时,他特意去了育安的几家历史很久的图书馆,想要查找一些资料。但查找资料的过程并不顺利,图书馆里关于育安的资料大都是一些民间传说和城市建设史,基本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后来有一天,艾伦爷爷无意间来到了一个图书馆,在微微飘着霉味的书架上翻到了一本书页泛黄的育安史话,里面记载了一些杂七杂八的民间传说,其中的一则故事引起了艾伦爷爷的注意。
“由于书页实在被虫蛀得厉害,只能零零碎碎地大致解读故事的意思。结合残存的文字和之前收集到的一些资料,约略可以看出这则故事讲的是育安城的由来。说是在这座城市的下方、海的最深处镇压着一条鱼,这条鱼有着比天空和海洋还要灵动曼妙的蓝色的身躯,比最深邃的海水还要令人沉醉的幽蓝的眼睛。它拥有悠长的寿命和高超的智慧,它的身躯化为海水,眼睛化为陆地,便有了育安市。
“后来,艾伦爷爷想办法利用高科技复原了残损的书页,上面有惊人的内容。
“有这样的传说,说那条大鱼的双眼是一蓝一灰,灰色的化为陆地,万物繁衍,生生不息;而蓝色的则化为一方未知的天地,有人说那里是桃花源一般的存在,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是最纯粹、最美好不过的理想国度,因此,人们将那里称为‘源界’。据说那里也住着人,而且寿命悠长,甚至能够不老不死。然而,生活在育安陆地上的人无法感知到那个世界,没有人能够寻到它的踪迹。还有这样一则记载,说大鱼的眉心有一颗先天孕育的珠子,叫‘海洋之魂’,那颗珠子能够沟通两界,甚至能让人自由穿梭其中。
“也有记载说,曾经似乎有人找到了那里,并且再也没有回来。人们说只有拥有最清澈、最纯真的心的人,才能找到源界。”
“听起来简直像神话。”
“或许,不是神话呢?”
“什么意思?”
“你先别急,继续听我说嘛。刚才我说到,有一种叫空棘鱼的远古海兽,它是地球上所有鱼的始祖,几亿年前就已经灭绝了,但有科学家曾说,在某海域的最深处,观测到一条形似空棘鱼的巨大鱼类。三百多年前,也有人说观测到形貌酷似空棘鱼的大鱼向中国东部沿海靠近,然而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关于空棘鱼的记载了。似乎,它消失在了中国的东部沿海。”
“表姐,你的意思是?”
“如果这些记载和传说都是真的,将它们串联起来解读的话,那么很有可能,育安市下方的海域里有一条空棘鱼。”王晓琪深吸一口气,徐徐说道。
“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知道育安市之前的名字吗?”
“不是你刚才说的‘小青屿’‘琴岛’吗?”
“不是,育安市之前的名字是鱼安镇。原本是个小渔村的鱼安,慢慢发展成如今的海滨小城。而鱼安改名为育安,大约是近百年前的事情,据说那一年,育安的内陆海发生了海啸。”
“海啸?可是内陆海怎么可能有海啸?”
“是的。专家纷纷表示不可置信,甚至还有人在考察后,在育安内陆海的最深处有了惊人的发现——一个大到无法想象,几乎将整个育安市囊括在其上的巨大鱼形黑影,静静地待在那里。后来不知道做了什么,育安改了名,并且将原本很多带‘鱼’的地名改换掉了,这里的内陆海再也没有出现过异常的自然现象。”
“育安市的最下方,是一条比城市还要大的鱼?简直不可思议。”
“也就在那时,很多地名里的‘鱼’字,仿佛在一夕之间,都被替换掉了。”
“没有吧,你看鱼泉路、金鱼街,还有鲸鱼之夏游乐场,名字里不是都还有‘鱼’字吗?”
“但此‘鱼’非彼‘鱼’,我曾经仔细统计过,但凡是名字里的‘鱼’没被替换的,往往都是鲸鱼、金鱼、鲤鱼之类。”
“你的意思是,那些被替换的,它们的‘鱼’指的是……空棘鱼?”
“说得不错。”
余婳忽然想到,那个遭遇鬼屋的废弃的森林公园,原名或许应该是观鱼山森林公园。她不由浑身一颤,那里,果然是有问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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