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鱼:空之谜境-梦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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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余婳做了一个漫长而又古怪的梦。

    深蓝绿色的大海中,万籁寂静,余婳独自一人,在海中缓缓前行,思绪比以往要清晰。她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为什么总会在梦中来到海中?为什么多年来都会做同样一个梦?

    今夜与平时一样,但又不太一样,或许,自己会找到答案。

    周遭形形色色的海洋生物不再静止不动,而是极缓极缓地游动。起初看到有形态可怖的生物靠近自己,余婳非常害怕,虽然心知是在做梦,不是现实,然而即使是梦,也会害怕。

    但余婳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虽然有生物靠近她,却并不过分接近,甚至会绕开她缓缓游远。

    对此,余婳颇感惊诧。

    她看着大海鲢、白鲸以及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鱼儿从身旁游远,甚至还看到白鲸朝她调皮地眨了眨眼。太有趣了!

    以往沉寂如谜的海中漫游,突然变得生动起来,起码比自己孤独前行要安心得多。余婳仍然能像以往那样听到那个音调奇异的歌声,但声音明显弱了很多,远远地如同萦绕在头顶上方,飘忽得像一阵风。

    每一个步伐甚至可以自己控制力度,身体也不再那般僵硬,海底深处,那个一直以来召唤着她的声音越发强烈,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找答案。

    就在今晚。

    几条矫健的银灰色影子从头顶上方掠过,余婳定睛一看,是三条鲨鱼,它们有着水洗般的绿色眼睛,却不是阴森黏浊的暗绿色,它们的绿眼睛仿佛浸着海藻森林的倒影。它们如同裹着银灰色华服的优雅绅士,美丽异常。

    余婳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鲨鱼能够潜到两千米的深海,如果我跟着它们,是不是能潜到海底呢?”然而没有人能给她答案。正思考间,眼见那三条鲨鱼就要游远,余婳赶忙加快步伐,跟在它们身后。

    余婳能感受到海水巨大的能量,也为它的深邃、幽蓝惊叹不已,在最深最深的海域,缓缓游走,没有压抑,仿佛在宽广的海面上恣情呼吸。

    穿过高耸的巨型海藻森林,手指从又红又绿又蓝的海龙的身躯上轻轻抚过,不知过了多久,双脚终于站到了海底的沙地上。小心翼翼地绕开地上的海兔和海葵,独自前行,忽然,余婳怔住了。

    古老而美丽的海百合丛中,露出一个足足有两三米高的巨大洞穴,洞穴口一侧的地上,散落着几块大大小小的灰白色石头,很多石头上刻着旋涡状花纹的图案。余婳蹲下身捡起一块石头,伸手摸了摸上面的旋涡,明明是再质朴不过的简单线条,并没有奇幻曼妙的色彩,却令人心神为之摇曳。

    究竟会是谁,在海底的石头上雕刻了这些花纹呢?

    余婳有一种预感,那个一直以来召唤她的神秘的声音,正是来自洞穴深处。到底是进去一探究竟,还是离开呢?

    走到洞穴前,望着深不见底、宛如黑洞的洞穴,余婳有些踌躇。深邃的黑洞宛如一只眼睛,空洞而又深不可测地盯着自己。余婳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仿佛生怕有一丝动静,会令这只“眼睛”眨动。

    望着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洞穴,余婳踌躇不前。抬头望去,苍穹般的深蓝海水中,几条鲨鱼在洞穴的上方缓缓游动。除了适才她跟随的三条鲨鱼外,还有一条巨大的鲸鲨,如飞船一般浮在上方。

    问它们?自然不会得到答案,而且余婳已然发现,在梦中她虽说能够像在陆地上呼吸空气一样,在海中自由漫步,但却是无法开口说话的。更何况,这里除了她以外,想必没有第二个人类,是进是退,必须自己作出抉择。

    望着漆黑的洞穴,余婳一咬牙,闪身走进洞穴。

    洞穴比她想象的还要深,四周黑漆漆的一片,静得出奇。余婳忐忑地朝深处张望,惊喜地看到一片白色的柔和亮光,似乎还有潺潺水声。她鼓起勇气,摸索着朝着深处的那片亮光走去。

    终于走进那片白光,眼前豁然开朗。

    光润的水色地砖被打磨成石阶一样的长方形,一块块次第向远处延伸,砖缝中涌出汩汩细流。余婳赤着脚踩在地砖上,每走一步都绽开一朵晶莹的水花。

    抬头望去,一盏盏云彩般的团团软软的吊灯浮在珍珠白色的天花板上,缓缓旋转,柔和的洁白光晕散在水色的地砖上,化入水中,生成一条条玉一般的皎洁小鱼儿,在余婳的脚旁游动。

    这是一条长长的回廊,两侧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幅画,形态生动、颜色鲜活,仿佛活的一般。

    “这里好像育安水族馆里的那条回廊。”余婳心想,“这个梦好奇异。”

    是啊,居然会梦到育安水族馆,这是余婳没有想到的。穿过回廊,走在玻璃地板的展区,走到靠近正门口的大厅,眼前的景象都与白天在水族馆的见闻吻合,但灯光更加梦幻,地面上有没过脚踝的水流潺潺地流淌着。

    余婳边走边想,这个梦着实奇异。

    忽然,一阵悠悠的笛声飘来,若即若离,飘忽不定,似乎是从水族馆门外传来的。

    “这个笛声……”余婳不由怔了一怔。虽然跟以往梦中在海底听到的旋律不完全相同,但莫名地觉得有某种相似的感觉。

    是谁?到底是谁?

    余婳鼓足了浑身的力气,拔足朝着门口狂奔,一气跑出水族馆的大门,还未冲下台阶,看到不远处的人,余婳突然脚步一顿。

    “这不是鬼屋的深山石屋里遇到的那个黑衣少年吗?”

    身段颀长的少年悠然地在宝蓝的夜幕下吹着笛子,月光、星光一股脑儿地洒落在他黑色的风衣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上,仿佛他弹一弹手指,就会有轻轻细细的星屑裹着月光扑簌簌滑落。余婳下意识地屏息,微微移开了视线。好奇妙,少年身上焕发出一种皎洁夺目又朦胧梦幻的奇异光彩,令她几乎想要抬头窥尽苍穹的最深处,却又担忧下一秒会有银河哗啦啦倾泻下来。

    他明明吹奏的是一种单调的曲调,只有几个音阶变化,却让人心神为之牵引。笛声忽高忽低,似乎能够载着灵魂浮起来,轻轻地各处飘着,上了水族馆的屋檐,下了街道,到了树上,又复飞蹿到墨蓝色的夜空中——去做什么呢?到月亮上!

    每每在梦里潜步深海,唯有仰望才能看到依稀的月光。月亮高不可攀,这时节却可以无限接近,或许能够借着月光,看清潜藏在深海的诸般谜团。

    笛声突然高亢起来,灵活而有节奏,“这个声音跟我在梦里听到的空灵悦耳的声音并不相同,但总觉得有些相似的地方,莫非这个少年知道些什么?”余婳疑惑地看着少年,正浮想联翩,突然觉得脚下一湿,她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脚下汪着一团水,不止自己脚下,看向四周,源源不断的水流顺着水族馆门前的台阶涓涓流下,越来越多。

    “怎么会这样?”余婳失声道。下一秒,她突然惊觉,自己居然能够在梦中说话。

    少年朝余婳的方向微微瞥了一眼,便不再理会。旋即,他站起身来,面向水族馆的方向继续吹笛。

    余婳感觉到身后空气中的气流轻颤,瞬息间,已然如脚下的水流般波动起来,她下意识地转过身去。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从水族馆正门的方向,陆陆续续游来一些鱼儿,不,或许应该说是飞来的。

    是的,余婳眼睁睁地看着各种各样的鱼儿从水族馆“游”了出来,沿着台阶从半空中欢快地朝着少年的方向“飞”去。鱼鳍和鱼尾摇摆间,溅起晶莹的水花。

    小丑鱼、蝴蝶鱼、孔雀鱼、神仙鱼,像打翻的颜料盘一般绚烂缤纷,带着时光和岁月的甜美,在如水的月光下翩翩起舞;还有海藻叶一样纤细柔美的海龙、花瓣一般轻盈柔软的水母、气鼓鼓的小刺猬一般的刺鲀,如赴约般欣欣然赶来。

    看,头上顶着一条长长的海藻,姿态优美的纯白色精灵是白鲸,它们俏皮地围在少年的膝边,嘴里不停发出欢快的声音。

    鳐鱼、旗鱼、剑鱼如同高贵的骑士,气势十足地踏着晶莹的水波而来。在它们身后,大白鲨、鲸鲨如帝王般,威严而缓慢地姗姗来迟。

    到最后,几乎水族馆里能见到的大半鱼儿都“飞”了出来,围着吹笛的少年翩翩起舞。

    一条又圆又扁、大碟子一样的形态奇特的鱼,挺着个银灰色的圆肚皮,一双明亮的眼睛仿佛洋溢着欢喜,它嘟着一张樱桃似的小嘴,随着悠扬的笛声,在少年的肩头上方跃动着,身体发出明亮的光,远远看去像一轮小小的明月。

    然而,少年似乎在等待什么,星光般的美丽眼眸望向水族馆的方向,笛音的节奏愈来愈快。

    “哗啦啦——”

    “哗——”

    “哗——哗——”

    潮声如沸腾般翻滚着,似乎有汹涌的波涛在远处轰鸣,渐渐近了!近了!余婳只觉得,每一声翻腾的潮声,都如同天地间所有的海水朝自己迫近一般。她看向少年,只见他仍然意态安闲地吹笛,而围绕在他身旁欢快起舞的鱼儿,却远远地散开了一些距离。连雍容的大白鲨,都安静地低低伏下身躯,似乎在向姗姗来迟的王者致敬。

    汹涌的波涛声由远处轰鸣而来,带着力压千钧的气势逼近,余婳转头一看,竟是那条叫作“黑魇”的黑色大鱼。那鱼在半空中拨浪纵横,朝着少年游来。

    那姗姗来迟的黑色大鱼停在少年身前时,像绵羊似的温驯听话。少年放下手中的笛子,伸手轻轻抚摸着黑色大鱼的额头,微微一笑,一跃跨坐在它的身上。

    黑色大鱼如同得到旨令,载着少年腾到半空,朝着夜空深处飞去。他们身后,成百上千的鱼儿浩浩荡荡地追随而去。

    眼见少年的身影就要消失不见,余婳忍不住放声喊道:“李圣——你是李圣吗?”

    半空中,少年仿佛听到了余婳的声音,他回头看向余婳,似乎张口说了些什么,但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

    这次的梦境与以往的极不相同。

    余婳踏着泛着水泽的灰石板路,手里提着一塑料袋五香甜沫和三个素包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育安的清晨是美的,尤其是起雾的清晨,漫步在灰石板铺砌的蜿蜒小巷中,周遭静物都蒙着一层淡淡的如云气般缥缈的雾,纯净极了。余婳买完早饭,边朝家走边思索着最近遇到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事情,想要理出个头绪。

    除了自己,其他人都感知不到的周蕊蕊和徐菲,观鱼山森林公园里发现的古怪游乐场和鬼屋,鬼屋深处的林中遇到的神秘黑衣美少年,广场上的大鱼雕塑,大杂院的二楼,梦境中居然联通到了育安水族馆的海底洞穴。

    一连串的事情,都透着一股诡异的感觉,特别是观鱼山森林公园、大杂院、育安水族馆,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关联。余婳很想探个究竟,但又有些害怕独自再去观鱼山森林公园和育安水族馆。

    既然这样,那不妨先从大杂院入手。余婳对自己说。

    她所居住的大杂院颇有些历史,在育安市沿海一带的老城区,曾经分布着许多这样的大杂院,院落的建筑年代、大小、居住条件各异,但都有至少百年的历史。很多大杂院年久失修,有的院落甚至共用厕所和水源,一吃完饭全都在水源处蹲着洗碗。

    不过近几年育安市一直在实行棚户区改造计划,很多这样的大杂院都已经被拆掉,少数比较有特色的被保留了下来,建成了民俗旅游区,接待来自国内外的游客。

    而余婳所居住的大杂院,听妈妈说,也在今年的拆迁计划中。

    大杂院对她而言,是承载着童年记忆、家乡印象的地方,在阔别故乡育安九年之后,这个地方在她的脑海中,已经慢慢由具体的事物变成了一个抽象的符号。

    她记得自己在院子里跟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跳皮筋、小马过河;她记得邻居阿姨请她吃甜甜的米花糖,给她读《白雪公主》的故事;她记得妈妈要去上班的时候,自己哭闹着不肯让妈妈走,直到妈妈带着她去大杂院临街的小铺买了甘草杏和泡泡糖,她才肯破涕为笑,乖乖在家里玩。

    可是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呢?

    正想着,一丝若有似无的香气随着微风迎面拂来,绵绵的,令人想起小时候用过的某种老牌国货香皂。耳畔飘荡着一种清脆又空灵的铃铛声,缥缈得像一首诗。余婳抬头张望,只见前方不远处的一条小巷中拐出一个年轻女人的身影,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衣裙,乌黑的长发仿佛刚洗过一样,泛着莹莹水泽,她袅袅婷婷地朝前走着,手里提着两条新鲜的鲅鱼和一捆茴香,显然是刚在附近赶完早市。

    “咦,妈妈怎么会在这里?”余婳有些疑惑,“妈妈不是说要帮邻居包鲅鱼水饺,让我自己出来买早饭的吗?她什么时候跑出来买菜的?”

    虽然有些迷惑,但余婳还是快步追了上去,边跑边喊:“妈妈!”但妈妈显然没有听见,依然径直走着。

    “妈妈!”余婳加快步伐,追了上去。那人停下脚步,半侧着身子看向余婳,却原来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那张侧脸如精心雕琢过般艳光四射,令人移不开眼,年龄似乎与妈妈相仿,背影也很是相似。虽然如此,但一想到自己认错了妈妈,余婳很是尴尬,登时红了脸,不好意思地松开手。

    那人微微启唇,浅然一笑:“小妹妹,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余婳红着脸点了点头,“不好意思,阿姨。”

    “没关系。”她微微点了点头,继续朝前走着。方向似乎与余婳相同。

    当看到美艳女子走进大杂院的东门洞,沿着石楼梯款款而下,朝着左侧一拐,慢吞吞走在后面的余婳不禁暗暗诧异起来,“居然是邻居!想不到这个小院子里还有这么美的人,简直比明星还要好看!”

    回到家,余婳看到妈妈已经在扫地了,桌上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鲅鱼水饺。见余婳回来了,妈妈抬头说道:“饺子是你王阿姨给的,一会儿趁热吃吧。我去厨房给你拿碗盛甜沫。”

    说着,妈妈起身去了厨房,余婳把甜沫袋子递给妈妈,想到那个美艳的邻居,忍不住好奇地问:“妈妈,我买饭回来的路上看到一个女人,长得好漂亮,她好像也住在咱们院,我看她进了东门洞呢。”

    “东门洞哪块儿?”妈妈边从碗柜里拿出碗筷和糖蒜,边说道,“没什么印象,可能是搬来的新邻居吧。”

    “哦。”余婳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吃完饭去了学校。

    晚上,吃过晚饭后。

    “妈妈,我想去外面走走。吃完饭肚子有点胀。”

    “行,那你早点回来,妈妈一会儿要去上夜班。”

    跟妈妈说了一声要在院子里散散步消消食,余婳走出家门,站在院内,茫然地看着周围。

    由于居住条件的恶劣,这里的很多老住户已经搬走,如今住在这里的,大都是在附近做生意的租户,除了妈妈以外,留在这里的老住户还有多少呢?

    漫步在大杂院中,余婳感慨地辨认着每一处,努力在回忆中搜寻它们对应的影像。还没走到拐角处,她突然闻到一股烟味,似乎还有海鲜的甜腥味。有点像蜂窝煤炉子的烟味,但是谁会在夏天生炉子呢?

    余婳疑惑地走了过去,看到拐角第一家的门槛外,一个头发稀疏、穿着白汗衫的瘦老头儿坐在低矮的马扎上,守着一个小小的煤炉,精瘦有力的手掌握着一柄大葵扇不住地扇风,炉子上搁着六七只柿子饼大小的扇贝,红褐色的扇面般的壳子被烤得微微裂开一条缝,散发出鲜甜的海水气息。

    “这个老头是谁?”余婳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她五岁多便离开了这里,对院里邻居的记忆着实有限。

    老头儿听到了余婳的脚步声,抬头朝她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怡然自得地继续烤着扇贝。

    余婳转身,沿着回家的方向往回走。

    正是黄昏时分,大片大片的云卷在天边舒展开来,像倾泻而下的瀑布,被红彤彤的霞光映照,比橘红略暗淡些的光洒在大杂院的屋檐上、路面上。

    “很快就得回家了。”余婳边走边喃喃自语着。

    育安市的其他大杂院的情况余婳并不知晓,不过她所居住的大杂院,有很多奇怪的规定。比如,天黑后不允许小孩在院子里捉迷藏,半夜不允许在二楼的木走廊上行走。对于这些规定,余婳从前只是一笑置之,她小时候有些怕黑,自然不敢天黑后跑出去玩,至于半夜上二楼,那更是奇谈。老式院落的二楼包括楼道都没有灯,莫说其他住户,即使二楼的住户都不愿在天黑后出来行走。

    可是为什么,那天她从鬼屋逃离后,眼前一花就出现在了大杂院的二楼?余婳百思不得其解,她这么大了,而且院子里也没有看到什么玩伴,要她晚上在院子里捉迷藏实在做不到,既然如此,如果能找到机会,晚上去二楼看一看,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发现呢?

    越想越觉得可行,正好今晚妈妈要去上夜班,余婳决定先回家,等妈妈去上班后,她就去二楼看一下。

    怀里揣着手电筒,余婳独自行走在二楼的木走廊上。

    落日的余晖照在二楼的木扶栏、楼道和大门上,光线正好。走在灰色的木走廊上,脚下稍一用力,就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令人有点心惊胆战。虽然天色尚早,但二楼已经陷入沉睡,除了刚上楼梯的时候远远瞧见一个老奶奶在收被子,再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影。或许是因为大杂院的那个规定,也或许是如今的二楼已经没有多少住户。老奶奶的侧影有些熟悉,或许小时候见过吧,余婳有些记不清。

    年久失修、条件恶劣、拆迁,想来已经有很多人搬离了这里。留下的,也多是一些年老、认地儿的老住户,或者一些临时租房子,在附近做点小生意的租户。

    宽敞的木质大门半掩着,露出里面短短的过道和过道两侧的两户人家,仔细倾听,还能够听到电视的声音、主人家洗碗筷的声音;空气中飘荡着夏日海滨城市独有的湿凉气息和家家户户的饭菜香,各种家常的声音和味道交汇着,令黄昏的大杂院添了不少温馨之感。

    但更多的大门是锁着的,有的门上还贴了出租的需求和联系电话。

    “都搬走了啊。”虽然事不关己,余婳却忍不住有几分惆怅。如果所有人都搬走了,即使大杂院不拆,又有什么意义呢?

    在二楼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事情。余婳走得有些累了,便找了一处干净的地面,蹲下身,头靠在木栅栏上,感到一种莫名的心安。

    透过木扶栏的缝隙朝下方看,包括自己家在内的家家户户,窗口透出橘黄色的灯光,暮色渐渐浓重,淡黄色的弯弯月牙儿挂在了天上。温温凉凉的晚风带着几丝水汽,从脸颊和发丝上拂过,惬意无比。扶栏和地面的木质材料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凑近细嗅,隐约能闻到似松香,又似檀香的气味,沿着鼻孔,流淌到身体的每一个毛孔,余婳整个人前所未有地放松下来。

    她渐渐合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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