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圣?孔雷?大杂院中的其他人?学校的同学?
虽然目标范围可大可小,但余婳隐隐有种直觉,邱老头指的是李圣和孔雷。可是比起躲在暗处默默审视、素无交集的邱老头,余婳还是更愿意相信李圣和孔雷。他们三个同样受到源界和来自源界的邪恶力量的困扰,理应携手互助,而不是彼此猜忌。
这会是邱老头的离间计吗?余婳也想不透。不过,昨天得知的一件事情,令她有些郁闷。
昨天下午放学时,她发现观鱼山森林公园的门口被工棚围起来了,后来听知道情况的同学说,这里因为废弃了很久,所以早已被卖出去,只不过开发商因为各种原因,迟迟没有动工而已。看来去鬼屋的计划,白天是无法实施了,她有些失望。
因为与孔雷、李圣聚齐只能是晚上,而且还要等到妈妈上夜班的日子,所以又过了许多天,余婳才悄悄溜出门,上了二楼。余婳、孔雷和李圣在二楼楼道间的一个僻静的角落碰头,商议再探刘安蓉密室一事。
此前,余婳已经跟孔雷细细讲述了她和李圣对鬼屋、刘安蓉的一些推测,三人商量后,觉得很有必要再去一趟刘安蓉的密室。然而,在什么时候去这个问题上,三人的意见产生了分歧。
“今晚去不行吗?”余婳提议道。要知道,她好容易等到妈妈上夜班,才能在晚上偷偷溜出家门,她可不要等到什么月圆之夜,天知道月圆之夜会不会赶上妈妈恰好上夜班。
“可是今晚月色不好,我心里有些慌,总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为什么不再等几天呢?”孔雷微微皱起眉头,表示不赞成,“而且,你俩如果现在过去,万一碰到刘安蓉怎么办?”
“放心吧。”余婳眨了眨眼睛,有些神秘地说,“刘安蓉今天不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孔雷觉得有些奇怪。
“听刘安蓉的邻居说的,刘安蓉好像回老家去了。”余婳解释道。
的确,刘安蓉出了远门。昨天放学回到家,正好妈妈要到二楼收晾晒在张奶奶家门前木扶栏上的被子,余婳自告奋勇跟着一起上楼帮忙。听着妈妈边收被子边和张奶奶聊天时,张奶奶提到隔壁的小蓉(刘安蓉)前几天突然退了房子,收拾行李匆匆忙忙回老家了,似乎家里有什么急事。
难道,刘安蓉是发现了什么,所以提前跑了吗?
听余婳说刘安蓉不在,孔雷稍微放下心来,他望了望夜色,眼神中仍旧有些踌躇,“可惜我没法离开这里,要不然我真想跟你们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别担心,我们会多加留意的。”余婳安慰他说。
“有什么消息,记得回来告诉我,我等你们。”孔雷说道。
跟孔雷分手后,余婳和李圣下了楼,在寂静的小院中朝着大杂院东门洞方向走去。
李圣嘱咐余婳披上隐形斗篷,便不再开口,气氛一时沉默下来。月色弥漫,平平仄仄地洒在屋瓦上,流泻到青灰色的地面上,不知是哪里飘来的花香,淡淡的、飘忽忽的,只觉得鼻尖软绵绵的。余婳心里有点忐忑,她将李圣、空的大略情况和对鬼屋的一些猜测告诉了孔雷。至于周蕊蕊、徐菲,以及阿玄、小优,还有空所赠的隐形斗篷和传送之符等,千头万绪,她还没来得及多说。
“关于孔雷,你了解多少?”冷不丁地,李圣开口道。
“只知道他曾经住在这里,后来受到鬼屋主人的迫害,被困在了二楼。”余婳看了看李圣,说道,“你是怀疑孔雷的话的可信度吗?”
“可能我一个人待得久了,所以凡事都会想得多一些。”李圣笑笑,便不再多说。
二人来到刘安蓉的休息室,发现门没有锁,他们谨慎地推门而入,屋里空无一人,静得出奇。同上次一样,推动开关,密室如同被拉开的帷幔一般,呼啦啦地慢慢呈现。
余婳似是被风吹了眼,她眯着眼睛抬手揉了揉,只觉得掌心、手指缝隙中都细细地透着一股又甜又腻的香气,她刚要细嗅,却觉得那香气如同生了脚,踏着风一般的步子,在她的胳膊、肩膀和发梢之间轻盈盈地逡巡着。然而她睁开眼睛时,却再觉察不到一丝香气,“难道是幻觉?”她心里暗暗嘟囔了句,还来不及再想,突然被呈现在眼前的密室中的情景震得愣住了。
“怎么会这样!”余婳、李圣几乎同时发出惊叹声。
偌大的房间,雪白的墙壁上横七竖八地分布着几抹灰突突的印渍,想来是冬天生炉子时熏黑了墙壁。天花板上孤零零地悬着一个瓦数不大的灯泡,油腻昏黄的灯光映照在暗灰色的水泥地板上,透出斑驳摇曳的光影。
“难道是刘安蓉发现了什么,所以她销毁了这里的画,然后逃走了?”李圣在屋里踱了几步,神情困惑,“可就算是被水洗过,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
余婳猛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向墙壁,“被水洗过……”
出神地凝视着墙壁,突然,余婳伸出手,微颤的手指触向墙壁上的某处,那里的墙皮微微凸显。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几乎是下意识地跳开了。
“怎么了?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李圣问道。
余婳呆呆地望着墙壁,缓缓抬起手,指向那里:“墙壁上有水和……鳞片。”
墙壁上凭空出现水和鳞片,李圣大惊失色,他凑近一看,果然,墙壁上有略微黏腻的水渍,以及死死黏在墙壁上的灰黑色的薄薄硬片。
“似乎有些像鱼鳞,不过大小不太对。”李圣稍一用力,将薄片从墙上撕了下来,“关键是,为什么墙上会有鱼的鳞片?”
其实,还有一点余婳没有说出口,那些鱼鳞大都分布在比较高的墙的位置上,而且背后的墙体都比较干燥。她重又走到墙边,伸手摸着墙壁,“你觉不觉得,这上面微微凹陷的地方,能感受到鳞片原本的轮廓,鱼身的形状,就好像……就好像,它们原本在这墙上,遇水突然活了起来,离开了这里。”
一个诡异荒谬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
各种形态古怪的远古海洋猛兽的画像,随着水量的增大,鱼尾、鱼鳍、鱼身、鱼头,乃至身上的一片片鳞片,被水浸润过的部分慢慢复苏,直至整个身体完全复活。若是有水没有流经的地方,鳞片干燥僵硬,只得硬生生舍了鳞片,脱离墙面。
这个想法着实骇人,余婳脑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就猛地回过神,拼命提醒自己,不要异想天开。但还是忍不住想到,若是真的,那么这些遇水复生的远古海洋猛兽,此时会在哪里呢?是循着时空隧道,跨过亿万年的光阴,返回梦幻般的远古海洋王国;还是随遇而安地选择在就近的海域“屈就”一下呢?
想到后者,余婳忍不住毛骨悚然。她宁可相信,它们不过是徒具躯壳的能量体。
这时,突然听到李圣的声音,“你说,刘安蓉现在会不会在鬼屋?”
闻言,余婳转过身看向他,只听他继续说道,“刘安蓉做了这么多事,虽然不知道她在筹划些什么,但我总感觉她不会轻易放弃。而且,咱们两次来这里,门都没有锁,你不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吗?就好像她算准了我们会来,给我们留了门一样。”
“现在要去那里看一下吗?”余婳问道,“我们先去告诉孔雷一声,再一起过去看看情况吧。”
“也好。”
孔雷听完余婳和李圣的话,神情渐渐凝重起来,“看来确实有必要去那里走一趟。我其实也很想和你们一起去。唉!”
“其实可以试试。”李圣忽然说道。
孔雷迅速扭头看向李圣,眼神亮了亮,却又很快黯淡下去,“你就不用安慰我了,我压根儿离不开这该死的地方。”
余婳也有些好奇地看着李圣,只见他探手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小小的亮亮的方纸片。
“传送之符!”她恍然大悟,对啊,空制作出的传送之符,其力量未必不能打破这里的束缚。
“你们说的传送之符是什么?”孔雷不解地问道,等听到余婳的解释,他顿时兴奋起来,“将手放在上面,心里默念要去的地方,就能离开这里!太好了!”
孔雷脸上满溢的欣喜之情也感染了余婳,她不禁露出微笑。
“那就开始吧。”李圣将传送之符伸到二人面前,三人纷纷把手放到上面,闭上眼睛各自在心里默念着想去的地方。
余婳只觉得脚下一轻,仿佛踩在云团上,耳畔似乎有呼啸的风声掠过,又似乎是拍岸的惊澜。待脚下重新站稳,她这才慢慢睁开眼睛,当看清周围的景物时,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这里,是一片黑压压的树林,静得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夜色浓稠如墨,参差的树枝遮挡住本就不多的稀薄月色,或许是下过雨的缘故,脚下的泥土有些湿黏,此刻光是踩在上面纹丝不动,都令人有些不舒服。余婳觉得有些头皮发麻,这里似乎是观鱼山森林公园里通往山顶的那片树林。鉴于在这片树林里曾经有过不愉快的回忆,余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总担心有什么突然掉到身上。
可是,自己刚刚在心里默念的明明是直接到山顶的室内游乐场那儿,怎么会跑到这片树林里面呢?一想到要穿过这片令人打怵的林子才能走到山顶,余婳不由发起愁来。
“太好了!成功了!我真的离开那里了!”孔雷在沉寂了片刻后,突然振臂高呼起来,似乎要将多年被困的抑郁和无助发泄出来。
“安静!”李圣在一旁说道。他谨慎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好像是半山腰,要到山顶,还得走一段路。”余婳说道。
她刚抬起脚步,却突然被李圣一把拉住。
“别动。”李圣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他抬起另一只手,掌心翻转朝上,一团明月般皎洁的光晕在他掌上浮动,那光晕如流水般蔓延,很快便将余婳、孔雷二人也笼罩其中。见二人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李圣解释道:“你们看那里。”
顺着李圣的视线,余婳转身朝不远处的一个方向望去,借着李圣掌上的光晕看清了那里,她突然一僵。
不远处是一片长长的沼泽模样的泥泞地,暗灰色的水面并不平静,似乎有什么在水面下方翻滚着。
“那是什么?沼泽吗?可我记得上次来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沼泽啊。”余婳看向李圣,“而且,沼泽里面似乎有东西!”
孔雷听到沼泽,似乎联想到什么不愉快的回忆,他瑟缩着身子,紧紧跟在余婳身旁。
“我也不清楚,但我觉得这里似乎有点不对劲。”李圣环顾四周,说道,“咱们先看清楚四周的情况。”
说着,李圣掌上的光晕光芒大盛,照亮了四周。那条沼泽看起来很是平静,眼前不远处有一条蜿蜿蜒蜒的石砌小径,似乎通往山顶。
“我记得那条路。”余婳眼睛一亮,指着小径说道,“沿着那里往上走,走到尽头,就能看到那个鬼屋所在的地方了。”
“稍等,似乎有些不对劲。”李圣说道,目光凝视着那条小径。
“有什么不对劲吗?”孔雷往后闪了一下,嘴唇哆嗦起来。
余婳也仔细地打量着那里,似乎并无不妥之处。
等等!
石台阶的样子,似乎有些奇怪。而且,还在微微地扭动着。
“那究竟是什么?”余婳不安地问李圣。
李圣若有所思地说道:“你像上次在海底一样,集中心神朝那里再看一下。”
余婳点点头,她定了定神,将目光重新投向那里。
夜色浓稠如墨,透过参差的树枝,在灰白色的石台阶上落下斑驳晦暗的光影。灰白色的石块、黝绿的苔痕如扭曲的画布一般,以极缓极缓的速度诡异地蠕动着。
那哪里是什么石砌的小径,分明是一具具灰白色的流线形身躯,尖细的头部与鳍状的尾部密切衔接,密密麻麻地连在一起,汇成一条通往未知的小径。
鱼形的诡异蜥蜴,没有鳞片的变种鳄鱼,抑或是远古的来客?
余婳转头看向李圣,目光中难掩震撼之色。
“如果我没有记错,那应该是生活在侏罗纪时代,在海洋中生活的地蜥鳄。”像是看出了余婳的疑问,李圣解释道。
“又是一种早已灭绝的远古生物吗?为什么它们会在这里出现?”余婳喃喃道。
“地蜥鳄是一种能够同时适应海洋生活和陆地生活的爬行动物,性情凶猛,而且关于这种鳄类,有很多奇异的传说。”李圣望着小径,若有所思,“传说,地蜥鳄有一种神奇的天赋,每当遇到天敌或者生死攸关的危险时,它们就会以自身身躯衔接成一条路,然后它们的子女就得以通过这条路逃出生天。而且最神奇的是,这条路的传送距离会随着参与‘筑路’的地蜥鳄的数量增多而相应变远。若是只有三五只地蜥鳄的叠加,那么就会跟捉迷藏或者障眼法差不多,不远不近地挪了个地方;若是几十只地蜥鳄的话,这条路甚至能够传送到千里之外。而且,这条路在不断变动,每次指向的方向,都是不固定的。这种天赋,使得它们从很多次毁灭性的自然灾害以及天敌的围剿中得以保存。但最后,这些地蜥鳄还是在一夕之间神秘地全部消失了。”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而且,据说如果是成百上千只成年地蜥鳄汇成的路,那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会回溯到远古时代的海域。”
“听起来太不可思议了。”孔雷惶恐地望过去,又快速收回目光。
余婳在震撼之余,突然有些后怕:上一次她和周蕊蕊、徐菲一起走的路,莫非就是这些地蜥鳄的背部吗?“难道,咱们要沿着这条路上去吗?可是,万一路的尽头不是那个游乐场怎么办?”
李圣也踌躇起来,静默了片刻,他说:“另一个办法是,我们沿着那条沼泽走。那条沼泽的方向,似乎也是通往山顶的。”
“那个沼泽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余婳很是犹豫。
“说不好。”李圣看了余婳一眼,想了想,说道,“不过别担心,它们似乎怕光,你们紧跟着我,不要惊扰到它们,就不会有事。”
“真的不会有事吗?”孔雷脸色一白,嘴角微微抽搐,“万一……一不小心被它们发现了,那怎么办?”
李圣想了想,说道:“咱们可以披上隐形斗篷,既能隐藏身形,也能收敛气息,这样就不容易被觉察到。这样的话,即使是那条小径,也可以一试。只要那些地蜥鳄觉察不到我们的存在,就不会改动方向。”
“什么隐形斗篷?”孔雷好奇地问道。听了李圣的简单介绍,他不禁露出了羡慕的神色。
“要不,还是沿着沼泽走吧。”看了看那条地蜥鳄拼接成的“移动阶梯”,想到要脚踩在那些冷血动物的身体上,就算不会被察觉,每走一步也会魂飞魄散的吧。余婳思前想后,选择了第二条路。然而,未知的沼泽生物还是令她心底里隐隐感到不安。“我可以和孔雷披一件隐形斗篷,反正它的大小可以随意调整。”余婳说道。
“也好。”李圣从掌上的那团光晕中分出一团,递给余婳和孔雷,“这个给你们,一路上一定要跟紧我,尽量不要大声说话。”
于是,李圣、余婳和孔雷三人沿着沼泽的堤岸边,一前一后地走着。
夜幕下的沼泽如同沉睡般,寂静得出奇。
李圣走在最前方,他掌上的光晕足以照亮眼前的路,但再远一些的四周,看起来仍然灰蒙蒙的,尤其是那条地蜥鳄汇成的小径,令余婳心有余悸。她甚至不敢相信,如果他们就这么不明就里地走了上去,到底会通往哪里。
余婳瞥了一眼沼泽,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但她心里却踏实不下来,思绪凌乱得厉害。真奇怪,明明那么安静,却反而更令人觉得心慌。她忍不住又瞥了一眼沼泽,耳膜深处似乎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是怎样的一种声音?
极缓极缓,低沉得如同一大滴霾雨坠落到湖面,继而消逝无声,又像是深渊之中传出的低低的呢喃声。
随着思绪的涣散,耳膜深处似乎有一种灼烧感,烧得余婳微感疼痛。
“啊呀——”余婳正想得出神,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幸亏李圣及时转身,一把扶住了她,“没事吧?”李圣问道。
“没事。”余婳有些惊魂未定。好险,差点一脚踩到沼泽旁的一堆烂泥枯草上去。
孔雷也忙问道:“没事吧?”
“没事。”余婳摆摆手,她看到脚旁有一团乱絮般的黄褐色枯草。这时,她忽然听到李圣轻“咦”了一声,扭头看去,只见李圣正俯下身,白玉般的修长手指从泥地上捻起几根软耷耷的枯草。余婳这才留意到,四下能看到的泥地上,零零散散地能看到这样的枯草。
余婳走到李圣旁边,凑得近了,她看到李圣手掌中的几根黄褐色的枯草上密密地生着鳞片状的小叶,“这个草有什么奇怪的吗?”
“这不是陆地上的草,是生长在海里的马尾藻。”李圣说道。
“可是这里怎么会有海藻?”余婳不由得惊诧起来,但她忽然想到,这里并非普通的山林,而是刘安蓉所在的地界,隐身在废弃游乐场深处的邪恶鬼屋、能够形成时空之桥梁的地蜥鳄小径,那么,即使有长着海藻的沼泽,也并没什么稀奇。想到这儿,余婳的心情竟奇迹般地平静下来。
李圣看了一眼死寂的沼泽,侧头对二人低声叮嘱道:“你们跟好了,千万不要靠近沼泽。”余婳和孔雷忙不迭地点着头。
余婳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紧紧跟着李圣的步伐。地面有些湿滑,走的时候不但要当心一脚踩到散发着淡淡水腥味的烂泥上,还要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蜗牛、小河蟹,甚至蟾蜍。因为它们感觉不到余婳三人的存在,有时一不留神就“横冲直撞”到他们的隐形斗篷上,一下子被轻轻地弹开。受惊的小动物飞也似的溜走了,只留下一排泥泞的小脚印在湿润的沙地上。
余婳有些烦躁地瞥了一眼长满树木的堤岸方向,突然,她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一只鸟?一只龟?一只长着硬壳儿的鸟?
她看到一只样子奇怪的“龟”,迈开四肢顺着堤岸一步步向下爬动,说不定很快就要与余婳一行人狭路相逢。
说是爬,但那速度绝不是龟速,那只奇怪的“龟”似乎长着异常矫健的四肢,爬起来十分敏捷。它的背上长着宽宽的像盾牌一样的背壳,上面还分布着一些钉状的骨质突起;小小的脑袋上长着一张坚硬锋利的嘴,很像鸟喙;黑玉一般的圆眼睛十分灵动地转着。
“你没事吧?”孔雷身子向前倾,压低嗓门问道。连孔雷都察觉到她的不对劲。
余婳哭丧着脸,指了指那只奇怪的“龟”,低低回答道:“你看那个是什么?”
孔雷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一下子比她还要紧张,只听他倒吸一口凉气,颤声道:“是它……竟然是它……它们来了!对,一定是它们要来了!”
余婳从未见过孔雷如此惊恐的神情,“你别吓我,你说的‘它’和‘它们’,是什么?”
孔雷勉强定了定神,半晌,才说道:“我曾经跟你说过,我在那个鬼屋里被妖怪追赶,所以一直在逃。在我逃跑的路上,曾经看到过这种东西,它可以爬到树上捕捉鸟雀,也能在浅水中捕捉鱼虾,最可怕的是,它的嘴巴,能够凿穿树干。而且,我在看到这种东西的时候,有一次,另一种非常可怕的东西从水中出现,一口将它吞了下去。你说,现在居然出现了这个东西,那么那个可怕的存在会不会也会出现?”
孔雷语无伦次的述说和惨白的脸色,也渲染了余婳的情绪,她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下意识地,她瞥了一眼旁边的沼泽。那里宁静得出奇。
不过眼下,最让她不安的是那只眼看就要靠近他们的“龟”,如果它的嘴真的能凿穿树干的话……余婳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她只得在心里拼命祈祷那只“龟”走得远远的,离他们越远越好。
然而,不知是不是那只“龟”察觉到了什么,蜿蜒下了堤岸后,竟朝着余婳和孔雷的方向爬了过来。
这次,余婳真的想哭的心都有了,她下意识地躲到孔雷身后,问道:“怎么办,我觉得它在朝咱们的方向移动啊。”
孔雷的表现也没比余婳淡定多少,但见到余婳比他还要惊惶的神情,只得安慰她道:“应该不会的,它又看不到咱们……”
他的话音突然一顿,因为此时,他看到那只“龟”昂起头,一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黑色眼珠定定地看向他们,然后,快速地朝着他们爬动着,眼看就要爬到二人脚下,鸟喙一般尖利的嘴已经触碰到了隐形斗篷的边缘,却并未被弹开。
孔雷的脸色青白变幻,嘴唇几乎被他咬得要渗出血来,突然,他俯身快速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头,朝着“龟”狠命地扔了过去。那“龟”却并未退缩,反而连连逼近。但奇怪的是,无论它怎么躲避,却始终跟沼泽保持一定的距离。似乎,那里面有什么令它忌惮的东西。
余婳连忙侧身退开几步,踩到了一团水汪汪的杂着水槽的烂泥块上,她脚下“哧溜”一滑,整个人顿时失去平衡,眼看就要跌入沼泽之中。
耳畔,是呼啸的风声,突然,她的身形一顿,一只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朝着岸边拉了过来。
余婳站定了身体,这才觉得脚底有些发麻。从死到生,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快得仿佛不曾存在,但对于余婳而言,这却是一场漫长的噩梦。她感激地看着孔雷,方才是他关键时刻出手相救,“谢谢你。”
孔雷腼腆地摆摆手,“没什么。”
想到自己曾因为那张油纸上的话而对孔雷产生过猜度,余婳感到很羞愧,也越发相信那是邱老头的离间计。
孔雷朝那只虎视眈眈地趴在他们面前的“龟”恶狠狠地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这个东西真是阴魂不散。”边说着,他又从地上捡起几块更大的石头,朝着它砸了过去。
“扑棱棱——”一块石头顺着岸边,滚到了沼泽边上,在余婳和孔雷惊愕的目光中,重重地掉落到沼泽中,再无声响。
余婳和孔雷面面相觑,二人眼中皆有茫然、惊惶之色,“怎么办?”二人几乎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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