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鱼:空之谜境-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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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好像出来了很久,外面不会已经天亮了吧?”走在沙滩上,余婳有些不安地问道。要是外面天已经亮了,妈妈下夜班回到家,看不到自己的人影,会不会着急呢?

    李圣说:“不会的。这里的时间流速要比外界缓慢很多,所以你回去后,时间不过才比离开时流逝了几秒钟而已。”

    听李圣这么说,余婳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两人身后不远处的海面,突然传来轰鸣声,转头看去,只见两团光影迎面快速飞了过来。原来是翻车鱼阿月和黑魇阿玄。

    “它们怎么过来了?”看着从海中腾空而起的阿月和阿玄,余婳惊讶地问李圣。

    李圣稳稳地接住猛冲过来的阿月,阿玄则一脸傲娇地背对着余婳,浮在阿月的一旁。

    摸了摸阿月的脑袋,李圣嘴角微扬,他对余婳说道:“阿月说,它和阿玄舍不得你走,所以过来找我们。”顿了顿,他又说道,“阿月说,阿玄很喜欢你呢。”

    阿玄似乎心有所感,扭头朝余婳龇了龇牙。余婳无奈,阿玄的“微笑”她目前还有些不适应。

    “我会带余婳常回来看你们的,但她得回家看看,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李圣轻声对阿玄和阿月解释道。

    看着阿月和阿玄围到面前,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余婳想了想,开口道:“既然这里的时间流逝要比外面慢很多倍,要不我在这里再待一会儿吧。”

    阿月和阿玄似乎听懂了余婳的意思,开心地连连点头。李圣微微一笑,说道:“自然好。源界的月色很美,咱们不妨一起赏月。”

    结果,阿玄如同多动症患者一般,不断晃来晃去,最后,余婳只得带着它,在附近的滩涂上散步。

    “阿玄,你还记得我吗?”余婳笑吟吟地望着阿玄,“咱们在育安水族馆里见过哦。”

    阿玄傲娇地瞥了余婳一眼,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不过那时你懒洋洋的,都不爱动。想想也是,水族箱里的狭小空间,对你们来说,肯定很不自在。”余婳继续说道,“对了,你那时为什么一直闭着眼睛,看到我的时候又突然睁开眼睛了呢?还那么使劲地拍打水族缸,我还以为你很讨厌我呢。”

    阿玄仍旧不搭理她,不慌不忙地在她身侧的半空中浮动,身下仿佛被一层粼粼水光托住。

    余婳眼珠一转,突然笑了,“阿玄难道是因为喜欢我,所以想拍碎水族箱跟我回家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阿玄突然朝余婳咧了咧嘴,一脸别扭地转过头去。似乎,是被人猜中心事后有些不自在。

    余婳“扑哧”一笑,脚步轻快地跟在阿玄身后,“阿玄,别游那么快,我跟不上。”

    坐在一块礁石上休息,余婳看着阿玄,突然想起了什么,“阿玄,你能看到对手内心潜藏最深的噩梦是吗?那……你看到的那个海王龙心里的噩梦是什么?”

    阿玄爱答不理地伏在一旁。

    “拜托啦,我真的很好奇。”余婳蹲在阿玄跟前,笑吟吟地看着它。早已灭绝的海洋霸主内心最恐惧的事物,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那究竟会是什么呢?

    或许是磨不过余婳,阿玄的眼中忽闪着幽光,狡黠地沉思着似的,最后还是有些无奈地摇晃了一下脑袋,张口吐出一团灰蒙蒙的光影。

    “这是什么?难道是海王龙的噩梦?”余婳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下一刻,事实印证了她的猜想。

    那团光影如雾气般在余婳前方的半空中徐徐散开,却并没有消逝,而是铺展成一幅流动的画卷。那上面似乎有影像呈现。

    一片雾气弥漫的山林中,汩汩冒着气泡的沼泽表面似乎有一团团包裹着泥浆黏膜的事物在蠕动。终于,一个个泥浆黏膜破裂,里面竟然是一个个蜥蜴、鳄鱼混合体模样的古怪物种,有的跟余婳在海里看到的隐锁龙、海王龙、蛇颈龙、鱼龙很是相似。沼泽旁的土地上,赤脚站着一个穿着白色长裙、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女人,半张脸被浓密的黑发遮掩,看不真切,整个五官也有些模糊,如同隔着蒙蒙雾影一般,看不真切,只觉得她的皮肤白皙得近乎妖异,红润的樱唇有韵律地微微开合,似乎在念叨着什么,随着她的口型,沼泽中有更多的泥浆黏膜裂开,更多的蛇颈龙、鱼龙等诞生了……

    “这……这便是海王龙心中最大的噩梦!”余婳低声喃喃道。她能够从这段简短的影像中感受到海王龙内心的战栗和不安,甚至是,对那个白衣女人的畏惧。可是,这段影像中,白衣女人像变魔术一般催生了海王龙,为何海王龙会对它的创造者感到畏惧?余婳有些想不通。她正琢磨着,却见那原本已经结束、重又变得灰白一片的影像再次波动起来,原来,后面还有一段影像。

    “啊——”余婳忍不住站起身,惊诧万分地盯着影像,神色莫辨。

    影像上出现了周蕊蕊的身影!

    穿着临宁中学初中部校服的周蕊蕊,神情呆滞地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沿着石色黝绿的石阶一步一步向上走去,最后来到一座古色古香、顶覆绿色琉璃瓦的三层八角阁前,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那个观鱼山森林公园里的室内游乐场吗?”余婳惊讶地自言自语道。

    只不过,此时看到的八角阁的正门上,悬挂的牌匾上写着“览潮阁”,并不是“游乐场”;门两旁的空地上也没有喜羊羊、唐老鸭造型的摇摇车。

    影像上,周蕊蕊如梦游般,轻轻上前推开大门,一步一步走了进去,直到走进鬼屋。进入鬼屋后,里面的景象与余婳上次在里面看到的相差无几,天空澄澈如洗,林木繁茂朝气,就连草丛中盛开的野花也妍丽可人。若不是有个神情举止如同傀儡娃娃的女孩突兀出现,整幅画面看上去和谐美丽,如同桃源仙境一般。

    然而此时,余婳却觉得脊背泛起一股深深的寒意,快速蔓延到四肢和大脑。在她眼里,这桃源仙境如同洪水猛兽一般。

    影像上,原本神情呆滞的周蕊蕊像是突然清醒过来,她浑身猛地一颤,神色慌乱地打量着四周,微微握起双拳,手心发颤。突然,她的目光瞥到一处,突然定住了。旋即,她猛地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捂住嘴巴,“啊——救命——”,她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跑去,但那里已经没有大门,只有一片雾气弥漫的荒草地。周蕊蕊慌不择路地朝着荒草地发足狂奔。

    在她的身后,五六条模样奇特的“鳄鱼”追赶着她。这些“鳄鱼”个子不大,却并没有像在电视节目里看到的鳄鱼那样四肢匍匐前行,而是呈直立姿势。它们长着修长有力的四肢,正快速地奔跑着,追赶猎物。

    很显然,它们的猎物是周蕊蕊。

    很快,精疲力竭、惊慌失措的周蕊蕊被追上来的几条“鳄鱼”围住,她发了疯般地大喊大叫着,最后绝望地瘫坐在地上。那几条“鳄鱼”在缓缓缩小包围圈。

    远处的雾霭中,出现一个幽灵般的白色身影,朝着周蕊蕊的方向缓缓走近。

    影像如雾气般消散。

    “居然是准噶尔鳄!”听到余婳的惊叫声赶来的李圣显然也看到了后半部分的影像,他也是一脸愕然。

    “准噶尔鳄是什么?这种长着长长的腿还能跑那么快的家伙真的是鳄鱼吗?太可怕了!”余婳像被电到似的,浑身僵硬。倘若鳄鱼都能像哺乳动物一样在陆地上直立行走,甚至快速奔跑,那简直是噩梦。

    “准噶尔鳄是现代鳄类的远祖,也是一种早已灭绝的物种。”李圣说道,“这段影像,是海王龙的梦魇?”

    余婳点头,将之前那段影像中看到的赤脚的白衣女人、沼泽里不断出现的诡异生物,详细讲给李圣听。李圣低头沉吟不语,半晌,他神色凝重地开口说道:

    “你在影像中看到的沼泽旁念咒催生异兽的白衣女人,很可能与我当年在劳山上看到的女人是同一个人。这么看来,就是她催生出了海王龙,还有很多其他的早已灭绝的远古海洋猛兽。而且,这次我们在海中见到这些远古海洋猛兽,它们突然出现,还袭击了我们,我总觉得似乎是有人在背后指使。如果是那个白衣女人,她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我记得空说过,能量珠被那个神秘女人灰夜骗走后,海中就突然出现了一些具备‘远古海洋猛兽’躯壳的能量体,并且海洋中的能量也大量消失。”余婳听完李圣的话,若有所思,“空说过那个灰夜的灵魂和身躯不相融合,你觉得会不会……”

    “你是说灰夜其实跟深山里那个白衣女人是同一个人?”李圣接道。

    “嗯。”余婳点了点头,“假设这二人其实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拥有着强大的感应力,有自己的源界,再加上,她还能催生出拥有远古海洋生物躯壳的能量体……那么,她的源力甚至所在的源界,难道跟远古海洋生物有什么关联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真是太可怕了,这个灰夜究竟要做什么?”李圣叹道。

    “可是,为什么海王龙的梦魇中会出现周蕊蕊呢?”余婳也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她心头的疑惑太多太多,几乎要布成一张网。这张网越来越大,千头万绪,几乎可以吞噬一切。

    “我要冷静!”余婳握紧拳头,定了定神,在心里对自己说。她想到了莫名出现的远古海洋猛兽、观鱼山森林公园、诡异的游乐场、鬼屋、准噶尔鳄、白衣女人灰夜……

    远古海洋猛兽……等一等,她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余婳站起身,看着李圣,长出一口气,缓缓说道:“你觉得,那个白衣女人灰夜,会不会跟刘安蓉是一伙的?或者,她们就是同一个人?”

    如果她的假设成立,那么,就是她或者她们从空那里骗走能量珠,抽取其中的能量,在自身所在的源界之中以某种方法大量创造出具备“远古海洋生物”躯壳的奇特的能量体,并将它们驱赶到海里。误入那个源界的李圣也险些遭遇毒手,并因此被困其中数年。

    而观鱼山森林公园深山之中的那个古怪的游乐场里,那个隐藏在深处、可以从那里直接出现在大杂院二楼的鬼屋,究竟隐藏着怎样骇人听闻的秘密?周蕊蕊身陷其中,被准噶尔鳄围攻,眼下下落不明;孔雷身陷其中,夜夜被困在大杂院的二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联想到在刘安蓉的密室里看到的形形色色、栩栩如生的远古海洋猛兽的图画,以及孔雷的说法,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然而余婳并没有欢欣鼓舞,相反,她心里依旧堆着许许多多的疑团,尤其是关于周蕊蕊和徐菲的事。这也几乎成了她心底一处模模糊糊、不愿去触碰的阴影。

    在鬼屋中,她亲眼看见徐菲化为一摊薄薄软软的皮囊,而周蕊蕊……余婳眼皮一跳,想到那个突然性情大变、下落成谜的女孩;那个出现在海王龙的梦魇中,被准噶尔鳄围攻、绝望崩溃的女孩。可是,为什么周蕊蕊被围攻会成为海王龙的梦魇?

    余婳的心猛然被揪紧。

    “灰夜、刘安蓉……你的这个猜想确实很有可能。”李圣说道,“以我的感应力,无法达到像空那样看出身躯和灵魂融合与否的程度,但我总觉得,刘安蓉跟我见到过的灰夜似乎感觉上不太一样,或许是我想多了吧。”

    “你觉得我们院那个邱老头有没有可能跟这件事有关?”

    “邱……呃,你为什么会怀疑他?”李圣有些疑惑地看着余婳。

    “我有个朋友,因为一些缘故,许多年来一直在大杂院中默默观察,他告诉我邱老头和刘安蓉极有可能与鬼屋有干系。”

    李圣的神情郑重起来,“你说的那位朋友,我可以知道是什么人吗?”

    余婳想了想,将孔雷的事情和自己的一些猜想告诉了李圣。李圣说道:“你那位叫孔雷的朋友,夜晚被禁锢在大杂院的二楼,白天又被迫回到泥沼丛林之中,这个泥沼丛林,我想应该就在鬼屋里面。既然他凭借自己的源力都无法脱身,可见鬼屋的主人,或许就是刘安蓉,的确很不简单。”

    “你说孔雷有源力?这么说,他也有源界?”想到孔雷这么多年来所受的折磨,以及月光下他惨白的脸色和恐慌的神色,无法站立只能在地上缓慢爬行的模样,余婳一时难以将他与呼风唤雨、神奇得像个大魔法师般的源力拥有者画上等号。

    “当然,不但有,而且实力应该相当不弱。那鬼屋倘若是刘安蓉的地盘,甚至是源界,孔雷能够在干扰磁场极强的白天感应到那儿的存在,甚至进入其中,这本身就说明了他拥有不俗的感应力。”李圣说道,“不知他的源力属性是什么?”

    “源力属性?”

    “嗯,我有个朋友告诉我,每种源力都有其属性,在适宜该种属性的条件下,源力可以得到极强的发挥。比如我的源力属性是夜,也就是说,每到夜晚,我的源力能比平时得到更强的发挥。而你——”说到最后,李圣的声音越发低了下去。

    “好厉害!”余婳忍不住感叹道,“既然这样,你可不可以帮帮孔雷,帮他解除夜里被困在大杂院二楼的禁锢?哪怕只是让他重新站起来也好。”

    “我会尽力。”李圣盯着余婳,“但如果施法的人是刘安蓉,我不太有把握。”

    “没关系,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好!”听李圣这么说,余婳高兴地点点头,待两人出现在大杂院外的一处隐蔽的角落时,只见月色皎洁,宝蓝色的苍穹上洒满点点星辉,与余婳从家里出发,潜入刘安蓉的休息室的时候的天色差不多。想来,确实如李圣说的那样,源界一天,外界不过一分钟不到的光景。

    俩人顺着大杂院的北门洞一前一后地上了楼梯。余婳刚迈步上了两级台阶,身后的李圣却突然停下脚步,将头转向斜后方的一处,“你先上楼吧,我有点事要处理,一会儿上去找你。”余婳不明所以,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正好先跟孔雷打个招呼,说说李圣的事情。

    静寂无声的楼道间空无一人,只微微有些风声,从耳畔拂过。

    “孔雷,你在吗?”余婳边朝前走,边轻声唤道。

    过了一会儿,一个声音从不远处的回廊拐角那里传来,“你来了——”

    余婳走近,果然看到孔雷正艰难地爬过拐角,看到余婳,他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不过当看到缓步上了楼,走到余婳身后的李圣时,他不由大惊失色,颤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余婳没有料到孔雷的反应会这么强烈,不由张大了嘴巴,有些不知所措。她转念一想,孔雷在这种孤独、惊恐、惶惶不可终日的环境中熬了这么多年,突然眼前冒出一张陌生的面孔,反应大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这么一想,余婳不由得涨红了脸,自己没有问过孔雷,就把李圣带来见他,似乎有些考虑不周。

    “孔雷,是我不好,没有事先跟你说一下。你别害怕,他是我的朋友李圣,他是来帮你的。”

    听余婳这么说,孔雷的情绪稍微平静了一些,但依旧阴沉着脸,一脸警惕不安地看着李圣。

    余婳连忙把这天晚上的经历告诉了他。当听到余婳没有听从自己的嘱咐,冒冒失失跑去刘安蓉那里时,孔雷不悦地皱起眉头:“不是让你等到月圆之夜再去吗?现在去,实在太危险了。”

    余婳不好意思地承认错误:“是我太心急了,想着早些去看一下。不过幸好在那里遇到了李圣,他说不定能帮到你,所以我把他带了过来。”

    孔雷将余婳满含期待和雀跃的神情看在眼里,“我当然相信你。”他的语气很肯定,眼神却毫无信心。

    李圣神色平静地说道:“我没有绝对的把握,但会尽力一试。”

    说着,他闭目凝神,双掌上下翻飞,一片蓝色的光团蓦地出现。李圣指引着光团,在孔雷的四肢游走了一遍。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收回光团。“你试试看,看能不能站起来。”

    余婳在一旁扶着孔雷的一条手臂,他的另一条手臂小心翼翼地搭住扶手,试着缓缓地站起身。

    奇迹出现!

    孔雷扶着扶手,站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迈步走了一步,步伐虽有些踉跄,却没有跌倒。他的脸上爆发出狂喜之色,“太好了,我又能站起来走路了!”

    踌躇了一下,他终于走上前去,对李圣小声说道:“谢谢!”

    余婳看看孔雷,又看看李圣,俩人的身高接近,只不过孔雷显得瘦削一些,不若李圣那般匀称挺拔。或许是因为欣喜过望的缘故,孔雷苍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眼睛中仿佛汪着月光般,亮亮的。

    只听李圣说道:“可惜,我的源力的作用只能维持在夜晚,到了白天就会失效。”

    孔雷脸上的喜色一黯,但很快,他勉强一笑,“没事,还是多谢你,若不是你,我连这半天做人的机会都没有。”

    “找到破除这里禁锢的方法了吗?”余婳问道。

    李圣摇了摇头,“我在找你们之前,在这一层查看了一下,却没能找到一丝能量的波动。看来对方的实力极有可能超出我许多。”

    “这样啊。”余婳点点头。

    “时间不早了,我得先回去了。”李圣对余婳和孔雷说道,然后挥手告别。他刚要转身,目光却转向余婳,“需要我送你下楼回家吗?”

    余婳尚未来得及开口,孔雷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恳求,“我好久没有和人说话了,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

    “那也好。”余婳答应下来。

    李圣走远后,孔雷探头朝他离去的方向看了看,待确认他确实走远后,才扭头跟余婳嘀咕说:“那个人真的可靠吗?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余婳微微蹙眉,在她看来,李圣刚刚帮助了萍水相逢的孔雷,而且,他有什么理由好端端跑来诓骗自己这样一个普通人?

    见余婳对自己的说法不以为然,孔雷脸色微微一沉,“你怎么能轻信来历不明的人,还把他带到这里?万一一切都是他和那条所谓的空棘鱼串通起来想诓骗你的,那怎么办?”

    他放缓了语气,柔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多疑、不识好歹的人,可是俗话说得好,‘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一人一鱼无缘无故出现在你面前,总让人心里疑惑。”

    见余婳若有所思,他的嘴角勾起一个柔和的弧度,“你仔细想想,他们就没有什么可疑的言行或举止吗?”

    余婳见孔雷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知晓他是真心为自己忧虑,心中一动,不由想到在海底的洞穴中,空棘鱼空那颜色慢慢变深的身躯和眼瞳深处突然冒出的红色火焰;还有李圣,离开海底后似乎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却欲言又止。他们俩,果真值得信赖吗?

    余婳感到迷茫。

    “天色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其他的事情,咱们改天再想办法。”

    “你平时不休息的吗?”

    “没有任何夜晚能使我沉睡,没有任何黎明能使我醒来。”孔雷望着月色,若有所思地说着。

    “我打算过几天,再去一趟鬼屋看看。”

    “为什么?”孔雷有些诧异地看向余婳,眼中流露出担忧之色,“那儿太危险了!”

    “该来的迟早要来。再说,只有揪出鬼屋的幕后之人,你才能脱离这里。”

    孔雷怔了怔,微微垂下眼眸,“谢谢你。只可惜我现在无法离开这里,助你一臂之力。你是打算跟那个叫李圣的人一起去吗?”

    “还没想好。”余婳如实说道,她确实有些为难,倘若有李圣同行,会比较安心一些,但一想到要大半夜去观鱼山的深山之中寻找鬼屋,她就有些心里毛毛的;可如果要白天去,又只能自己一个人,好纠结。

    这时,孔雷忽然从衣袋里掏出一枚红宝石般炫目的椭圆形贝壳,递向余婳,“这个送给你。”

    “好漂亮的海螺!这是柔熊宝螺吗?似乎不太像……”余婳入神地看着孔雷手中的贝壳,只见光滑的椭圆形壳子上布满雕刻感特别强的细密唇齿,通体散发出一种红宝石般炫目的色彩,她摆摆手,“谢谢,不过我不能收。”

    “这个海螺是我家一个搞贝壳收藏的亲戚送的,据他说叫作楞齿黑兔螺。我那个亲戚说过,这楞齿黑兔螺十分有灵气。你知道的,寻常的海螺壳里能够听到海潮声,只是强弱的问题,而这个海螺,据说还能从中听到最关心的人的声音。”

    “能听到最关心的人的声音?”余婳喃喃道。

    “是的,传说中的确如此。而且你看,如果将它放在月光下,就会发现上面的每一块斑纹都在流动似的,所以,它又被痴迷收藏贝壳的人称为‘梦幻宝螺’。”说着,孔雷将手上的海螺微微举高,凑到月光正浓的位置。果然,海螺壳上有迷离梦幻的斑纹如水波般徐徐流转,令人目眩神迷。

    “收下吧,算是我的一点小小的心意。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而我现在……却没有什么能够报答你的。”孔雷低头将梦幻宝螺轻轻放到余婳手中,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你现在是我唯一的朋友,也是这么多年来对我最好的人,希望你不要嫌弃。”

    见孔雷执意,余婳只得谢过他,收下梦幻宝螺。

    孔雷温润如月光的脸上露出一个美好的笑容,“那个,我现在还不想被太多人知道关于我的事情,所以这个梦幻宝螺,希望你能将它收好,不告诉任何人,可以吗?就当作是咱们俩的秘密。”

    “嗯,好的。”余婳点点头。

    挥手与孔雷道别,下楼梯时,余婳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却见孔雷正含笑望着自己,墨玉般的眼睛在黑夜里晶晶闪烁。

    回到家,余婳打开台灯,坐到书桌前。仔细地端详着橘黄色灯光下的这双手,她想象着,有一天这双手也能像李圣那样轻轻一挥或者一点,就产生奇迹般的变化。那样的场景,或许没有人会不向往的吧。可是,如果不久的将来,真的有那么一天,自己完全脱离现在的生活,到一个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却能够呼风唤雨的空间,会是怎样的心情?

    她遥遥地想,或许自己不会开心的吧,甚至比李圣还要伤心。与爸爸和妈妈——尤其是妈妈相聚的时光还那么短暂,甚至还有这样那样的纠结梗在心头,让她无法敞开心扉面对他们。她本以为以后还有很久远、很漫长的时光可以期待,期待着有一天父母重归于好,期待着有一天一家三口再续天伦,所以,她才肆无忌惮,任由内心的情绪支配,客套而冷淡地面对“抛弃”自己的妈妈。

    眼睛突然酸涩起来,余婳对着书桌,沉默了良久。终于,她似乎做了某个决定,眼中焕发出灿烂的神采。她站起身准备关灯睡觉时,目光无意间瞥到放在书桌一角的梦幻宝螺,想了想,便将它收到空送的储物囊中。

    波澜不惊地过了两日,周六,余婳在家里看电视时,妈妈下早班回家了,进门时手里提着装满蔬菜的尼龙绸包,显然,下班后她顺路去了趟菜市场。

    “妈妈,我帮你择菜吧?”余婳笑吟吟地从妈妈手中接过尼龙绸包,帮她放到厨房里。

    “没事,不用了。我家婳婳现在是小大嫚儿[8]了,懂事了。”妈妈笑了起来,将一个冒着热气的油纸包递给余婳,褐黄色的油亮纸片里包裹着一个烤得裂开、露出香气四溢的黄色肉的烤地瓜。“给,先吃个烤地瓜垫垫吧,还热乎着呢。”

    余婳接过油纸包,“咱们附近有卖烤地瓜的吗?平时好像没看到。”

    “不是买的,是你邱爷爷送的。”

    “哪个邱爷爷?”余婳微微一怔。

    “就是咱们院的邱爷爷啊。”

    “哦……咱们家跟他关系很好吗?”

    “你这孩子,街坊邻居的,谁家不是和和睦睦的。再说这几年咱们院的老邻居搬走了不少,剩下这些,再不好好的,等到拆迁——”说到“拆迁”时,妈妈叹了口气,却不再往下说。

    倚在厨房的门边上,看着妈妈返身去了里屋开冰箱,余婳想到这个地瓜是邱老头送的,心里总有些别扭。虽然目前来看,刘安蓉的嫌疑最大,但邱老头跟鬼屋和刘安蓉的事情是不是毫无关联,也让人一时理不清。她顿时觉得手里的烤地瓜有些棘手。

    “呀!”

    余婳转身时,不小心胳膊撞到门框上,手一抖,那烤地瓜连同油纸包,都掉到了妈妈泡着西红柿的一小盆水里。

    “糟糕!”余婳赶忙将成了落汤鸡的烤地瓜捞了出来,突然,她目光一顿,停在了飘在盆里的那张湿漉漉的油纸上。那上面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一行行形状稀奇古怪的符号。

    “这是什么?刚才好像没看到有这些啊。”余婳将烤地瓜顺手搁在厨房的灶台上,捞起油纸,好奇地盯着上面形态奇特的陌生符号,“甲骨文吗?似乎不太像……有点像五线谱上的音符,不过也不是很像……”

    任凭余婳怎么天马行空地揣测,还是猜不到上面的符号究竟是什么。最后,她只好回客厅找了张面巾纸将油纸上的水擦干,打算将油纸暂且放到自己卧室的抽屉里。余婳总觉得,邱老头给的油纸上不会无缘无故出现一些莫名的符号。

    “等找个机会问问李圣吧,或许他会知道。”余婳心想,然而,当她将油纸往抽屉里放时,突然留意到,油纸的背面似乎也有字。她将油纸翻转过来,目光一滞。

    油纸的背面,并没有稀奇古怪的符号,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不要轻易相信身边的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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