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袍术士一看,心下暗叫一声不好。“你们攻那个妖女,我去毁了那图。”他对白袍和黑袍说,然后转而扑向那绣图。白袍和黑袍点点头,立即心领神会,双双攻向绣娘,不让她将血滴到绣图上去。绣娘一边挥动着布帛抵挡黄袍的纠缠,一边闪躲白袍和黑袍的进攻,立刻顾不上了刚刚绣好的绣图了。而且,在白袍和黑袍的进攻下,她闪躲也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脚步慢慢变得杂乱起来。
红袍抓起绣图,没有了血液,图也暗淡了下来。他这才看清,这绣图绣的是个什么东西了。那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红袍术士冷笑一声,正打算将那刺绣毁掉。
绣娘脸色一变,想要过去抢夺绣图,却又脱不得身。情急之下,只得舍黄袍、白袍和黑袍,转身去救刺绣。三人岂能让绣娘就此脱身,他们紧逼不放,黄袍术士乘机一剑刺出,正中绣娘的肩部。
绣娘惨然地痛叫,却还是不顾一切地冲向绣图。红袍术士一掌打在她的身上,绣娘“噗”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尽数喷到了绣图上面。
刺绣图案重又变得红光闪动,好像忽然变得充满了力量一样,极力要挣脱红袍术士的控制。红袍术士大惊失色,紧紧抓住不敢松开,然而,那图案光芒大盛。
红袍术士只觉得手上刺痛,不觉一松,绣图立刻飞离了他的手心。绣娘受此一击,摔倒在地,但她却得意地笑了。刺绣笼罩在一片闪耀的红光中,那只绣在上面的怪兽仿佛活了过来,从红光中蹿下来了,它愤怒地咆哮一声,露出锋利的牙齿。怪兽猛地朝红袍术士扑去。红袍术士脸色大变,手上毫不怠慢,掏出四张符纸,在怪兽扑到身前的时候就地一滚,顺势把符纸贴在了它的脖子上,再高高地跃起,又在怪兽的背上、尾巴上都贴上了两张符纸。
剩下最后一张符纸,贴上这一张就可以困住这畜生了,红袍暗暗地想。然而,怪兽却发怒了。它好像也知道不能让这符纸尽数贴在自己身上,立刻摆出一副全力攻击的姿态,丝毫不给红袍有近身的机会。红袍术士几次跨出步子,想要下手,却总是被怪兽击退。黑袍、白袍、黄袍三人立即丢下绣娘,攻向怪兽,引开它的注意。怪兽恼羞成怒,低低地咆哮了一声,和三人斗在了一起。红袍术士乘机将最后一张符纸贴在了怪兽的额前,再扎上了一柄桃木剑。他微闭着眼,捏了个手诀,嘴里不停地念着符咒。符纸立刻隐隐发光了,上面的字符好似在跳动一般。怪兽好像有些烦躁了,喘着粗气。它暴跳如雷,又抓又咬,极力想摆脱几张符纸,然而由于有了桃木剑,符纸纹丝不动。它好似也知道了这符纸的厉害,稍微迟疑了一下,再一次朝红袍扑了过去。红袍奋力一跃,避过了怪兽。“布阵!”红袍对其他几人喊道。
几人点点头,分别占好位置,将怪兽包围在中间。只要怪兽攻向任何四人当中的一个,其他三个立即攻向它。同时,四个人都开始施咒,四张符纸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一招很奏效,在四人连绵的攻击下,怪兽发出低低的呻吟,渐渐变得无力反抗了。终于,怪兽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被符纸的光芒所笼罩。
“砰!”怪兽化作了万千碎片,到处飞散。“哼,妖女,受死吧!”白袍术士冷笑一声,欺上前来。绣娘脸色微微一变,擦去嘴角的血迹,叹了口气,无奈地低下了头。“拿命来!”白袍术士声音冷酷。绣娘忽然抬起头来,手中寒光一闪,几人还没看清楚,只听白袍术士轻哼了一声,身子微微地晃了晃,然后栽倒在地上。他的胸前插着一枚细细的银针,闪着冷冷的幽光。红袍看出了不对,却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见着白袍被刺针打中,丧命当场,他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向绣娘走来。绣娘手腕一翻,又是一根刺针射出。红袍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不敢大意,在刺针射到的时候闪身躲过。但绣娘却毫不怠慢,又是两根刺针“刷刷”地射出。红袍奋力地闪躲,脚步却显得狼狈了。黄袍和黑袍急忙上来帮忙。
绣娘根本不给几人近身的机会,射出的刺针一次比一次多,那刺针又急又细,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中招。红袍几人不禁有些紧张了,面对这天女散花一般的刺针,他们显得毫无办法,符纸对此也无能无力了。
绣娘也是苦不堪言,前面的刺绣已经让她元气大伤了,每一幅刺绣都要费去她很多工夫、很大的精力,而一次次地血饮那些刺绣,也让她更加地虚弱了。她感觉有些恍惚了,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正是双方最艰难的时候,拼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努力集中了精神,尽全力地射出更多的刺针,一刻也不停歇。这时,那些刺绣上面的东西好像一下子都活了过来。鸟儿们从刺绣上张开翅膀,雀跃着飞出来,凶猛的野兽发出低低地咆哮,从刺绣中跳出来,纷纷朝术士们奔去。
双方激烈打斗中,忽然听到一声惨叫,只见黄袍术士捂着手臂,跌撞着退了几步,倒在地上。他手臂上面一根细细的长针微微地颤动。
“妖女,一再伤我弟兄,今日绝饶不了你!”红袍大怒道。“大哥,这妖女的毒针霸道得很,不好对付。”几人中只剩下黑袍了,他一边避开飞来的刺针,一边低声说道。红袍点点头,略一沉吟,说道:“这儿地方太小,对我们不利。咱们权且退出去,再做打算。”说完,急急地挡开几枚刺针,然后抓起死去的白袍跃了出去。
黑袍顺势抓着黄袍,窜出门外。几根刺针紧随其后,飞射而至,“噗噗”地尽数钉在了门上,鸟儿和走兽又纷纷回到刺绣上面。屋子里重又变得空荡荡了。绣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红袍看了看狼狈的黑袍,还有死去的另外两人,暗暗叫苦。本想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可不想不但没占到什么便宜,自己却损失惨重,吃了大亏。这一趟回去不但拿不到钱不说,恐怕朱丞相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吧。
哼,你让我难受,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红袍心下暗道。他冷笑一声,从身上掏出几张符纸,用手中的剑在死去的白袍身上轻划了一下,尸身流出殷红的鲜血。红袍术士用手指蘸了蘸血迹,开始在符纸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什么。
“哼,妖女,让你尝尝死血咒的滋味。”红袍冷哼道。红袍瞅了一眼,然后将手里的符纸飞快地贴在了绣娘房间的门窗上。“妖女,还没有人能解得了死血咒呢,你就准备在里面等死吧。”红袍桀骜地大笑几声,带着手下喽啰离去。绣娘被那个死血咒困在屋子里,离开不得。不过,她只要不出去,死血咒也伤不到她。绣娘索性安静地待在屋内。白天,她和父母亲隔着门窗说话,每一次母亲都哭泣不止。到了晚上,她拿出针,飞快地绣出鸽子、青蛙和蚯蚓。鸽子们轻快地欢叫一声,抖抖翅膀,从布帛中飞出来,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从屋顶窜出去了;青蛙瞪着豆大的眼睛,鼓噪地叫着,争先恐后地跳下来,挤着从窗棂中跳走;蚯蚓则慢腾腾地爬下来,钻进角落的地缝中,留下一道道扭曲的行迹。第二天,鸽子们首先飞回来了,它们钻进云层,带回来百里以外的消息,告诉绣娘天气的变化;很快,青蛙们也吵闹着跳回来了,它们在晚上跳进了城里的大街小巷,店铺地摊,将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绣娘,最后回来的是蚯蚓,它们听到了地下隆隆的声响。它们把这些东西都告诉绣娘后,又纷纷地回到了布帛上,重新变成一幅幅美丽的刺绣。
绣娘后来终于想到了去除死血咒的方法。她扯下一缕头发丝,穿在银针上,在布帛上绣出了自己的模样,另一个绣娘缓缓地从上面走下来,打开房门,向外走去。死血咒认出了绣娘的气息,顿时发作,符纸一起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束,射向绣娘。绣出来的绣娘身子一软,跟轻飘的柳絮一样,随即倒在地上,慢慢地变形,枯萎,最后只剩下一张绣布。而死血咒也就此破除了。
绣娘看着失去效力的符纸,轻叹一声,拿针轻轻地刺穿符纸,再缓缓往下拉,符纸裂成了碎片,然后拿着针翩然离开。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绣娘。只是第二天,人们发现朱丞相一家全都无缘无故地死在了家中。官府追查此事,然而府尹查了许久,仍是毫无头绪,只好重金悬赏,凡是能提供破案蛛丝马迹的线索,赏银百两,能抓住凶手的,赏银千两。重赏的告示发出后,很快就有人来到府衙。来人是个更夫。他说,命案发生的前夜,他正在丞相府外打更,目睹了这件命案。那晚,有一个身着白衣的美丽女子,坐在杜府大门外,手里绣着什么东西。已是半夜时分,更夫刚要上前提醒那女子小心安全,却猛地想到这么晚了怎么还会有女子出门在外呢?更诡异的是,她还在做着女红?更夫想到这儿的时候,只觉得脖颈一凉,心下不禁有几分害怕,不会是女鬼吧?他惴惴不安地想,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很快地,更夫就更确信这是个女鬼了。只见那个女子飞针走线,很快就绣出一幅幅美丽的图案,绣完后,她咬破指头,将指上的血涂在那些图案上,再念叨了几句什么,不过片刻,最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只见那些绣布上的图案发着亮光,上面绣的东西都活了过来。
更夫这时才看清楚,那个女子绣的都是蝴蝶、蝙蝠、螳螂、蜈蚣、蜘蛛一类的东西。更夫看到这些爬动着的毒虫,后背沁出了冷汗,脑门发麻,差点吓得叫出声来。这么美丽的女子怎么养些这些恶心的虫子呢?而那些毒虫,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飞着、爬着拥进了杜府的大门。紧跟着,那个女子也进了杜府。
更夫吓得立刻就想跑走,可是,他又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急切地想看看还能发生什么事情。他悄悄地爬上墙头,小心翼翼地向里看去。只见那些蜘蛛,螳螂爬进去后,慢慢地接近那些守卫们,悄无声息地爬上身,然后那些守卫闷哼一声,便软软地倒在地上了。而那些蝴蝶却是轻轻地飞到杜府的房间里,停在睡着的人眼前,翩跹起舞,一会儿后,那些睡着的人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原本平稳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剧烈,脸色也变红了,持续了一会儿后,他们的呼吸渐渐平复,却又缓缓地变得微弱了,最后终于是再也听不见了。
更夫吓得目瞪口呆,差点摔下墙来,不敢再待下去,万一被这女鬼发现,怕是连自己也不会放过了,赶紧拔腿离去。
府尹听完了这番话,怒不可遏,这更夫明显是来骗赏钱的,命人重打五十大板。
虽然惩罚了这个更夫,可是案子还是得结,府尹绞尽脑汁,仍是破案未果,无法之下只得抓了几个杜府外要饭的乞丐,胡乱地草草了案,对这件事情讳莫如深,不再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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