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中迷:天诛-德古拉之吻——乔纳森·哈克的日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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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到伯爵的头伸出了窗户,我没看见他的脸,但是我能通过脖子和他的背部和手臂的动作认出他,而且无论如何我都不可能认错这双我观察了很多次的手。一开始我感到有趣,甚至有点好笑,因为对于一个被囚禁起来的人来说,一点点小事就可以让他觉得有趣和好笑。可那之后我的感觉完全被厌恶和恐惧所占据,因为我看见他整个人慢慢地从窗户里出来,开始顺着城堡的墙壁向下爬,脸朝下,他张开的斗篷就像是一双大翅膀,而下面就是万丈深渊。一开始我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以为这是月光让我看花了眼,是光影的错觉。再仔细看,不可能是错觉。我看见他用手指和脚趾攀住石板的边缘,因为年代久远,石灰已经脱落,他利用墙上的凸起物以相当快的速度向下移动,就像一只蜥蜴在墙上爬。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在人的伪装之下?我被对这个可怕的地方的恐惧所笼罩。我吓坏了,完全地吓坏了,没有出路。我被恐惧感所包围,不敢再往下想。

    5月15日

    我又一次看见伯爵像一只蜥蜴那样爬了出去。他斜着向左下方爬了几百英尺,然后消失在一个洞口或者窗户里。当他的头消失的时候,我探出身子想看个究竟,但是什么也没看到。距离实在太远了,没有合适的观察角度。我知道他已经离开城堡了,于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去多发现一些我至今还不敢探究的东西。我回到房间,拿上一盏灯,试着打开所有的门。门全部被锁着,正如我所想到的,并且锁都很新。我走下石头台阶,来到我最初进来的大厅。我发现可以向后拉门闩并把锁链解开。但是门是锁着的,钥匙不见了!钥匙一定在伯爵的房间里,我得去看看他的门是不是锁着,说不定可以找到钥匙然后逃跑。我继续全面地检查了一下每个楼梯和走廊,并试着打开它们旁边的每扇门。大厅附近的一两个小房间是开着的,但是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一些积满灰尘和被虫蛀了的旧家具。最后,我发现楼梯的顶端有一扇门,虽然看起来是锁着的,但是如果使劲推会露出一点缝。我更用劲地向后推了一下,发现它实际上没有锁,之所以推不开是因为门的合叶有点脱落了,沉重的大门落在了地上。这是一个我可能再也碰不到的机会,所以我用尽全力把门推开进去了。我现在站在城堡的最右端,比我所知道的房间和我的下一层都要靠右。透过窗户,我能看见一排房间一直延伸到城堡的南面,最末端的房间的窗户朝向西边和南边,两边都异常坚固。城堡建在一块大石头的一角,所以它有三面都是不可攻破的,窗户所在的位置不会被任何弹弓、石弩或者火枪所袭击,因此造得非常轻巧和舒适,这对于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地方是不可能的。西边是一个大峡谷,远方层峦叠嶂,陡峭的石块上布满荆棘,它们扎根于岩石的缝隙中。这里过去显然是一位女士的房间,因为这里的家具比我看到的任何家具都要舒适。

    窗户没有窗帘,黄色的月光透过钻石般的玻璃窗倾泻进来,几乎能让人看清楚颜色,同时温柔地洒在那些本已厚重的灰尘上,掩盖了时间和虫蛀的痕迹。我的灯在明亮的月光中似乎没什么用处,但是我乐意它在我身边,因为这地方有一种可怕的孤独感,让我的心寒冷,让我的神经脆弱。不过,这里要比单独待在那些房间里强,我讨厌伯爵出现在那里。在试着控制自己的胆怯后,我感到一种平静来临。现在,我坐在一张小栎木桌子旁边。过去,可能有一位美丽的淑女曾经坐在这里,花尽心思脸红着写着她那错字连篇的情书,而我在我的日记里用速记文字写下了,自从我上次合上日记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现在是19世纪,然而,过去的年代仍在发挥着它的作用,这作用不能被所谓的“现代化”所扼杀,除非我的感觉欺骗了我。

    5月16日

    早上,上帝让我的神志还清醒,因为我现在正受着理智的控制。安全和安全感的保证已经成为过去。我住在这里只盼望一件事,就是我不要疯掉,或者是还没有疯掉。如果我的头脑还认为潜藏在这个可恶的地方的所有丑恶的事情中,伯爵是最不可怕的一个,在他那里我还能找到安全,即使是只有我满足他的要求之后,这个才会发生——这样的想法一定是发疯了。伟大的上帝!仁慈的上帝,让我冷静下来吧,因为不这样的话我就要发疯了。我开始对一些先前困扰我的事情有了新的认识。至今我都没有弄明白莎士比亚的用意,当他让哈姆雷特说“我的毒药!快点,我的毒药!我把它吃下去是对的”等,现在,我的脑子乱极了,冲动必须结束,我用写日记来排解。准确地记日记对安抚我的精神有帮助。

    伯爵神秘的警告,当时吓坏了我,不是我在想到它的时候感到害怕,而是因为今后他就控制了我,我会害怕他还会再说些什么!

    当我记完了日记,并把日记本和钢笔重新放回口袋后,我觉得有点困了。

    脑中出现伯爵的警告,但是我却以违反它为乐。不仅仅是困意占据了我,还有固执。柔和的月光安抚着我,广阔的天空给我的自由感使我神清气爽。我决定今晚不回那个漆黑的、闹鬼的房间了,而是睡在这里。过去,曾有一位淑女静静地坐在这里,低声歌唱,过着恬静的生活;她的心在默默地为征战沙场的丈夫感到悲伤。我从角落里拖出一个躺椅,这样当我躺下时,可以看到东面和南面的美丽景色,我顾不得上面落的灰尘,静静地睡下了。我猜想自己一定睡着了,我希望如此,可是恐怕不是这样,因为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惊人的真实,即使我现在坐在这里沐浴着早上的充足的阳光,我也不能相信那些只是梦境。

    我独自一人待着。房间并没有变化,自从我进来以后就一直是这样。在明亮的月光下,我能看见地板的厚厚的灰尘上有我的脚印。在我对面的月光中有三个年轻的女人,通过她们的衣着和举止可以看出她们是淑女。当我看到她们时,我想自己一定在做梦,她们在地板上没有影子。她们走近我,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互相低语。其中两个人很黑,有着像伯爵一样高高的鹰钩鼻,她们能刺透人心的大大的黑色眼睛,和皎洁的月光比起来几乎变成了红色。另外一个很漂亮,漂亮到了极致,金发碧眼。我好像认识她的脸,把她和一些梦里的恐怖事物联系在了一起,但当时就是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她。三个人都有着亮闪闪的白色牙齿,在她们风骚的、鲜红的嘴唇的映衬下像珍珠一样闪闪发光。她们身上有一些东西让我很不安,一些渴望,同时还有致命的恐惧。在我的心中有一种想让她们用那红嘴唇亲吻我的邪恶的燃烧的欲望。把这个写在这里不太好,不然,某天米娜看到它会不高兴的,但这是事实。她们互相低语着,然后三个人开始大笑,笑声像银铃般悦耳,但是很硬,不像是从人类柔软的嘴唇里发出来的,倒像是一只灵巧的手在玻璃杯上敲打出的难以忍受的、刺耳的、甜腻的声音。那个漂亮的女孩卖弄风骚地摇着头,另外两个在催促她。

    一个说道:“上吧!你第一个,然后我们跟上去。应该由你来开始。”另一个说道:“他又年轻又强壮,我们都可以得到吻。”我静静地躺着,看着我的睫毛下所发生的一切,在愉快的期待中挣扎。那个漂亮的女孩走上前在我面前弯下腰来,我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在我身上游走。这是一种很甜密的感觉,像蜜一样甜,就像她的声音一样震颤着我的神经,但在甜蜜之下是一种苦涩,一种带有攻击性的苦涩,像是在血里闻到的那种。

    我不敢睁开眼睛,但是能透过眼睫毛清楚地看到。那个女孩跪在地上,爬到我身上,心满意足,她在故意地卖弄风骚,既慑人心魄又让人排斥,当她弯下脖子像一只动物一样舔着我,我在月光下看见她湿润的鲜红嘴唇和舌头闪着光,包裹着她那锋利的白色牙齿。她的头越来越向下,她的唇掠过我的嘴,我的下巴,停留在我的喉咙处。然后她停住了,我能听见她的舌头在舔着她的牙齿和嘴唇时搅动的声音,我能感觉到她温暖的呼吸在我的脖子上。接着,我脖子上的皮肤开始颤动,就像一只想要撩拨人的手靠得越来越近时皮肤的感觉。

    我能感觉到她在我脖子的异常敏感的皮肤上轻柔地、颤抖地接触,两颗锋利的牙齿刚刚碰到我并停在那里。我惬意地闭上眼睛,等待着,等待着,心跳不止。

    但是就在这时,另一种感觉穿过我,快如闪电。我意识到伯爵来了,他仿佛被愤怒的风暴所笼罩。我的眼睛不自觉地睁开了,看见他有力的手抓住了那漂亮女人纤细的脖子,用力向后一拉,他蓝色的眼睛中燃烧着愤怒,咬牙切齿,两颊激动地闪着红光。可恶的伯爵!我从来没有想象过这样的愤怒,即使是对于地狱里的魔鬼来说。他的眼睛闪着血红色的光,就好像地狱之火在后面熊熊燃烧。他的脸苍白异常,线条像被拉长的铁丝一样硬。鼻子上方的浓浓的眉毛现在就像被高高举起的白热的金属棒。他的胳膊猛地向后一挥,把那个女人扔了出去,然后又向其他两个人打手势,好像要把她们打退似的。这和我看到赶狼时的动作是一模一样的。他用低沉到几乎像是窃窃私语,但又穿透空气,在屋里回响的声音说道:“你们怎敢碰他,你们每一个人?你们怎敢把目光投向他,在我已经禁止的情况下?向后退,你们所有人!这个人属于我!当心你们对他所做的,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那个漂亮女孩风骚地大笑着,转向他说:“你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从来没有!”其他几个女人也加入进来,一阵坚硬的、无情的笑声回荡在屋子里,几乎使我不敢去听,这像是魔鬼的快乐。

    然后伯爵转过头,专注地看了我一眼,低声说道:“不,我也能爱。你们可以从过去看出来,不是吗?好,现在我保证,等我用完他,你们可以随意地亲吻他。现在走!走!我必须叫醒他,因为还有工作要做。”

    “那今晚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吗?”其中一个女人低声笑着问道,指着伯爵扔在地板上的袋子,那袋子还在动,好像里面有什么活物。他点点头作为回答。其中一个女人跳上前去打开了袋子。如果我的耳朵没听错的话,那声音是一个快要窒息的孩子的喘气声和大哭声。女人们都围了上去,我却被吓呆了。当我重新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们就消失了,和那可怕的袋子一起。她们旁边没有门,所以她们不可能在我没有注意的情况下走过我。她们就是那样消失在月光中,从窗口离开了,因为在她们完全消失之前,我能看见窗外有几个模糊的人影。

    我被恐惧所压倒,毫无知觉地昏过去了。

    【第四章】乔纳森·哈克的日记之继续

    我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如果不是我做梦的话,应该是伯爵把我带到这儿的。我试图把这件事想个明白,但是不能得出任何确定的结果。有一些小证据可以证明,比如我的衣服,被叠起来放好了,这并不像我的习惯;我的表没上发条,但是我一直严格遵守在上床前上发条的习惯等许多这样的细节。不过这些也不足以构成证据,它们也许只能证明我的心态不像往常一样,因为种种原因,我已经被弄得心烦意乱。我一定要寻找证据。有一件事我很庆幸。如果是伯爵带我到这里并且为我脱掉衣服的话,他一定是急着回去办事,因为我的口袋是原封不动的。我能肯定这本日记对他来说很神秘,他一定不能容忍。他会把它拿走或者销毁。我环顾着这房间,虽然它对于我来说充满恐惧,但现在成了一个避难所,因为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那些女人更可怕了,她们曾经,并且现在仍然在等着吸我的血。

    5月18日

    我下楼想在白天看看那个房间,因为我必须知道真相。当我到达楼梯顶端的出口时,发现门锁了。门因为曾经被使劲地带上,一部分木质结构已经裂开了。我能看见门闩没有闩上,但是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我怕这不是个梦,我必须对这个猜测有所行动。

    5月19日

    我确定我是在做苦工。昨晚伯爵用强硬的口气要求我写了三封信,一封写的是我在这里的工作将近结束了,我在几天内就会起程返回;另一封是写我将在写信那天的第二天早晨起程;第三封写的是我已经离开了城堡,并且到达比斯特里兹。我很想反抗,但是我知道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完全被伯爵所控制,公开反对他,简直就是不要命了。拒绝就会引发他的怀疑,甚至激怒他。他明白我知道得太多了,所以我不能活着,以免对他构成威胁。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尽量延长我的时间。也许一些事情会发生,让我找到逃跑的机会。当他把那个漂亮的女人扔出去的时候,我能明显地看出他眼中燃烧的愤怒之火。他向我解释说这里的邮政局很少,而且办事拿不准,我现在写信可以确保我的朋友们能放心。然后他诚恳地向我保证,如果时间允许我在这儿停留更长时间的话,他会取消后两封信,这些信会滞留在比斯特里兹直至到期。反对他会引起新的怀疑,因此我假装同意他的意见,并且问他我应该在信上写什么日期。

    他计算了一分钟,然后说道:“第一封应该写6月12日,第二封6月19日,第三封6月29日。”

    现在我知道了我生命的期限。上帝救救我吧!

    5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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