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苏忠的诗歌密码(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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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忠的词语

    诗歌是词语的游戏。或者我们这样说,一个人如何才能真正走进灵魂,诗歌借助神秘的词语游戏得以实现。如此,多年以来,我始终坚信,诗歌必须,也只能与语言有关。由于这种词语意义上的独特性,真正的诗歌,可能是所有艺术形式中唯一一个必须具有先锋性的载体。先锋,必须先锋,我们可以说,一种对古典艺术不间断的怀想,是一种先锋;一种对未知的诗意的呈现,也是一种先锋。先锋才是词语走进诗歌的领地时必须坚守的原则。诗歌与我们看得见的世界关系不大,甚至与当下的劳苦愁烦关系不大。那些在脚底下刨营养的诗歌,事实上不是诗歌,只是一些转瞬即逝的小情小爱;那些忽略了词语本身的质感,转而用一种姿态,或者一种口号来写作的诗人,注定不是诗人,诗歌在他们的手里,要么是一种行为艺术,要么是被御用的工具。

    这种看上去有些决绝的诗歌定义,既是我自己这些年诗歌写作的美学原则,更是我阅读他人诗歌的评价体系。如此看来,诗歌写作将是一件多么艰难的工作。比如,一个诗人绝对不能用一种赶时髦的姿态来写作,诗人必须按照自己和这个世界唯一的关系来使用语言。这样的陈述,听上去有些奇怪,诗歌是一个多么小众的圈子啊,难道还有人追赶时髦么,或者说,难道还有人引领时髦么?答案是肯定的。熟悉诗歌圈子的人想必知道,我们曾经有过小靳庄的全面口号写作,以为诗歌必须是放在田间地头的领袖颂词;曾经有过在广场上振臂一呼的反抗写作,以为诗歌就是为了反抗为了愤怒而生。而对于一个热爱诗歌的诗人而言,很有可能他的写作在出发之时,仅仅是为了一名姑娘而写作,诗歌成为女人和爱情的御用艺术。后来,诗人终于发现,还有更加个性化的事物值得诗人去试探,相比之下,女人和爱情,就显得太优美了。优美成为很多诗人的美学动机,最后也成为很多诗人一事无成的病因。那么,诗人究竟能写一些什么呢?有人看见了自己,挖掘自己的身体,或者我们把身体刨开,把我们的每一个器官解剖掉,越过这些黑暗的皮肤,越过那些复杂的细胞,或许我们能看到一个更大的主题:人性。那些张牙舞爪的身体写作,下半身写作,应该就是如此而来。可是我要提出问题,身体是我们的乌有之乡么,人性是我们的终极之地么?没有人知道答案,也没有人能告诉我们答案,所有的诗人都心思纠结地站在十字路口,不知道前进,也不知道后退,生命被卡在了一个由词语搭建而成的关口。

    我想说什么呢?面对苏忠的诗歌,事实上我想告诉你,苏忠,作为一个诗人,他其实与我们看得见的诗歌圈子无关。一个“体制内”诗人的成长经历,在他的身上似乎找不到。他几乎不把诗歌当成求爱的工具,也不会用诗歌来反抗主流意识形态,他不追赶身体写作,也没有在浪漫主义的美学途径里找位置。有时候我几乎认定他的诗歌是平地起高楼,上来就直接奔生命体验而去。现在看来,苏忠这种不党不群的诗人姿态,最大的收获,是坚守住了自己的词语独特性。第一次读苏忠的诗歌,你甚至会觉得有些晦涩,觉得他的词语选择有点剑走偏锋,词语和词语之间的间隙,完全没有常见的优美、婉约,也没有为了搏出位故意制造出来的另类。苏忠的词语世界并不另类,可是却与众不同,他的诗歌看上去仅仅像他走路的体态,或者像他呼吸时的声音,像他汗流浃背之后散发出来的一种叫作苏忠的气息。

    一直到今天为止,人们并没有意识到词语的神秘性。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散布着那么多不同的语言,为什么人们的情感差别并不大,而词语的差别却千奇百怪,以至于人和人的交流因为词语构成了障碍。诗人在这样的语言困境中究竟应该承担怎样的角色?是的,我想起巴别塔之谜,想起了我们从此天各一方,虽然我们身无一物,但上帝给我们每个人设计了一套唯一的词语密码,诗人,你的责任是找到这套密码,并把它写在纸上。而在写作之前,你必须确认,你将要写出的诗歌,不是那些随波逐流的叹息,而是完全属于你一个人的大好生命,以及这样的生命正在流淌着的天籁之音。

    (苏小和    独立书评人,专栏作家,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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