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海燕小说两种·疑前科-不寻常的深夜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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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占卦说儿子马波能上个好学校,而且直至毕业工作都顺顺当当的。陶丽蓉便特别迷上了算卦,果然,通过马庆新的关系马波上了北京航空航天学院,毕业后顺利到了北京研究院工作。之后,有点儿小事陶丽蓉就打电话问询。某天趁马庆新外出开会的时候,让占卦的——一位年近七十,头发全白了,还留着长长的白胡子,说话慢慢腾腾,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头,来家里看风水,老头在屋里转了一圈儿,煞有介事地用大拇指掐着其余四个手指,算了一番后,煞有介事地在他们夫妻卧室的床底下放了一个“花好月圆”铜镜,说可以改善夫妻关系;在儿子的卧室放了一个两寸大小的“金算盘”,说将来会事业有成。“金算盘”,其实就是塑料造型上面镀了一层金色的颜料罢了,他要200元,陶丽蓉给了500元。这不是显摆,是为了表示心诚。

    可“花好月圆”真能改善夫妻关系吗?铜镜放了半个月,一个月,两个月……无数个日子以后,马庆新还那样,不温不火、按部就班进行着他的人生,对陶丽蓉没有表示出不同以往的热络来……丈夫马庆新正当年,身体又没毛病,为什么寡欢?陶丽蓉心存疑虑。由不得又联想起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

    那还是马庆新出任北城纪检书记后的某天晚上,夜有些浓了,平时,这个时候,陶丽蓉早已上床了。因为那天从“风行”下载了《凤穿牡丹》,一连看了五集,时值夜里十二点,草草洗漱完毕正换睡衣,听到马庆新放在床头的手机有短信提示音,随手翻开一看,内容是:给你做个测试,据美国《时代周刊》推荐,超准。选择一个手机尾号:

    4455

    7800

    8998

    6789

    4321

    1212

    选好了请告诉我。这是谁发的?这么晚了?看熟睡中的马庆新酣声正浓,完全没有知觉,陶丽蓉蹑起手脚去到卫生间,又看了遍短信内容,回复道:“8998吧。”

    好一阵,对方没回音,又好一阵,手机还是没动静……陶丽蓉等得不耐烦了,上床躺下,当然,手里一直握着马庆新的手机,像捏着一颗炸弹,她怕马庆新突然醒了,发现她看他的手机;又怕对方回了信,她听不到。迷迷糊糊正要入梦……蜂鸣。有短信,打开一看:

    4455有性饥渴症;

    7800重情感的人;

    8998有很多情人;

    6789格外吸引异性的人;

    4321渴望婚外恋;

    1212希望一夜情;

    呵呵呵……

    陶丽蓉傻了眼:有很多情人?这决不是她。可这是马庆新吗?号是她选的,可用的是马庆新的手机,电信登记的这个手机号,户主是马庆新。可选这个尾号时,他熟睡着,完全没有意识,是她思考的结果。他们两人,谁会有很多情人?如果这个游戏有几分依据的话。陶丽蓉自己都想得有些糊涂了,最主要的是:谁给马庆新发了这样的短信?在这个时辰。看回复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陶丽蓉有些说不出所以然的心绪不宁,又有些忧心忡忡。一晚上无法入睡,脑海里朦胧出现了一张女性的脸:盈盈笑着的眼睛摄人魂魄……突然,那女子被压在一块大石板下,气绝身亡。这是勾引马庆新的狐狸精吗?陶丽蓉想移尸井下,那边过来个男人,说是许立扬,可眉眼又不是他的模样。快过来帮我,陶丽蓉叫,许立扬一身黑衣神情木然站着不动。陶丽蓉怕留下她作案的痕迹,仓皇逃跑……跑着跑着又进了那座还没有完工、上去下不来的楼里了,陶丽蓉和杜美相跟着,她告诉了杜美一个骇人的事实:自己肚子里有了胎儿,是许立扬的,千万不能让庆新知道。吃了打胎药,准备去住院,不知谁趁她熟睡时,把流出体外的胎儿又塞了回去,她的肚子隐隐作痛,这可怎么办?

    一个死胎!陶丽蓉一惊,醒了。

    “吓人一跳。”马庆新见妻子猛地坐起身来,成了黑眼圈的大熊猫,眼袋大了,脸色异常憔悴,知道她又做了噩梦。

    陶丽蓉揉了揉眼睛,醒过神来,顾不上怕马庆新责怪她翻他的手机,问:“这短信谁发的?”

    “不知道。没见过这个号。”马庆新细看了,平静地答。

    “那怎么给你发了?”

    “公共信息。现在有很多人不是都无聊嘛。”马庆新慢慢腾腾,不以为然。

    “就算无聊,怎么知道你的手机号,怎么在半夜发来?”陶丽蓉不依不饶。

    “你问我,我问谁去?”马庆新觉得陶丽蓉为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短信,一夜没睡,大清早责问他,真的难以理喻。

    但陶丽蓉急火上涌,按捺不住,坐不安,立不安,干什么事都静不下心来……脑袋里乱糟糟,零散着马庆新和别的女人缠绵的情景:他眯着眼,慢条斯理搂住一个纤细的腰肢,吻她,手从她的光滑洁白的脊背上摸下去……那女的向后仰着,马庆新摸了一手的湿……不行!不能让他们得逞!陶丽蓉心里发着狠去了电信公司,把马庆新近半年的通话记录打印下来,用一支黑色的圆珠笔比着,一行行从头看到尾,又一行行从尾看到头,细细查寻了一遍,看得头晕眼花,眼里都冒金星了……发现这个号绝无仅有,从来没和马庆新有过电话往来。陶丽蓉不甘休,连续几天,她在不同时间多次拨了那个号,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这更让陶丽蓉心存疑惑,莫非机主专用这手机给马庆新发短信?这以后,陶丽蓉的心空布满了疑惑的浓云,随时准备着下一场是非的倾盆大雨:每发现马庆新神情有异或是回家时间不对头或是换了一双不是她买的新袜子之类的,陶丽蓉都揪住不放,审贼似的明查暗审一番,她常常由不得就联想到那则短信……他有什么不让自己发现的隐情?可能是人事,更可能是女人的事。

    大清早,陶丽蓉一开门,有个手脚利索的小伙子放进地上一个纸箱,转身跑了……这什么?看到是装酱油的纸箱子,陶丽蓉问马庆新:“这谁?怎么送了一箱酱油来。”

    “一个当兵的,回来分配不了工作,我介绍他去车队开车。”马庆新道。

    陶丽蓉往里拉纸箱,听得晃当,调侃说:“说不定是现洋。”

    马庆新对着镜子,用电动剃须刀刮着胡子,嘴角下拉,像是笑,但不语。

    陶丽蓉打开箱子一看,是满满当当的“笨”鸡蛋,足足有三十斤。

    “送了这么多鸡蛋?真是个‘楞八猴’。”马庆新刮完了胡子,看着一箱白晃晃、闪荧光的鸡蛋,也忍不住笑了,为小伙子的憨实。早在几年前,他当了小官那会儿,就给陶丽蓉也是给他自己立了个规矩,帮助别人办事,别人送些土特产、烟酒,推托拒绝不了,可以象征性地收一些。但最好回些礼,比如:收到纸烟,可回饮料;收到土特产,回条纸烟,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礼尚往来。可多数情况下,是回不及的,就像刚才那小伙子送来了鸡蛋,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里面装的是什么,人早跑了。这类东西收就收了,但现金或是代金券千万不能要。两人挣的工资够花销了,千万不能在经济上栽跟头。陶丽蓉赞同他这观点。可能是,这观点也像闲话一样,慢慢传开了,真还有不少人送东西。平时还好,逢年过节的,人们提着箱箱、袋袋、盒盒、包包,一股脑儿堆在他家的客厅,有次,竟然收到二十袋精装小杂粮,五十六箱鲜奶。卖奶呵?还是开杂粮店?陶丽蓉有些哭笑不得。最记忆犹新的是,某年中秋节,收到了好多本地人自己做的月饼,月饼馅是红糖、芝麻油、核桃仁、葡萄干、葵花籽仁、干桂花等作成的,好吃但不能存放的时间久了,陶丽蓉装了满满一编织袋转送给算卦的老者。再以后,逢年过节,她便装作不在家,晚上连灯都不敢开,黑坐着悄无声儿地看电视。

    陶丽蓉嘴上常常抱怨生活中的种种烦心,但如果时光倒流,可以再次选择,她依然会选现在的生活,虽有猜疑、不平,但更多的是风光。

    亲眼目睹马庆新从一个小干事,步步为营走到了今天的地位,陶丽蓉知道他最怕的是什么。他怕失去权力。男人有多种,有的重名利,有的要钱财,有的贪色情。但像马庆新这样的男人,他可以没有女人,但他必须要拥有权力。“权力”是他孜孜以求愿意为之拼命的。女人也有多种,但不论哪种女人都必须拥有对男人的掌控权。具体到陶丽蓉身上,就是,她必须拥有对丈夫马庆新的掌控权。

    马庆新在什么地方?和谁谈话?说些什么内容?中午喝了多少酒?和某位年轻的女子碰杯时,有没有眉目传情?一切的一切,都是陶丽蓉想掌控而又掌控不了的。为此,陶丽蓉常常心焦而寝食难安……

    事实上,多数人都这样,对自己视线之外的事心存一份好奇。故而,新闻永远有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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