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9月初,英国帝国总参谋长艾伦·布鲁克获悉蒙哥马利在阿拉姆哈勒法岭打败隆美尔的消息后,便在日记里这样写道:“我的下一个麻烦问题,是不让温斯顿打扰亚历克斯和蒙蒂,并怂恿他们在作好准备之前就发动进攻。”布鲁克正确地把握住了丘吉尔的脉搏,然而他并未能完全阻止住这种“打扰”。
9月初的伦敦城,浓雾弥漫,难得一见天高云淡、阳光明媚的日子;秋老虎肆虐,气温居高不下。首相丘吉尔显得格外烦燥和不安。他已是68岁高龄的老年人,自1940年5月接任首相以来已28个月。对这位老年人来说,这28个月比28年还难熬啊。此间,英国遭到一连串的军事失利。英军从意大利手中夺得的沙漠地区已丧失殆尽,敌寇还在开罗城门前盘旋;香港、新加坡沦于日军之手,印度又在日军威胁之下。所有这些都是英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一连串灾难和挫折中最令人痛心的环节。英国曾是世界头号资本主义强国,因其遍布世界的殖民地而素有“日不落帝国”之称。自第一次世界大战起英国开始走下坡路。丘吉尔在英国迅速衰落的关键时刻就任首相,像一头倔强的老牛用两角死死抵住下滑的大车,可灾难像瀑布般倾泻到他的身上。丘吉尔更为苦恼的是:议会中有些议员策划对他的不信任投票,掌玺大臣斯塔福德·克里普斯爵士对战争的高级计划机构不满并以辞职相威胁。战争形势仍然扑朔迷离,德军在苏德战场正向高加索迅猛推进,威胁着英国中东基地的安全。丘吉尔渴望胜利,需要胜利鼓舞英国上下的士气、提高英国的国际地位,就像盼望秋风将伦敦的浓雾一扫而光一样。
阿拉姆哈勒法岭战役的胜利,使这位老人凄凉的心稍稍得到些安慰。来自美国的援助正源源不断地运抵中东,重整河山、再展雄风的伟大事业就得从中东开始。可是,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在阿拉姆哈勒法岭之战后建议推迟进攻,这使丘吉尔非常不快,又颇为为难。丘吉尔出身军人,深知自己身为首相兼国防大臣不能过多干预战场决策;但中东的优势已明显转到英军一方,明摆着这次该轮到英军发动进攻了。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为何迟疑不决呢?9月17日,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发出了如下的电报:
首相致亚历山大将军1942年9月17日
我正在急切地等待着你来电说明你的意图。我原和你商定,在9月的第四个星期发动进攻。以后你曾声称,由于最近的那次战役——这次战役已使敌军受到很大削弱——重新集结兵力等等工作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我并不想知道你的计划或准确的日期,但我必须知道定在哪一个星期,否则我就无法对整个战局作出必要的判断。
在开罗,亚历山大将军收到丘吉尔的电报后,心理明白性急的首相已经不耐烦了。尽管电文措辞较为含蓄,但“我原和你商定”、“敌军受到很大削弱”、“我必须知道定在哪一个星期”,这字里行间都流露出首相的责备和不满。该怎么答复呢?对了,去找蒙哥马利商议此事。
亚历山大驱车来到蒙哥马利的战地司令部,把丘吉尔的电报递给他。蒙哥马利看过后,瞟了眼亚历山大,慢条斯理地说道:
“显然,首相还是抱着9月份进攻的计划不放。这简直是发疯。”
“就我们部队的情况看,什么时候发动进攻为好?”
“这是明摆着的,如在9月份进攻,我们各项准备来不及,攻了也要失败;如果延至10月,我保证可获全胜。”说到这里,蒙哥马利顿了顿,抬高了嗓门:“再说,我一来到第8集团军,就曾向全体官兵保证,在没有作好准备之前我不会发动进攻。军中无戏言,我不能言而无信。假如首相命令我9月行动,那就让他另请高明好了。”
亚历山大身子微微一动,说道:“蒙蒂,切莫意气用事。我同意并支持你的意见。我来找你,不是逼你按首相的意见办,而是商量怎样更好地答复首相,让他明白我们面临的实际困难。”
于是,两人深入交谈了前线的形势,商定了给丘吉尔的复电的内容,并在一连几封电报中谈了他们的意见:构成装甲部队主力的第10军是这次攻击的先锋,将在白天通过突破口向前推进,而该军要到10月1日才能领到全部武器和装备,然后还要训练近一个月才能担当起这个任务。“我认为,最初的突破进攻必须要在月圆的时候进行。这将是一场主要的作战行动,它要花费一些时间,并且,如果要使我军的装甲部队能有一整天的时间来解决战斗的话,就必须在敌人的战线上打开一个足够大的突破口。我的整个计划实际上是与月圆不可分的。我已仔细地考虑过如何使这次战役的发动时间与‘火炬’战役(即在北非西海岸的登陆作战)配合的问题,我得出的结论是我军发动进攻最好的日期是在‘火炬’战役发动前13天。”当时“火炬”战役定于11月4日发动,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开始为阿拉曼进攻选定的进攻日期是10月24日。亚历山大还将蒙哥马利要辞职的话如实电告丘吉尔。
9月23日,丘吉尔致电亚历山大,同意将进攻推迟到10月。“事情都托付给你了。只要能打胜这一仗,拖延些时日当然还是值得的。不论发生什么情况,我们都将做你的后盾,支持到底。”同时,丘吉尔提醒亚历山大要考虑敌人会利用时间加紧构筑防御工事,“你是否想过会遇到一条密布着爆破而成的岩洞、隐蔽的炮位和机枪阵地构成的纵深达45公里的防御工事,而不是一夕之间就可攻破的薄薄的一层防线?”看来,丘吉尔同意推迟进攻是比较勉强的。亚历山大一心一意支持蒙哥马利,蒙哥马利已给第8集团军带来新气象并在阿拉姆哈勒法岭赢得了胜利。干军易得,一将难觅。丘吉尔手边确实没有比蒙哥马利更合适的人选。
对于坚持推迟进攻这件事,蒙哥马利写道:“阿拉姆哈勒法岭战役之后,我的身价提高了。此后就再也没有听到9月发动进攻的事了。”蒙哥马利后来向自己的前部下、《蒙哥马利》一书的作者罗纳德·卢因谈起这件往事时说道:“当然啦,这是一种讹诈。”
这的确是一种讹诈,但却恰到好处。蒙哥马利吸取了英军在北非迭遭失败的教训,坚持不打无把握之仗,他谨慎细致、沉稳如山,在制订和坚持作战计划方面深深地打上了自己的性格烙印。
丘吉尔是位雄才大略的首相,但这次催促进攻显然是不适当的。他渴望胜利,却捺不住将胜利之剑磨利。中国古代大军事家孙子说过:“不知军之不可以进而谓之进,不知军之不可以退而谓之退,是谓縻军。”意思是,不了解军队不可以前进而硬让军队前进,不了解军队不可以后退而硬让军队后退,就叫做束缚军队。这是国君危害军事行动的三种情况之一。不过,丘吉尔毕竟是明智的,他最终同意了战区司令官们的意见,尽管有些勉强。因而没有造成实际的危害。
大战前的准备
经常有人责难蒙哥马利在阿拉曼打了一个“事先精心布置好”的仗,一个“第一次世界大战类型”的仗。的确,蒙哥马利从来都是谨慎小心的。他不肯图侥幸,决心在人员和装备方面尚未取得绝对优势之前,不准备去碰隆美尔。他也不采用侧翼奇袭的方法,而要从正面全力进攻,进攻的每一个细节都事先经过了周密的计划。客观的说,蒙哥马利面对隆美尔这样的对手和阿拉曼的地形条件也不得不这样做。
阿拉姆哈勒法岭之战后,希特勒明白在阿拉曼该轮到英军发动进攻了。隆美尔很快转入对付英军的进攻的准备中。1942年9月19日,接替病中的隆美尔的人到达。此人是格奥尔格·施登姆将军,他是一位坦克专家,个子高大、脾性温和。隆美尔向他详尽地介绍了情况,并把自己请求在蒙哥马利发起总攻之前调拨增援部队和给养的信件给施登姆过目。9月23日,隆美尔在动身返回德国前,还把有关在阿拉曼防线上必须继续加紧工作的最强硬的命令交给了施登姆。隆美尔估计蒙哥马利对战线无法进行侧翼包围,很可能实行正面进攻,便设计了十分全面的防御系统。德意步兵以营为单位混合编组,以增强意军的斗志;德第15装甲师和意里托里奥师部署在战线的北段,德第90轻装师部署在后面的海岸附近,德第21装甲师和意的里雅斯特装甲师部署在战线的南端。隆美尔的独出心裁的发明是设置了一条漫长宽阔的地雷带,大多数地雷的威力都足以炸毁坦克的履带或摧毁一辆汽车,而其中3%的地雷具有多种毁灭性的杀伤力。或通过电线引爆,或是一触即响,接着这些地雷会像玩偶匣似地飞向空中爆炸开来,无数的钢球或碎片会飞溅到四面八方。隆美尔在阿拉姆哈勒法岭战役之后立即督促部队加紧埋设地雷,到蒙哥马利发起进攻前,隆美尔的防线上共有44.5万颗地雷。隆美尔的计划是让英军的进攻陷入他的卜雷区,卜雷区由步兵负责掩护,炮兵积极打击英军的排雷部队和装甲部队,待英军进攻陷入卜雷区陷阱后,配置在稍后地域的德意装甲部队再发起反攻。“一旦战斗开始,”他向施登姆保证说,“我将放弃治疗,返回非洲。”
蒙哥马利一直精心思考着自己的进攻计划,他召开多次会议,详细研究和制订了计划的各种细节,但计划的基本方针又是简单明了的。大体说来,蒙哥马利要进行的进攻分为四个阶段:一是参战部队的编组、集结及骗敌措施;二是大量集中各兵种部队在空军配合下在敌战线上打开缺口,然后向纵深发展进攻;三是千方百计分散敌人的兵力和注意力,使其不能对英军的突破口进行有效的堵塞和反攻,并大量消耗敌预备队;实行最后突破以瓦解敌最后的防线,装甲部队沿开辟好的道路源源不断地向前推进。
蒙哥马利的骗敌计划是在8月和9月间设计和制订的,它是沙漠战中迄今为止最精巧的欺骗计划。欺骗计划的代号为“伯特伦”。首先是伪装前沿地区的巨大的弹药和其它作战物资堆集所。其次是用假车辆假扮坦克和其它车辆的运动,使敌人对大量部队在作战地域的集结渐渐习以为常,夜间则用突击部队的真作战车辆把已经“在位”的假车辆换下来。进攻前一个月便为步兵挖好了细长的战壕,供他们在发起进攻的当天昼间躺卧用,这些战壕均伪装得像是地形的一部分一样。同时为了使敌人误认为主要进攻方向在战线的南端,还在那里稳步地敷设了假水泵站、假供水点和假蓄水池,施工的日进程表表明水管到11月初才能竣工;一部分通信分队模拟将在南面发动主攻的无线电通信;为了把伪装搞得天衣无缝,只向下层军官传达将要发生什么事,而且是在9月28日至10月21日按军衔高低分批传达的。所有这一切都是为了使敌人摸不清进攻的时间和主要突进方向,以达成战役突然性。“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总之,兵以诈立,千方百计地欺骗敌人,使其在心理上产生错觉、部署上出现错误,往往会使自己掌握作战的主动权。达成战役突然性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蒙哥马利在前线指挥所里,在赴部队视察时都在苦苦思索。他所面对的隆美尔的防线,从地中海岸起向内陆延伸约70公里到无法通过的卡塔腊盆地的边缘,防线横亘在广阔无垠的大沙漠上,没有山林遮挡,只是偶而有些沙丘和沙岭;上有德意空军的侦察机经常盘旋侦察,下有德意军的地面侦察分队频繁活动,还有隐蔽上敌防线背后的无线电侦听分队昼夜不停的监听活动。要使敌人上当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蒙哥马利通过一系列精心部署的诈敌活动,使德意部队上了当,这是他独具匠心、精心运筹的结果。
蒙哥马利尽一切可能同时解决了训练和重新编组这两个棘手问题。未经严格训练的士兵与未经加工的原材料所差无几。蒙哥马利认为,英军在北非沙漠地迭遭挫折的重要原因之一是缺乏严格的训练,任何灵巧的现代化武器系统都不能代替受过训练、富有经验和作战勇敢的士兵,只有严格训练才能锻炼出一支有战斗力的指挥起来得心应手的部队。9月29日,第44师在对敌军的一次袭击中遭到重大损失,其中有两个旅由于损失较大而被解散。第44师受损失的主要原因是缺乏经验和忽视沙漠战的特点。侦察搞得很差;没有获得敌人阵地的准确情报,大量支援炮火都浪费了;部队甚至还没有掌握如何在夜间通过没有地形特征地区接敌的技能。蒙哥马利得知第44师受损失的原因后,立即督促整个第8集团军抓紧军事训练,没有充分的技术训练、心理训练和体质训练,不得将部队随便投入战斗。
为了通过隆美尔布设的地雷区,蒙哥马利的训练大纲中最重要的训练项目是扫雷分队的训练。第8集团军工程兵指挥官基希准将全权负责。基希搜集了资深的军官们对扫雷的看法,然后把这些看法告诉了具体负责扫雷分队训练的穆尔少校并指示说:“我认为我们应当进行一次扫雷训练,正像我们进行火炮的装弹和射击训练一样。去吧,一星期后再带着你的建议来找我。当你制订出了你的训练方法,并由我批准后,你就可以成立第8集团军扫雷学校了。”在穆尔领导下,这个扫雷速成学校成立了,并制订出了一套训练方法,在进攻发起前共训出了56组扫雷人员。
基希还制造了一些机械工具帮助地雷工兵执行危险的扫雷任务。把20多辆“马蒂尔式”坦克改装成了扫雷装置,这种扫雷装置在向前运动时能够用它的旋转轴的旋转链条鞭打前面的土地。由于它鞭打土地时掀起滚滚沙尘,从而使机器过热,因而在阿拉曼之战中没有发挥太大作用。不过这是在野战条件下对一种有价值的扫雷装置的试验。后来,这种扫雷装置在英国作了进一步的改进,在1944年诺曼底登陆战役中发挥了重大作用。在阿拉曼战役中,用处较大的是发给3个军的500多个地雷探测器。这种地雷探测器探测速度快且安全。为了在卜雷区开辟通道,地雷工兵还准备了长达200多公里的标示带和88775盏灯。
蒙哥马利的第8集团军除辖第13军和30军外,又组建了第10军。托布鲁克陷落后罗斯福慷慨提供的300辆“谢尔曼”式坦克9月份终于运抵尼罗河三角洲,全部拨给第10军的第1、第10装甲师。这两个装甲师为熟练掌握新装备的性能进行了大量的更为艰苦的训练。
蒙哥马利的进攻计划代号为“捷足”。该计划是他到北非后一直苦苦思索的结果,体现了他的创新和战术特点。迄今为止,
敌对双方都是在靠内陆一侧举行侧翼进攻,蒙哥马利则向部下们宣称:“我不打算在我的左翼进攻,也不准备在右翼进攻,而要在中央偏右处突破。”起初他准备动用大批坦克与隆美尔的坦克进行大会战。到了10月6日,他放弃了这一打算,提出了一个奠基于完全不同的战术原则的计划。他说:“过去一般公认的原则是,现代战役计划应当首先着眼于消灭敌人的装甲部队,一旦这个任务完成了,敌人的非装甲部队就很容易对付。我决定把这个原则颠倒过来,先消灭他的非装甲部队。在这样做的时候,我暂不打他的装甲师,留待以后再收拾他们。”他的具体做法是:以一个坦克屏护队向前推进到敌地雷场附近,以坦克、炮兵火力掩护扫雷工兵和步兵部队排除地雷,然后消灭坚守在地雷场后面的敌步兵。蒙哥马利认为隆美尔不会坐视其步兵被消灭,会动用其分散配置的坦克部队进行孤注一掷的反突击,那时消灭隆美尔的装甲部队的战机就到来了。蒙哥马利精心运筹的这一招在后来的战役过程中果然应验了。
从10月中旬起,蒙哥马利多次召集高级军官会议,统一作战思想。他计划分三路发起进攻,从右翼实施主要突击,由第30军担任主攻任务,首先突破德意军部署有4个师的北段防线,打通通往腰子岭和未泰里亚岭的两条沙漠走廊,保障集团军预备队第10军的两个装甲师顺利投入战斗。第13军则配置在南翼并发动佯攻,其主要任务是诱使德意部队相信,英军主攻方向在南翼,使敌在南翼保留更多的主力部队。
德意部队在阿拉曼防线共部署了7个步兵师、1个伞兵师、1个摩托化师和4个装甲师,共有火炮1400门,坦克540辆,飞机700架,总兵力9.3万人。英军在阿拉曼地区由北至南展开了第8集团军所属的3个军,共6个步兵师、4个装甲师,计有坦克1300辆,火炮21800门,飞机1500架,总兵力19.5万人。上面所列举的装备数字不包括储存的数字。这方面优势也在英军一方。例如在基地的修理场和仓库里,英军还有1000多辆可供使用的坦克。从师的数目看,德意部队与英军是13∶10,但实际上德意部队的兵员远不足额。以德第15装甲师为例,原有战斗员9178人,现在仅有3294人。9.3万人的德意部队中,只有4.6万是德军,其中因疾病1万余丧失了战斗力,可以作战的德军仅有2.9万人。因此,在人力物力上蒙哥马利都比他的对手强大,平均占有2∶1的优势。另外,他还拥有短而不中断的交通线这一巨大优势条件。
在伦敦的唐宁街十号首相官邸里,丘吉尔正如饥似渴地等待着进攻之日的到来。1942年10月20日,丘吉尔致电亚历山大说:“我们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和蒙哥马利即将进行的战役上。这场战役很可能对未来有重大影响。请代我向蒙哥马利和科宁汉致热烈的问候。当你开始进攻的时候,请用‘齐普’一字通知我。”‘齐普’是丘吉尔与中东英军约定的表示阿拉曼进攻战役开始的暗语。
蒙哥马利最后选定10月23日晚发起进攻,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战役前夕,蒙哥马利向第8集团军发表了一份私人文告,使士气高涨的集团军官兵更加信心倍增。10月23日上午,蒙哥马利举行了一个记者招待会,下午进入集团军作战指挥所,晚上读了一会儿书,很早就睡了。此时在集团军及所属各军的指挥所和沙漠空军科宁汉的指挥所里,大部人都毫无睡意,沉浸在紧张和兴奋之中,等待着进攻时刻的到来。
“捷足”实施
1942年10月22日夜,第8集团军的进攻部队进入了集结地域。
23日一整天,他们都躺在战壕里。由于英国沙漠空军掌握了战区的绝对制空权,德意空军无法进行有效的空中侦察,没有发现英军的大规模集结和悄悄挺进。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太阳终于落山了。一队队的士兵悄悄爬出战壕,借着月光向敌军的卜雷区慢慢推进。坦克撤去了伪装,大炮缓缓地昂起了粗壮的炮管。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10月23日晚9点40分,代号为“捷足”的进攻终于开始了。1000多门大炮开始了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最为猛烈的炮击。在第30军正面上射向敌炮兵阵地的炮火尤为猛烈。当时指挥印度第4师的弗朗西斯·图克少将曾经描述了这次令人难忘的炮击。当时印度第4师部署在主战线下方的鲁韦萨特山脊。
“从鲁韦萨特山脊下沉寂的沙漠地带传来的火炮声是从未听见过的。至少我们没有听见过,我们师的大炮也从未发出过那样的声音。在北面和南面的大片天空,电光闪闪,非常明亮,就像许多巨人在跳库塔克战舞一样,在月光下把明晃晃的剑举在头上旋转,而那声音,在我们四周,在我们头上颤动着。我曾经经历过许多次炮击——我们自己的炮击和敌人的炮击,但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柔和的炮声。当我说那声音在颤动的时候,我的意思是,那声就像一千只飞蛾在展翅飞翔一样。”
炮火准备持续了15分钟,是用来压制敌炮兵阵地的,英第30军的408门重炮和48门中型炮同德意部队的200门野战炮、40门中型炮和14门重炮交战,英军每发射10颗至22颗炮弹,德意炮兵才回击一颗。在南面,英第13军的炮火强度要小一些,于21时55分开始,21时55分停止。对方的炮兵完全被压制住了。当英军的炮火普天盖地而来时,德非洲装甲集团军代理司令施登姆尚在自己的指挥所里鼾睡,晴天霹雳般的炮声将他惊醒。
当他弄清这是英军一次大规模进攻开始了时,奇怪地命令:为节省炮弹,要有节制的还击。后来在10月24日晨,这位可怜的德军将领驱车前往前沿阵地途中,澳大利亚师的士兵向他的车开了枪,打死了他的同伴。于是司机掉转车头,企图逃脱射击,并在施登姆还挂在汽车外面时就全速疾驰。这时施登姆的心脏病发作了,从汽车上摔了下去死了,司机当时却未发觉。
话说第一次炮击后,整个战线沉静了5分钟。英军炮手们校正了射击距离,目标指向了敌前哨步兵阵地。22时整,又是一阵万炮齐轰,打得德意步兵血肉横飞、沙尘蔽天。零时,英第30军和第13军在延伸炮火和空军掩护下,借助天空中的探照灯光和轻高射炮对固定战线发射的曳光弹,开始发起进攻。
在伦敦,性急的丘吉尔首相终于等来亚历山大将军发来的密码:“齐普”。丘吉尔立即电告美国总统罗斯福。
前海军军人致罗斯福总统1942年10月23日
埃及战役于伦敦时间今晚8时开始。整个集团军都将投入此次战役。我将随时向你报告情况。在埃及打一次胜仗对我们的主要事业将极为有利。你在托布鲁克那个黑暗的早晨给我的些“谢尔曼”式坦克和自行火炮,均将在这次战役中大显身手。
在阿拉曼,蒙哥马利在告全军官兵书中写道:“即将开始的战役将是历史上的决定性战役之一。它将是战争的转折点。全世界的目光都将朝着我们,焦急地注视着战役的进展。”
第30军所辖澳大利亚第9师、南非第1师、第51高地师和新西兰师共4个步兵师在一个15公里宽的正面上发动了进攻。蒙哥马利所以选择北面为主攻方向,是因为在北面突破可以威胁海滨公路和敌军的后勤补给线,并置处在阿拉曼防线南端的敌军于危险境地。在第30军的面前有三个主要目标。第一个目标叫做“酢浆草”,它沿米泰里亚山脊的西斜面延伸,然后向西北转向腰子岭的边缘(德军把腰子岭叫做28号高地),接着转向正北。其次是“皮尔森”地带,该地带从腰子岭的西端向东南延伸,规定于拂晓时由3个装甲旅占领。最后是叫“小气鬼”的地带,它在“皮尔森”目标地带的正面,大致是从拉赫曼车站到泰勒阿卡基尔以南的一个区域,也由装甲部队夺占。在北面,澳大利亚第9师夺占“酢浆草”地带;新西兰师夺取米泰里亚山脊。供第10军之第1装甲师使用的通道应通过第51高地师的正面直抵腰子岭,而借第10军之第10装甲师使用的第二条通道应通过新西兰师的地域,到米泰里亚山脊北段的反斜面为止。
步兵师发起进攻后,起初一切都很顺利。猛烈的地面炮兵和航空火力准备使德意部队的步兵损失惨重,通信联络遭到严重破坏。又因为施登姆将军在英军炮击时不允许德军炮兵进行大规模还击,英军步兵得以以排山倒海之势轻而易举地压过前沿阵地向纵深推进。蒙哥马利的战术此时颇为奏效:开始时由步兵师负责清除地雷,随后装甲师必须保障自己通道的安全;装甲师和炮兵先以火力掩护步兵排雷,尔后在炮兵和步兵掩护下开辟通道;英沙漠空军则不停顿地对敌军的前沿和纵深进行猛烈轰炸和袭击。这样在空军的空中屏障、地面炮兵的火力屏障掩护下,装甲兵和步兵交替掩护、滚动前进。
但是,英军的进攻很快遭到阻遏。夜深后,敌军的抵抗加强了,逐渐增强的炮火向正在卜雷区摸索前进的英军士兵、车辆和装甲车射击。除地雷场外,其他随处布设的地雷迟滞着英军的行动。沙漠中没有明显的地貌特征,烟尘滚滚不时将皓月掩蔽,坚守在防线后面的德意步兵经常给英军突然而猛烈的杀伤。穆尔少校的排雷工兵连描述了从埃尔萨山至米泰里亚山脊一路上的困难情景:
“当拦阻射击开始,新西兰步兵师开始进攻的时候,在那可怕的响声中几个地雷工兵看来是多么孤单呀。但麦克米康却认为那响声有‘镇定作用’。沙尘还没有把月光遮暗。在第地雷带之前有一个约2公里宽的‘无人区’,第3连的开路队来到离地雷带450米远的地方,雷工兵比尔·肖驾驶着装有沙袋的引导车。他们等待着侦察军官的蓝色信号弹,没有步兵掩他们。穆尔后来说道:‘我们感到十分孤独而没有保护。’当他们到达地雷场边缘的时候,人把机枪转向他们,打了几发子弹,引导车被打中爆炸了。于是,约有10分钟之久,他们成了敌人射击的目标。
20分钟后他们又开始前进了,但这时麦克米康发现他的通信工具已不能使用。电话线被子弹打断,无线电通信也已失灵。穆尔的士兵的排雷工作起初没有受到严重干扰,但后来敌人一挺重机枪突然在他们的左面响起来。约翰·范格鲁登中尉被派去压制这挺机枪的火力。他成功了。
布朗利·霍奇基斯刚到这个连的时候,认为‘自己是个外行’。现在他已是班长了。在第一卜雷带开辟通路的时候,他班的所有士兵都遭到了枪击,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打伤。他只身前进了数千米来到下一个地雷区并将开辟的通道标示出来。那时,运送宪兵、电线和标示杆的卡车还没有到达。霍奇基斯找到了一些电线并从前面的新西兰师那里找来了一些标示杆。然后,他在机枪的曳光弹下弯着腰,像猴子一样敏捷地跑到标示杆旁,把管制灯挂起来。后来,他从他母亲寄给他的《伯肯黑德新闻》的一则消息中得知自己获得了军功勋章。
在下一个地雷场,第3地雷工兵连见到了激烈的战斗场面。地面上躺满新西兰人和德国人的尸体及焦急不安的重伤员。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地雷场,到处是地雷陷阱和绊脚的铁丝。穆尔匍匐前进,想看看能不能绕过去,结果双手几乎碰到了一个S地雷的触角……坦克将于凌晨4时使用这条通道。凌晨3时,穆尔的地雷工兵实际上已经走在步兵的前面了。进口处的通道已经按时开辟好了,耳鼓被一颗炮弹震坏了的麦克米康中尉正试图把延误的出口处通道开辟好。他现在几乎全聋了,听不见毛利人哨兵的喝问,以致无法驾驶他的吉普。当另一些毛利人又向他喊叫时,他跳下了吉普车一看,发现绊网缠住了后车轴。”
10月24日晨,蒙哥马利了解到:第30军在夜间进攻中没有完全实现作战意图。装甲部队没有到达“皮尔森”目标地带,甚至连“酢浆草”目标地带也没有超出。从南面第13军收到的消息也不怎么乐观。由第44师第131旅支援的第7装甲师本来应像北面的第30军那样于23日22时开始进攻,突破地雷场后建立一个桥头堡,以便进一步向西扩大战果,但激战一夜所获得的战果仅仅是拥塞在“一月”地雷场的两侧,而“二月”地雷场尚未突破。
蒙哥马利仍寄希望在敌地雷场上开辟通道成功。他发布的主要命令是:一、彻底打通北部走廊;二、新西兰师从“酢浆草”目标地带和米泰里亚山脊向南扩张战果。这一天,高地师和第1装甲师不顾坦克遭受重大损失,奋力作战以肃清北部走廊的德军,到傍晚该装甲师已进抵腰子岭之前,随之遭到德第15装甲师的反击。这一天,英沙漠空军大约出动了1000架次,主要用于直接支援第8集团军。德第15装甲师和意大利装甲师遭到英轰炸机的轮番轰炸;而英军战线则有空中保护伞的保护。但截至此时为止,英军一直未能在敌军的地雷带和防线上打通通道,战局进展很不顺利。
10月25日,发生了蒙哥马利称之为“战役中的真正危机”的事件。蒙哥马利坚持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必须彻底打通通道,而装甲师的指挥官们却不愿付出太大的代价。蒙哥马利的权威和贯彻计划到底的意志受到自己部下的挑战,这就是他所说的“真正危机”。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10月24日夜,第10军第10装甲师向前推进的准备工作已在进行。第10装甲师的态势是:第24装甲旅在右,第8装甲旅在左,其左翼则由仅剩下两个坦克团的第9装甲旅掩护。新西兰师师长弗赖伯格告诉第30军军长利斯说,他认为第10装甲师尚未做好进攻准备,装甲师的指挥部远远落在后面。利斯打电话给第10军军长拉姆斯登,得到的印象是拉姆斯登对这次作战的成功信心不足。除了这些情况外,事实上开战以来进攻很不顺利,进展远远落在计划之后。米泰里亚山脊上的地雷场的纵深和埋设的地雷都远远超出事先的估计之外,排雷工作进展迟缓,部队进进停停。敌人的炮火猛烈轰击正在开辟通道的英军。敌空军袭击了第8装甲旅的通道口,许多装甲车辆起火燃烧,在夜空中格外引人注目,引来德意部队更多的炸弹和炮弹。这时又来了一个错误的报告,说敌军正向第24装甲旅的正面发动进攻。于是英第10装甲师陷入一片混乱恐慌之中。为避免引起更大损失,一些装甲旅暂停进攻。时间白白过去了。大约午夜时分,第8装甲旅旅长卡斯坦斯向第10装甲师师长盖特豪斯建议说,他的进攻应当取消。盖特毫斯认为,黎明前他的装甲师不可能取得突破,便向第10军军长拉姆斯登描述了前线的糟糕情况,说得一片黑暗。拉姆斯登同意了盖特豪斯关于停止进攻的请求并上报第8集团军参谋长德·甘冈。当时蒙哥马利正在熟睡,而他在熟睡中不准别人将他叫醒。蒙哥马利的信条是:
“明智的指挥官应当只看很少的文件和书信;他不应为了处理他的军队的事务而熬夜;在晚上,他应当吃完晚饭后就回他的帐篷车,以便有时间静心考虑和反省问题。保持头脑清醒是十分重要的。”德·甘冈接到拉姆斯登的报告后,认为危机就在眼前,但他克制住自己没有叫醒蒙哥马利,而是通知两位军长即利斯和拉姆斯登于25日凌晨3点30分来和蒙哥马利面议。然后他叫醒了蒙哥马利,把开会的事告诉了他。关于这件事,蒙哥马利写道:
“德·甘冈决定让两位军长前来以便控制局势,这对我来说是必要的;他发出了凌晨3点30分在我的作战指挥部召开会议的指令,然后过来把我叫醒并告诉了我他所做过的事情。我同意了。利斯和拉姆斯登准时到达后我让他们汇报形势……我发现第10装甲师——装甲集群之一——已处在突破的关口,且极有希望在黎明前取得突破。而该师师长却要从地雷场全部撤出来并放弃他已取得的有利地位;其理由是该师在通道口的情况不妙,很可能遭受重大伤亡。拉姆斯登同意了第10装甲师师长的意见,并请我与该师长通电话。我立刻要通电话,且吃惊地发现第10装甲师师长竟落在先头装甲旅后面约15公里。我以不容置疑的语调命令他立刻赶到前面指挥战斗;他冲了上来,从前线而不是后面指挥他的装甲师。”
蒙哥马利告诉利斯和拉姆斯登,不得改变计划,必须严格执行他的命令。他把拉姆斯登留下来,坦白地对他说,如果他或第10装甲师师长盖特豪斯不赞成继续推进,他将找别人来代替他们。
蒙哥马利的传记作者罗纳德·卢因认为:蒙哥马利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这是阿拉曼战役的一个转折点,也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陆军的一个转折点。不管怎样,‘骑兵精神’在那天晚上消亡了,‘沙漠战老手们’不得不忍气吞声地挨训。从此以后,他们的坦克不可能再担负独立的任务,而只能在诸兵种协同作战中担负一部分任务了。蒙哥马利开始实行德国人早就实行的做法,使装甲部队成为陆军的一个组成部分。”蒙哥马利下达完命令后,第10装甲师战线上的形势很快就暂时改善了,因为在拂晓时第24装甲旅的两个团已经打出了地雷场,而第3个团则留在后面作预备队。当盖特豪斯把拉姆斯登开会后下达的命令传达给第8装甲旅时,该旅已有两个团越过山脊了,第3个团也正在沿着走廊跟上来。但在7点钟的时候,所有打出去的3个团又退回到山脊下掩蔽起来,在他们左边的第9装甲旅和新西兰师的装甲部队则处境艰难,停留在开阔地带上离敌坦克和大炮约1000米远的地方。
25日中午前,中东总司令亚历山大将军视察了前线后与蒙哥马利面谈。他们都对战局的进展表示谨慎的乐观。北面的第30军已在一个11公里宽的正面上成功楔入德国非洲装甲集团军最坚固的防线10公里;各装甲师依计划继续进行突破,打算凭借有利的阵地和陆空军的巨大火力优势挫败敌人的反击。南面的第13军虽进展不大,却把德第21装甲师和一个意大利装甲师死死拖住了,并且保留英第7装甲师的有生力量,以便转用他处。亚历山大视察后得出的结论是:残酷的战斗尚在后头。他写道:
“显然敌人打算继续坚守前沿阵地,争夺优势的血腥战斗将持续一个相当长的时期,因此一周之内不大可能对战局的发展做出可靠的评估。战役第一阶段——楔入——已开始并依计划进行……第二阶段——装甲部队辟开地雷场的西半部——并不像预期的那样顺利。”
换言之,尽管英第8集团军已楔入敌军地雷场,但战局进展缓慢,形势依然不明朗。在伦敦帝国总参谋长布鲁克亦忧心忡忡。他既关心阿拉曼战役的结果,更关心该战役所产生的战略作用。
10月25日,布鲁克忍受着巨大的心理压力写信给蒙哥马利撑腰打气;“初战胜利已实现了……你正在致力于你一生中最伟大的事业,我相信你会成功。”
这天中午蒙哥马利接待完亚历山大的视察后,又一次在新西兰师司令部召集两个军长开会。会后他就开始进行那种“一会儿突击这里,一会儿突击那里”的战斗了。他已经得出结论:新西兰师进一步向南推进将付出很大的代价,因此他把进攻矛头转向北面,命令澳大利亚第9师发动猛烈进攻。在10月25日至26日黎明前,澳大利亚第9师进行了一次干净利落的进攻,由突出地带向北朝海边方向攻击,更加逼近了海滨公路。但第51高地师和装甲师的进攻没有取得重大进展,在腰子岭不断遭到德第15装甲师和意的里雅斯特装甲师的猛烈反击,损失惨重,锐势大减。第51高地师萨威尔少校记述了他的营在25日晚上进行的惨烈战斗:
“月光明亮,在我们开始行动前一定被敌人发现了;最后一个连队拖延了一段时间才到来,这引起了相当程度的骚动和混乱,以致于我们尚未开始进攻敌人便先向我们开了火。我们开始推进了,这次没有炮兵支援,因为想给敌人一个突然袭击。坐在侦察车里的一名军官此前曾报告说,对面的阵地由少数惊慌失措的意军防守。意军企图向他投降,但他处在炮火轰击下无法停步和收容他们。听了这个令人兴奋的消息后,我们满怀信心出发了。我们刚刚前进了几米远,一阵机枪子弹直接打在了距我们几十米远的地方……我们继续前进,这时发现一道铁蒺藜挡住了去路,我们跳了过去向前面已清晰可见的阵地摸去。我们看到了德国头盔,我痛骂那个谎报军情的侦察军官。一挺机枪在离我们不到15米的地方开了火,瞬间我看到子弹是冲我而来,肩扛机枪的三名德军士兵的头和肩膀都清晰可见。突然我觉得右大腿遭到重重的一击,顿时失去了平衡,栽倒了……”
在23日至26日拂晓这段时间里,新西兰师大约伤亡和失踪了1000人;南非师600人;澳大利亚师1000人;高地师2000人。整个集团军伤亡失踪总数为6140人,被击毁的坦克300辆。步兵在第8集团军中只占很小的比例,战斗中伤亡的大部分是步兵,蒙哥马利已没有步兵预备队可以调用。他现在必须面对的事实是:尽管损失了大量人员和武器,却远远没有实现预定在24日要实现的目标。
通过“超级机密”,蒙哥马利知道,隆美尔已回到了阿拉曼,重新掌握对德意部队的指挥权。
迟归的隆美尔
10月23日英军在阿拉曼发动大规模进攻时,隆美尔正在奥地利自己的山庄里养病,和妻子露西在一起,远离为争夺斯大林格勒而逐街拼杀的军队,远离惨遭轰炸的鲁尔城,远离埃及。他悠闲懒散,徘徊遐想,仅只读一点统计报告,诸如有关美国的军事力量以及施登姆将军从阿拉曼送来的信件。施登姆在一封信件中发誓说:“由于某些政治原因,英国兵注定要发动进攻,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但他们不要高兴得太早了,我们将把他们打得一败涂地。”
10月24日下午3时,隆美尔山庄里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起来。隆美尔的副官伯尔恩德从意大利首都罗马打来电话:“蒙哥马利昨夜开始进攻了!施登姆将军已经失踪,不知去向。”刚放下电话,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又来了电话。话筒里传来希特勒嘶哑的声音:
“隆美尔,非洲的消息很不妙,施登姆将军下落不明。”
隆美尔:“请允许我立即飞往阿拉曼。”
“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支撑得住吗?”
“完全可以。”
“好吧,你先到维也纳新城的机场待命。我要等进一步的消息,看他们是否迫切需要你。”
隆美尔与妻子露西依依吻别,立即乘车赶往机场。他在机场整整等了一夜。事实上,希特勒正犹豫不决:与其在隆美尔身体未痊愈之前过早地将其匆匆派回非洲,不如留住他,日后用于苏德战场。可是来自非洲的消息越来越不妙,希特勒终于决定让隆美尔立刻飞返非洲。
10月25日清晨,隆美尔终于接到希特勒打来的电话。希特勒命令他立刻赶回前线,重握指挥权。清晨7时50分,亨克尔飞机载着隆美尔起飞了。10时飞抵意大利首都罗马。下午2时45分飞抵克里特岛的海拉克利恩机场。德空军第10军指挥官冯·瓦尔道将军在跑道上等候着他。瓦尔道脸色阴郁,将阿拉曼战线的最新报告呈交给陆军元帅。报告中说战线的北部和南部同时遭到英军坦克的猛烈攻击,施登姆将军死于心脏病突发。
隆美尔转身正准备登机,瓦尔道将军上前阻止道:“我不允许您大白天乘坐亨克尔飞机,这会招来麻烦的。”隆美尔换乘一架漂亮的高速的多尼尔217新式轰炸机,马上飞往埃及去了。5时30分,多尼尔轰炸机在飞沙走石的卡沙巴机场着陆。隆美尔换上他的小型斯托奇飞机继续向东飞行,天黑时又改乘汽车沿海滨公路向东狂奔。此刻,前方的地平线被炮火映得通红,隆美尔终于赶回装甲集团军司令部。当日夜间11时25分,他向全体官兵发出告示:“我再次担任全军总指挥——隆美尔。”
隆美尔(右)和属下一起制定作战计划代替施登姆暂时指挥装甲集团军的冯·托马将军干瘪瘦削、受着禁欲的煎熬。看上去俗不可耐、令人作呕。他向隆美尔报告了战况:
“陆军元帅,我们的阵地已遭到严重破坏,敌人的炮兵占有绝对优势,已摧毁了我们的‘魔鬼的乐园’(德军地雷场)。我们阻止住了敌人,但无力把他们逐出地雷场。燃料短缺。敌炮兵和空军的不断轰击使我军伤亡惨重。第15装甲师一直在防线的北面抵抗敌人,那里的战斗最为激烈。该师已损失了2/3的坦克。仅剩下40辆还能使用。”
听了托马的令人沮丧的报告,隆美尔紧皱着额头,摸了摸下巴。问道:“敌人的主攻方向在哪里?”
“从这几天的战况看,敌进攻的重点显然在北面。蒙哥马利想以步兵为突击队,在浓郁的烟幕掩护下从卜雷区杀开一条血路,以便坦克突破防线。我的28号高地正挡在敌人开辟的通道上,是很好的炮兵观察所,但现在已落入敌军手中。”托马赶紧回答说。德军习惯于把腰子岭叫做“28号高地”。
隆美尔把拳头猛地砸在作战地图上,斩钉截铁地吼道:“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把28号高地夺回来!”
他仅睡了几个小时,便于10月26时凌晨匆忙赶往前沿阵地,用望远镜观察英军的调动和部署,清楚地看到英军正在28号高地挖筑野战工事。接着他又驱车到防线的南部。视察完整个防线后,隆美尔确信托马将军的判断是正确的,蒙哥马利的主攻方向就在北部。这天下午,他把预备队从防线的南部调集过来,包括骁勇悍战的德第21装甲师和炮兵主力部队,并让凯塞林派空军轰炸英军开辟的通道。这是一场孤注一掷的大赌博。如果他判断失误,部队就再也调不回去,因为装甲部队的汽油已经燃尽。结果证明他是对的,这决定了以后几日的战役进程。
由于英军破译了德意方面的无线电密码,匆忙赶往北非的装载着3000吨燃油的意大利“普洛塞比娜”号油轮,于26日在海上被击沉。另外,装载着1000吨燃油和1000吨弹药的“特格斯蒂”号补给舰又被击沉于托布鲁克港口外。消息传来,隆美尔像当头挨了一棒。晚上,隆美尔写道:“我向元首报告说,除非供应情况立即得到改善,否则这场战役就要输掉。而根据以往的经验判断,供应情况几乎没有希望得到改善。”
26日这一天,“我花了一整天时间来周密地考虑形势。”蒙哥马利在《阿拉曼到桑布尔河》一书中承认。他的头脑清醒多了。中午他发布了第一组命令:令第51高地师继续在第一目标地带内扫荡;澳大利亚第9师准备于28日夜间向北作第二次进攻;在此期间,第30军除帮助第1装甲师推进到腰子岭以远外,不遂行任何重大作战任务;南部第13军的步兵部队调往北部参加主攻,其第7装甲师则继续休整。蒙哥马利想加强在北部的主攻,并希望通过重新部署部队建立一支强大的预备队,实施最后的突破。双方都向阿拉曼战线的北部集中兵力,这就导致了未来两天的大血战。
蒙哥马利派出加强的新西兰师来突破海岸上的,也就是原来的北部走廊稍偏右处的德军防御工事,打开一个缺口让第10装甲师开进。这个师26日夜至27日黎明前发动的进攻目的是夺取两个防御阵地,每一个阵地都在腰子岭附近,但这次战斗未能按计划进行。出乎意料的是,该师第2步兵旅的部分人员在维克托·特纳上校的指挥下,经过艰苦努力在黑暗中到达一个叫“沙锥鸟”的阵地,此处距腰子岭约2公里。这部分英军连夜挖好战壕,供伴随步兵前进的第76反坦克团的13门反坦克炮和一些野战炮使用。
27日,德意部队共进行了5次反击。其中最大规模的一次是下午3点进行的。隆美尔集中了第15和第21装甲师和两个意大利师一部对腰子岭一线实施反击,并以德第90轻装师对付澳大利亚师。隆美尔亲自督战。新西兰师第2步兵旅英勇作战,坚决击退了隆美尔的反击。在根本无法隐蔽的地段上,德进攻部队遭到英空军的无情轰炸。第二天隆美尔写信给妻子露西说:“敌人具有可怕的人力物力优势,而我们的人力物力则非常薄弱。我能否在失败中幸免于死,决定于上帝的旨意。失败者的命运是悲惨的。”新西兰师第2步兵旅也伤亡惨重,特纳上校身负重伤,他们于当天晚上带着仅剩下的一门大炮撤出战斗。不过,他们在英勇战斗中击毁了德军坦克22辆、意军坦克10辆。英国官方史书称该旅“使敌人在重要地点上遭到决定性的失败。”特纳上校被授予维多利亚十字勋章。
隆美尔整整一夜无法入睡,白天督战时从望远镜里见到的景象,犹如噩梦一般折腾着他。10月28日一大早,他便写信给妻子:“亲爱的露西,我是否还能在安宁之中给你写信,只有天知道了。今天还有这样一个机会。战斗打得正紧……我深信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去争取胜利。我并不怜惜自己。倘若我回不去,我将从内心深处为你的爱情和我们的幸福向你和我们的孩子致谢。在这短短的几个星期里,我深深体会你们两个对我意味着什么。我在最后的一刻将会念及你们。我死后切勿悲伤,要为我感到自豪。几年以后曼弗雷德长大成人,愿他永远保持我们家的光荣。”8时50分,他向指挥官们发布命令:今天发起的反击是生死攸关的一战,必须绝对服从命令,每个人必须战斗到底。“凡临阵脱逃或违抗命令者,无论其职务高低,一律军法论处。”
下午,背着落日余晖,隆美尔集中兵力发动了另一次猛烈反击。进攻一开始就极不顺利。英国空军以摧枯拉朽之势,再度投入战斗,德意空军已无法为自己的地面部队提供空中支援。在两个多小时内,英轰炸机就在德军一个5公里长3公里宽的集结地域投下80吨炸弹,德意部队的坦克被炸瘫,大炮燃起狼烟,步兵队伍七零八落,很难发起一次像样的进攻了。进攻就这样被粉碎了。
28日,蒙哥马利悄悄调整部署。英军在腰子岭转入防御;第10军第1装甲师撤出战线重新编组;新西兰师加强几个步兵旅和第9装甲旅继续沿海岸发展进攻;将第7装甲师调往北部作为预备队。这样,蒙哥马利就从火线上撤出了几个师以便用于将来的大举进攻。
消息很快传到开罗和伦敦。29日上午,丘吉尔首相召见帝国总参谋长布鲁克。劈头问道:“我的蒙蒂在干什么呀,是不是让战斗停下?近三天来,他什么事也没有干成,现在却要从前线撤走部队。如果他打算使一个战役半途而废的话,为什么还要告诉我们,他能在7天内突破敌人的防线呢?难道我们就不能找到一位合适的将军赢得这个战役?”
丘吉尔说起来便滔滔不绝,布鲁克好不容易插话问道:“您何以得出这样的结论?”结果又引起丘吉尔一连串的责难。丘吉尔还决定召开参谋长委员会会议。
12时30分参谋长委员会会议开始举行。会上丘吉尔及其他内阁成员就阿拉曼战役的一连串问题质问布鲁克。他们对战役的进展甚为不满,认为蒙哥马利在迟延误事。布鲁克不得不一再为蒙哥马利辩护,后又得到史米资的大力支持。这才终于使丘吉尔相信,战役已取得相当成功,因为英军已楔入敌防御纵深;多次挫败了隆美尔的反击;撤出部队仅仅是为下一阶段的进攻建立新的预备队。当日丘吉尔向亚历山大发出了一封鼓励电,电文中说:“你和蒙哥马利将军坚决地、成功地发动了目前这次决战,战时内阁国防委员会特此向你们致贺。国防委员们认为,总的局势已经证明,不顾一切危险和牺牲来进行这次残酷的战斗是完全正确的。我们向你保证,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支持你为彻底击溃隆美尔部队和战斗到底所采取的一切行动。”布鲁克在顶住了对蒙哥马利的一次“信任危机”后却感到筋疲力竭。他这样写道:“返回我的办公室后,我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被一种绝望的孤独感折磨着。”
29日上午,在阿拉曼前线英第8集团军作战指挥所里,蒙哥马利不得不就他的新作战计划向从开罗赶来的弧历山大及其参谋长麦克里尼少将作解释。亚历山大听了解释后,全力支持蒙哥马利。蒙哥马利的新计划取名“增压”:鉴于隆美尔已将德军和意军分开配置,将主攻方向选在德意部队的结合部,主要打击意大利部队即腰子岭偏北的地方;为此集结了新西兰师、第1和第7装甲师、第151、第152和第133步兵旅;“增压”作战开始前,澳大利亚第9师继续沿滨海公路向海岸方向发展进攻,吸引德意部队注意力。为使用于“增压”作战的部队做好充分准备,蒙哥马利还将总攻时间从10月31日6时30分推迟到11月2日1时5分。
10月29日凌晨3时,隆美尔在自己作战指挥部附近的沙漠上徘徊踯躅。他担心的是:要是他的部队固守在原地,一旦英军突破防线,就会形成包抄的态势,德军必将彻底覆灭。因为他根本不可能迅速将辎重装备和大批非机械化的意大利步兵撤至新防线。现在该是认真考虑一旦英军突破成功如何顺利撤出部队的时候了。更让隆美尔心烦的是:希特勒绝不会允许他撤退,意大利人也会拼命阻挠。于是他瞒着他的意大利上司,悄悄布置一条新的防线——阿拉曼以西100多公里的富卡一线。
10月30日,凯塞林空军元帅返回战场,告诉隆美尔,“一支德国空军运输中队正从苏德战场调来。”隆美尔在次日给露西的信中对此不以为然:“当事情已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时,才开始所谓的增援,这简直是在上演一出悲剧。”
10月30日晚些时候,楔入隆美尔防线最北端的澳大利亚第9师再次向海岸挺进,引起了一阵小小的的骚乱。隆美尔及时派出部队阻挡澳大利亚师,击毁了20辆坦克,并俘虏了200名澳大利亚士兵。意军总参谋长卡瓦利诺发来了墨索里尼的贺电,并确信隆美尔会战斗到底直至夺取全胜。对此,隆美尔淡然一笑。他已认定会战失败了。10月31日,他就准备必要时向富卡撤退的计划向一些战斗部队透露了一点风声。一张撤退时间表已拟定出来了,并在地图上标下了临时位置。
“增压”行动开始
蒙哥马利的“增压”作战有5个目的:摧毁隆美尔的装甲部队;迫使他在广阔的战线上应战并耗尽所剩无几的燃料;切断其补给线并阻止敌人进行再次补给;迫使敌人放弃前沿机场;将德非洲装甲集团军撕成碎块。
困难在于如何克服敌人的地雷场和摧毁躲在防线纵深的敌反坦克武器。要克服这两个困难,必须有压倒优势的火力和高度的机动。蒙哥马利有足够多的火炮和坦克炮,又有沙漠空军的密切配合,自开战以来一直占据着火力优势。但是他缺少机动自由,敌人的地雷场挡住了去路,在没有冲过地雷场前他不可能获得实施广泛机动的空间。蒙哥马利选定两个英国步兵旅即第151和第152步兵旅担任主攻,伴随这两个旅进攻的是两个瓦尔蒂坦克团,其后依次是第9装甲旅和第1装甲师。指挥“增压”作战的弗赖伯格在进攻前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曾这样说道:“我们全都明白,用坦克去攻击一堵由火炮构成的墙壁,听起来多么像另一次巴拉克拉瓦战斗呀。这应当是步兵干的事,但我们再没有多余的步兵可供调遣,只好由装甲兵来干。”第9装甲旅旅长约翰·柯里说,他的旅这样打可能遭受50%的损失。弗赖伯格回答道:“损失可能比这大得多。集团军司令说,他准备接受100%的损失。”
11月2日凌晨1时5分,蒙哥马利惊天动地的进攻开始了。200门大炮同时向隆美尔防线一段狭窄地带齐轰,构成了一道密集的火力网,成群的重型轰炸机潮水般地向该地区和后方目标狂轰滥炸。炸弹的爆炸声、坦克履带的转动声和双方官兵的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在这苦寒的夜晚格外刺耳。挂在沙漠上空的一颗颗照明弹像狰狞魔鬼的眼睛在尽情欣赏人间的大厮杀。
英军进展顺利,没有遭受重大伤亡。第9装甲旅凌晨6时15分开始进攻,直捣敌军阵地。不久领头的坦克进抵敌反坦克防线,遭到敌反坦克武器的猛烈射击,但第9装甲旅不顾伤亡奋勇向前。天刚放亮,有20多辆坦克已冲破防线,这是隆美尔的“大坝”崩溃前从裂缝里喷出的最初的水花。这些坦克在晨曦中消失在隆美尔防线的后方。它们在那里横冲直撞,向防守薄弱的敌给养分队射击。但德第15和第21装甲师迎上前来,德意部队的反坦克武器也利用正面和侧面猛烈射击,率先冲过来的英军坦克一辆接一辆中弹起火。
上午11时,隆美尔接到报告:“英军坦克群已突破28号高地西南一3.5公里的地段,正向西推进。”隆美尔日记中写道:“非洲军估计这里的敌军坦克有400辆,我们的坦克力量在反攻后处于无能为力的境地。根据炮兵的观察报告,在卜雷区T和K两地对面,正聚集着准备增援的四、五百辆敌军坦克增援。”隆美尔匆匆吃了几口鸡丁盒饭,便赶去指挥他最后一次沙漠坦克大战。隆美尔多次立在一座高高的沙丘上审视这场大战。
英第9装甲旅在突破中损失了74辆坦克,全旅仅剩下20辆坦克,已丧失了战斗力。但该旅终于在德军的地雷场杀开了一条血路,第1装甲师的坦克沿着这条血路蜂拥而出。隆美尔把德意部队所有残存坦克都集中过来,向英第1装甲师的两侧猛烈攻击,均被击退。从正午至下午1时,一队队英军轰炸机凌空而至,对28号高地以西的敌残余防线进行了7次轰炸。
下午1时30分。蒙哥马利下达了新的命令:英军主攻方向转向东北,逼近嘎沙尔海岸,以便从突进去的北部切断隆美尔的部队。英军坦克主力部队使用了数百辆“谢尔曼”式坦克,这种坦克远比德军的4型坦克厉害,德军的88毫米高射炮只有在相当近的距离上才能穿透它的装甲。迄今为止,隆美尔一直把88毫米高射炮当平射炮用,打坦克效果很好。现在他这一招失灵了。隆美尔当机立断,从防线南部调来最后的预备队,封堵英军在防线北部的突破口。激烈的战斗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双方损失都极为惨重。入夜,已被炮弹炸伤的德非洲军军长托马将军打来电话:“我们已尽了最大努力将防线连成一体。战线现已稳住,但很薄弱。明天能够作战的坦克只有30辆,至多不会超过35辆。后备队已经全部出动。”隆美尔对托马说:“我的计划是要全军边打边撤,退到西线。步兵今天夜里开始运动。非洲军的任务是坚守到明天早晨,然后撤出战斗。但要尽量牵制住敌军,给步兵赢得脱逃的机会。”夜间步兵部队已开始了悄悄的撤退。
这天下午,隆美尔向德军最高统帅部发出的报告中隐瞒了他要撤退的计划。约德尔将军向希特勒宣读了这份电文:
虽然我军在今天的防御战中获胜,但面对占绝对优势的英空军和地面部队,经过十天的艰苦鏖战,全体将士已精疲力尽。预计强大的敌军坦克群可能于今晚或明日将再次突破防线,我军部队确实已鞠躬尽瘁。由于缺乏运输工具,无法将意军的6个非机械化师和德军的两个非机械化师顺序撤出阵地。大批部队将被敌方的摩托化部队牵制。目前,我军的机械化部队正在浴血奋战。然预料仅有一部分人员能摆脱敌军纠缠……尽管我军部队进行了英勇顽强的抵抗,显示了大无畏的牺牲精神,但鉴于此种形势,全军覆没的危险依然不可避免。
陆军元帅隆美尔
从这种例行报告中看不出隆美尔的撤退决心。子夜时分,希特勒亲自打电话向最高统帅部指挥参谋部的参谋人员询问:“隆美尔那边还有消息吗?”回答是“没有”。希特勒如释重负,不久便去睡觉了。
几乎就在同时,在英国一幢乡村别墅里,隆美尔的电文正被放入破译机中。几小时后,英国情报局局长在保密电话里将这一情报,向丘吉尔等几个可以参与绝密事件的官员作了汇报。他们得出的结论是:“看来隆美尔正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在阿拉曼前线,英军的无线电侦听分队同样没有猜到隆美尔已在秘密撤退。
11月2日至3日夜,阿拉曼战线依然是炮火连天、杀声撼动。风在吼,血在流……
防守还是撤退
1942年11月3日早晨8时30分,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参谋长、陆军元帅凯特尔急匆匆地跑进希特勒的地下避弹室,要求面见希特勒。凯特尔手里拿着隆美尔2日晚上发来的电报,电报在结束时写道:“11月2日至3日夜间,步兵师已撤出防线。”这句话给了希特勒当头一棒。凯特尔解释说,值夜班的参谋军官未注意到这句关键性的措辞,把电文当作日常公文处理了。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11月3日凌晨3时,国防军指挥参谋部一名年逾50岁的少校军官,在值班时收到了隆美尔关于5小时前部队已开始撤退的报告,但他没有认识到情况的严重性,未像对待其它重要情报那样,立即向上司报告。在早晨8时多交接班时,另一位参谋发现了这份重要电报,并急忙上报。这才出现了凯特尔急匆匆求见希特勒的一幕。
希特勒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在苏德战场上,他企图迅速攻占斯大林格勒的计划和整个1942年夏秋战局计划进展得很不顺利。德军在斯大林格勒正与苏军进行逐街逐垒的争夺。德军已死伤70万人,损失火炮2000门、装甲车1000余辆、飞机1000余架。这些使希特勒心痛、心碎,他眼看要支持不下去了。北非战场的风云突变又给他沉重的一击,他把怒气全部发泄在那位可怜的少校和指挥参谋部副参谋长瓦利蒙特将军身上。只因为他想弄清楚国防军指挥参谋部是否和隆美尔串通一气,玩弄阴谋,那位值班军官才死里逃生,免于枪决,被降为士兵,到一个“缓刑营”服役。对瓦利蒙特,希特勒歇斯底里地喝道:“在这关键时刻,隆美尔求救于我,求救于祖国,我们应当给他鼓励,给他力量。要是我清醒的话,一定全力支持,命令他坚守阵地,可是当隆美尔向我呼救时,我们的瓦利蒙特先生却在呼呼大睡。”希特勒一气之下,解除了瓦利蒙特的职务,并让他立刻离开大本营。后经希特勒的副官长施蒙特说情,希特勒才于次日撤销了处分。
11月3日9时许,希特勒大肆发泄了一通后,立即向隆美尔发出-封电报,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最闻名遐尔的电文:
我和全体德国人民,怀着对你的领导才能和在你指挥下的德意部队的英勇精神的坚定信念,注视着你们在埃及进行的英勇的防御战。鉴于你目前所处的形势,毋庸置疑,只有坚守阵地,绝不后退一步,把每一支步枪和每一名士兵都投入战斗,除此别无出路。大批空援将在未来几天里到达南线总司令凯塞林那里。领袖和意军最高统帅部必将竭尽全力积极增援,以保证你能继续战斗。敌人虽占有优势,但已是强弩之末。意志的力量能够占胜强大的敌人,这在历史上已屡见不鲜。你可向你的部下指明,不胜利,毋宁死,别无其他选择!
阿道夫·希特勒
3日上午,隆美尔驱车视察了在阿拉曼防线北部继续抗击英军进攻的装甲部队和正在向西撤退的步兵。正午过后,他驱车回到自己司令部的指挥车上,和代理参谋长威斯特发尔上校正默默无言地同进午餐。下午1时30分,艾尔马·瓦宁(威斯特发尔的参谋)匆匆来到指挥车旁,大喊一声:“报告!”威斯特发尔微微抬起头:“进来。”瓦宁钻进车里。威斯特发尔问:“什么事?”瓦宁答道:“我们的死亡签证。”随即把一纸电文递交过来。威斯特发尔接过电报,迅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随即默默地递给隆美尔。隆美尔看了看威斯特发尔,那眼光显然是在询问,可后者无言地低下头去。
“不胜利,毋宁死,别无其他选择。”电文结尾时的这几个字像颗颗钉子,深深刺痛了隆美尔的心。他把电报轻轻放下,缓缓扭转头去,凝视着车窗外。仅仅90分钟前,他还向部队发出了进一步撤退的命令,并准备打一场机动防御战。然而此时此刻,
他一向奉若神明的元首却明令禁止撤退。他该怎么办?往后的1小时内,隆美尔时而勃然大怒,时而惶惶不安,亲自起草了一大堆电文。其中一封电文是这样的:“我的元首,我永远遵从您的命令。但在盲目服从和责任感之间我无所适从。”这些电文后来均未发出。隆美尔处于究竟忠于元首还是正视现实这一进退两难的境地。
下午2时28分,隆美尔要通了非洲军军长托马的电话,向他宣读了希特勒的来电,并强调:“把这项命令贯彻到士兵中去。部队必须战斗到最后的一兵一卒。”当托马指出这将导致灭顶之灾,并建议撤下坦克重新编组时,隆美尔对着话筒吼道:“不能撤!元首命令我们竭尽全力坚守!不能撤退!”下午6时40分,隆美尔拒绝了非洲军建议的新防线,并大声疾呼:“我要你们守住现在的阵地!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接到希特勒的电报后,隆美尔觉得部队将全军覆灭,自己也在劫难逃。他在当天下午给妻子露西的信中写道:“我不相信,几乎也不再相信我们会以胜利而告终。我们的生死全操在上帝手里。别了,露西,别了,我的孩子……”他把所有积蓄——2.5万意大利里拉,约合60美元——塞进信封,请前往德国的伯尔恩德中尉一定平安地带给露西。
11月3日上午11时30分,希特勒的那封电报在英国一个静谧的乡村别墅里同样被恩格尼玛破译机译出,丘吉尔很快知道了。当时在中东领导侦听英国情报局军官温德博瑟姆回忆说:希特勒“那份电报立刻被我们抄到了;距它发出不过几分钟,它就到了蒙哥马利和丘吉尔手里。显然,隆美尔或是因为密码机出了故障,或则出于故意延误,他并没有答复说已收到那份电报,而是要求把它重发一次。敌人统帅部发出的电报,敌方战场司令没有收到,或至少他承认已经收到以前,英国司令官就收到了,这恐怕是惟一的一次。”
蒙哥马利得知隆美尔已决定撤退,后又在希特勒严令下坚守的情报后,于11月3日至4日夜间发起了最后的攻击。4日9时15分,蒙哥马利发布了下列文告:
目前的战役已持续12天,在此期间全体官兵英勇作战,使敌人遭到很大损耗。现在敌人已达到了崩溃点,还在企图撤退。皇家空军正袭击沿主要的海岸公路向西移动的敌军部队,使之遭到重大伤亡。敌人已在我们的控制之下,崩溃在即。我号召全体官兵继续对敌施加压力,不得有片刻松懈。我们有可能擒获敌人整个装甲集团军,我们一定要做到。我为已经取得的一切成就向全体官兵祝贺。彻底胜利已经在望。我已代表你们向皇家空军发去一份贺电,感谢他们对我们的巨大支持。
但是,蒙哥马利对阿拉曼战役的后果缺乏远见。他对突破成功后如何追歼敌军的措施考虑不周、动作缓慢。客观上,第8集团军经过12天大血战后伤亡较大,一些部队已疲惫不堪;主观上是蒙哥马利谨慎过度,不敢实施大胆的追歼,勉强实行时又动作迟缓。
追击的最关键时刻是11月4日的白天和夜晚。这天,隆美尔的装甲部队还在抵抗,而步兵已在撤往富卡的途中。隆美尔既不敢下令让装甲部队撤退,又难以使撤退的步兵重返前线,处于两难选择的困境中。4日早晨7时25分,德军南线总司令凯塞林赶到隆美尔的司令部,他来本是督促隆美尔严格执行希特勒的命令的,可当他获悉隆美尔现在只剩下22辆坦克时,立即修正了自己的看法。凯塞林对隆美尔说:“我觉得应把元首的电报看作是呼吁,而不是一成不变的命令。”
隆美尔惶恐地说:“我认为元首的指令是绝对不能更改的。”
“但必须随机应变,”凯塞林反驳道,“元首并不愿意你和你的士兵葬身于此。”最后凯塞林建议隆美尔立即电告希特勒:“就说部队损失惨重,人员剧减,不可能再守住防线。要在非洲立足的惟一机会完全系于此次撤退战。”他本人应允向希特勒电告此事。
隆美尔打了电报给希特勒,同时仍旧命令部队坚守。中午12时55分,非洲军参谋长拜尔莱因上校来到隆美尔的司令部报告说,非洲军军长托马将军谴责坚守命令是“发疯”,他挂上自己所有的勋章,乘坦克赶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段去了。事实上,托马是故意让英军俘虏去了。下午3时30分,隆美尔终于下令全线撤退。
当天晚上8时50分,希特勒终于同意撤退。第二天希特勒的这份新命令才送到隆美尔手中,上面写道:“既然木已成舟,我同意你的要求。”
隆美尔的剩下来的7万多部队幸免被歼,撤往富卡新防线。
蒙哥马利的追击行动苍白无力。11月4日拂晓,印度第4师进入了被突破的阵地。该师的战史中有一段激动人心的描写:
东方刚破晓时,步兵进入了被突破的阵地。呈现在他们面前的就是地图上多次见过的腰子岭。阵地上的大炮都毁坏了。前面远处,有几个人在疯狂地奔跑,想寻找躲藏的地方。运输排的士兵出去把他们带了回来。然后,从东面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那响声越来越大。一会儿,坦克冲出来了,成百辆坦克经过突破口向西面、北面猛冲而去,追杀敌军。朝阳照射在阿拉曼战场的残余景物上。
但坦克的轰隆声很快就减弱了,它们并没有冲得很远,也没有进行杀戮。
因为,印度第4师得到的命令是收容伤员。蒙哥马利下令新西兰师和第10军进行追击,给他们规定的任务是:以第4轻装甲旅和第9装甲旅为先导,引导第5和第6机动步兵旅向西横过沙漠,然后向北转直奔富卡;第1装甲师应向泰勒阿卡基尔西北面的埃尔哈拉什挺进;第7装甲师的前进目标是加扎拉。这是一个大规模的向北包抄运动,其关键是富卡以西的一个据点,海岸公路从此登上了陡坡。如果能够及时封锁这个隘路,退却的德国装甲集团军就可能遭到两支英军夹击而陷于危境。但是新西兰师疲战之后需24小时才能做好追击准备,被迫仓促举行的追击进行得非常混乱,没有道路交通管制,一片混乱。结果11月4日拂晓至黄昏这段时间,新西兰师所属各部队前进速度为:第4轻装甲旅65公里;第9装甲旅25公里;第5步兵旅52公里;第6步兵旅仅为50公里。至于第10军的装甲师前进速度更慢,仅前进了15公里。等走在前面的新西兰师于5日到达富卡时,隆美尔的部队已向西撤去。本来还有一个机会。即在马特鲁港截住敌军的退路,英军第1和第7装甲师已向该港挺进,到6日傍晚已进至距目的地不远处。但由于缺少汽油和天下大雨,这两个师停止前进24小时,隆美尔利用这段时间已撤出了马持鲁。
暂缓鸣钟
阿拉曼战役前,丘吉尔首相曾与中东总司令亚历山大约定:如果英军夺取阿拉曼之战的胜利,就在全国鸣钟以示庆祝。
11月6日,亚历山大致电丘吉尔:“鸣钟吧!据估计俘虏人数目前已有2万,俘获坦克350辆,大炮400门,军用物资数千吨。我军先头机动部队已抵马特鲁港以南的地方。第8集团军正在乘胜前进。”丘吉尔三思之下,决定等即将发动的在北非西海岸登陆的“火炬”作战计划开始得胜时再鸣钟为好。他把这个意见通知了亚历山大将军。
从10月23日进攻开始至11月4日突破成功,阿拉曼战役经过了12天浴血苦战。英军损失1.35万人,德意军损失3万余人。隆美尔被逐退了,埃及的危机解除了。阿拉曼实际上标志着“命运的关键”。丘吉尔夸张地说:“在阿拉曼战役以前我们是战无不败;在阿拉曼战役以后,我们是战无不胜。”
英军所具有的绝对优势是蒙哥马利夺取阿拉曼战役胜利的物质基础。英军在兵力兵器和后勤补给方面均居优势,尤以坦克、大炮、飞机和补给方面的优势最为明显。12天的血战中,英沙漠空军共出动2500架次,破坏了敌军的部队机动、作战指挥和后勤补给,而德意空军仅出动飞机260架次。
蒙哥马利的作战指挥是比较高明的。阿拉曼战役与以前在沙漠所发生的历次战役均不同。因为战线狭窄、工事坚固、地雷密布,且有重兵固守,无法实施侧翼包抄。蒙哥马利充分利用短近而优良的交通线,集中使用炮兵,用猛烈的炮火组成火网,然后用大批坦克蜂拥向前推进,终于突破了隆美尔苦心经营的防线。蒙哥马利总是把数百门大炮集中使用,而不是用分散的炮兵中队进行小规模的炮轰。丘吉尔称赞说:“蒙哥马利是一位伟大的炮兵专家。他相信大炮可以杀人,正如萧伯纳说拿破仑也相信这一点一样。”
“超级机密”在英军夺取阿拉曼战役胜利中发挥了不可低估的作用。几乎在战役的每一关键时刻,破译的情报都帮助蒙哥马利及时作出正确的决策。如在“增压”作战开始前,蒙哥马利原计划在北边近海处进行突破。因为“超级机密”显示,德国的第21装甲师正向北调动,敌防线中央主要是战斗力较弱的意军,
蒙哥马利把突破稍稍向南移动了一下,顺利突破了敌军的防线。
蒙哥马利是个谨慎过度的人,不太善于进行机动作战。他的指挥要则是:摆好了阵势再干。他不善于并力一向、千里杀将,乱中取胜,以巧成事。如果他再大胆果断些的话,是可以在富卡截住隆美尔的部队加以歼灭的。
隆美尔在阿拉曼的失败主要在于兵力兵器的劣势和后勤补给线太长。劣势一方只有在机动作战中才能寻找克敌制胜的战机,可是隆美尔却被迫放弃他一向擅长的机动战,同英军打起了堂堂之阵。这是没有办法的。他既无力攻破英军的防线,又不得不遵照希特勒的指令守住既得的地盘。1942年10月至11月,德国野心之大与实力不足的矛盾愈益充分地暴露出来了。大而广之,以苏美英中为首的反法西斯同盟各国所拥有的巨大战争潜力发挥了作用,德意日法西斯集团战争潜力不足的致命弱点充分暴露。法西斯集团在苏德战场上、太平洋战场上、大西洋战场上和北非地中海上的战略主动权均已严重动摇。希特勒视北非地中海为次要战场,投入的德军不多,丘吉尔和墨索里尼均视这里为主要战场投入了各自的主力。但墨索里尼是泥足巨人,实力太弱。所以北非地中海战场的战略主动权率先易手。
隆美尔及时撤退的措置无疑是可取的。希特勒“不胜利,毋宁死”的电报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将撤退的行动推迟了24小时。隆美尔痛心地写道:“回顾过去,我在良心上只犯了一个错误——那就是本应该提前24小时撤退,而不应该遵守那道死守的命令。”但这只沙漠之狐还是千方百计撤出了大部分部队,使蒙哥马利扑了空。
英姿勃发的蒙哥马利军旅生涯初期的戎装照。阿拉曼战役是英国战争史上光彩的一页,是英国对第二次世界大战做出贡献的象征。正由于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英国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纪念阿拉曼战役的胜利。蒙哥马利辞世后,英国为他建立了一座雕像,伊丽莎白女王亲自为雕像揭幕。
1992年10月23日,来自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印度、南非、埃及等国的当年参加阿拉曼会战的老战士汇聚到阿拉曼。这些白发苍苍的老人,臂带黑纱伫立在英雄们的坟墓前默默祈祷。风在怒吼、沙在飞扬,他们却沉浸在对当年血战的回忆中……
长期以来,各国军事史学界向来存在着不同的看法。英国军事史学界本身就存有很大争议。1942年11月5日,蒙哥马利在战地记者招待会上称:“先生们,这是一次完全彻底的胜利。”早在蒙哥马利在世时,人们就对此大持疑议。英国军事史学家科瑞利·巴尼特认为:“在我看来,第二次着名的阿拉曼之战定会以多此一举的战役载入史册。假如第8集团军不坚持进攻直到隆美尔脱离防线开始撤退的话,它是能以较小的代价彻底摧毁非洲装甲集团军的。”巴尼特还指出:隆美尔一得到英美部队在北非西海岸登陆成功的消息后就全力撤往突尼斯,那为什么不把阿拉曼战役放在“火炬”作战之后进行呢?在丘吉尔看来,这是最后一次纯粹英国人对德国人的胜仗,是英国作为独立国家的最后的杰作。丘吉尔急于发动阿拉曼之战是为了再建英军的威信和抬高英国的国际地位。阿拉曼之战是一场“政治上的胜仗”。巴尼特对阿拉曼战役的评价可以说是贬多于褒。
英国的约翰·斯特劳森将军对阿拉曼战役也有一番评论:“它在某些方面是决定性的。它使隆美尔放弃了占领埃及的努力;消除了对第8集团军的怀疑;使蒙哥马利确信了自己是能打胜仗的将军——这对同盟国具有深远的影响;它保证了英国的中东基地的完整;恢复了英国人民对英国军队和英国士兵对他们的指挥官们的信任;保住了丘吉尔的政治地位。在这样一些方面它是决定性的。但它在一些方面又不是滑铁卢或色当那样的决定性会战。它不是一个战役或一场战争的胜利。它没有摧毁或捕捉住隆美尔的装甲集团军——那本是丘吉尔给亚历山大和蒙哥马利的主要的和首要的任务。它只是狠狠打击了隆美尔的部队并把它逐退了。”
斯特劳森的这番评价是比较公允的。蒙哥马利没有歼灭隆美尔的装甲集团军,这才是丘吉尔决定暂缓鸣钟祝捷的主要原因。看来首相本人当时就对这场不圆满的胜仗保留了看法。
八、“火炬”点燃了
“火炬”的构想
1942年8月12日晚,英国首相丘吉尔与苏联部长会议主席斯大林正在克里姆林宫举行他们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会谈。
丘吉尔来访前,曾反复思量着他这次来苏联的使命:当面向斯大林说明1942年不能在法国开辟第二战场。会谈最初两小时的气氛阴森沉闷。丘吉尔滔滔不绝,论证1942年进攻法国海岸是不行的。斯大林表情严肃的问道:“据我理解,你们是不能用大量兵力来开辟第二战场,甚至也不愿意用6个师登陆了?”
丘吉尔回答:“的确如此。我们能够用6个师登陆,但这样的登陆有害无益。”
斯大林反驳说:“我对于战争有不同的看法,不准备冒险,就不能获得胜利。为什么你们这样害怕德军呢?军队必须在战斗中流血。假使不使军队流血,就不了解军队的力量。”
两个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会场出现令人窒息的沉默。这时,丘吉尔打开了一幅南欧、地中海和北非的地图,企图证明,“欧洲第二战场并不是惟一的第二战场”并且说,美英两国已经决定进行计划中代号为“火炬”的战役。该战役的目的就是以7个美国师和5个英国师的兵力占领法属北非沿岸。丘吉尔说,胜利实施“火炬”战役的优点在于可肃清地中海的敌人,获得轰炸意大利的基地,从而威胁希特勒欧洲的腹部。
为了说明自己的论点,丘吉尔边说边画了一张鳄鱼图,对斯大林说:“我们在打鳄鱼的硬鼻子时,也要攻击它的柔软的腹部。”丘吉尔意在证明:横渡英吉利海峡进攻法国海岸是打希特勒这条鳄鱼的硬鼻子,而进攻北非地中海是打其下腹。
这次访问结束后,丘吉尔于8月16日致电美国总统罗斯福,电文最后高兴地写道:“总的说来,这次访问莫斯科的确使我受到鼓舞。我深信,这次我所带去的使他们失望的消息,只有由我亲自传达才不致于引起真正严重的分裂。到莫斯科去是我的职责。现在他们已了解到最坏的情况,他们十分友好地提出了抗议;尽管此刻是他们最忧虑最困窘的时期,他们的态度还是友好的。此外,斯大林完全承认‘火炬’作战计划的巨大优越性;我也确实相信,大西洋两岸的人们正在以超人的力量把这个计划推向前进。”
丘吉尔有理由感到高兴。1942年夏初,希特勒在苏德战场南翼展开了大规模的进攻战役,相继攻占刻赤半岛、塞瓦斯托波尔要塞,进攻库班和北高加索,同时对顿河中游和伏尔加河下游实施进攻。苏军展开了英勇的斯大林格勒保卫战。1942年德军共267个师中,70%的战斗力最强的部队都在苏德战场,在法国、比利时和荷兰仅部署有德军的15%的师。这些师的补充兵员都是年老的士兵和未打过仗的年轻人,且装备低劣。德军在苏德战场上占据优势,苏联要求英美在西欧迅速开辟第二战场,从苏德战场吸引走40个以上的德国师。苏联统帅部的夏秋战役计划正是以指望在1942年建立欧洲第二战场为基础的。现在丘吉尔明白无误告诉斯大林:我们在1942年不能在法国登陆,用6-8个师登陆也不可能,而他这样做并没有引起苏联与英美的同盟关系的破裂。难怪丘吉尔兴高采烈了。
盟国利益之争
“第二战场”问题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苏联与英美争论最多的问题之一。关于“第二战场”概念本身,苏联认为第二战场就是欧洲战场,更准确地说,是法国北部的战场;这一战场能对法西斯德国心脏地区构成威胁;使德国处于两线作战的困境。而英国人认为,在北非地中海等地开辟的战场都是第二战场。
1941年6月下旬,法西斯德国入侵苏联后,苏联很快就要求英国立刻横渡英吉利海峡,进攻法国,从而开辟第二战场。这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当时美国尚未正式参战,英国势单力孤,没有力量在法国登陆。1941年12月美国参加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从而极大地加强了反希特勒同盟的兵力和物质资源。
美国参战前就制订了“先欧后亚”的大战略,即希特勒德国是头号敌人,必须先打败德国,回头再收拾日本,至于意大利,因其经济力量和军事力量均小,不是主要作战对象。美国人认为:如果他们全力以赴地抗击日本,就会使盟国力量分散,另外两个盟国即英国和苏联就会有战败的危险,或者与德意形成长期僵持不下的局面;这样即使美国在太平洋战场取胜后,也势必要与已筋疲力竭的英国和苏联一起去征服希特勒的“第三帝国”。美国的“先欧后亚”战略是遵循先打主要敌人这样一条古老的战略原则而制订的,是一项明智的富有远见的战略抉择。尽管在美国统治集团内部不少有影响的人对此表示疑议,但陆军参谋长马歇尔等多数人仍保持“先欧后亚”的战略,并得到罗斯福总统的坚定支持。
1942年春季,美国军事当局提出一系列作战计划构想,主要是注重西欧战区,并规定在英国集结部队和武器装备,以进攻欧洲大陆。1942年4月1日,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向罗斯福总统递交了一份备忘录。该备忘录认为:“西欧是最重要的战区,英国和美国的武装力量应该在那里采取第一次大规模进攻。”备忘录还强调:“必须立即定下主要突击方向的决心”,而“定下决心马上就可以制止兵力、兵器的进一步分散。”备忘录具体规定英美军队对法国北部的进攻在1943年春天实施。备忘录提出了两个方案:一是向法国境内大举进攻的各种准备工作,主要是在英国集结兵力,代号为“波利乐”;一是1942年举行进攻法国北部卜雷斯特或瑟堡的有限战役,代号为“痛击”。罗斯福立刻批准,并派自己的特别助理霍普金斯和陆军参谋长马歇尔前往伦敦与英国协商。罗斯福还写信给丘吉尔,请求赞同美国的计划,信中写道:“哈里(霍普金斯)和马歇尔所要告诉您的一切,均是我的由衷之言。你我两国人民要求开辟一个战场,以便卸下俄国人肩上的压力。两国人民很有智慧,完全能够看到俄国人今天所杀死的德国人和摧毁的装备,比你我两国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英美两国代表伦敦会谈于1942年4月8日至14日举行,双方举行了好几次会议,详细讨论了美国的战略计划。14日丘吉尔首相在最后一次会议上讲话时表示,英国完全支持美国总统的重要建议,但又提出了保留意见:不能完全把其它战役搁置一边,并指出了继续保卫印度和中东的必要性。美国历史学家麦克尼尔指出,“丘吉尔的外交是,以故意的热情同意美国计划的一部分,同时使他所不同意的那些部分失去作用。”英美这次伦敦会谈就以美国的建议为基础,制订1943年开辟第二战场的共同计划达成共识。但关于1942年可能举行的有限进攻战役则只要求根据苏德战场的形势而定,没有具体成果。
1942年5月下旬至6月上旬,文雅而严肃的苏联外交人民委员(外交部长)莫洛托夫先后出访英国和美国。他访美归国途中,再次到伦敦。
5月20日,莫洛托夫一行到达伦敦。莫洛托夫宣布:他此行有两个主要任务,一是签订英苏共同反德条约,一是关于欧洲开辟第二战场问题。丘吉尔说,英美两国政府都在研究开辟第二战场问题,不过关于开辟第二战场的日期,暂时还没有作出任何决定。英军联合作战部司令官蒙巴顿海军上将在与苏方军事代表会谈中,引用了专门准备的有关英美两国现有的登陆舰艇和飞机数字,证明1942年在西欧开辟第二战场是不可能的。
5月29日,莫洛托夫抵达华盛顿。罗斯福对莫洛托夫说:对欧洲发动大规模进攻,限于登陆舰只和准备工作不足,只能推迟到1943年进行;但为援助苏联,他正在说服美国军人承担风险,并以6-10个师的兵力在法国实施登陆,即使不能保证这次战役取得胜利,但“为了在1942年援助苏联,应该作出牺牲。也许还得经受一次敦刻尔克……但是这次战役在影响德国人的士气方面,将具有非常重大的意义。它将缓和局势,并将进一步提高红军的士气。”罗斯福本人不能决定第二战场,必须与英国人合作。罗斯福致信丘吉尔,通报他与莫洛托夫谈判的情况。他写道,莫洛托夫对未来几个月苏德战场的形势深表担心,罗斯福认为,“这种担心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企图摧促我们”。罗斯福强调自己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更希望在1942年开始进攻,并且特别希望莫洛托夫“此行回国时能带着某种实际成果向斯大林报喜。”6月3日苏美就莫洛托夫此行的联合公报草案达成协议。公报指出,“在会谈过程中,对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迫切任务,已达成充分的谅解。”(该公报于6月11日和12日分别在华盛顿和莫斯科发表)6月9日,莫洛托夫再次抵达伦敦,与丘吉尔举行会谈。当莫洛托夫向丘吉尔通报罗斯福总统准备冒“第二次敦刻尔克的风险”,以6-10个师在欧洲大陆登陆的设想时,丘吉尔激动地说:“我无论如何都不去进行新的敦刻尔克冒险,不管谁建议我这样做。”丘吉尔还说,以6个师的兵力于1942年秋天在法国登陆的实际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但这次登陆是否能够实施,将取决于当时可能出现的具体形势;如果连一线成功的希望也没有,那他任何时候都不会实施这种有限进攻战役。莫洛托夫经与丘吉尔激烈争辩,使他勉强同意仿照苏美公报的格式,将苏英会谈过程中“对1942年在欧洲开辟第二战场的迫切任务,已达成充分的谅解”这一措辞写进苏英公报。但丘吉尔在6月10日会见莫活托夫时明确表示,公报中关于1942年第二战场的措辞,并不意味着英国政府“在第二战场的日期方面承担了明确的义务。”
莫洛托夫的伦敦会谈和华盛顿会谈的结果,具有重大的国际意义。苏英和苏美协定的签订,以及苏英和苏美关于第二战场公报的发表,不仅巩固了反希特勒同盟,而且促进了被法西斯占领各国的人民反法西斯斗争的积极发展。然而,会谈过程表明,美国对开辟第二战场态度积极,而英国却十分勉强。
莫洛托夫刚离开伦敦,丘吉尔就决定第二次访问华盛顿(第一次是在1941年12月)。6月13日他致信罗斯福:“由于通信不能解决所有没有解决的困难问题,我认为我必须到您那里去。”丘吉尔急急忙忙出访美国,主要是担心美国政府与莫洛托夫会谈后,可能在开辟欧洲第二战场问题上积极支持苏联。丘吉尔想亲自说服罗斯福放弃在1942年横渡英吉利海峡的计划。丘吉尔津津乐道的是“体育家”计划和“丘辟特”计划。“体育家”计划是英美部队在西北非登陆,后来改称“火炬”作战计划。“丘辟特”是在挪威北部的作战计划。
1942年6月17日,载着英国首相丘吉尔、帝国总参谋长布鲁克和战时内阁成员伊斯梅将军的“波音”飞机飞往华盛顿。总统与首相在纽约附近罗斯福的海德公园住地和两国参谋长在华盛顿同时开始了英美会谈。6月20日,丘吉尔交给罗斯福一份备忘录,其主要内容是陈述1942年不能开辟第二战场的理由。的确,备忘录中也写进了准备“波利乐”计划的必要性,但结尾却强调:“英国政府不赞成必败无疑的战役,因为这对俄国毫无帮助……。我们坚持认为,在今年不应在法国登陆。”备忘录建议对法属西北非的军事行动加以研究,以代替1942年在法国登陆。其论据是,盟国不能在“1942年期间听凭大西洋战区无战事”,这种战役应当“直接或间接地减轻俄国人的负担”。
美国三军参谋长研究了丘吉尔的备忘录后,向罗斯福总统指出:丘吉尔建议的“体育家”计划是欧洲登陆战役的“不祥的代替物”,因为它必然导致大量转移拟用于欧洲登陆所需的舰船,从而削弱主要战略方向的突击力量。美三军参谋长还严正指出,在西北非登陆“即使完全成功地实现,也不能迫使德国人从俄国战场撤走一兵一卒,一辆坦克或一架飞机。”
由于美国军方领导人坚决反对实施“体育家”计划,6月20日英美两国军事领导人准备了一份联合参谋长委员会关于盟国1942年-1943年进攻战役的报告,该报告是以美国的观点为基础的。报告强调:两国应当“坚定地坚持、坚决和尽可能迅速地推进‘波利乐’计划的基本决心”;现有条件下不应当实施“体育家”战役;仔细研究1942年在欧洲发动进攻的可能性,在必要和具有特别有利条件下采取行动。但是罗斯福和丘吉尔再次会谈时没有批准两国军事领导人之间达成的初步协议,而是得出了一些不同的结论。
6月21日丘吉尔收到了英军托布鲁克要塞投降的消息。英军的这次失败将与会者的注意力引向北非问题,双方都着手讨论援助中东战区的具体问题,使关于未来英美总体战略的会谈暂时中断了。
6月25日,丘吉尔及其随行人员返回伦敦。这次华盛顿英美首脑会谈,关于西方盟国对德国军队实施第一次大规模突击的地点问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在英国继续集结兵力兵器的“波利乐”计划照常进行,这既可用来进攻欧洲大陆,又可使盟军在北非登陆。双方在“痛击”战役和“体育家”战役之间尚未作出抉择。然而丘吉尔说服罗斯福,“体育家”战役较之其它战役更符合英美两国的利益,这是丘吉尔的一个胜利。
英军在利比亚的失败,使丘吉尔的政治地位受到动摇,他迫切需要战场上的胜利来挽回政治影响。丘吉尔访美归来后,以前所未有的热情和坚决态度敦促美国支持在西北非登陆的计划。7月8日,丘吉尔致电罗斯福,语气十分坚定:“英国陆军、海军或空军的将领均不预备推荐‘痛击’计划为1942年可能实行的作战行动。”“我自己坚信,法属北非的战役(“体育家”计划)是在1942年使俄国战线获得缓和的最好机会。这个计划一直是和您的意见符合的。事实上它是您的主导思想。这是1942年的真正的第二战场。我已与内阁和国防委员会商量过此事,大家看法一致。这是今年秋季可能实行的最可靠的、最有成果的攻击。”
7月14日,丘吉尔再次致电罗斯福:“我极盼望您了解我现在的处境。我已发现,没有人认为‘痛击’计划是可行的。我很希望您尽快实行‘体育家’计划”……
丘吉尔语气坚决的电报对美国总统产生了明显的影响,美国总统逐渐倾向支持英美军队在西北非海岸登陆的主张。美国国内的政治情况也是罗斯福态度转变的重要因素。1942年11月,美国国会将要进行选举,如果在此之前美国军队还没有对德国采取积极的军事行动,罗斯福的共和党在国内的地位将会严重动摇。考虑到这些因素,罗斯福决定紧急向伦敦派出自己的特使霍普金斯、马歇尔和金海军上将,与丘吉尔和英国军事领导人会谈,以便达成今后如何进行战争的协议。
7月18日,美国谈判代表在英国的普雷斯特韦奇上岸,然后乘火车到伦敦。7月20日,美英代表在英国内阁办公室举行第一次会议,丘吉尔在发言中谈了英国政府的观点。他并不直接反对1942年开辟第二战场,而以英国未能“拟出一个令人满意的计划”来进攻大陆加以推诿,并要求在讨论这一问题时要考虑到气象条件以及目前可以利用的资源。谈到“体育家”计划,丘吉尔强调:“我们肯定应该对这个计划的种种形式,从各个角度加以审查。”
7月20至22日第一次全体会议后,会谈在英美双方参谋长级进行。马歇尔首先发言,向英国同行解释了经过修改的“痛击”战役计划,其中认为“围歼”计划是“痛击”计划的最初阶段,执行这一计划不仅是为了在欧洲大陆设防固守,而且是为了在已占领的登陆场增加盟军兵力并进一步扩大登陆场,并强调科汤坦半岛的瑟堡是最适合的登陆地点。马歇尔申明:实施“痛击”计划,第一,能够鼓舞苏联政府,因为它将具体体现盟国从东线引开德军的意图,第二,将为盟国在1943年实施战役提供进攻基地。可是,英国三军参谋长们对这些论据十分怀疑。会谈陷入僵局。
会谈陷入僵局后,马歇尔致电罗斯福总统报告情况。罗斯福电告霍普金斯、马歇尔和金海军上将,说他对伦敦会谈的令人失望的结局并不感到特别惊奇,并指示制订能使美国陆军在1942年参加对德国法西斯作战的其它战役计划。罗斯福提出了5个战役方案,并优先考虑在北非登陆。接着罗斯福又向在伦敦的美国代表发了一份电报,重复说他现在赞同1942年在北非实施进攻作战。
接到罗斯福总统的新的指示后,英美伦敦会谈重新开始,7月24日双方就1942-1943年实施战役的问题迅速达成协议并通过了备忘录。备忘录写道:
假如在9月15日以前出现了俄国人在东线的抵抗停止或急剧削弱的征兆而使顺利实施‘围歼’战役的希望变得渺茫,那么,就应当定下在1942年12月以前的短期内实施在西北非沿岸登陆的共同战役的决心。因此,必须立即制订这种非洲共同战役计划并确定集中交通工具、海军力量和部队的最后期限,以便在1942年12月1日以前实施登陆后第一梯队的登陆行动。……
不言而喻,实施非洲战役,实际上排除了在1943年7顺利实施‘围歼’战役的可能性……”
虽然一致通过的这份备忘录具有折衷性,但丘吉尔明白,在法国登陆的“痛击”计划已被搁置起来。他高兴地写道:“‘痛击’计划就这样束之高阁,‘体育家’计划得到了应有的重视。马歇尔和金虽然不免有些失望,但也服从了他们总司令的决定。”
丘吉尔高兴地为他一致宠爱的“体育家”计划起了个新名字,叫做“火炬”。7月25日,罗斯福总统电达霍普金斯“不迟于10月30日”实行在北非登陆的计划,应即着手进行准备工作。当日,美国会谈代表离开多雾的伦敦城,启程返回华盛顿。
这样,1942年7月丘吉尔成功地使苏联外交人民委员莫洛托夫的访问成果毁于一旦,天平向推迟开辟第二战场方向倾斜。
中国西汉时期着名史学家司马迁有一句名言,叫做“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种利益升格到国家关系中,即是以国家利益为处理国际关系的最高准则。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苏、英、美之间的联合与分歧说到底也是国家利益之争。为了打败威胁全人类命运的德意日法西斯这个共同目标,英美与苏联这三个意识形态不相同的大国走到一起来了,结成了同盟。但是所追求的国家利益不同又使三大国在开辟第二战场问题上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苏联抗击着法西斯德国的陆空主力,承受着比英美更大的军事压力。苏联要求英美在西欧迅速开辟第二战场,置法西斯德国于两线作战的困境并加速其败亡的进程,是完全正当的。
英国在开辟第二战场中负有主要责任,因为英美两国的陆海空军要以英伦三岛为基地,没有英国的积极合作开辟第二战场是不可能的。但是英国曾经是世界头号霸主,拥有庞大的海外殖民地,大西洋和地中海是其两条主要的海上补给线;英国传统的外交政策是维持欧洲大陆的势力均衡,不允许任何一个大国独霸欧洲,所以英国在反对德国在欧洲大陆的侵略的同时,又千方百计防止苏联过份强大,宁愿看到德国和苏联两败俱伤。丘吉尔为了英国的国家利益,奉行一种边缘战略,即首先控制北非地中海和东南欧,这样既可确保英国的地中海航线,又可确立未来遏止苏联的基地。为此,丘吉尔不遗余力。艾森豪威尔回忆丘吉尔时写道:“他是一位很有威望的领袖。他具有英国人在困难时所表现的勇敢坚定、在顺利时所表现的因循守旧的典型性格。他有非常强烈的信念,善于争论和答辩。他全力以赴争取战争的胜利,履行自己作为英国首相的职责,如果有一种信念和他的观点发生抵触,这时要想争辩过他确实是困难的。……他甚至在和一个人讨论问题时也要进行激烈的辩论,而且他的强烈的决心使他的陈述听起来似乎是通情达理的。”正是凭着这股子倔强劲,丘吉尔终于迫使美国人放弃在欧洲大陆登陆的“痛击”计划,而追随英国人执行“火炬”计划。
美国一开始就奉行“先欧后亚”的战略,甚至当英美会谈陷入僵局、国内要求先集中兵力于太平洋时,罗斯福总统仍扭住“先欧后亚”战略不放。“先欧后亚”战略本身就是对着主要敌人法西斯德国来的,可是实际执行过程中却首先对准了最弱小的意大利。美国没有英国的积极合作当然难以在西欧登陆,英国没有美国的合作也难以在西欧登陆,而且英国没有美国的合作也难以遂行“火炬”计划。这一点丘吉尔是明白的。美国人最终是让英国人牵着鼻子走,从而使本可加速的战争进程延缓了。看来美国对苏联亦存有戒心。
英美两国1942年在西欧登陆开辟第二战场当然存在相当多的困难,但并不是没有成功的希望的。那样就会加速法西斯德国的败亡,从而加速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进程。遂行“火炬”战役计划客观上也沉重打击了德意法西斯,却毕竟不是打在了其最要害处。苏英美三国之间的利益之争使反法西斯同盟的战略打击沿着多个方向展开,而不是径情直遂的向心运动。所幸的是,三大国之间的分歧并没有使同盟破裂,从而奠定了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基础。
“火炬”启动了
英美两国的军政要人在磋商“火炬”战役之时,就紧锣密鼓地展开了选贤任能的工作。罗斯福和丘吉尔都盯上了美国陆军参谋长马歇尔。丘吉尔多少是出于无奈。对历史甚为精通的他自然明白:联盟战争多半是谁的兵多枪多实力强就由谁出任盟军统帅。
马歇尔文雅沉着、足智多谋,亲自领导了美军的现代化运动,又富有远见和利他主义精神,自然是最为合适的人选。可是,罗斯福离不开马歇尔,马歇尔则有意推荐陆军参谋部作战部部长艾森豪威尔出任盟军统帅这一耀眼的职务。1942年5月中旬起,艾森豪威尔就被马歇尔派往伦敦考察,以便就把英伦三岛作为美军最大的作战基地和美军驻欧部队的编制和发展问题提出意见。当6月8日艾森豪威尔将一份《给欧洲战区指挥将领的指令》草案提交马歇尔并提醒他详加审阅时,马歇尔回答:“我当然要阅读的,你也许是执行这个文件的人。如果真是这样,你何时能离开这里?”三天后,马歇尔明确指示,艾森豪威尔将指挥欧洲战区。7月底,艾森豪威尔正式受命指挥“火炬”战役。
艾森豪威尔1915年从西点军校毕业时,成绩是班上164名学员中的第61位。这是个“将星云集”之班,至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有58人获得一颗星或更多的星,获得最高头衔的是艾森豪威尔。1939年他还是中校,1943年就升任为四星上将,1944年成为新设立的五星上将之一。艾森豪威尔为何能平步青云,升迁如此之快,这得益于他的军事才能、政治家和外交家的风度和手腕,而命运的关键是1941年12月任命他为陆军参谋部作战部部长。
1941年12月间的一天晚上,马歇尔对克拉克将军(艾森豪威尔的密友)说,他准备对陆军参谋部作一些变动。“我希望你给我一份列有你了解的十位军官的名单表,你可以从中推荐一名来担任陆军参谋部的作战部部长。”克拉克回答说:“我很乐意做这件事,可是名单上只有一个人的名字。如果你非要十个名字不可,我只在此人的名字下面写上九个‘同上’。”
“你如此看重的这位军官是谁?”马歇尔问道。
“德怀特·艾森豪威尔。”
“我从未见过他。”马歇尔说。但他很快补充说,他了解艾克的卓越功绩。克拉克写道:“那以后不久,艾森豪威尔奉命调往华盛顿。”
作战部长一职迫使他把美国的军事战略和全球军事战略联系起来思考,从而大大拓展了视野。把政治、经济、军事、地理、民情风俗联系起来又使他迅速增长了领导才能。
北非登陆是一个完全新型的战役。这个由英美部队联合实施的两栖登陆要求将两国的陆海空军铸成一块钢板和运转自如的战争机器,这不是一件轻松自如的差事。首先必须有一个新型的最高司令部。艾森豪威尔说:“我的第一件工作是物色和组织一个工作班子。马歇尔将军批准了我要求沃尔特·史密斯准将当我的参谋长的申请。他真是一个得心应手的人;他善于处理日常事务,也长于清醒地理解重要问题。由于他认真、勤奋和忠诚,他既能处理麻烦的协商,又能从事专业工作。他性格坚强、举止果断,对人既不迁就,又能融洽相处。”
艾森豪威尔又把克拉克将军带到伦敦,让他指挥美国第2军,该军驻扎在索耳滋伯里平原。克拉克在西点军校时比艾森豪威尔低两届,后曾在同一个连队任职。克拉克是位能干谦虚的军人。
约翰·李将做了艾森豪威尔的“粮草官”。李到职后就马上开始进行一系列繁重的工作,如准备港口和建仓库、盖营房、建停机坪和修理设备。艾森豪威尔称赞说:“在他的领导下,供应工作取得的成就是如此重要,其规模是如此宏伟,以致需要一本专着才能详细叙述。”
驻欧美国海军司令部是由原海上作战参谋长斯塔克海军上将指挥的。他的司令部不属艾森豪威尔管辖。但他对艾森豪威尔说:“我在这里设立办公处的真正原因是协助美国在欧洲的作战部队。很快为“火炬”战役拨归艾森豪威尔统率的美国海军少将安德鲁·贝内特便向他报到。空军司令是斯巴兹将军,他于7月来到伦敦,指挥美第8航空队。
艾森豪威尔又盯上了小乔治·巴顿。小乔治·巴顿长艾森豪威尔8岁,是美军中的坦克战专家。巴顿曾追随美国特级上将潘兴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因“功绩卓着,服务优异”获得了优异服务十字勋章和上校军衔。此时正在美国的加利福尼亚州因迪奥沙漠训练中心训练第2装甲师。
艾森豪威尔向马歇尔点名要巴顿参加“火炬”战役。这实际上是他对巴顿的第二次召唤。1942年春季的早些时候,巴顿抵达因迪奥沙漠训练中心不久,美国拟派一个装甲师去增援在埃及陷入困境的英第8集团军(后因缺少运输舰只未能实现),当时身为作战部长的艾森豪威尔就极力推荐他的好朋友巴顿。艾森豪威尔清楚的记得当时他们谈话的情景:“乔治,你是否愿意放弃训练部队的指挥权,来率领一个师参战实际的战斗?”
巴顿早就渴望着上战场。当美国尚未正式参战前,他就模仿意大利统一时期的加尔波蒂将军,悄悄给加拿大的一位将军写信,要求以加拿大军官的身份参加对法西斯的战争。听了艾森豪威尔的话,他先是一楞,接着大声说:“艾克,假如我能参加战斗,我他妈的甘愿当一名少尉。”这次艾森豪威尔再次想到了“没人要的狗东西”——乔治·巴顿。
1942年8月9日晚上,艾森豪威尔喝完一碗鸡汤,没有任何其他安排,正打算要就寝时,忽然电话铃响了。“艾克”,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该死的,我刚刚抵达这个倒霉的城市。我呆在克拉里奇旅馆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乔治!”艾森豪威尔大声说,自然他听出打电话的人是巴顿。“唉呀,老兄,听到你的声音我多高兴!马上到我这儿来,跟我一起喝点难吃的脱水鸡汤吧。”
过一会儿巴顿就来了,喝了点酒,用过晚餐便投入“火炬”作战计划的讨论。巴顿是奉马歇尔之命到伦敦来考察现场情况的,他一直等到8月21日。后来他奉命率美国西线特遣部队,直接从美国乘军舰赶赴西北非海岸参加登陆作战。
英国部队司令官们的任命却一波三折。原定要在“火炬”战役中指挥英国部队的哈罗·亚历山大将军调往开罗,由蒙哥马利将军接替。接着,蒙哥马利也被调往埃及,去指挥处于危境中的英第8集团军。他的职位由“一位叫安德森的苏格兰人”接替,此人即是肯尼恩·安德森中将。英国指挥系统中连珠炮式的更换使艾森豪威尔感到不安。当英国战时内阁成员伊斯梅将军奉命把连续变动的情况通报他时,他忍不住问道:“坦率地告诉我,英国人对‘火炬’战役的态度究竟是否认真?”不过,艾森豪威尔后来对安德森的合作基本上还是满意的。
在初秋,英方又解除了拉姆齐海军上将的远征军海军司令之职,而任命安德鲁·坎宁安海军上将接替他的职务。坎宁安是个纳尔逊式的海军将领,在此之前曾率英地中海舰队在地中海上多次大败意大利人。他精力充沛,不畏艰险,富有才智,直率而又执拗。艾森豪威尔称他“是个名副其实的老水手”,“英国海军上下,甚至包括英美两国的其他军种在内,对他的拥戴程度毫不逊色。”
艾森豪威尔在军校学习期间,就已经了解到拿破仑战争期间反法联盟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内部不团结,他回忆说:“当参谋学院的学员们逐渐了解到拿破仑经常是对结盟国家,因而也是意见分歧以及政治、经济和军事利益各不相同的集团作战时,甚至连他作为杰出的军事统帅的名声也遭到了损害。”他决心搞好英美之间的团结。妨碍团结的因素是多方面的:美国士兵的薪水比英国士兵的多得多;英国少女对报酬优厚的美国兵的青睐引起了英国人的恶感;英军官兵对尚无战斗经验的美军十分蔑视,认为他们自吹自擂,大言不惭;而美国人抱着“我们又要在这里为你们作战”的态度对英国人不大尊重。在高级军事岗位上,两国都有强手,又都有自己的民族主义观念。英美两国政治与军事机构不同,作出决策的方式各异,战术手段、指挥和参谋程序、民族心理及语言不一,这些都造成两国高级军官之间的误解。艾森豪威尔必须尽可能化解分歧,以便协调一致地打击敌人。
艾森豪威尔面临的挑战和责任,的确如他所说:“没有先例可循,好比航海没有航海图导航。”关于最高统帅的权力并没有正式的规定,即使有规定也不会有多大作用。照他看来“这种权力不能由一个国家施加给另一个国家的个人。只有信任和信心才能牢固地建立盟军统帅的权力,使他永远不会害怕缺乏这种合法权力。”
艾森豪威尔以他的才干、信念,动人的风度,热情的微笑,谦逊的态度,诚实与坦率,在完成英美盟军团结上取得了成功,消除了冷漠的英国人的疑虑。丘吉尔称他“可能是世界上最乐观的人”。
英军亚历山大将军(左)和蒙哥马利将军(右)在北非战场上。“火炬”战役计划并不是一蹴而就的,其间经过了许多争论和更改。英美两国海军一直强调海军支援和登陆舰只不足。8月11日艾森豪威尔曾召集一次会议,出席会议的有斯塔克海军上将、其他几名海军将领和一名叫弗兰克·托马斯的海军上校。他们都是美国海军军官。托马斯上校把局势描绘得漆黑一团,甚至说可能遭到一、二艘德国航空母舰(其实德国海军没有航空母舰)的威胁。他越说越起劲。当时在伦敦的巴顿义愤填膺,只是由于艾森豪威尔的干预,巴顿和托马斯之间才避免了一场公开激烈的辩论。艾森豪威尔坚定、明确地对讨论作出了结论。他说:“火炬”战役是总司令美国总统和英国首相下达的命令。不论我们喜欢不喜欢,也不管有多大障碍,该计划必须实施。即使一艘护航舰都没有,我的命令要求进入西非和北非。不管有无军舰,我都要去开展这次战役,哪怕是我一个人划着小艇去,也在所不惜。”
制订计划先要确定进行攻击的地点和能够投入作战的兵力兵器。最初确定四个港口为必争之地,从西往东依次是卡萨布兰卡、奥兰、阿尔及尔以及地中海岸的波尼。卡萨布兰卡是蜿蜒于阿特拉斯山脉的那条向东穿过奥兰、阿尔及尔直至突尼斯的漫长而破旧的铁路的终点。如果没有这条破烂的铁路,英美所有进入地中海的部队都会被截断,甚至想突围都要冒极大的风险。海军不同意从这里登陆,因为这一带海岸在整个晚秋和冬季波涛滚滚,平均每五天中就有四天惊涛拍岸,很不适宜小舰艇登陆。奥兰和阿尔及尔势在必夺,而且奥兰附近的飞机场对于日后作战是必不可少的。阿尔及尔是该地区的政治、经济和军事中心,其重要性自不待言。
由于护航舰只和登陆艇不足,只能选择其中三点作为登陆场。这就产生了两种方案:一个方案是进攻卡萨布兰卡、奥兰和阿尔及尔;另一个方案则是进攻奥兰、阿尔及尔和波尼。艾森豪威尔组织人研究了很久,决心把全部兵力开进地中海,争取登陆成功后迅速向德意部队在北非的战略要地突尼斯城挺进。突尼斯城的诱惑力如此之大,使艾森豪威尔决心放弃卡萨布兰卡,集中兵力于奥兰、阿尔及尔和波尼三地。
但是这一计划遭到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的强烈反对。8月25日,美三军参谋长送达伦敦一份备忘录。备忘录强调:登陆重点在卡萨布兰卡,登陆部队只依靠直布罗陀海峡为运输线风险太大,必须抢占卡萨布兰卡控制那条破烂的铁路线作为海上运输线的补充;不能在波尼登陆,英美空军无法对那个距离意大利和西西里岛的轴心空军部队如此近的登陆场提供有力的空中掩护。艾森豪威尔被迫放弃了波尼,后来证明这是致命的,登陆部队只能沿陆地从西向东逐步推进,不能很快抢占突尼斯,将德意部队迅速赶出北非。
美参谋长联席会议还反对把阿尔及尔作为登陆重点。丘吉尔对此甚为不满。9月1日他致电罗斯福总统:“不管有多么大的困难,我们认为重要的是,应在占领卡萨布兰卡及奥兰的同时占领阿尔及尔。阿尔及尔是最友好,也是最有希望的地点,那里的政治上的反应对整个北非是最有决定性的。为了对卡萨布兰卡登陆的可能性有所怀疑而放弃阿尔及尔,我们认为这是一个很严重的决定。假如这使德军不但在突尼斯而且在阿尔及利亚先发制人,那么,在整个地中海地区力量的对比势必是可悲的。”在9月4日打算发给霍普金斯而实际没有发的电报中,丘吉尔厉声责问:“设置一个盟军总司令或最高统帅,如果不给他一点自由来拟定计划,来决定如何、何时、何处应用他的部队,那么又起什么作用呢?……我不知道美国参谋人员为什么不愿进入地中海,尤其是阿尔及尔,却急于要把一切力量都集中到卡萨布兰卡方面。”
就在9月4日这天,罗斯福致电丘吉尔:同意将拟用于卡萨布兰卡和奥兰登陆的部队各减少5000人,转用于阿尔及尔,以加强那里的登陆兵力。
英美两国为“火炬”共调动了110艘运送部队和货物的船只和200艘军舰。丘吉尔要求:“火炬”作战“这种两栖作战行动必须配合得像镶有宝石的手镯一样。”经过一系列紧张的训练和演习,这个特大的“手镯”就要完成了。
确定点燃“火炬”的时间吧。7月份时英美曾商定最迟不晚于10月30日。罗斯福说“时间是个重要因素”,于是一度提前至10月15日。经过一番争论和修改,需要重新确定发动的时间了。9月22日,在丘吉尔主持的、并有艾森豪威尔参加的英国三军参谋长会议上,作出了最后的决定。点燃“火炬”的日期定为11月8日。
向奥兰和阿尔及尔两地突击的部队,由两大护航舰队运载,从英国一同开出,慢的一队10月22日启航,快的一队10月26日出发。这样安排时间,为的是使两大护航舰队能于11月5日晚同时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坎宁安指挥的部分英国地中海舰队立刻接上来掩护。面对如此庞大的海上编队,意大利海军舰队根本不敢进行拦截。
在大西洋彼岸的美国,巴顿正做出征前的最后准备。他这次出征的心情与其说充满信心,莫如说破釜沉舟。10月20日,他写下遗嘱,并作书给他的妻子,叮嘱他只有在“确定我真的死了”以后才能拆开。当日他去白宫向罗斯福总统辞行,以其最拿手的高调同总统保证说:
“阁下,我只想对你说,我决心在海滩上不成功便成仁。”
10月21日晨,巴顿前往沃尔特·里德医院向潘兴将军告别。潘老将军已老态龙钟,因没有人再来征求他对战争的意见而倍感凄凉。潘兴回忆起1916年巴顿杀墨西哥人的事。当巴顿说那支手枪还带在身上时,潘兴说:“我希望你用它打死几个德国人,用你的钢剑劈死个把人。”巴顿告辞时,戴好帽子向潘兴敬礼,潘兴起身敏捷地还了礼。“他好像一下子年轻了25岁。”巴顿写道。
10月24日凌晨2日30分,巴顿乘坐休伊特海军少将的旗舰“奥古斯塔”号从弗吉尼亚的诺福克港出发。他率领的西线特遣部队共3.4万人,全部由美国兵组成,将由36艘运输舰、货船和油船载运,在68艘军舰护舰下,横跨大西洋,行程近5500公里。巴顿笔直地立在甲板上,夜沉沉,海茫茫,护航舰队浩浩荡荡,劈波斩浪向卡萨布兰卡进发。
在伦敦,艾森豪威尔说:“万事皆备,该锁上办公室了。”11月5日他们一行乘坐5架“空中堡垒”飞机飞往直布罗陀,那里设有指挥“火炬”的盟军最高司令部。与此同时,美国总统罗斯福亲自出马,导演了一个艾森豪威尔正在华盛顿访问的骗局。
“不可能”的事发生了
摩洛哥的大部、阿尔及利亚、突尼斯均是法国在北非的殖民地。1940年法国战败后,希特勒出于政治考虑,让贝当元帅为首的维希法国保留了对法国南部和法属北非殖民地的统治。卡萨布兰卡在法属摩洛哥(另外北部有个西班牙属摩洛哥)、奥兰和阿尔及尔在法属阿尔及利亚。
美国人希望英美部队的登陆会引起北非法军和当地土着居民的反纳粹起义,下了很大功夫做这件事。早在10月间美国人就设法把法国坚决反纳粹的吉罗将军从监禁地营救出来。11月7日夜,吉罗将军来到艾森豪威尔在直布罗陀的司令部。艾森豪威尔渴望与他会见,因为在他看来,争取到吉罗就可能使法军放弃抵抗,从而大大减少部队的伤亡。吉罗却有点不自量力,说:“我要担负指挥全部盟国远征军的任务。”
艾森豪威尔说:“这是不可能的,盟军中没有一个法国士兵。要说有的话,都在纳粹那边。”
吉罗不断地重复说:“我不能接受盟军司令部中的副职,这样做不会取得法国人的谅解,反倒会玷污我的军人荣誉。”
会谈陷入了僵局。最后吉罗甩下一句“我将袖手”旁观。幸而一夜的睡眠使他的头脑清醒了些,第二天早晨的会晤中他向艾森豪威尔表示愿接受他的领导和指挥。不久,艾森豪威尔就后悔起来,不该在吉罗将军身上花费那么多功夫,因为他对北非的法军没有多少号召力。
偶然和机遇使达尔朗海军上将派上了用场。达尔朗是维希法国的副元首和武装部队总司令,被认为是贝当元帅的继承人。达尔朗刚巡视北非回到法国。他的儿子突然得了小儿麻痹症,在阿尔及尔住了医院。达尔朗一得知儿子病重的消息,便于11月5日匆忙飞回北非。因此,正当英美即将大举进攻之际,他恰巧在阿尔及尔。达尔朗对英国人十分反感,长期以来一直投靠轴心国。美国在北非的政治代表罗伯特·墨菲(美国与维希法国保持着外交关系)希望达尔朗能及时离开。可是达尔朗十分关怀他儿子的病,在阿尔及尔逗留不走,住在一位法国官员的别墅里。墨菲和亲英美的法国北非军事长官朱安将军十分为难。因为达尔朗握有实权,只要他不走,朱安就无法让法军配合盟军登陆。因此,探明达尔朗的态度是非常关键的。
丘吉尔对争取达尔朗合作的作用十分清楚。在艾森豪威尔离开伦敦飞往直布罗陀之前,丘吉尔对他说:“如果我能见到达尔朗的话,尽管我极恨他,但若能使他把土伦舰队带到盟军这边,让我爬一英里也愿意。”艾森豪威尔决定争取达尔朗合作,后来证明这着棋走对了。
在卡萨布兰卡和奥兰都有法国军官和官员打算配合盟军的登陆行动。北非法军已不可能作为一个整体对登陆进行坚决抵抗。
对英美部队的登陆准备,意大利海军早有所察觉。在登陆以前的几个月中,意海军派驻阿尔及利亚的停战小组就报告说盟军很可能正在准备在北非登陆。1942年9月末,意海军总部向意最高统帅部报称,盟军登陆点极可能在阿尔及利亚,并在几星期内下手。
11月6日夜里,意海军总部获悉盟军的舰队正通过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情况报到德南线总司令凯塞林那里,凯塞林打电话给德空军总司令戈林。戈林说:“根据我们的估计,这支舰队在未来40-50小时内将驶入我们空军的航程之内,因此必须作好一切准备。”
凯瑟林忧郁地问:“元帅先生,如果有一支船队企图在非洲登陆呢?”
戈林说:“我看它们不是企图在科西嘉岛或撒丁岛登陆,就是企图在德尔纳或的黎波里登陆。不过,不会在法属的港口登陆。”
凯塞林:“只要这支船队穿过西西里海峡,我就有时间对付它了。”
戈林:“如果它不开往撒丁岛,就必然会穿过西西里海峡,意大利人没有在那里的海面布设水雷,应当对他们指出来。”
11月7日晨,英美的庞大舰队已驶抵各登陆点附近海域。与此同时,法西斯德国的元首阿道夫·希特勒正乘坐他的防弹列车,从东普鲁士的大本营出发前往巴伐利亚州的慕尼黑,去纪念与这场战争毫不相干的一个使人伤感的日子。19年前,即1923年11月16日,希特勒发动了一场未遂暴动。这次暴动在一个啤酒馆里开始,后被镇压下去了。从此以后,他每年都要回到慕尼黑和纳粹党的老战士们一起纪念这件事。
1942年11月,尽管斯大林格勒周围的德军已险象环生,希特勒还是离开了东线,去参加一年一度的纪念活动。随他前往的有他最亲密的军事助手陆军元帅凯特尔和约德尔将军及其基干人员。希特勒通过专列上的通信设备与战争保持着密切联系。
11月7日下午7时,希特勒走进了设在专列上的会议室,参加每晚照例举行的形势汇报会,听取约德尔将军的分析。约德尔近日不断收到英美盟国舰只在直布罗陀集中的情报。11月7日晨收到的最新情报说:“同盟国有四至五个师正在直布罗陀附近的船上。”
希特勒刚刚在会议桌首席座位上坐好,约德尔就开始讲述他对形势的估计。
“元首”,他说,“此时此刻还没有明确的迹象表明敌人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但根据敌舰活动的若干确实情报,我们可以依次推想敌人可能采取的几种行动。
“毫无疑问,同盟国正计划在南部进行大规模的登陆。但是在什么地方登陆呢?
“看来,他们极有可能在昔兰尼加登陆,以加强英国蒙哥马利将军的第8集团军,并加速陆军元帅隆美尔部队的彻底覆灭。这次行动也可能还有一个平行的目的,即要收复克里特岛,为同盟国在东地中海建立一个强大的堡垒。
“最后,同样重要的是,不能完全排除他们要在马耳他,或在的黎波里塔尼亚,或甚至在西西里登陆的可能性。但这些可能性似乎不大。”
在对敌人的行动作了多种可能的推测后,约德尔仿效着希特勒按其着称的直觉下了个毫不含糊的结论:“进攻北非的法属领地是根本不可能的。”
没过几个小时,约德尔所说的“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就发生了。“火炬”在西北非海岸终于点燃起来了。
成功登陆阿尔及尔
进攻阿尔及尔的东路海军特混舰队,由英国海军少将哈罗德·巴勒斯指挥,登陆部队由美国陆军少将查尔斯·赖德少将指挥。登陆部队由美英两国部队混合编成。所以采用这种奇特的混合编制,就是让法国人误以为登陆的全是美国人从而放弃抵抗。
11月7日拂晓,美国运输舰“托马斯·斯通”号离阿尔及尔不到300公里处曾遭到一艘德国潜艇的鱼雷攻击。此后舰队便再也没有遇到麻烦。入夜,一队在阿尔及尔市以东约30公里的马提福角附近登陆,另一队在该市西20公里的西迪费鲁希角登陆,第三队则在再往西65公里的卡斯蒂利奥内附近登陆。第三队主要是英国人。
英军在卡斯蒂利奥内附近海滩的登陆在11月8日凌晨1时开始。这里尽管滩险浪高,但起初进展十分顺利。上午9时,登陆部队已到达利达机场。
在阿尔及尔东面登陆的部队起初比较混乱,但由于法军没有进行认真抵抗,登陆部队迅速整顿好队势,8日凌晨6时就进抵重要的白屋机场。在向阿尔及尔市推进时,曾遭到据守一个村落的法军小股部队的坚决抵抗。马提福角的法军海防炮台拒不投降,午后盟军舰炮和飞机联合轰击才迫使炮台守军放下武器。
抢占阿尔及尔港本身的战斗进行得并不顺利。英国驱逐舰“布罗克”号和“马尔科姆”号悬挂着美国国旗,载着一营美国步兵,担负抢占港口的任务。两舰刚驶入港口,便遭到港口守军的猛烈炮击。“马尔科姆”号受到重创后撤退。“布罗克”号连冲了四次才冲破交叉火网,停靠在码头边。美军士兵登上岸后没遇多少抵抗便占领了各项设施,但上午8时,守军大炮猛轰“布罗克”号,迫其启碇撤退。登陆部队被法军包围,午后不久被迫投降。
在阿尔及尔以西的西迪费鲁希角附近登陆时也出现了混乱。若干登陆艇走错了航道,开到更西面的海滩。还有不少登陆艇被浪打坏或因发动机故障停驶。每一营登陆部队都散在近30公里长的海岸上,难以形成强有力的拳头。幸亏部队开始受到的抵抗轻微,又有拥护盟军的法国官兵接应,登陆部队才免遭败北。
在阿尔及尔暗通盟军的法国人,并未及时接到盟军的登陆通知,对登陆地点不知晓,他们克服了重重困难,较出色地完成了配合盟军登陆的任务。他们委派军官到沿海一带迎接美军并担任向导,组织队伍夺取控制据点,切断电话,占领警察总局和分局,监禁抱有敌意的高级官员,接管广播电台。总之,在盟军登陆时,
他们已使阿尔及尔的指挥系统陷于瘫痪半瘫痪状态,并把阿尔及尔控制到上午7时左右。但由于美军未能及时登陆,双方配合不好,暗通盟军的法国人渐渐失去对局势的控制。他们中有的被清除,有的被逮捕。
与此同时,法军高层军官之间的斗争正进入白热化。盟军寄希望于驻守阿尔及尔的法国军事长官朱安将军。朱安与美国驻法属北非总领事墨菲关系密切。11月7日午夜稍过,墨菲访问了朱安,告诉他登陆时刻已经来临。朱安未料到盟军的登陆会来得这样迅速,更让他担心的是达尔朗在阿尔及尔,自己无法控制阿尔及尔的局势。朱安与墨菲商量的结果,决定打电话给达尔朗,请达尔朗马上到他们这里来。
清晨2点,达尔朗住处的电话铃响了。达尔朗操起话筒,懒洋洋地问道:“是谁这个时候打电话?”
话筒里传来朱安的声音:“长官,我是朱安,请您到我这里来一下,有要事相告。”
达尔朗果然到了朱安那里,当他被告知美军即将在阿尔及尔登陆时,气得满脸胀红得像猪肝,愤怒地说:“我早就知道英国人是愚蠢的,但我一直认为美国人要比英国人聪明一点。现在我开始认为你们美国人所犯的错误之多也不下于英国人。”达尔朗第一个反应是拒绝与美军合作。
在此期间,朱安原定的计划在逐步执行中。成群的持枪的反维希的法国热血青年包围了朱安的别墅,想迫使达尔朗改变态度。可是拂晓前,警察当局派来50名警察驱散了那帮青年人,并逮捕了朱安、墨菲等人,静待达尔朗的进一步指示。
这时,盟军登陆的时刻已经来到。11月8日天亮以后,消息更是纷至沓来。达尔朗思量再三,便和朱安互存戒心地上路,
到达设在帝王堡内的阿尔及尔法军总部,留下墨菲仍被警察软禁在那幢别墅里。上午7时40分,达尔朗致电贝当,请求指示。电文如下:
上午7时30分的情况如下:搭乘英国舰只的美军已于阿尔及尔及其邻近地区实行登陆。守军在几处地点,特别是在港口及海军司令部两地,击退了进攻。在其他地点,由于采取突然袭击,登陆获得成功。局势在日益恶化,守军不久即将无法支持。各方面报告表明,大规模登陆正在酝酿中。
上午11时30分,达尔朗又给他的上级去电说,“阿尔及尔可能今晚失守”。下午5时,达尔朗再发出一电报,近似哀鸣:“我军虽尽力阻挡,美军业已进入市区,我已命令当地驻军司令朱安将军就阿尔及尔城投降一事进行谈判。”下午7时,阿尔及尔投降了,盟军登陆成功了。从这时起,达尔朗海军上将就落入美军手中,朱安将军在盟军领导下重掌大权。
夺取奥兰
法军在奥兰的抵抗颇为顽强。但美军特遣部队和运他们到现场并送上岸的英国海军部队配合默契,很快克服了困难。美军的先头突击部队是特理·艾伦少将率领的美第1步兵师及美第1装甲师的半数人马。
盟军在奥兰的进行计划是:以两翼包抄攻占奥兰城和奥兰港口。特理·艾伦指挥的两个团级战斗群在奥兰以东45公里的阿尔泽湾海滩登陆;西奥多·罗斯福准将率领的第3战斗群在城西25公里的莱桑达卢塞海滩登陆。接着,一支轻装甲纵队从阿尔泽的滩头向内陆推进;另一支较小的轻装甲纵队则从奥兰以西55公里处的布扎加尔港登陆点出发,攻占奥兰以南各机场,并从背面逼近奥兰城。至关重要的是迅速封锁奥兰城,因为据估计,城内1万名守军,如果得到内陆各驻地派来的增援,不出24小时人数即可以增加一倍。
战斗开始进行的十分顺利。11月7日傍晚,护航舰队装出经过奥兰,向东驶出,随之趁夜色掩护折回。凌晨1时,在阿尔泽准时开始登陆。只隔半小时,在莱桑达卢塞和布扎加尔港的登陆也开始了。盟军登陆达成了完全的战役突然性,在海滩上没有遇到任何抵抗。这一带共有13座海防炮台,当地法军直到拂晓才发现盟军的行动,并以零星炮火组织抵抗。英海军舰炮猛烈轰击,同时施放烟幕掩护登陆和卸载。一切都在顺利进行中。
登陆部队试行正面进攻奥兰港时却吃了败仗。在叙利亚与英军作过战的许多法国正规部队,以及对英军在1940年进攻米尔斯克比尔怀恨在心的法国海军部队都进行了顽强抵抗。盟军进攻奥兰港是为夺取这个港口的设施,以免法国人破坏,并防止法国人凿沉停泊在港内的舰只。两只英军快艇“沃尔纳”号和“哈特兰”号,载着400名美军,同两只摩托艇一起执行这个大胆的计划。美国海军当局认为这样做太莽撞而加以反对,但英国海军坚持。
该计划最大失策在于,发动进攻时间安排在登陆后两小时,恰好在其他各地登陆已唤起法军充分注意之时,这样便丧失了进攻的突然性。两艘英国军舰均高悬着美国的星条旗,“沃尔纳”号在英皇家海军上校彼得斯的率领下驶进奥兰港,“哈特兰”号紧随其后。两艘军舰原来都是美国的缉私舰,是根据租借法案转交给英国的。军舰的钢板太薄,在法军猛烈炮击下均被击毁,舰上的人员多半牺牲,余下的多数负伤被俘。彼得斯上校侥幸死里逃生。
到拂晓时,法国的驱逐舰和潜艇纷纷冲向奥兰湾,对盟军构成严重威胁。盟军护航舰队凭借优势的舰炮火力进行猛烈攻击,法国驱逐舰抵抗不住,部分被击沉,大部仓皇逃离战区。法国潜艇在盟军驱逐舰攻击下也被迫撤离。法国海岸炮兵对登陆部队继续轰击,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
8日上午9时,登陆部队从各滩头阵地开始向内陆推进。11时,来自阿尔泽的沃特斯上校的轻装甲纵队抵达塔法拉乌伊机场,并报告说一小时后机场便可供使用。但当沃特斯上校率队向北进攻时,遇到法军的顽强抗击,被迫停止前进。从阿尔泽和莱桑达卢塞两滩头实施向心攻击的步兵,在逼近奥兰时也遇到抵抗无法前进。
9日,奥兰的战事没有什么进展。法军不仅加强了抵抗,还对阿尔泽滩头阵地上的盟军翼侧发动了一次反攻。阿尔泽滩头的盟军唯恐被赶下海去,连电请求增援。负责指挥奥兰登陆的司令官不得不从其他地段调来战斗部队,从而打乱了整个作战计划。虽然当天下午占领了拉塞尼亚机场,可是停在机场上的法军飞机已提前飞走,又因法军继续以猛烈的炮火封锁机场,致使机场无法使用。夜间,盟军登陆部队绕过通往奥兰公路上的一些孤立支撑点,向前推进。
10日早晨,盟军从东西两面对奥兰城发起总攻,步兵部队再次遭到阻击。不过法军的注意力被东西两面的盟军步兵吸引住了,盟军两支轻装甲纵队的先头部队则趁机从南面直驱城内,除遇到狙击外,没有遭到像样的抵抗。午前,盟军轻装甲纵队攻到奥兰城内的法军司令部。法军司令官被迫投降。在奥兰三天陆上战斗中,美军伤亡400余人。第三天战斗逐渐减弱,原因是奥兰的法军司令部知道阿尔及尔正在进行谈判,已无心恋战。
艾森豪威尔谈到奥兰战斗时说:“在奥兰,盟军虽然登了岸,
可是当地的法军,尤其是法国海军进行了猛烈抵抗。打了一些硬仗,在战争中辗转千里的美国第1师在这里第一次尝到了搏斗的滋味。”
抢占卡萨布兰卡
11月7日,巴顿少将指挥的美国西线特遣部队正驶进卡萨布兰卡。次日凌晨4时,他们就要在摩洛哥长达45公里的海岸上三个要害地点登陆——南面的萨菲,北面的利奥特港和中间的费达拉。其中费达拉是主要登陆地点。它位于卡萨布兰卡以北近30公里处,是片适宜登陆的海滩,且最靠近卡萨布兰卡城及其戒备森严的港口。
巴顿的部队只有4个师,这是美国在战争初斯所能调给他的全部部队,因为美国同时必须两洋作战。巴顿手下的士兵过去都未曾经历过战斗洗礼。在最后一刻,为了补足这支部队的人员,还给一个师补充了400名从未经过任何基本训练的士兵。
率领这样的队伍进行当时来说最大规模的两栖登陆,巴顿感到忐忑不安,不时引用斯通韦尔·杰克逊的一道训诫作为自信的基本格言:“不要让恐惧左右自己。”
在11月7日的早些时候,当这支舰队已经在部署登陆时,巴顿给他在各运输舰上的士兵们发了一封信,第一次把他们的任务告诉他们。信的开头写道:
“士兵们,我们将会受到祝贺,因为我们被选为美国陆军中最适合参加美国这次壮举的部队。”
接着他对士兵们表示充分信任,让他们分担自己心中所持的疑虑。“现在还不知道”,他对士兵们说,“由法国和摩洛哥军队组成的法国陆军是否会抗拒我们的登陆。很遗憾,我们必须设想与内心同情我们的英勇的法国人作战,但是,一切抵抗都必须粉碎,不管是谁……”
“在这场战斗的伟大日子到来时,切记你们所受的训练,首要的是切记进攻时的速度和锐气是取得胜利的保障。你们必须成功,因为退却是怯懦的,也是致命的。美国人决不投降。”
巴顿的秘诀是:“用火力牵住敌人的鼻子,并且在运动中把敌人打得屁滚尿流。”
7日晚上10时30分,巴顿上床休息。他脱去靴子,和衣而卧。这已成为他每次进入战斗之前的习惯。尽管临战前很难入睡,但他尽力平息下来,设法睡到了凌晨1时30分,此时已是11月8日,这是进攻发起之日。
巴顿正在穿靴子的时候,舰上的收音机开始播音了,发出了一个既响亮又熟悉的声音,传遍了全舰。这是罗斯福总统在对他的北非“朋友们”讲话,由英国广播公司凌晨1时30分准时播出的讲话的录音。这是北非“火炬”行动的一部分,目的是影响北非的法国人放弃抵抗。
巴顿对此极力反对,事先曾对此深表异议。他的理由是:盟军在阿尔及尔和奥兰两地登陆是在11月8日凌晨1时30分,而在卡萨布兰卡则在凌晨4时正。这样广播总统的讲话录音会使卡萨布兰卡的登陆行动失去突然性。
巴顿事先曾给艾森豪威尔发去一份措辞激烈的电报,对此提出强烈抗议。但是,艾森豪威尔告诉他:“我认为在你发起进攻之前广播这个消息,并不会使你的进攻失去出其不意的效果。不论广播与否,卡萨布兰卡当局总是会得到中线和东线特遣部队采取行动的消息。”
1时45分,巴顿来到他所乘坐的旗舰“奥古斯塔”号甲板上,罗斯福总统的讲话录音一遍又一遍传入耳中,他气得嘴唇发白。有阵子,他不停地在驾驶台上踱来踱去,学着总统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的朋友们,……我的朋友们。”但是不久,宁静的海面和新鲜的空气就使他平静下来,旋又转怒为喜。
巴顿自11月4日以来一直担心天气。自那一天起,大西洋上狂风大作,巨浪排空,舰队中的有些舰只左右倾斜已达42度。到了11月6日,天气变得更为恶劣,转好的希望非常渺茫。华盛顿和伦敦发来的天气预报更加重了人们的忧虑。根据这两地的天气预报,狂风将会掀起4.6米的巨浪,从而使登陆无法进行。
艾森豪威尔将军对摩洛哥海岸变幻莫测的天气极为忧虑,曾提出了几种“应急方案”,让巴顿的部队要么等候天气转好后登陆,要么转而参加地中海内登陆。巴顿则坚决表示,不管11月8日天气如何,他将按原计划行动。巴顿的搭当休伊特海军少将对热血豪胆的巴顿佩服的五体投地,向巴顿表示:海军将奉陪到底。
在对付变幻莫测的天气方面,巴顿在“奥古斯塔”号上又找到了两位盟友。一位是巴顿的外交顾问保罗·卡伯特。卡伯特曾在摩洛哥久住,深知摩洛哥海岸的天气反复无常,他对忧心如焚的巴顿说:“长官,我相信浪涛不会给登陆造成太大的困难。”巴顿的另一位盟友是舰队的气象专家斯蒂尔海军少校。当舰队冒着恶劣的天气向前挺进时,斯蒂尔不住地劝巴顿放心,说11月8日就会风平浪静。他对巴顿说:“风暴的确很大,长官,但是这风暴过往匆匆,不会给作战计划带来危险的结果。”他信心十足地预言:“8日那天,摩洛哥海岸附近的天气不坏,能为登陆创造良好的条件。”
现在巴顿在甲板上环顾四周,呼吸着漆黑的夜晚里令人心旷神怡的空气,他首先想到的是感谢气象专家斯蒂尔。于是他把斯蒂尔找来,对他说:“我要感谢你,斯蒂尔先生,你给我带来了这个好天气。你是怎么干的?你一定是胡迪尼!”
大海平静了,海浪轻轻拍打着,海风徐徐吹拂着海岸。拟于费达拉登陆的12艘运输舰和近2万名官兵,已经准确地按照规定时间和地点到达他们的位置了。实际上,从凌晨1时起,第一线的运输舰就一直忙着吊出小船,并将部队送上小船。1时45分,由詹姆斯·韦弗少校指挥的4艘侦察艇,配备着强力红外线信号灯和小型无线电装置,出发前往费达拉港内的指定地点去寻找和标明部队即将登陆的海滩,即红色一、二、三号和蓝色一、二号。
现在天空没有一颗星星,巴顿此时什么也看不见。惟有舰上的机器声音和断断续续传来的喊叫声表明部队已进入战斗前的最后阶段。巴顿现在最担心的是:卡萨布兰卡暗通盟国的法国人能否有效地配合登陆行动。兵不血刃呢还是血流成河?
在摩洛哥,11月7日仍是一派和平景象。首府拉巴特光彩夺目,为摩洛哥国王陛下穆罕默德五世和维希法国的驻节长官奥古斯特·诺盖上将的驻地。法国战败后,希特勒仅向这里派出一个200人组成的德国停战委员会,由老态龙钟的总督埃里希·冯·乌利希将军指挥。被派往异国他乡而产生的倦意,使这位纳粹将领的统治变得十分松懈和懒散。摩洛哥的统治者是个奇怪的三位一体。最高层是纳粹德国,德国人保留了法国人的统治权,而法国人又通过当地的国王施行对这块殖民地的统治。
7日下午7时,驻卡萨布兰卡的法国师师长贝阿图尔将军接到暗语:“明晨4时登陆。”贝阿图尔曾与纳粹德国军队打过仗,十分痛恨德国人。他准备在摩洛哥迎接巴顿的到来,并且确保西线特遣部队的登陆畅通无阻。
贝阿图尔立刻采取行动,派兵前往拉甘特,包围维希法国驻摩洛哥的长官府。长官府里诺盖将军可用来调动他的部队的电话线也被切断了。同时还将法国驻摩洛哥所有地面部队司令官乔治·拉斯克罗斯将军抓起来。午夜之后两分钟,即“登陆日”8日刚开始时,贝阿图尔将军驱车前往拉甘特,走进拉斯克罗斯的办公室,宣布自己继任驻摩洛哥所有法国地面部队司令。一时间似乎一切都天衣无缝了。
8日凌晨1时贝阿图尔派他的年轻副官德维达蒙带一封措辞有礼的便笺到诺盖将军的官邸交给他。便笺上写道:“美国人即将大规模登陆。真诚地邀请您,我的将军,和我们一起解放我们的国家。”
诺盖读着贝阿图尔的字条,冷若冰霜地问德维达蒙:“什么部队?”
“一支美国远征军部队此时就在近海上,将军,”德维达蒙说。“正等待着您的决定,是否发生流血就取决于您的决定。”
老奸巨滑的诺盖没有明确表态,多年的官场经历使他决心暂且“作壁上观”,等局势比较澄清后再说。他回到寝室后,用贝阿图尔的部下因疏忽而没有切断的私人电话线,给在摩洛哥指挥法国海军的弗朗索瓦·米什利埃海军上将打电话询问情况。米什利埃的巡逻飞机和潜艇在7日黄昏前还没有侦察到正在驶近的舰队,便仓卒得出结论,坚定地回答说。“在大西洋海面上180公里之内没有情况,长官,绝对没有情况。”
凌晨4时,诺盖房间的电话铃再次急促响起来,诺盖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米什利埃的慌恐的声音:“将军,已听到大马力船用引擎声,估计距离约10公里。”诺盖开始在房间不停地踱步,竭力想弄清这一含糊不清的报告意味着什么,究竟是盟军的大规模登陆,还是小股入侵?如果是前者配合登陆倒也不错。如果是后者,若配合盟军不成,自己还得遭到维希法国的谴责和纳粹德国的惩罚。不仅会丢官,弄不好还会遭到杀身之祸。盟军要是大规模登陆,这么大的行动怎么可能事先没有半点迹象可察?
4时28分,米什利埃将军再次报告:“布隆丹桥刚才向海面上打探照灯,遭到了一阵机关枪的射击。”诺盖此时断定这只是小股部队的袭击。因此,他不再犹豫,就从“壁”上跳下来,站到反美一边,发出了一道决定性命令:“各就各位!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抵抗。”同时以叛国罪将贝阿图尔逮捕。
进行抵抗的命令下达了。巴顿在“奥古斯塔”号上担心的问题发生了。鲜血将染红大海,浸透海滩。
巴顿在“奥古斯塔”号上远眺费达拉角,看到岸上的探照灯光柱把夜空划成一条条长带。耳朵里已传来隆隆的炮声。凌晨6时,朦胧的天色开始微明。巴顿尚未收到任何战报。他关心费达拉的战斗,也为另两处即萨菲和麦赫迪亚的登陆战而担心。一股大战前莫明其妙的孤独感困扰着他。他尽力克制自己,不让一丝一毫的惶恐感流露出来。
在萨菲,欧内斯特·哈蒙少将指挥的登陆迅速成功,海军方面只有2人伤亡,陆军攻击部队10人阵亡,75人受伤。哈蒙在拂晓之前就拿下了萨菲的港口城市,正在抓紧建立起最初的滩头阵地。
在麦赫迪亚,特拉斯科特少将却遇到了麻烦。这里本是巴顿西线特遣部队三个登陆点中最易登陆的地方。可是由于登陆点选择不当,美军在这里面对的不是迎接他们的军乐队,而是法国外籍军团摩洛哥土着步兵第1和第7团的子弹和刺刀,还有海军岸防部队的75毫米口径大炮。特拉斯科特将军恼怒地说:“登陆艇的水手们缺乏经验,航海技术低劣,再加上因时间的迟误所致的极度慌乱,这一切使部队的登陆一团糟。面对装备精良和坚决顽抗的敌人,本来是很可能招致一场灾难的。”
尽管特拉斯科特手下的第9师士兵们全力奋战,伤亡仍不断增加。在这一天里,特拉斯科特将军还为他的上司巴顿抓了一名“俘虏”。当他正向一位军官下达命令时,发现一个头戴钢盔、身着海军上衣和陆军军裤的人正缩头缩脚在一旁偷听。他怀疑此人是奸细,便大步走过来,大喝一声:“乔治”。这是这次登陆战中的口令。如果那人知道口令的话,本应回答:“巴顿”。但他慌乱中脱口应道:
“我不是乔治!我是李中士,全军最好的老炊。”实际上,他是美军第60步兵团的炊事中士傅伊·李。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巴顿自己所在的费达拉地区是战役重点,由美第3步兵师、第2装甲师之第67装甲团第1营和从12艘运输舰上登陆的特种部队共19870名官兵发起进攻。乔纳森·安德逊少将在巴顿的直接督率下指挥这次出击。
凌晨3时55分发出开始战斗的信号。第一批登陆的4艘舰船劈波斩浪驶抵进攻发起线。5时15分左右登陆兵抵达海滩。6时,在最不利于登陆的瓦迪内夫夫克小三角湾的蓝色二号海滩上,到处都是第15团的士兵。与此同时,第30团的先头部队冒着炮火登上了红色一号海滩。在登陆之前,向部队下达了暗语,若遇到抵抗,便发回“猛袭”的暗号。
凌晨6时10分,特混舰队司令休伊特海军少将接到了“猛袭”的暗号。休伊特海军少将决定一决雌雄,向整个舰队下达了“开球”命令,舰炮铺天盖地向岸上的敌炮兵和机枪阵地轰击。
按照计划,登陆舰将在8时即登陆开始三小时后,将巴顿送上岸去。巴顿衣着整洁,仿佛是去参加阅兵式。那笔挺的军服丝毫看不出他曾穿着这套衣服睡了一晚。他头戴饰有闪亮的两颗星的钢盔,脚穿擦得亮亮的马靴。一想到即将上岸,巴顿便热血沸腾,恶从胆生。他对勤务兵喊道:
“乔治,我的手枪在哪里?”
“在艇里,长官,”勤务兵迅速答道。
“给我拿来!”巴顿怒吼。
勤务兵迅速取来一支象牙柄镀银的柯尔特自动手枪和一支左轮手枪。正当巴顿低头把手枪插入枪套并挂在皮带上时,“奥古斯塔”号旗舰投入了战斗。该舰上的主炮第一次齐发就震落了巴顿登陆艇的底部。“真他妈该死!”巴顿骂道,他不得不仍就停在“奥古斯塔”号上。
8日中午,三个登陆点的部队都已抢滩成功。在费达拉,安德逊少将报告说,他已经控制了河流及高地,并且俘虏了德国停战委员会的8名成员,但德国停战委员会的头子冯·乌利希将军在法国人帮助下逃到了西班牙属摩洛哥。
现在休伊特海军少将又拨给巴顿一艘救生艇。巴顿离开“奥古斯塔”号旗舰,乘坐那只在微波中颤微微的小艇向海滩前进,闯上了浅滩。巴顿从艇上跳下,溅着海水向前趟去。20米外有一艘登陆艇搁浅了。巴顿大步跑上前去,用肩膀去顶搁浅的船。
“到这边来!”他提高嗓门吼道。“都过来!快!该死的!”巴顿站在齐腰深的水中。“抓住这里,”他大叫道,“还有你,抓住那一边。等着下一个浪头打过来。抬起来推。好,推!妈的,推!”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小艇终于退下浅滩,向海里的军舰开去了。
巴顿浑身湿淋地,转身对他的士兵们说:“该死的,难道你们不明白这条船还要不断地运送弹药吗?没有弹药还打什么鸟仗?”
巴顿离开海滩,来到红色一号海滩的游乐场海堤下一所小房子里,通信兵迅速给他架起了一部野战电话。20分钟后,安德逊将军匆忙跑来,一同来的还有一位气喘吁吁的法军上校。安德逊要求派人劝降仍在抵抗的法国海军上将米什利埃。巴顿同意了,但不久劝降的人回来报告,米什利埃拒不投降。巴顿怒火中烧,满嘴污言秽语“这个狗杂种,我要好好教训教训他,让他懂得老子大炮的厉害。”
卡萨布兰卡方面三个登陆点的初战告捷,不过在扩展滩头堡时却遇到了新的麻烦。法军仍在进行抵抗,装备和给养全部堆积在海滩上,就是无法前运。这严重妨碍了登陆部队9日和10日向内地推进。
巴顿将军在海滩上干了大约18个小时,自始至终都浑身湿透。为了加快这里的卸载速度,他身先士卒,累得精疲力尽。与此同时,在麦赫迪亚滩头,特拉斯科特将军的部队也被守军压在滩头阵地上。由于通信设备出了毛病,他长时间与巴顿失去联络,也失去对自己部队的掌握。11月9日,特拉斯科特终于与巴顿联系上了。他向巴顿求援,但巴顿无援可给。
巴顿的西线特遣部队的通信联络陷入瘫痪状态。这是整个“火炬”行动的一大缺陷。巴顿的通信中心设在“奥古斯塔”号旗舰上。在这只拥挤的军舰上,通讯设备分散在三处。它的神经中枢“一号电台”房间里拥挤不堪,25个无线电报务员操纵11台无线电收报机、3台密码机和其他设备。这种状况使通信中心根本不能发挥有效作用。
卡萨布兰卡的法军拒不投降,恼怒的巴顿准备从空中轰炸和海上炮击迫使卡萨布兰卡投降。根据事先与艾森豪威尔商定的,巴顿要采取上述行动必须得到艾森豪威尔批准。因此巴顿故意保持沉默,想最后来个先斩后奏,再把责任推到通信联络上。
迟迟得不到巴顿方面的消息,可急坏了艾森豪威尔。他在直布罗陀散发着腐烂气味的地下室里,不时地追问电台人员:“巴顿有消息吗?”
“一点也没有。”电台人员回答说。
艾森豪威尔回忆当时的情况时写道:
“我们知道已经对西海岸发起了攻击,可是得不到其进展的消息。实际上在某些地点,特别是在利奥特港,战斗很激烈。狡诈的海洋在一个月之中只给了我们一天宁静的海面,这对登陆之成功是必需的,只不过宁静的期间太短,过了不久,增援就极其困难了。我用种种可能的办法想与西面的司令官亨利·休伊特海军少将和巴顿将军取得通信联络,可是无线电又失灵,传给我们的只是无法听清楚的信号。因此我们想派几架轻轰炸机到卡萨布兰卡去取得联系,可是有几架被法国战斗机击落了,我们才知道这种做法也是白费劲。绝望之余,我问坎宁安海军上将,港口是否有快艇。幸运的是,当时在直布罗陀正好有一艘速度最高的快艇升火待发,准备赶运一些必要的供应给马耳他。海军上将马上毫不迟疑地把那艘快艇拨给我用,并告诉我,同西线特遣部队取得联系需要多少时间就用多少时间。我派美国海军少将伯纳德·比厄里率领一部分参谋人员前往,他们在一小时之内就出发了。”
比厄里海军少将前往巴顿处途中,11月11日凌晨3时30分巴顿被人叫醒,接见一位前来接洽投降的法国军官。巴顿告诉这位法国人:“你对你们的米什利埃将军说,如果他不愿意彻底毁灭的话,他最好马上停止抵抗,因为,”他提高嗓门,“我将发起进攻。”
来人走后整整一小时过去了,毫无消息。接着又过了一小时。巴顿下命部队发动进攻。早晨6时25分,P-40型飞机呼啸而过,飞向卡萨布兰卡的轰炸目标。在防波堤外,休伊特海军少将的舰队已抬起炮口,待命发射。就在这时,法军宣布投降。
“这真是千钧一发,”巴顿后来给他妻子的信中写道。
卡萨布兰卡的登陆战整整持续了74小时,现在终于结束了。这算不上一次大规模战役,美军的作战和指挥出现了不少失误。巴顿在战役过程中因联络不畅好长时间无法实施有效的协调控制。各登陆点的胜利多半是由安德逊将军、哈蒙将军和特拉斯科特将军在分散的、自行指挥的行动中赢得的。他们以自己的勇猛、主动和当机立断夺取了登陆战的胜利。法国人的抵抗对巴顿的部队来说是幸运的,新组建的部队经历了战争流血的洗礼,巴顿及其手下的军官们也因而获得了现代战争的经验。
巴顿忙于指挥登陆时,在卡萨布兰卡外正进行着一场略带古风的海战。11月8日上午7时,法军的海防炮台和法国最新的战列舰“让·巴尔”号向盟军的护航舰队开火。盟军的护航舰队由“马萨诸塞”号战列舰、2艘重巡洋舰和4艘驱逐舰组成。护航舰队以压倒优势的火力还击,法军的海防炮台和“让·巴尔”号被压制。但法国的1艘巡洋舰、7艘驱逐舰和8艘潜艇乘机向费达拉方向遁逃,威胁着正输送登陆力的美国运输舰的安全。休伊特海军少将派出军舰前来堵截,将其逼退。随后,护航舰队将法舰退路截断。遭到夹击的法国军舰且战且退,损失惨重。等战斗结束时,7艘法国军舰和3艘法国潜艇葬身鱼腹,法军伤亡千余人。“让·巴尔”号起火烧毁,搁浅在沙滩上。“火炬”胜利盟军在北非的登陆给了希特勒一个当头棒喝!
1942年11月在法西斯德国12年的短命统治里成了灾难的化身。德军在北非地中海战场和苏德战场接连遭到三次惨败,而且一次比一次大。11月2日隆美尔从阿拉曼败退,11月8日英美部队西北非登陆成功,几天后的11月21日德军在斯大林格勒城下被围。
德国国防军最高统帅部指挥参谋部副参谋长瓦利蒙特将军悲哀地写道:“希特勒不是在斯大林格勒会战失败,也不是4个月后突尼斯受挫时,才失掉战略主动权的,而是早在11月这个德国现代史上决定德国命运的月份里,在西线和东线敌人的打击下就已失去了。”他接着写道“1942年11月2日至21日,德军在地中海战场和东线遭受三次重大失败,每次都使德国大本营惊慌失措。”
希特勒恼羞成怒,11月8日立刻打电话给瓦利蒙特,选定他为德国国防军全权代表,想与法国最高统帅部共同阻击盟军登陆。当日晚他就改变了主意。希特勒从震怒中清醒过来了,意识到与被打败的法国联合作战是不切实际的,法国人在德国的刺刀下的和平是靠不住的,必须迫使法国人进行抵抗,否则就占领法国的残余领土。
11月8日和9日,希特勒向维希法国提出要提供军援,维希法国方面对此避而不答,这种保留态度更加引起希特勒的猜疑。10日维希法国总理赖伐尔奉希特勒之命匆忙赶往东普鲁士。当天下午,希特勒坚决要求突尼斯的各港口和空军基地交由轴心国部队使用。赖伐尔还想推托,说法国不能答应意大利部队开入,
好歹只有贝当才能决定。希特勒再也按捺不住,在会谈结束后不久,就命令他的部队同意军一道于午夜开进未被占领的法国地区,并夺取突尼斯的原法国海空军基地。
实际上,早在1940年12月10日希特勒签发的第19号指令中就规定:
“为防止在法兰西殖民帝国现由魏刚将军控制的那部分地区出现叛乱,应做好迅速占领法国本土迄今尚未占领的地区(“阿蒂拉”行动)的准备工作。关键是,必须对法国本土舰队和法国空军驻本国机场的部队保持警惕,最起码要防止它们倒向敌人一方。”
这项行动的代号“阿蒂拉”,当时是极为保密的。现在眼见法国靠不住,希特勒便拿出了他的杀手锏。不过这次又加上了法属突尼斯。
德国机械化部队很快占领了法国南部,同时6个意大利师从东面长驱直入。9日下午,德机开始飞抵突尼斯附近的一个机场,同时开来了地面上保护德军飞机的部队,但被法军围困在机场内。11日起,空运成倍增加,邻近的法军被解除武装。大炮、坦克、运输车辆和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海运到比塞大港口。到11月底,开到突尼斯的德军已达1.5万人,100辆坦克。同时从的黎波里经陆路开来意军近1万人。德军由隆美尔的原部下尼林将军指挥。德意军一边加紧增兵,一边猛打猛冲。1942年12月9日,希特勒派于尔根·阿尼姆大将担任已改称第5装甲集团军的轴心国部队总司令,着手把突尼斯和比塞大包括在内的两个环形阵地扩大为一个总桥头堡,用近200公里长的一连串防卫哨所连接起来。希特勒抢占突尼斯给盟军在北非的作战行动设置了很大的障碍,成为盟军日后不得不硬啃的“核桃”。
希特勒还想抢夺法国的土伦舰队。当德军赶抵土伦周围时,双方达成了一项协议。根据协议,在土伦港周围设立一个自由区,由法军守卫。但是德方在11月18日却要求法军全部自该区撤退。土伦舰队的法海军官兵于11月下旬将军舰凿沉。共有73艘军舰沉没,其中包括1艘战列舰、2艘战列巡洋舰、7艘巡洋舰、29艘驱逐舰和鱼雷艇,还有16艘潜艇。如果这些军舰落入德国手中,定会给盟军日后的海上行动带来极大的麻烦。同盟国方面对法国土伦舰队的沉没甚为惋惜,如果法国海军主动配合的话,本可以将舰队拉出来加入英美海军共同对法西斯作战的。再说,俘获土伦舰队本是“火炬”战役的目标之一,可惜未能实现。
希特勒入侵法国南部,使北非的法国军官大为震动和愤怒。在维希首脑贝当的默许下,达尔朗等人加快了与盟国合作的步伐。11月13日双方达成了停战和维护法属北非秩序的协议。这时艾森豪威尔刚从直布罗陀飞来,立刻予以认可。根据协议条款,达尔朗任高级专员兼海军总司令;吉罗任地面和空军部队总司令;朱安任东区司令;诺盖任西区司令兼法属摩洛哥驻扎总督。艾森豪威尔所以格外愿意认可这项协议,主要是他终于明白,只有达尔朗才能带领法军倒向同盟国一边。艾森豪威尔的决定立即得到罗斯福和丘吉尔的认可。
由于同盟国在北非承认了一个临时的法国行政机构,北非西北部包括阿尔及尔以西的战斗在11月13日就完全停止了。“火炬”战役取得了辉煌战果。盟军以不大的代价,攻占了阿尔及尔、奥兰和卡萨布兰卡。盟军的胜利原因是多方面的。首先,英美握有强大的海空军优势,这是两栖作战的必要前提。其次,英美善于伪装、精于欺骗,达成了战略和战役的突然性。第三,法属北非的法国军队虽有十几万人,但与德国貌合神离。加之英美方面外交手腕运用得当,取得了法方的配合。法军虽进行过抵抗,但总体上说来是零散的和不坚决的。“火炬”战役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一次“政治仗”。盟军方面充分利用了德法之间的矛盾,在政治上技高一筹。最后还有一点,亲法西斯的西班牙佛朗哥政权没有插手。佛朗哥在法西斯德国和意大利江河日下的局势下保持中立。西班牙与北非仅隔一道窄窄的直布罗陀海峡,在北非又拥有一个西属摩洛哥,如果西班牙插手或者允许德军假道西班牙进入北非,那就会对盟军的登陆构成极大威胁。这曾是艾森豪威尔等人非常担心的。
“火炬”战役胜利了,现在阴霾即将散去,阳光将要普照北非大地。但是“火炬”战役胜利的并不完满。艾林豪威尔说:“在东段,突尼斯的情况不大一样。”
的确,如果当时制订作战计划时胆量更大些,登陆地点选得更靠东些,或者盟军的进攻速度更迅猛些,那么盟军本可挟胜利之威迅速抢占突尼斯,希特勒便没有时间在那里建立一个桥头堡了。实际上希特勒在出兵突尼斯的最初日子里一直是胆战心惊的。
九、德国人做梦都没想到!
尽管意大利人一直担心盟军在法属北非登陆,但德军最高统帅部对局势判断却屡屡失误,认为盟军不会在的黎波里或西西里岛登陆,更不可能进攻法属北非(这样就会把法国赶到德国的怀抱里),盟军大批船队不过是要增援并补给马耳他岛。结果,盟军的行动完全出乎德国人的预料,预德国人“甚至连做梦也没想到这一点。直到最后一天,我们还认为他们肯定会穿过(西西里海峡)……后来,他们突然回头驶向北非海岸”。终于看清了盟军的意图,但为时已晚,北非危在旦夕。
北非落入盟军之手后,轴心国在非洲只剩下最后一块地盘——与欧洲遥遥相望的突尼斯。鉴于突尼斯在政治上和战略上的重要性,轴心国决定不惜任何代价扼守突尼斯,并制定了西地中海战略的新基础,那就是要占领整个法国,在科西嘉岛登陆,并在突尼斯建立一个桥头堡。盟军登陆的当天中午,纳粹德国强迫维希法国政府接受了它的建议:从西西里和撒丁岛提供空中支援,用来阻止在北非登陆的盟军,并予以有力回击。由此,法国在突尼斯的机场全部对德国飞机开放。
11月9日,德军南线总司令凯塞林元帅向突尼斯空投第5伞兵团及其他分队,抢在盟军之前占领了突尼斯城的欧韦奈机场,第二天,占领突尼斯比塞大的西迪艾哈迈德机场。11月11日晨,德军又执行“阿提拉”计划,占领了法国的未沦陷区。同日,2个意大利师分别由撒丁岛和本土出发,在科西嘉岛登陆。11月27日,德军为夺取法国军舰,进攻法国南部的港口土伦。在土伦法国舰队司令让·德拉博德海军上将的命令下,土伦法国海军将其舰队的70余艘军舰以及60余艘运输舰、油船等凿沉。土伦法军被解除武装。
一辆卡车被击中后,盟军中的南非士兵趴在地上躲避攻击。盟军占领摩洛哥和阿尔及利亚,获得重要的后方基地之后,迅速向突尼斯挺进。11月15日,北非登陆部队英国第1集团军在安德森中将的指挥下,追击德军进入突尼斯境内,占领突尼斯市西北部海岸城市泰拜尔盖。17日,在比塞大以西50公里处,盟军与德军首次在突尼斯展开激战。德军1.5万人的快速增援部队和大量飞机,挫败了英美联军迅速夺取突尼斯和比塞大的企图。至年底,盟军被迫撤至迈杰兹巴卜一线。至翌年春,由于暴雨不断,道路泥泞不堪,给行军造成了很大困难。盟军暂停在突尼斯的攻势。与此同时,蒙哥马利指挥的第8集团军也因等待补给而推迟了向突尼斯的挺进。轴心国抓住了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乘机向非洲增派兵力,并规定突尼斯轴心国军队司令库尔特·冯·阿尼姆上将的首要任务是,保证隆美尔军队的前进道路畅通,不受牵制,进而两军协同作战,共同守住突尼斯这个战略重地。
到1943年2月初,轴心国集结在突尼斯的兵力总数约10万人,其中德军7.4万人,编成德意非洲集团军群(司令冯·阿尼姆上将),下辖德军第5装甲集团军和意大利第1集团军,共17个师(德国7个师、意大利10个师)另2个旅。轴心国军队的防区是以160公里长的一连串防卫哨所连接起来的一个总桥头堡。它由包括突尼斯和比塞大在内的两个环形阵地构成,从比塞大以西约32公里的海岸延伸到东海岸的昂菲达维尔。分为北、中、南3个防区,各由1个师防守。防守该桥头堡的德意兵力最后增至25万人以上。轴心国和同盟国分别加大了对突尼斯重视。
1943年初,根据卡萨布兰卡会议同盟国作出的攻占突尼斯领土、结束非洲战役的决定,任命艾森豪威尔将军为盟军地中海最高统帅部司令;英国亚历山大将军任副总司令,负责地面作战指挥;英国空军中将阿瑟·特德任地中海战区盟军空军总司令;英国海军上将坎宁安任地中海盟军海军总司令。四位将军会集在此,各施策略,展露拳脚,使突尼斯之战更具精彩性。
参加突尼斯战役的盟军兵力是第18集团军群,亚历山大将军兼任司令,下辖英国第1、第8集团军和美国第2军,共18个师(12个英国师、4个美国师、2个法国师)另2个旅。由盟国地中海舰队(近百艘军舰)及3241架作战飞机支援作战。战役计划是,英国第8集团军在滨海方向上沿马雷斯-加贝斯公路实施主要突击,并积极配合美军第2军歼灭意大利第1集团军的基本兵力;尔后全部盟军迅速向突尼斯市发动进攻。同时美第2军向米克纳西和加贝斯湾方向实施辅助突击,转向意第1集团军后方并切断其退路,再予以歼灭。
1943年2月,隆美尔军队在英国第8集团军的穷追猛打下,退守至突尼斯的马雷斯防线。第8集团军则开抵马雷斯以南数英里的梅德宁占领阵地。德军趁英军尚未立稳脚跟,抓住有利时机于2月14日在卡塞林隘口打败美国第2军的部队。然后,在3月6至7日又乘机袭击了梅德宁的英国第8集团军,结果反被早有准备的英军打败,损失52辆坦克,被迫撤回防线。(此后,隆美尔应召回国,冯·阿尼姆上将接任隆美尔的非洲集团军群司令一职。)
1943年3月中旬,盟军重新调整部署恢复在突尼斯的攻势。根据亚历山大司令的仅作有限进攻、以转移英第8集团军当面德、意军盼命令,3月17日,美军第2军(新任军长巴顿将军,后为布莱德雷将军)在航空火力和炮火准备之后转入进攻,经过几天的奋战。20日,顺利突入米克纳西地区,成功地牵制了德军第10装甲师。同日夜,英国第8集团军开始进攻突尼斯南面的门户——马雷斯防线,以便歼灭意大利第1集团军,同英国第1集团军会合。
马雷斯防线是驻突尼斯的法国军队于30年代末修建的防御工事。它东翼临海,西翼坐落在迈特马泰山,与沙漠地遥遥相望,全长32公里,由几十个孤立的小地堡和一些坚固筑垒阵地构成。防御工事的坚固给英军进攻带来了一定的困难。防守马雷斯防线的意大利第1集团军(司令梅塞将军)拥有6个师(2个德国师),约8万人。德军第15装甲师为预备队,拥有坦克150辆、火炮680门。
英国第8集团军进攻部队由3个军(第10、第30军和新西兰军)组成,辖6个师(2个装甲师)另8个装甲旅,有坦克610辆、火炮1410门及22个空军中队支援作战。并实施了强有力的作战计划,第30军以3个步兵师对防线东翼采取正面进攻策略,在近海地区突破防线。此后,第10装甲军通过缺口实施突击。与此同时,新西兰军从西翼迂回迈特马泰山发动袭击,对守军后方造成威胁并牵制其后备力量。作战代号“拳击家”。
3月20日晚,英军右翼第30军在靠近海岸的狭窄沼泽地区首先发起强攻,但并没有取得很大突破,仅在对方防线打开一个很浅的缺口。次日夜得到增援后,英军重新发动进攻,桥头堡稍有扩大。由于反坦克炮受沼泽地及地雷阻滞,未能跟进,英军前沿步兵阵地在没有充分支援的情况下被德军的反击所摧毁。战斗开始2天后,英军正面进攻失败,撤回出发阵地。鉴于初战失利,蒙哥马利对原计划做了相应调整,将作战重点移到内陆侧翼。为此,英军第10军司令部及第1装甲师于23日夜穿越沙漠去增援受阻于普卢姆山峡的新西兰军。同时,印度第4师从梅德宁向内陆侧面挺进,加强对德、意军侧翼的威胁,并开辟另一条冲击线。新计划代号为“增压2号”。增援部队到达后,英军左翼即于26日下午4时在空中轰炸的掩护下发起闪电攻击。德、意军试图调动其预备部队阻挡英军左翼的猛烈进攻,但为时已晚。在被合围的威胁下,守军被迫向北撤往瓦迪阿卡里特。3月28日上午9时,英军完全占领马雷斯防线,通往突尼斯的道路遂被打通。
4月7日,英国第8集团军开始进攻退守瓦迪阿卡里特防区的意大利第1集团军,并于同日与美国第2军先头部队会师,将德、意军重重包围。轴心国军队选择了放弃阵地继续北撤。4月13日,意大利第1集团军撤至轴心国在突尼斯的最后一道防线昂菲达维尔-蓬德法斯一线。至此,德、意非洲集团军群在突尼斯东北部只保留一个南北长130公里、东西宽60公里的桥头阵地。次日,英军第8集团军开抵昂菲达维尔防线。4月20日,盟军在突尼斯展开非洲战役最后阶段的进攻,从南面和西面向突尼斯和比塞大方向同时实施突击,占领了重要据点。5月6日,英国第1集团军在强大的航空兵火力支援下,在突尼斯西线对德国第5装甲集团军发动决定性进攻,突破德军防线,将其残部分割为两部。7日,盟军占领突尼斯市和比塞大,此后,继续向海边进军。轴心国部队撤入邦角半岛,因受到同盟国海军的海上封锁,德、意军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境界,无力防御。5月12日,盟军彻底歼灭轴心国残余部队,德、意军总司令冯·阿尼姆被俘。13日晨,意大利第1集团军投降,长达3年的北非作战全部结束。轴心国被俘的人数约27.5万人(一半以上是德军),被同盟国的飞机、水面舰艇和潜艇击沉的轴心国的舰艇达43.3万吨。盟军伤亡7万余人。
经过3年的浴血奋战,轴心国在非洲战场总计损失95万人,损失舰艇240万吨、飞机8000架、火炮6200门、坦克2500辆、车辆7万辆。同盟国伤亡约26万人,其中英军22万人、法军2万人、美军1.9万人。战争是残酷的,有战争的地方,必有人牺牲,这是不可避免的。同盟国占领北非,从根本上改变了地中海的形势,为尔后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登陆创造了有利条件。
十、“铁甲舰”行动
马达加斯加岛位于印度洋西部,隔莫桑比克海峡与非洲大陆相望。战略位置的重要,使远离喧嚣的地中海战场的马达加斯加岛变得异常不安宁,不平静,尤其关系到英军北非作战的补给问题。
英国为保证其北非作战的胜利,为它在埃及的部队提供补给开辟了3条交通线。一条是快速护航船队绕道非洲的海运线,全程长达1.16万余海里蜿蜒曲折,形成了独特的战场风景。另一条是穿越中非,从塔科腊迪越过尼日利亚和法属赤道非洲到埃及的空运航线;还有一条是通过直布罗陀进入地中海的航线,尽管它航程较短(3097海里),但由于易遭受敌人的攻击,只有在特殊情况下才应用它。
北非轴心国地面部队的补给基地在意大利,向北非运送一次物资只需3天时间省时省力,能及时有效地对前线部队进行补给。而英国的主要海上运输却不得不绕道好望角,经马达加斯加岛抵达北非,每次航行需3个月。和北非轴心国相比,航程虽远,却安全可靠不会有不必要的损失。1942年4月下半月至11月,从英国运抵印度洋各港口的兵员达33.7万人,其中运到中东的约20万人。
自日本在太平洋和印度洋发动攻势以来,英国一直担心轴心国会在马达加斯加的迭戈一苏瓦雷斯兴建基地。因为从这个基地上,德国或日本的海、空军不仅可以威胁印度和南非,而且还可以打击驶往埃及的英国运输船队所以英国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马达加斯加是法国的殖民地,但长期以来英国一直对维希政府持怀疑态度,尤其在法国将法属印度支那转让给日本之后,英国对维希政府更是失去了信任。为防止马达加斯加落入日本控制之下,英国决定对它发动一次两栖突击,占领迭戈一苏瓦雷斯港。行动代号为“铁甲舰”。执行“铁甲舰”作战计划的舰艇包括“光辉”号和“无敌”号两艘航空母舰、“拉米伊”号战列舰、2艘巡洋舰、11艘驱逐舰、大批扫雷艇和驱潜快艇,以及15艘载运陆军的运输舰和攻击舰。其中重型舰只均来自H舰队。
5月5日凌晨4时30分,英军第一批部队(第29旅)开始在马达加斯加岛东北部的科雷尔湾实施登陆。维希法国守军为4900多人,其中法国人800名。英军很快突破其抵抗,上陆后迅速占领惟一可以向海面发射的炮台并向东推进,下午4时即占领迭戈一苏瓦雷斯城。第二批部队(第17旅)在安巴拉拉塔湾以南登陆,向东部安齐拉纳投进。第29旅先头部队在安齐拉纳以南3公里处受阻。5月6日晚8时,在第17旅的增援下,第29旅发起最后一次突击并获得成功。与此同时,英国海军陆战队在法国守军后部实施突袭登陆。5月7日,法军缴械投降。英军占领迭戈一苏瓦雷斯和安齐拉纳,全部伤亡不到400人。法国海军损失大部,其中包括3艘潜艇。4个月后,英军再次登陆马达加斯加,占领其西岸港口、马任加及首府塔那那利佛,以伤亡100余人的代价,完全控制了该岛。“铁甲舰”行动取得圆满成功。
其间,英国第8集团军已将隆美尔军队遏制在阿拉曼阵地前,并根据英国首相及内阁的指示,对部队进行补充和整训,以迎击德军即将对阿拉曼的进攻,并全力以赴准备最后的大规模反攻,消灭德、意军的有生力量,配合盟军的北非登陆行动。随着好望角航线的危险被消除,英国对中东的增援迅速得到加强,大批物资、兵力源源不断地运往北非运输线畅通无阻,加速了北非作战的胜利。
十一、被切断的交通补给线
马耳他岛位于地中海的中心,是同盟国舰船往返直布罗陀和亚历山大的一个中间停靠站地理位置相当重要。同时,由于它正好横跨意大利至利比亚的航线而成为有力打击轴心国海运的坚固堡垒。驻马耳他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迫使德、意运输船只不得不绕道航行,以避开英国飞机的空袭,增加了德、意运输的难度,从而极大地削弱了德、意向北非实施运输的能力,也削弱了前方战线的战斗力。作为英国舰队基地的马耳他,能够威胁意大利和德国的运输船队,迫使意大利舰队投人大量的护航兵力,而且被迫在缺乏空中支援的情况下作战。当马耳他岛上的力量强大时,前往北非的轴心国的运输船有将近2/5被击沉;当该岛力量薄弱时,轴心国便有95%以上的运输船安全驶抵目的地。因此,轴心国一直将马耳他视为眼中钉,千方百计对其实施打击,力图削弱马耳他的作用,最好的办法是拔掉这个“眼中钉,手中刺”。
1941年12月,希特勒给地中海战区德军下达指令,规定1942年的任务是:“取得意大利南部到北非之间的制空权和制海权牢牢地掌握在手里,以保证通向利比亚和昔兰尼加海路的安全,尤其要不惜代价压制马耳他;……切断敌人经过地中海的交通线以及英国从托布鲁克和马耳他实施的补给。”该指令同时任命凯塞林元帅为德军南线总司令。此外,德军统帅部将第2航空队派往西西里,旨在协同意大利舰队作战,加强对马耳他岛的攻击,对其实施海、空封锁,想以此击垮马其他岛。
德军在1942年上半年对马耳他岛实施了一系列狂轰滥炸,摧毁岛上大量英军作战飞机。5月中旬,凯塞林认为他已完成了摧毁马耳他防御的任务,遂将第2航空队的部分部队调往东线。轴心国停止了对马耳他的密集突击,放松了对该岛的封锁,使该岛得到了喘息的机会。英国趁机加强该岛的空、海军兵力。与此同时,美国航空兵也陆续投入地中海作战。5月底,盟军再次在整个地中海建立了空中基地,恢复先前的战斗力和防御力。尤其是在马耳他岛,从4月19日到6月5日,航空母舰给岛上一共运送了178架战斗机。更为重要的是,调往马耳他的新型鱼雷机具有更大的作战半径——从1939年的100海里达到1942年的400海里,超越了整个地中海的范围。因此,轴心国的运输船即使采取最远的迂回航线也难以逃脱英国飞机的攻击,甚至连拜尔迪耶、托布鲁克和马特鲁港内的轴心国舰船也难逃脱被攻击的命运。轴心国实际上已不可能保护船队免遭英国飞机的袭击。凯塞林只好集中力量轰炸该岛的机场。在一次轰炸中,德机共投掷7130吨炸弹,摧毁地面的17架飞机。但是,德国轰炸机同时也遭到英国战斗机的有力反击,损失飞机65架,而英军仅损失36架“喷火”式战斗机。到7月15日,德国轰炸机不得不实行打了就跑的战术尚维持原有的实力。
6月中、下旬,轴心国在北非取得胜利之后,犹豫不决,终于放弃占领马耳他岛的“大力神”计划。马耳他岛的守军和居民凭着英勇无畏的顽强精神,经受住敌人无数次的打击,渡过了最艰难的时刻。7月初,英军统帅部决定将4、5月间被迫撤离马耳他岛的潜艇重新派回,恢复该岛的进攻基地的作用。7月20日,第一艘潜艇抵达马耳他。潜艇部队的作用很快便显露出来:8月份,共击沉7艘轴心国运输船,总吨位达40043吨。到9月份,马耳他已完全恢复了它作为水面战舰、潜艇和战斗机基地的作用。
十二、“基石”护航
自从1942年6月英国开往马耳他的两支护航船队被击溃以后,英国没有再进行例行的护航战役。高射炮弹和航空汽油等重要物资,是由快速水面舰艇和潜艇运往马耳他的。然而,守军面临的饥饿问题一直未得到解决,从3月到8月只有2艘受创的补给船开到马耳他补给的物资远远不够。岛上尤其缺乏面粉和弹药,假如得不到及时足够的补给,英国守军很难坚守下去。于是,英国政府决定在8月中旬再进行一次护航战役,派一支庞大的运输船队去马耳他,行动代号为“基石”。英军统帅部深知,只要昔兰尼加控制在轴心国手中,船队从东部进入马耳他岛是绝对不可能的,6月的“精力旺盛”护航战役已证明了这一点。英国船队必须集中力量从直布罗陀打开一条通路。为此,英国集结了一支包括现代化巡洋舰和强大的驱逐舰在内的庞大的护航队,用以对付意大利战舰。同时,英国和埃及大力加强马耳他岛的空军力量,以支援“基石”行动希望可以取得成功。
8月10日晨,14艘货船从直布罗陀启航,穿过直布罗陀海峡向马耳他方向航行。为船队护航的军队有,载有72架战斗机的3艘航空母舰(“鹰”号、“无敌”号、“胜利”号),第4艘航空母舰“暴怒”号载有运往马耳他的战斗机;护航舰队还包括2艘战列舰(“约尔逊”号和“罗德尼”号)、7艘巡洋舰、24艘驱逐舰、8艘潜艇和20余艘小型舰船。这支护航力量堪称是整个战争中最强的也足以看出英国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和必胜的决定。
8月5日,意大利海军总部便从无线电截听中获悉,英军准备在西地中海进行一次重大活动。9日到10日晚,轴心国进一步获悉,一支庞大的船队分做若干群正在通过直布罗陀海峡向东航行。根据这一重要信息,德、意军统帅部即着手部署兵力想阻止此次航行。由于缺乏燃料而无法使用战列舰,德、意军遂派出大批空军和21艘潜艇(其中5艘德国潜艇),以及巡洋舰、驱逐舰和鱼雷艇,在英国船队的前进路上设置了5道阻击线,旨在迫使英国船队分散,然后由强大的意大利巡洋舰部队将其歼灭。一场激烈的海上作战即将拉开帷幕。
8月11日,当英国船队通过由部署在巴利阿里群岛和突尼斯之间的轴心国7艘潜艇组成的封锁线时,德国潜艇U-73号击沉航空母舰“鹰”号。当天下午,37架飞机从航空母舰“暴怒”号起飞气势凶猛,前往马耳他岛,母舰则返航直布罗陀。途中该航母遭到意潜艇“达加布尔”号的袭击,英护航驱逐舰立即反击,击沉“达加布尔”号。日落时德意飞机开始猛烈轰炸,潜艇也展开攻势,但没有给英国船队造成任何损失。
8月12日上午,英国船队通过撒丁岛以南之际,德、意空军又发起攻击,重创航空母舰“无敌”号,几艘运输船受重伤,1艘驱逐舰被德鱼雷攻击机击沉。当晚,护送船队的主要舰只返航直布罗陀,运输船队由4艘巡洋舰和10艘驱逐舰护航,继续向马耳他前进。此时,除1艘货船“杜卡利昂”号受伤掉队外,其余均整列航行。
可是,在由6艘意大利潜艇组成的邦角区域的封锁线上,船队受到巨大的挫折。防空巡洋舰“开罗”号和4艘运输船被击沉,
巡洋舰“尼日利亚”号受重创。这2艘巡洋舰是作战护航的两个控制中心,它们的损失在船队中造成巨大的混乱。在德意轰炸机和鱼雷机的联合攻击下,巡洋舰“曼彻斯特”号、1艘油轮和2艘运输船在班泰雷利亚岛海域被击沉。8月13日上午,德国轰炸机再次轰炸英船队,击沉2艘弹药船。后在来自马耳他的战斗机的保护下,船队剩余船只才逃脱了被消灭的命运。13日晚,5艘运输船运载3.2万吨货物终于抵达马耳他,其中1艘油轮运来了岛上空军急需的燃料。在这次护航行动中,英国船队及其护航舰艇总共被击沉1艘航空母舰、2艘巡洋舰、9艘运输船。轴心国损失约60架飞机、2艘潜艇,另有2艘巡洋舰受重创。但仍没有成功地阻截运输行动。
这是意大利海空军在整个战争中取得的最大一次胜利,同时也是轴心国在地中海海战中的最后一次胜利。从总体看,英国海军由于未得到空军的有效支援,即便在海军力量处于优势的情况下也未能击退轴心国的空中突击,在战术上是一次失败。然而,意大利战列舰舰队在战争中第一次不能投入战斗,其战略上的含义要深远得多。这表明轴心国军队在走向衰败,“基石”护航战役实际上是意大利海军的挽歌。而同盟国则依靠其强大的经济潜力和雄厚的物资基础,逐渐壮大自己的实力,到1942年秋季,根本扭转了地中海的战略形势。把主动权牢牢抓在手里。
十三、盟军夺取制海权
为了夺取地中海的制海权和破坏轴心国的海上运输,同盟国开始向地中海区域调集庞大的海空军兵力。到1942年10月,英国在地中海的海军力量迅速增长,达到了不可预料的程度,其舰艇比半年前增加近1倍,总数达114艘,其中战列舰3艘、航空母舰4艘、巡洋舰14艘、驱逐舰63艘、潜艇30艘。而意大利的舰艇仅增加10艘,共计78艘,各类舰艇比半年前只增加2~3艘。此时,英国的兵力占有绝对的优势。
美国航空兵介入地中海战区,使英国能够充分利用航空母舰的战斗机支援海上作战大大提高了作战效率,并为马耳他岛运送飞机。10月11日,德、意空军再次对马耳他岛发起猛烈攻势,企图一举消灭该岛的空军力量。但由于同盟国强有力的补充,岛上空军力量大大加强(作战飞机从5月份的23架增加到9月份的169架),轴心国不得不于1周后放弃了这一企图。这时,德国海军的基本兵力已集中在大西洋和北极圈区域,困难地对付同盟国的护航运输船队。在地中海战区,德军只留下15艘潜艇,1943年1月后,潜艇继续减少,轴心国主要依靠加强空军与同盟国对峙。但是,由于德国必须兼顾大西洋及东线战事,同盟国在地中海战区的空军增长速度要大大超过对方,到1943年初,盟军飞机已达3000架;轴心国仅有1700余架。
这样,随着马耳他岛海空军战斗力的逐步恢复,该战区同盟国空军不断增强和德意军不断削弱,轴心国的航运损失急剧上升,10月份损失率已达44%。运给隆美尔的3.2万吨的补给品,只运到2万吨;对隆美尔军队至关重要的油料,装载上船1万吨,但仅有4000吨抵达北非。德意非洲集团军处于弹尽粮绝、油料匮乏的困境,而英国第8集团军则得到充足的兵力、装备及物资补给。在两军实力悬殊的情况下,英军向北非德意军发动了阿拉曼战役。战役开始3天后,10月26日,隆美尔寄予极大希望的一支运载汽油和弹药的护航船队被盟军海空军消灭,这对非洲军是一次沉重的打击使非洲军再没有得到充分的补给。没有汽油,隆美尔便无法有效利用装甲部队实施他所擅长的装甲机动战。他不得不多次放弃反击,距胜利越走越远。
就在蒙哥马利率部向西追击隆美尔溃军之际,盟军于11月8日出其不意地实施北非“火炬”登陆战役,获得成功再度挫败了轴心国的士气。11月11日,希特勒下令“抢在敌军从阿尔及尔进入突尼斯之前建立突尼斯桥头堡”。3个德国师和2个意大利师奉命担负此项任务。为这些部队提供后勤补给的重担理所当然地落在已经不堪重负的意大利海军肩上。此时的意大利海军也只好决一死战。
在此之前,意大利海军总部曾向其最高统帅部说明,由于盟军海军力量的急剧增强,除了已在进行中的对利比亚的补给外,意海军再不能承担任何大规模的海上支援活动了。鉴于盟军突然登陆北非,突尼斯岌岌可危,意海军便建议放弃对的黎波里塔尼亚的船运补给,全力增援突尼斯守军。因为突尼斯对轴心国具有更大的战略价值:它是地中海的门户,也是未来向非洲发动反攻的桥头堡。可是希特勒却坚决不允许利比亚的隆美尔军队实行战略撤退。这样,意海军便被迫承担它力所不及的任务——同时为的黎波里塔尼亚和突尼斯两个地区提供补给。
11月12日下午,第一支意大利船队顺利抵达突尼斯比塞大港。该船队由2艘运输舰和5艘驱逐舰编成,装载1000名意军和1800吨的军事装备。为了保障补给的胜利,意海军立即在突尼斯设立指挥部,由此开始了海上补给战的最后阶段。在该阶段,德意军完全丧失地中海制海权。
在盟军主力尚未进入突尼斯之前、英军仍致力于对利比亚提供补给之机(一支从亚历山大港出发的英船队于11月19日安抵马耳他岛),意海军在11月为先行空运抵达突尼斯的5个师运去的油料、坦克、火炮等补品达3万余吨,另运去部队1.3万余人。德意军依靠这些兵员、装备的增援,彻底粉碎了盟军企图迅速夺取突尼斯和比塞大。
与此同时,德、意潜艇在北非沿海也异常活跃,有力地打击同盟国的航运。11月10日,同盟国1艘运煤船和1艘驱逐舰被德潜艇击沉。次日,又有4艘运输船被击沉。自11月中旬起,德国海军组织力量从海上封锁北非的大西洋沿岸地区:在直布罗陀以西展开了25艘潜艇,主要任务是切断同盟国对已上岸的登陆部队的供应。此外,德军还在西西里岛至突尼斯海岸之间紧锣密鼓设置两道平行的长120海里的水雷障碍。尽管采取了上述措施,对盟军的地中海航运并未产生严重影响,截至12月份,盟军在地中海仅损失16艘运输船。而轴心国实力已是强弩之末,不攻自破。
随着昔兰尼加落入英军之手,通往马耳他的交通线畅通无阻,该岛被围困的局势终于打破。英军再次投入大量兵力物力,加强该岛的作战力量,不仅增加了岛上的潜艇和飞机数量,而且开始派驻水面舰艇力量。从1942年12月起,第15巡洋舰分舰队(3艘)、舰队驱逐舰“K”编队(4艘)和第10潜艇区舰队(12艘),开始在那里驻泊。除担任突击任务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外,在马耳他岛还编组了若干近海舰艇区舰队,它们由炮艇、鱼雷艇和其他小型舰艇组成大力加强了马耳他岛的防御力和战斗力。
另一支由巡洋舰和驱逐舰编成的Q舰队,于11月13日进驻阿尔及利亚的波尼港,这给负责向突尼斯守军运送补给的意大利海军以致命的打击。波尼是通向比塞大和西西里海峡的前进据点,在战略上控制着撒丁岛以南的水域。它和马耳他岛一道成为盟军手中用以对付西西里海峡的一把钳子。在这种态势下,轴心国对非洲的海上补给线实际处于瘫痪状态。非洲的轴心国部队已经奄奄一息。
盟军的注意力很快便从利比亚补给线转向西西里海峡。马耳他岛的空军部队对该海峡施行一天24小时的空中巡逻,以配合同盟国海军阻止轴心国向突尼斯运送援兵,为彻底消灭德、意非洲集团军创造良好条件。
12月1日夜,驻波尼的英国Q舰队出航,首次袭击一支意大利护航运输船队。这支船队的4艘运输船满载2000名官兵和数十辆坦克及弹药,在5艘驱逐舰的护卫下向突尼斯驶去。Q舰队(3艘轻巡洋舰和2艘舰队驱逐舰)依靠优势雷达和舰炮,迅速击沉3艘意大利护航驱逐舰,并重创1艘驱逐舰。惟一辜负遇难的意大利驱逐舰见势不妙,痛下恨心丢掉运输船队仓皇逃走。意大利船队则遭到英国Q舰队的猛烈攻击,无一幸免。英舰则完好无损。
与此同时,在波尼以北的西西里西面,1艘满载突尼斯守军急需的燃料的意大利油轮被来自马耳他岛的舰队航空兵发现,顷刻间被鱼雷机击中葬身海底。在随后的两个夜晚,又有4艘意大利舰船被同盟国海、空军击毁,其中包括为轴心国船运屡建战功的意大利驱逐舰“卢波”号。
意大利人在夜间进行的航运没有取得成功,便改变了战术:白天在战斗机的掩护下渡过西西里海峡。同时,为了免遭英国海军水面作战舰队的攻击,意大利人于11月底开始敷设两条水雷防线。该防线从比塞大和突尼斯市向前延伸横贯西西里海峡,长达80海里,仅留下一道狭窄的航运通道,形成了一道有力的掩护屏障。
盟军不久便了解到意大利船队通过的这道宽约50海里的走廊的情况,于是,他们利用马耳他岛和波尼港的卜雷舰,在日落时快速驶进走廊卜雷,天亮前离开。意大利舰船在通过这条走廊付出沉重代价之后才发现,在埃加迪群岛和突尼斯诸基地之间,只剩下一条长达40海里的“胡同”,其宽度不超过1海里。要护送一支混合编成的庞大船队通过一条1海里宽40海里长而没有航标的水道,外加隆冬时节雾雹相交,海浪汹涌和盟军的空袭,必定困难重重。这样,意海军白天航运的计划也告失败,不得不改道航行。
1942年12月,意大利海军和商船队竭尽全力向其北非部队提供补给,不惜重大代价,运载的货物总吨位达到最高水平——21.2万余吨。但是,其中至少有6.8万吨被盟军击沉,1.5万吨受到损坏,损失率达40%。其中运往利比亚的物资损失率达52%,运往突尼斯的物资损失率也有23%。11月至12月份,盟军在地中海击沉德国和意大利的船舶为106艘,总吨位达17.79万余吨。使德国和意大利的补给宣告失败。
盟军占领阿尔及利亚机场之后,1943年1月,美国斯帕茨将军率美军第12航空队也迅速加入了地中海作战。他们高速低空轰炸的作战技能,给予意大利海军以沉重打击。至此,盟军在地中海战区已取得决定性的空中优势,作战飞机既可以击沉海上的轴心国船舶,也能对港口和港湾内的敌船进行狂轰滥炸。仅1月份,同盟国空军就出动飞机3000多架次,对港口和公海上的敌国船舶实施突击。该月,轴心国共出动51艘货船驶往北非,其中11艘被潜艇击沉,4艘被水面舰艇击沉,2艘触上水雷,7艘被飞机炸沉,还有7艘在盟军的空袭下遭重创,损失率高达55%。意大利人懊丧地将通往突尼斯的航线称为“死亡线”。
到1942年年底,突尼斯的德意军只能依靠抢运来的补给和有利的冬季雨天,暂时迟滞了盟军的推进。利比亚的隆美尔军队却处于弹尽粮绝,气息奄奄的境地,该军每月至少需要8万吨的补给,但在12月只得到2.4万吨,最终不得不放弃的黎波里塔尼亚,于1943年2月中旬退至突尼斯马雷斯防线,抱着不畏牺牲的信念据守着这个突尼斯的门户。
盟军从3月恢复攻势后,决定首先拔掉马雷斯防线这个钉子。其间,盟军海、空军再度发挥巨大的优势,狠狠打击敌补给线及运输力量。到3月,盟军已拥有大量美国4引擎轰炸机,可以有效地在白天对西西里岛以及意大利和希腊其他滨海地域的运输船只装载点和护航运输船队编组点进行大规模轰炸。一次袭击中,22架美国“空中堡垒”式飞机将西西里巴勒莫港的4艘运输船击毁。4月10日,美国轰炸机对停泊在撒丁岛拉马达累纳港的意大利最后2艘重型巡洋舰发起猛然攻击,击沉“的里雅斯特”号巡洋舰,击毁“戈里齐亚”号。取得了重大进展。
同盟国空军实施的一系列轰炸,大大削弱了意大利的护航力量。1943年第1季度,意大利用于突尼斯航线护航的军舰每日未超过10艘,在2月底减至5艘数量急剧下降。以后,剩余的护航军舰几乎没有进港休息的机会,一直在西西里海峡来回游荡,每月出勤时间高达二十七、八天之多。船员极度疲劳,护航能力降低。2月间,轴心国派往突尼斯34艘运输船,仅有20艘抵达。在3月,44艘运输船被盟军击毁击沉达23艘。
在突尼斯战役初期,轴心国在海上交通线上的平均损失率为25%~30%,到4、5月这最后2个月的损失则尤为严重,高达50%甚至50%以上。至此,轴心国与其突尼斯守军之间的交通线实际上已被切断想继续进行补给是天方夜谭。在这种情况下,德、意非洲集团军群司令阿尼姆上将向希特勒报告了他缺粮少油料的处境。凯塞林元帅也建议放弃突尼斯,将残存部队撤回本土保存实力,但是遭到希特勒的断然拒绝。这意味着轴心国的陆、海、空军要继续在非洲作无谓的牺牲。
为了鼓舞士气,支援突尼斯守军,轴心国统帅部利用所有可供使用的驱逐舰、鱼雷艇以及运输船向突尼斯运送兵员及补给。4月,被盟军击沉击伤的补给船高在60%。就在4月的最后一天,3艘意大利驱逐舰载运军队900人,也没有逃脱厄运葬身于大海之中。到4月底,在美国战斗机的有效拦截下,轴心国的空运也停止了活动。轴心国不甘心失败,于5月3日夜派出1艘8000吨的大型货船,满载弹药、炸弹和地雷,在1艘鱼雷艇的护卫下向突尼斯驶去。它们在邦角附近被3艘来自马耳他的英国驱逐舰击沉。在没有得到有效补给的突尼斯守军,情况万分紧急。
5月7日,盟军成功占领德意军队在北非的最后供应基地——突尼斯港和比塞大港。德意非洲集团军群残部撤往突尼斯北部的邦角,并向总部报告没有能力再接受船运补给。然而,希特勒仍要求派船增援。当晚,最后3艘德国货船向邦角驶去。它们平安渡过西西里海峡后却找不到可以靠岸卸货的港口,徘徊犹豫之际被盟军飞机炸成碎片,碎片漂在整个海面上异常壮观。
在突尼斯战役的最后阶段,盟军统帅部预料敌人将会通过海路或空运从邦角撤走,于是,同盟国海、空军在德意军交通线上的作战活动顺势发展成为对海岸的封锁,旨在将轴心国军队全歼在非洲大陆上。为此,护航运输船队暂时停止开往马耳他岛,也不在近海区内活动,全部兵力集中封锁突尼斯的敌军。在这里盟军进行了首次逼近的严密封锁,参加封锁行动的驱逐舰、鱼雷艇和小型舰艇在邦角附近分两线成半圆形展开。炮舰则向集中在邦角半岛的轴心国军队开火,并有效牵制向实施封锁的舰艇射击的敌炮兵。盟军轰炸机和战斗机对舰艇实施支援和掩护,歼灭机场和空中的敌机,阻止轴心同残余部队乘运输机撤走。这一封锁行动,粉碎了轴心国军队妄想从突尼斯撤走的一切不能性。除数百人乘夜暗搭乘小型舰艇逃到西西里岛之外,5月13日,近30万人的轴心国部队向盟军缴械投降,至此,非洲战争胜利结束。
随着整个北非海岸控制在盟军之手,同盟国船运在地中海畅通无阻。这时德国潜艇没有能力进行大规模的攻击,只能在暗中活动,而且其数量和威胁都是微不足道的,并在逐渐减少。德国空军有时也袭击同盟国海军,骚扰它在地中海的航运。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