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瘸子虽然没有上前仔细诊断,但已看清,刘夫人患病的位置不仅特殊,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常见病,是患在肚脐以下部位的一种非常罕见的难言的毒疮。
柳湘帘呀柳湘帘,上苍送你到世上来,难道就是专程与我仝瘸子作对的吗?
……
婚姻契约订完之后,师父以小徒要配药为名把仝小小单独引到了柳府的药房内。这时,师父才告诉他,柳府小姐得的其实并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不及时救治,一样可以致人性命。柳小姐的病,是下阴处难与人言的地方……仝小小还没有听完师父的话,立马就说:“这病我不会治!我也不治!”师父脸一沉,喝道:“难道你让我一个老头子去给人家一个大姑娘治这种病?再说,人家的‘藏头榜’已经被揭下来了,揭榜人也已经走了,咱们若不给人家治病,如何走人?况且,现在已经不是治病不治病,走人不走人的问题,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刚才我为什么在不征求你同意的情况下自作主张为你签订下这门婚约?柳府是官宦人家,不管是什么人,也不管是什么原因,既然见到了人家女儿那不该见到的地方,那就别想活着走出去,除非这个人与人家的女儿般配,又能娶了人家的女儿为妻。现在,只有你能挽救这种尴尬的局面。为师也曾想到,你家仇未报,眼前还不是成亲的时候,所以,为师只是要你们定亲,而不是成婚。如果柳家不嫌弃咱是一个瘸子,也不失为是一桩美好姻缘。你尽管前去大胆治病,师父现在就传授你治病之法。柳小姐病好后如果不让咱们离开,你要说服她等你的家仇报了之后一定回来娶她。如果遭到嫌弃能不被柳家所杀,那咱们走,正好符合双方的心思,只要咱们走得远远的,口闭得紧紧的,一定不会有事……”
仝小小不知道师父是怎么得知柳湘帘病因的;但是,师父的话句句不无道理,他只好按着师父的话去做了。
师父说的不假,柳湘帘的病其实很简单,只是一般无人敢医,也无人会医罢了。
一刻钟之后,仝小小清理完柳湘帘下身的病原,正准备站起来时,忽然觉得脖子后“嗖”的一丝凉风乍现,他赶紧头一低使出“缩退功”滑离柳湘帘数尺之远。“噗”的一声,柳湘帘手中的刀砍到了脚下的楼板上。仝小小惊魂未定地道:“你……”
柳湘帘杏眼圆睁,羞怒地暗喝:“瘸子,你今日看到了我的下身,将来让我怎样做人?”
“小姐。你我已经签下婚约,将来我一定回来娶你为妻。”
“就你?一个瘸子?”
“你若看不上我,可以休了我。”
“说得轻巧!我要你永远闭口!”柳湘帘说话的同时,手中的刀已从地板上拔起,飞身扑向仝小小。就在柳湘帘手中的刀眼看就要刺中仝小小的刹那间,仝小小头一偏,右手捏住了刺向自己的刀背,左手点了柳湘帘的穴道;柳湘帘的整个身子,连同举刀的姿势,被固定在那儿再也动弹不得。
刺杀不成反被点中穴道,柳湘帘恼羞成怒:“瘸子,你敢点我的穴道,今生今世我饶不了你……”
仝小小站起来,从柳湘帘手中将刀拿下,放到梳妆台上说:“尊贵的大小姐,我仝小小好心为你治病,你却恩将仇报要杀我。大人不记小人过,谁叫我是医生呢。鄙人告辞!”
“你,你等等。”柳湘帘急着叫道。
“是叫我吗?”仝小小故意问。
“你这个该死的,快给我解开穴道。”
“你不会继续杀我吧。”
“不给我解开穴道,你会后悔的。”柳湘帘恶狠狠地说。
仝小小手一拂,为柳湘帘解开穴道,转身就走。柳湘帘再次叫道:“站着。”
“还有什么事?”仝小小头也没回地说。
“你真的会娶我吗?”
“婚约定了,你的身子我也见了,不娶你还会娶谁?”
“什么时间?”
“办完事之后。”
“什么事难道比自己的婚嫁大事还重要?我看你是在有意骗我!”柳湘帘大声说。
“住口!”仝小小猛地回过头来,逼视着柳湘帘。“我仝小小的命,是为仝门数十口人的性命留下来的。婚姻算什么!记住,我仝小小只要能活着回来,一定娶你!”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前就走。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只听柳湘帘叫道:“你是一个大骗子!”说着从发簪上取下簪子抛向仝小小。仝小小的身子闪也没闪,反手一操,手中多了一把弹弓;而柳湘帘抛出的簪子,此时已在弹弓的弹夹中。“想玩这个,洞房之夜咱再比试!”
为了以防不测,当天晚上,他们分别给柳府和柳湘帘各留下一封书信后,就偷偷地离开了柳府。
……
“怎么样,能治吗?”仝瘸子正想间,又听刘三麻子问道。
“能治。”仝瘸子说。
上一次,自己好心救她,却差一点儿被她杀掉。既然已有婚约在先,可她又为何嫁人?而且还是嫁给了他仝瘸子的仇人!仝瘸子心中那个恨呀,就别提了。但他还是强制自己往好处想,柳湘帘是不是被刘三麻子劫持来的?是不是被逼才做压寨夫人的?不管怎么说,她柳湘帘毕竟是自己定过婚的未婚妻,柳湘帘的病,自己一定得治。
看到患病的位置,仝瘸子想,你柳湘帘的病怎么全都患在女人的隐秘处呢?他这时也明白了那些上山的医生为什么再也没有谁能活着回去的原因了。土匪头子老婆的下身,是谁都能随便看的吗?这一次,自己恐怕也要与那些被“请来”的同行一样,难以生还了。
但他现在不能死,他要弄清楚自己的未婚妻是怎么被弄上山的。
想到这里,仝瘸子用肯定的口气说:“黑虎山下有一个黑龙潭,黑龙潭里生长有一种草鱼,夫人是因每日贪吃黑虎山龙潭里的草鱼而得此病的。因为这龙潭水寒,潭沿长有极毒的青藤,青藤上寄生的小虫吸食藤液而成蠹虫,潭内草鱼浮出水面吞食毒藤和蠹虫又滋生了本身之毒,夫人因贪草鱼而久积毒气,汇毒成疮。要治好夫人的病,需先祛内毒,兼配治外伤,方可治愈。但由于夫人病久积毒太深,怕是十天半月难以痊愈。”
“我问你能不能治好。”
“能。最少也得二十天。”
“好,那你现在就开始治吧。”刘三麻子冷冷地丢下一句话,拎过一把椅子坐下,看他怎样治病。
“你把我绑架上山,神仙没药,也难治病。”
“都要什么药?开出方子来,我马上派人下山抓药。”
……
仝瘸子现在想的是,不但要自己亲手杀了刘三麻子,还要带上未婚妻逃出虎口。为了实施自己的计划,仝瘸子每日开出数十种药草的方剂和药引,内服外敷,只使患者病情减轻而不根治,以此拖延治疗时间。他知道,自己治好了“刘夫人”的疮疾之日,也就是刘三麻子杀他之日;如果“刘夫人”的病情不见好转,说明他开出的方剂无效,不是真正的治病之人,等刘三麻子看出破绽之时,也就是杀他之时。因而,他只有用此方法拖延治疗的时间,而又不能让刘三麻子看出他的用心。
刘三麻子虽然暂时没有看出仝瘸子的用心,但刘三麻子也是个人精,指定专人全天候紧跟仝瘸子,寸步不离。既不让仝瘸子单独见到夫人,也不让仝瘸子走出寨门半步。每日里,仝瘸子开出处方后,刘三麻子就派专人进城将处方上的药物购回。仝瘸子每次去给夫人敷药时,都是由刘三麻子亲自陪同。使他根本就没有与夫人说话的机会。仝瘸子虽然心里急,但却又不能露出半点声色。
一日,刘三麻子陪着仝瘸子吃饭,突然问道:“‘神医’来唐州可是私访大案?”
“‘通天济世’,普济众生,是我们做医生的本分。”
“嘿嘿,那吴大印可是已经怀疑上你了,你一个穿黄马褂的御医来唐州干什么?他已经在暗查你的底细,而且想借我的手杀你。”
“你不是早就想杀我了吗?”
“我偏偏不杀你!”
“是吗?”
……
将近十天过去,柳湘帘的病情有了明显的好转。在此期间,虽然日日有专人看管,仝瘸子还是了解到,刘三麻子当年有八个结拜兄弟,号称“八大金刚”,分别是黑虎山几股土匪的头目,他们都听老大刘三麻子的指使;还有一个“七大天王文曲星”的组织,而且也都是干土匪的,据说这“七大天王文曲星”,是七个玩武的,一个行文的。“七大天王”分别是七股土匪的头目,当山中神仙;“文曲星”遁入凡尘,山下做官。“文曲星”是谁?在山下做的是什么官?他却打听不出来。而刘三麻子手下的匪徒也很少有人知道“文曲星”的真实面目。仝瘸子想,“八大金刚”和“七大天王文曲星”,很可能都与血洗仝府的土匪有关。
就在他设法与匪徒们套近乎,逐步实施计划的时候,有一天夜里,伺候柳湘帘的佣人来到了仝瘸子所住的院子里,说是夫人要马上召见他。
土匪头子的夫人要召见他,又是在夜里,虽然他仝瘸子救过柳湘帘的命,而且这柳湘帘还曾与他仝瘸子有过媒约之聘,可是,她现在毕竟是土匪头子的压寨夫人,深夜召见,是福是祸,他不知道;但是,他必须去。
当仝瘸子跟在佣人的身后走进柳湘帘居住的小院的房门时,突然从两旁涌出几个彪形大汉,把他捆绑起来用布团堵住嘴巴塞进了一条麻袋内。
只听柳湘帘说了一声:“出发。”仝瘸子就被扔上了马背……
仝瘸子从麻袋内放出来时,天已经明了,人也到了山脚下。柳湘帘朝仝瘸子扔过一个钱袋说:“前面是一个骡马集市,你去顾一辆马车回唐州城去吧。”
“要走我们一起走。”
“一起走?你为什么不杀刘三麻子?”柳湘帘反问道。
“那是你的病没有好。”
“你是怕刘三麻子杀了你!记住你自己说过的话,我在等你活着回来娶我!”
“娶你?”
“刘三麻子不死,你休想娶我!”说完,柳湘帘打马就走。仝瘸子突然说:“慢。”柳湘帘勒马站住了。仝瘸子说,前些天他开出的那些药,大部分都没有用,治她这种病,只需用普通的马齿苋,取其精华四两,研碎捣汁,加入青黛一两,用于外敷,每日再配内服“八五散”三次,不出十天,病就可痊愈了。交代完如何治病之后,仝瘸子又说:“柳湘帘你也记住,我仝瘸子不仅要杀刘三麻子,凡是血洗我仝府的仇人,我仝瘸子一个也不会放过。要不了多时,我仝瘸子就会二上黑虎山。”
“嘿嘿,怕是你已经没有机会了。”柳湘帘冷笑道,“吴大印早已派人去省城和京城调查你‘黄马褂御医’的身份去了;现在,吴大印正在唐州等你回去送死。”
“他吴大印杀不了我!刘三麻子必须死!他要是自己不死,还会请我仝瘸子二次上山来杀他的。”
“就你?”柳湘帘冷笑着勒马回山。突然又回过头来直视着仝瘸子说:“我的簪子呢?”
“杀了仇人,才有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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