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彩霞

    不知何时，一只猫在男人和女人居住的小院一角安了家。窝就安置在一堆枯木柴隐蔽的空间里。时隔不久，猫竟然有了一个亲密伙伴，两只猫出入同行，像极了小院里恩爱的男人和女人。

    春暖花开的日子，安静的小院更热闹了，两只猫分别升级为猫爸猫妈，五只白黑黄相间的小花猫纷纷出窝，淘气地跑来跑去，梅花脚印留下一串串。锐利的爪子一刻也不消闲，一会儿爬上石榴树上荡秋千，一会儿打翻了君子兰花盆，一会儿又将刚刚栽种的瓜苗践踏得一塌糊涂。男人喜欢整洁清静，有些受不了猫们的胡作非为和熙熙攘攘的折腾，几次下决心要清理门户。

    女人却轻言软语地说：“院子闲着也是闲着，就让猫一家暂时住在这里吧！又不需要我们给它们办理暂住证。”男人被女人的幽默逗笑了，不再旧话重提。这么多年的朝夕相处，相濡以沫，他已习惯了女人当家，更了解女人的慈悲心怀。

    一日，男人把常住二弟家的老母亲接过来，为她准备80岁的生日庆典。

    清晨，男人便大兜小兜地采购了许多东西，顺手放在院子里。做饭时，怎么也找不到大虾和黄花鱼的踪影。四处寻找之后，他终于在猫窝里看见五只小花猫正津津有味地分享美味佳肴。原来，趁男人关门的一转眼工夫，五只小猫就将虾和鱼全部偷走，占为已有。这些以肉为主的杂食性动物！男人狠狠地跺了跺脚，仿佛男人的尊严和面子一下子被猫们随便撕裂了。

    下午，二弟开车接走了老母亲。

    男人依旧很生气。怒气之下，把五只小花猫抓进篮子里，骑车提溜着送给了三街之隔的刘奶奶。刘奶奶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更是这条街上专门收养流浪动物的“专业户”，她几十平方米的家里，居住着许多流浪的小动物：十几只狗和猫，三只鸭，两只鹅，一只兔子……大部分都是孩子们的宠物，稀罕够了或者生病了，抛弃街头，被热心的刘奶奶收留，成了她生命里的一员。街坊四邻把刘奶奶的家戏称为“刘奶奶动物园”。有一些好心的街坊四邻还将一些剩饭剩菜悄哨地放在刘奶奶家门口。

    男人提来的五只毛茸茸的小花猫，深得刘奶奶的欢心。它们很快融入了这个大家庭，无拘无束，东跑西颠。

    男人回到自家小院。猫妈正在枯木柴之间焦急地上蹿下跳，猫爸也在小院里无助地走来走去，警觉的眼睛不时地到处张望。怒气未消的男人心中涌现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故意不理睬它们。

    满天星光的夜空。漆黑的小院，母猫和公猫并排站在一起，喵喵地狂叫。它们的嚎叫似乎要撕破这暗淡无光的夜空。

    女人惊诧地问身边的男人：“这两只猫咋了？声音怪凄惨的。”

    “我把偷吃虾和鱼的小猫送给刘奶奶了！”男人如实禀报。

    “你这该死的，这不是活生生地骨肉分离吗？真是造孽呀！”女人使劲踢了男人一脚。

    第二天黎明，男人早早买了一兜子时令水果，从“刘奶奶动物园”赎回了五只小花猫，毫毛未损地带回了小院。准确地说，是送回了猫爸猫妈坚守了一夜的窝。

    猫爸猫妈似乎被五只小猫归来的传奇景象惊呆了，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透过困惑，双眼深情温和地凝视着晨光中的男人和女人。五只小花猫立刻撒欢似的扑向两只老猫，你撕我咬，蹭蹭跳跳，乱成一团，仿佛在庆祝一次生命长途跋涉的大凯旋。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欢腾。

    女人一边轻轻地抹泪，一边悄悄地拽着男人的衣角，轻步退回里屋，似乎不忍心打扰猫们团聚的欢乐时刻。

    男人坐在客厅里，粗糙的大手一边不停地掀动桌子上的日历，一边凝视着那张不知看了多少遍的全家福，连声叹息：“我们那五个仔，何时能一起回家？”

    “快了，明年春节，孩子们约好都回家过年。”

    “离春节还有8个月零两天，一天比一天近了。”男人掐着指头盘算着。

    男人和女人的五个儿女，都在外地打工。两个在北京，两个在广州，一个在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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