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顺利到了深圳,也顺利到了美国,落地那家医院,西方没有春节,所以也不会有让我们思念家乡的气氛和情节。
第一次在他乡异国度过一个春节。
还好有小巴,有安安,有蓝夕,还有时不时都会电话联系的羊羊。
蓝夕在这里进行手术前的治疗,一切也都很顺利,这里天气很好,大家身体都很好,大家心情都逐渐变好。
然后我也开始住进了医院,住院那几天就是早上晚上各打一针动员针,早上的剂量会比晚上的多一点。
开始还好,后来就感觉打针会很疼。
但是我同时也知道,蓝夕在准备做一个大的化疗,他要把全身所有的白血病细胞都杀死,然后才能输入我的骨髓进入体内,完成移植。
所以我也不怕疼。
因为可以救到蓝夕,我一点都不怕手术。
手术定在了春节后的第三天,所以这个除夕我们还是小小的庆祝了一下。
我打电话给羊羊,告诉他,大年初三,蓝夕就要动手术了。
羊羊说,嗯,你们一定要顺利,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为了这个手术,我甚至对蓝夕手术前手术后病人的检查事项一清二楚,所以我可以跟蓝夕保证说,手术完了之后,我马上可以从捐献者变成护士。
小巴一直陪着安安,安安一直陪着蓝夕。
所以蓝夕的状态再好不过了,连主治医生都说,我们一家人感情真好,他用的是family。
我们,是family。
没有波澜,没有什么惊险的情节,我们就这样,用最平和的心,到了手术这天。
我的部分很少,感觉就像是躺了一个下午,抽了点血,就已经过去了,而我起来补充了点营养之后,蓝夕已经进了层流室。
我再三跟陪着他的小巴和安安确认,蓝夕是不是有吃过一点东西才进去。
安安说,放心吧,我们已经确认好每个环节了,放心。
然后,蓝夕开始进舱,进行一个最大的化疗,陪同的医生告诉我们,现在这一步,就是为了把蓝夕体内的白细胞全部杀死,杀到趋近于零。
我们紧张地在外面等着。
我本来需要休息的,但也顾不上那么多,医生也知道我和蓝夕的关系,也不敢阻拦我。
医生说,其实骨髓移植手术在世界范围内,都已经很成熟了,不用担心。
我知道我脸上明写着担心两个字,因为我看到安安,小巴,以及蓝夕的父母脸上也都写满担心。
这是,蓝夕至关重要的一个手术。
这应该是蓝夕的最后一个劫难了吧?
我们焦虑着,互相支撑着。
我们充满希望,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感恩的世界,上苍不会轻易带走一个好人。
因此,当我们需要得到好的消息时,我们总会得到一个,比如说,医生走过来告诉我们——
骨髓输入手术很成功。
蓝夕的父母立刻就哭了起来,好像忍耐了很长时间一样,叔叔抱着阿姨,两个人眼泪不断洒出来。
我张开双手,我看到小巴和安安他们脸上,正挂着我喜欢的笑容,我们也抱成一团。
为了这些日子来,大家不懈的认真对待。
为了这些日子来,我们多少追逐,落空,失望和沮丧。
为了这些日子来,没有一个人放弃过,一个也没有。
然后,医生说,接下来,就是观察期了,这段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我们认真听着医生说的整个过程,他说,一般而言,病人需要约二至三周左右的时间,血液才会有白血球与核红血球的出现,而血小板则较慢,约需四周以上,因此病人大约需要三至五周便可转出隔离病房。
蓝夕转出隔离病房的时候,就意味着,手术最终告一段落,移植成功。
我们知道,蓝夕一定会成功熬过去的。
一定会。
二
我们在医院旁边租了一套房子,已经作好长期战斗的准备了,我们就真的像一家人一样,住在一起。
安安的酒吧体系已经很成熟,她就算不在场,也能操控自如。
小巴说她那边没问题,她是业界精英,失踪几个月一点也不会被怀疑。
我抱怀疑的态度。
蓝夕还在舱里面不能出来,我们只能透过厚厚的玻璃,看到蓝夕躺在病床上。
叔叔阿姨回去弄食物了,医生说要清淡,不油腻,最好是面食,而且要放在特定的盒子里,还要经过消毒,才能拿进舱里给蓝夕吃。
我们三个则透着玻璃窗,看着蓝夕平静地躺在床上,医生说,他现在体内几乎没有免疫系统,所以很脆弱很脆弱,比刚出生的婴儿都要脆弱。
蓝夕能睁开眼睛,回过头来,看到我们,然后我们就在玻璃后面对着他傻笑。
我们嬉皮笑脸,尽量让蓝夕看到好看的状态。
我们不悲伤,我们不难过,我们也不累。
我们想让蓝夕知道,我们只要看到他健康,我们就很开心了。
蓝夕眨了眨眼,看着我们,笑了,他也实在很擅长假装坚强。
可是他的眼眶,分明有点湿润。
然后,我看到,蓝夕微微张开嘴,说了几个字。
我们听不到声音,因为这里是完全隔离的无菌室。
可是我们都知道,蓝夕说的是:我爱你们。
然后安安突然就流眼泪了,一边笑一边流眼泪。
我指着自己的心口说,你傻啊安安,她是跟我说的。
安安抹掉眼泪,开心地说,你滚,她明明是说给我听的。
小巴也插嘴道,你们注意,虽然你们可能觉得蓝夕跟你们感情好一点,可是,可是你们刚刚有没有看到他的眼角,分明是瞟着我的,呵呵,明白没有?明白没有?
小巴得意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
我说,小巴你滚,你真的滚。
安安一边乐,一边继续抹眼泪。
然后我们又看着里面的蓝夕,他虽然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可是他也开心地笑了,然后眼泪也流了下来。
这个时候,连医院里面浑浊的空气,都显得那么欢乐。
我知道了我们在一起的意义所在,这种羁绊会让我们,在任何时刻,面对任何挑战,我们都不会孤军奋战。
三
第二天的时候,蓝夕已经能半坐起来了,然后医生也给了我们一个对讲机,我们可以说话给蓝夕听,也可以真的听到蓝夕的声音了。
他明显精神了很多,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他也想让我们听到他有活力的声音。
安安说,蓝夕你要吃点东西知道吗,要保持营养摄入,但不要吃太多,不然营养太多都给坏的细胞吸过去了。
蓝夕嗯嗯地点头。
然后安安又说,蓝夕你也要多点休息,睡不着也要多躺一下,因为你身体很弱的,要听话。
蓝夕还是嗯嗯地点头。
我很想跟蓝夕说话,可是安安霸占了对讲机,说个不停。
叔叔阿姨都没来得及跟他们的宝贝女儿说上几句话,安安好霸道。
她俨然,一个大姐姐的样子。
然后安安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这些东西可能医生早已经跟蓝夕说过了,可是蓝夕还是耐心地听着,答应着。
然后就是蓝夕的父母,也跟蓝夕说了一堆心头肉的话儿,说得他们都眼泪花花的。
然后我终于能拿到对讲机了。
我说,嗨,蓝夕,好一点了吧。
蓝夕点点头,说,好很多了,不过竟然没有什么感觉。
我不禁笑了,问道,你想要什么感觉呀?
蓝夕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按着自己胸口,说,就是以为会很痛的,可是其实一点都不痛。
我知道,他又在说谎了。
我可能是脑袋抽了,所以才会做出以下这个举动。
我想了想,然后说,那就好了,因为以后才是真痛的,现在只是小试牛刀而已,之后的康复之路全身都会很难受,相对比起现在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真的,隔着玻璃,都可以看到蓝夕完全愣住了的表情,傻傻呆呆的,被我吓到了。
就在话刚落音的第二秒,安安一巴掌就打在我的脑袋上,小巴准确地出手抢走我手上的对讲机,然后一把把我推开来,我差点摔倒在地上。
真推啊,闺蜜,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在报仇,因为我上次打过她。
然后小巴帅气地拿着对讲机,开口说道,蓝夕,你醒来对我说的话,我完全收到了。
蓝夕说,那是跟大家说的。
小巴左眼非常明显地眨了一下,说道,我懂,大家嘛,大家。
说得好像两个人互通,在掩饰什么一样。
蓝夕坦白直接地说,真的是大家。
小巴左眼又非常明显地眨了一下,说,当然是大家了,这必须的,对吧。
安安又一把抢过对讲机,把小巴推开,然后说,你们都禁言,不给你们和蓝夕说话了!
我指着小巴说,安安说的是你啊。
小巴轻蔑一笑说,别闹,安安说的是你们,很明显是说你和分裂出来的你,我们之中也只有你是神经病了。
我挽起衣袖,说,小巴,我再说一遍,我真的好想把你打死啊。
小巴从容一笑,说,拜托,就凭你,我怕你拳头骨折啊。
安安说,你们都给我滚,给我滚。
蓝夕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我们在打闹,笑得很好看。
那时候的我们,有燃不尽的热情,我们共患难,我们相信爱,即使变幻人生是避无可避,我们相信黑暗过后就是晨曦,我们相信怀着乐观总会有转机,所以最后,我们能够开心地在一起,所以我们,用尽所有,不让任何一个重要的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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