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慢慢地就不对劲了。
每天牲口从山里赶回圈时,都是数好的,呆一晚上,第二天再出圈,不是短一头牛,就是短一只羊,要不就是少一匹马,再不就是少一头骡子。“这是怎么回事儿呢?”路古麻不放心了,决定晚上自己下夜,看个究竟。半夜里,路古麻眼看自己的妹妹媚乃从绣楼上下来,走到楼梯根看了看,就把个青狼皮往身上一披,打了三个滚,立刻变成了大青狼,接着钻进了羊圈,把一只羊放倒就吃了。吃完羊便往回跑。
路古麻看得清楚,张起弓,搭上箭,朝着青狼就是一箭,端端地射在青狼的左胳膊上。青狼叫唤了一声,赶快跑到楼梯根,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又变成了媚乃,她把狼皮往楼梯根底下一塞,连忙上楼去了。
路古麻没言传,回去就睡下了。
到了第二天,半晌午了,媚乃还不下来吃饭。
“你咋哩?丫头!”阿妈慌忙跑到楼上问。
“昨晚上,我起夜下楼,阿哥把我给射了一箭,阿妈呀,我疼得不行啦!”媚乃哭着说。
阿妈一看,媚乃的胳膊成了两截子。
“这个娃子,这么狠毒,把妹妹这么家往死里整哩,我们不要这个儿子了。”
“你想到哪达,就到哪达去吧,你不要认我这个老子,我也不认你这个儿子,我们家不要你了,你走吧!”阿大给了路古麻一些银两,一匹马,就撵他走。
路古麻气得呀,咋么声辩也不行,只好走了。走啊,走啊,不知走了多少路,来到一个山林中,那儿有个大庄子,已经天黑了,就找到一个好心的庄户人家站下了。
这家人待他很好。以后,他天天给他家干活,还帮他们料理家务。日子久了,好心的庄户人家看路古麻长得俊秀,又勤快,心眼子也好,就把女儿沙依儿许配给了他。
结婚后,他们的日子过得更攒劲了。
一天,路古麻到山上打柴,拾了一只受伤的尕鹰娃,他把鹰娃子养到家里,好好地务习着。又有一天,他到山里去打猎,又抓到一个尕虎娃,回来也精心地养上了。
不久虎娃、鹰娃都长大了,路古麻每次上山打猎、砍柴都带上它们。
一天赶早,路古麻忽然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他媳妇沙依儿问:“男人家,你每日里都欢天喜地么,为啥今儿个愁眉不展哩。”
路古麻说:“我出门两年了,家里扔下阿大、阿妈,还有一个妹妹呢。我现在想去看看他们,又恐怕你阿大不愿意,因此上我愁眉不展哩。”
“哎!这不要紧么,你骑上马,去把你大大妈妈、妹妹看上一回,不就行了嘛。”
“行呢,行呢。”路古麻满心欢喜。
路古麻上路了,临走时对沙依儿说:“你把虎娃、鹰娃子都关好,一天价把肉哩、食哩给给,叫吃得饱饱的。我这鹰娃子若不乱飞、乱叫,虎娃子若不抠门、不喊,就不要放开。要是鹰娃子飞得房子里不站,虎娃子跳得、喊得不蹲,你就把它们放开,我就回来了。”路古麻给沙依儿安顿好,就走了。
路古麻骑着马,来到自家的庄子上。一看,不见半点人烟,成了个空庄子。咦,这是咋么个事情呢?他就往里头走,他来到前院、后院里看,哎哟!草长得满满的,不见人影。他走到第二个院子里,到了上房,刚要进门,他妹妹媚乃就迎上来了。他再看,院子尽是人的指头、人的骨头。路古麻一下子想起了两年前看见的大青狼,吓得汗毛都乍起来了。
“走吧,快快走吧!”路古麻心想着。
“哥哥,哥哥,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媚乃。”媚乃说着抢先跑了出去,抓住路古麻的马,把前腿吃掉又跑回来说:
“哥哥,哥哥,你的马咋是三条腿?”
“唉!我的马就是三条腿。”
“我再看一下去。”二回去又把个后腿吃掉了,回来又说:
“哥哥,哥哥,你的马咋是两条腿?”
“唉!我的马就是两条腿。”
“这可咋办呢?”路古麻站着,心里着急,便生出一计说:“妹妹,妹妹,哥哥觉得热得很,我想到房顶上坐一会儿去。”
“我给你架锅做饭去。”
“哎!我到房上坐下就行了,你给我个弦子弹一阵子。”
“你把腿从天窗上吊下来,要不,妹妹看不见哥哥,心慌哩。”
“对!”
路古麻把三弦一抱,上房把皮靴子脱下来从天窗上往下一吊,就弹开了弦子。正弹着,媚乃又喊开了:
“哥哥,哥哥你可别走,我给你做饭着呢。”
“我在哩,我不走。”
路古麻正急得发愁哩,房顶上出来一个黄老鼠,一个白老鼠,它们对路古麻说:“娃娃家,你赶快跑吧,弦子我们弹。”
路古麻谢了黄老鼠,白老鼠,精着脚就跑。
媚乃把水煮滚了,就要把路古麻叫下来烫着吃哩,喊了半天不应声。
她上房一看,一个黄老鼠,一个白老鼠在房上拨拉弦子哩,靴子在天窗上挂着,人不见了。这下可把媚乃气炸了,用手在天灵盖上一抹,又出来一只大眼睛,四下里一张望,嗨,路古麻精着脚片子正跑着哩。
媚乃赶忙披上青狼皮,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变成了大青狼,端直向路古麻追去。
路古麻眼望着大青狼就要追上了,见前头有好多大树,一下子就爬上去了。大青狼撵到跟前说:“你还往哪里跑!你知道我是谁?我是山里来的青狼怪。两年前,有一天我看见你妹妹媚乃在楼下玩耍,就把她吃掉了,我变成了你妹妹的模样,天天吃你们家的牛、羊、骡、马。哼!你还射了我一箭。两年不见你了,全庄子没跑掉的人,牲畜,都让我吃光了,我正没吃的哩,要换个地方去哩,你可自己送上门来了。你还想跑?我把树啃倒,看你往哪达跑,你蹲下等着。”说着就用嘴开始啃树。
青狼怪啃呀,啃呀,眼看树就要啃倒了,路古麻急忙跳到另一棵树上,这棵树又快被啃倒了,又蹦到前头一棵树上。就这样已经啃倒了八棵树,还剩最后一棵了。
“你等下,这会儿我牙啃老了。”青狼怪把头取下来,把牙放到石头上咯咯咯磨开了。
这时,路古麻的媳妇沙依儿正在家里绣花哩。一看,鹰在房子里飞着不站,虎在门口喊着、抠着不停,她想起路古麻走时给她安顿的话,就把它们放开了。鹰扑腾地飞了,虎跳腾着跑了。
青狼怪的牙磨利落了,正要啃最后一棵树,鹰一下子落到了树上,虎可价也到了。只见鹰飞上去就把青狼怪的双眼抠出来了;虎扑上去,就把青狼怪几嘴咬死了,路古麻得救了。
跑掉的庄户人,听说除掉了青狼怪,乐得啥一样,都回来了。大家拉着路古麻非不叫走,路古麻说:“我把我媳妇沙依儿接来,再不走了。”从此,这个庄子,慢慢地又兴旺起来了。
流传地区:新疆
口述:韩生元(回)
搜集整理:刘希英
搜集时间: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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