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学

    鱼儿学习音乐的潜质是天生的，放了一遍的乐曲，鱼儿能够畅快地哼下来调；再放一遍，鱼儿就能够用小提琴给拉出来；最后放一遍，鱼儿就将旋律融进自己的情感里了。演奏的时候鱼儿纯真唯美，曲音袅袅，不由得也使自己婀娜多姿起来。

    江音就是在听了鱼儿的演奏后，从心底里开始喜欢上了这个从小被家庭遗弃了的女孩子。

    鱼儿是盲人，于是江音就帮鱼儿做事，帮她录制音乐带，帮她联系演出的晚会，帮她写出推介性的文字……鱼儿默默地感受着江音，常常把自己的头斜靠在江音的肩膀上，一瀑飘逸的长发垂在江音的胸前。这个时候的江音想：如果美丽的鱼儿再有一双美丽的眼睛，那该多好呀！

    医生们对江音说：鱼儿的眼睛是可以治好的，但是需要很多的钱。江音有力气有意志有爱心，但就是没有钱。江音愁得晚上睡不着觉，就出走。

    鱼儿孤独地练琴，莫名其妙地跑调。没有江音的日子，鱼儿失去了原有的灵性。

    终于，江音疲惫地回来了。江音说，如今他有了一笔钱，能治疗鱼儿的眼睛了。鱼儿听罢，操琴拉起了高亢欢快的乐曲。拉着拉着，鱼儿的泪水就浸润了琴弦。

    坐在洁白的病床上，鱼儿常常摩挲着江音的手问：你做的什么工作啊？江音呵呵一笑：白领呗！也许病房里的温度有点高了，江音的额上沁出密密的细汗。等到鱼儿自己怯怯地走出了手术室，当着医生护士的面，鱼儿趴在江音的臂膀上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有了一双明亮的眼睛，鱼儿更加楚楚动人，顾盼生辉。鱼儿看到了江音硬朗而瘦削的脸庞，看到了他充满活力的雕塑般的身躯，也看到了他略显疲惫的神情。鱼儿到街上细心地为江音挑选了一个精美的领夹，用纤细的手指别在江音的领带上。鱼儿歪头看看，说，配上了领夹才更像一个白领。江音的眼睛有些潮湿了。鱼儿还通过眼睛发现了音乐的世界是那样的广阔和丰富，而自己需要进行系统的训练。鱼儿决意要江音陪着自己出去见识更大的世面。他们第一次有了冲突。江音认为单纯的鱼儿还抗不住波浪的。而鱼儿一旦游人大江大河，也许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况且自己失去了……自由。

    执著的鱼儿临走之前要去江音工作的公司看看。江音说，大公司管理得很严格，外人进不去的。

    鱼儿走得肝肠寸断，梨花带雨。看着鱼儿消失在茫茫人海里，江音一把拽下领带上的领夹，死死地攥在自己的手里。

    从此，江音每日苦苦地做着自己的工作，从人们赞誉的口中，从各种媒体的追踪里去截取有关鱼儿的一切信息。鱼儿，已经成为他梦中的梦，既遥远又苍白。

    两年后的一天，明星鱼儿回来了。鱼儿徘徊在他们曾经洒下一路温馨的地方，苦苦地寻觅着江音。江音知道，也知道鱼儿回来就是为了在红地毯上挽住他的胳膊，但是他更为清醒地知道鱼儿未来的发展不能承受之重。

    这一天，鱼儿来到本市最大的一家服装商场，看到许多人围着两个模特在观看。鱼儿也走了过去。模特是一男一女，在为一家内衣企业做广告。男女都只穿了那家企业提供的内衣，摆了一个很温馨很酷的造型。男模特雕塑般的身上涂抹了一层棕色，扮成非洲人的样子，脸上闪着眼白和齿白。鱼儿看到，那男模特的眼神怪怪的。女模特的皮肉很细腻，向顾客展示出狐媚。就在鱼儿准备转身离去时，她听旁边有人议论：签订三年的模特合同可是8万元呀。鱼儿一惊：刚够我当年做手术的钱哩。

    鱼儿没有看到，那男模特的右手紧紧攥着一个领夹，眼角沁出了一颗泪珠，晶莹晶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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